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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大雨冲掉了一切痕迹。

　　……　……　……

　　……　……　……

　　警察到来之前，小康和海卢宏便已经离开了。他们转移了战场。

　　远处的施胖子看到了全过程。海卢宏的狂笑给施胖子留下了深刻印象，那蛇冷的尖锐笑声，高亢的音节，僵硬呆板的嘶鸣，撞击着施胖子的心灵。他考虑能不能把海卢宏的笑声录下来，当作自己的手机彩铃？

　　那样会吓昏很多小朋友的！

　　此时此刻，施胖子非常期待小康和海卢宏来一场巅峰对决，看看狼派屠各人与蛇派屠各人，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勇猛。更想实际检验一下，小康有没有担当重任的潜能。

　　施胖子的愿望达成了一半。海卢宏狂笑之后，突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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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一把利箭，瞬间撕裂雨幕，惊起无数水花在天地间卷旋。小康迅速应战，快如闪电。两人在相遇的刹那间，同时纵身而起，小康一拳击向海卢宏的胸口，海卢宏的右掌劈向小康的肩膀。

　　嘭！！

　　施胖子站的距离太远，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却不知谁打中了谁。小康和海卢宏后退数米，在雨水里站稳了脚步。

　　冯紫萱和桑拓离得比较近，却也没有看出他们如何出手。黑雨遮蔽了视线，紫萱只感觉雨幕中传来震动，还有溅起的水花四散激射。

　　明棋斜倚着不远处的路灯，路灯并没有点亮，可能由于雷电交加，供电系统暂时关闭。现在除了路灯，他没有什么东西能依靠虚弱的身体。

　　天空滚过一道惊雷。雷声连环交错，渐行渐远。接着，第二道惊雷炸响，轰隆一声，整个城市似乎随之颠簸一下。这熟悉的场景，似乎回到了当年的关路镇，那个凄迷血腥的夜晚。

　　小康冷静地看着海卢宏，在他的内心深处，回荡着长啸，啸声连绵不绝。雨柱如潮，飞激怒涌，如此充满力量。

　　这时，一支雪亮的小刀突然飞向海卢宏，竟是桑拓出手了。桑拓不仅飞刀技艺精湛，而且也明白道理，知道现在应该帮谁。

　　海卢宏避过飞刀，怒视桑拓。桑拓感到一阵恐惧，手上却没有停，第二刀又飞了过去。刀子在黑雨中闪过一道弧形的亮光，直奔海卢宏的胸膛而去。海卢宏再次避过。他看起来僵硬笨拙，身形偶一扭动，却是灵敏无比，任凭桑拓如何卖力，也无法伤到海卢宏。

　　海卢宏嘶吼一声。桑拓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发刀了。他总共只有三把刀，假如第三把刀落空，不知道还拿什么再玩。

　　小康对桑拓说：“你们不要插手，这是我和他的事。”

　　直到此时，冯紫萱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苍狼，你跟我走。”她的嗓音十分冷静，但桑拓听出里面有一丝颤抖。

　　小康说：“你们帮我一个忙，带明棋走。”

　　紫萱固执地说：“一起走。”

　　海卢宏实在听不下去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向小康报仇雪恨，却被几个人骚扰破坏，心里涌起一团邪火，厉声说：“你们一起来送死！”

　　小康看了海卢宏一眼，说：“我们找个地方解决。”

　　海卢宏恢复到冷漠麻木的状态，呆板地说：“你有权利挑选墓地。”

　　“郊外。云西场。”小康说。

　　雨水在两人之间倾泻。小康的头发斜掠过前额，往下滴着大颗的水珠，他那细长深邃的双眼充满力量，鼻梁高耸，如石雕般坚硬。

　　海卢宏的光头像蜡质的花生米，雨水冲刷而过，水珠跳跃流淌，使他的双眼更显得雾气森森，看不到一丝光泽。

　　海卢宏再没说什么，即刻转过身去，走进茫茫雨幕。

　　海卢宏知道小康一定会来。小康选择了死地，他会向迎接死神一样，去云西场寻找归宿。海卢宏的脚步突然变得很快，步伐奇怪，双腿微微弯曲，像一只横行的螃蟹。

　　明棋惶恐地望着海卢宏的背影，遇到海卢宏是人间最大的噩梦。明棋以前经常做这个梦，后来梦不再出现了，海卢宏却真的出现了。海卢宏的脊背有些弯，长长的脖子梗着，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光光的脑袋消失在雨幕深处。

　　明棋打个冷战，踉跄着来到小康面前，问：“你真要去？”

　　“要去的。”小康淡定地说。

　　“你是为了保护我。”明棋低下头，“每次都是我拖累你。每次都是我。”

　　小康按着明棋的肩膀，说：“我们是兄弟。”

　　“不去云西场，行不行？”明棋抬起脸。

　　“我们总要把事情解决掉。”小康说。

　　一旁的桑拓忽然有些感动。是兄弟就要心连心，是兄弟就是一家人，永远不抛弃。可惜他没有兄弟，长大以后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他不仅感动，还有一丝妒忌，这是男人复杂的心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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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转过脸，对冯紫萱说：“我知道你们想帮我，但这件事只能我自己解决。”

　　紫萱冷冷地说：“我不会让你去的。”

　　桑拓有些紧张，他理解紫萱的心情。他们千辛万苦，终于在这里遇到小康，这纯粹是老天给的机会，如果失去这一次，下一次又会变得遥远模糊。所以，紫萱如果不把小康带回家“搞对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难道要打一架吗？

　　暴力抢亲可不好玩，尤其是跟小康玩。

　　一方面是桑拓打不过小康，还有一方面，桑拓越来越想交小康这个朋友，先不说能不能打胜，桑拓根本就不愿出手。

　　小康对紫萱说：“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

　　“才刚刚开始。”紫萱说。

　　小康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是“刚刚开始”？他和紫萱根本还不认识，算上这一次，也只是见过第二面。他知道紫萱派桑拓追踪他，在莲池公园附近，让小康抓住过一回。桑拓说紫萱要感谢小康，如果真是那样，现在一来一往，已经扯平了。

　　桑拓看局面有些僵。小康必定要去云西场，紫萱必定要拦住小康，难免会出现拉拉扯扯的尴尬景像。桑拓忽然灵机一动，想了个绝佳的主意。

　　这个主意让他非常崇拜自己，表明他已成为智勇双全的新时代保镖。

　　桑拓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对紫萱说：“小姐，雨这么大，一会儿警察就来了，夫人在家等得很着急了。”

　　桑拓说了三件不相关的事，紫萱根本没看他一眼。

　　桑拓终于说出了主题：“小姐，我们把明棋带走吧。”

　　这实在是一举二得的好点子，既帮助了明棋，同时也把明棋当作人质，捏在手心。有明棋在手，何愁小康不找上门去？这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守株待兔”三计的完美结合。

　　桑拓的心里发出一阵奇怪而恐怖的笑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才，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就不是人才，我他妈是个天才！

　　紫萱心里一动，桑拓这个主意能用。紫萱很清楚，以她对小康的判断，小康说了要去云西场，就一定要去，这男人身上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强大力量。如果没有这份坚毅与果敢，又怎么能用一个眼神迷住紫萱，使女悍匪陷落情沼！

　　紫萱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但这已经够了。桑拓立刻兴奋起来，对小康说：“就这么定了。你去打人，我们带明棋走，你打完人再给我打手机。”桑拓从怀里摸出一张名片，湿漉漉地递给小康。“只要你没被打死，就能见到明棋。”

　　小康接过名片，装进口袋。

　　明棋越来越惶恐，用垂死的语调喊：“小康，我们一起走！”

　　小康看着明棋，说：“你跟他们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小康走到明棋身旁，扶着明棋的肩膀，轻声说，“你受了伤，已经很虚弱，如果就这样离开，我担心桐桐他们、或者吴仑他们在半路上截住你。”

　　明棋痛苦地垂着脑袋，他虽然没什么用，可现在几股恶势力都想抓他。他也的确需要有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休养一下。哪里最安全？目前来看，只有冯紫萱能罩住他。

　　小康轻声安慰明棋：“我会去找你，把你带走。”

　　“你一定要来。”明棋沙哑地说。

　　“当然。”小康淡定地说。

　　然后他转过身去，孤高的背影融入雨夜。在夜沉沉的黑雨深处，他将独自承受遍布其中的冒险，在生与死的碰撞中，激起绚目的光彩。

　　很多年之前，一个屠各族的女人为了掩护一个8岁的男孩，替他挡了一刀。那一刀深深刺进后腰左下侧，把那颗朱砂痣刺穿，生命就从那里流失了。

　　那一刀是海卢宏刺的。那个女人叫叮叮。

　　那夜，小康抱着垂死的叮叮，呜咽着，像一只受伤的狼。叮叮对他说：这是我的命，我听从内心的召唤，只是完成自己的使命。因为我们都是屠各人。


（）
　　小康怀里的女人，朱砂痣的女人，鲜血快要流干了，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叮叮最后对小康说了一段话：你必须杀了海卢宏，那是个蛇样的男人，你不杀他，他会像鬼影一样跟着你，他会附在你的生命里，一点一点消磨你的快乐，一点一点吞吃你的生活。你必须……杀了他。

　　叮叮说完最后三个字，脑袋垂下来。8岁少年的胸膛还很单薄，不能承载这样的死亡。　

　　那一刻，小康仰面朝天，发出悲怆的呼喊，宣泄内心的愤怒。　

　　苍茫的夜空上，乌云翻涌，偶尔有青白色闪电一掠而过，无声地消失在云层里。　那天晚上的情景，与今夜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他还不会杀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浣熊男人
在远处观战的施胖子，没想到情况出现了变化。小康与海卢宏只对击一下，然后海卢宏便消失在雨幕中，随后小康也离开了，而冯紫萱和桑拓带走了明棋。

　　他们开了什么小组会议？

　　施胖子有点着急，他热切希望能欣赏一场高水平、高质量的打架。他从小就喜欢看打架，平生见识过数百场大小斗殴，但像今天晚上这样的层次，不是每个人有机会见到的。

　　直觉告诉施胖子：小康和海卢宏转移了战场。他们不是不打，而是要狠狠的打，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出一片新天地。

　　但他们会去哪里呢？必须知道这场战斗的确切地点。

　　施胖子掏出手机，开始调动“外围人员”。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天侦组”的成员发挥作用了。

　　“天侦组”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真”，这个名称倒能说明一些问题：只有用透明纯粹的目光去看，才能看到最细微的东西——“天侦组”的成员就是这样接受训练的。

　　施胖子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问道：“他们都在什么位置？”

　　话筒静默十秒钟，接着便传来声音：“黑犬在前进路。螳螂在惠远街。臭鼬在顺东小区。浣熊在安青路十字……”

　　“接通浣熊。”施胖子立刻说道。

　　很快，浣熊的声音飘进耳朵：“我是浣熊。”

　　“专项任务。”施胖子低声说。

　　“请讲。”

　　“调动你的力量，跟踪两个人的痕迹。他们刚刚离开金钟广场，至少要找到其中一个，然后跟着他，去他们会合的地点。”

　　“我就在金钟广场附近。”

　　“密切留意那两个青年，一个身穿黑色衬衫，身材高挑……另一个是光头，脖子很长……”施胖子介绍了小康和海卢宏的主要特征，“这两人都有个特点：穿着长袖衬衫，扣子系得很严。”

　　“好。”浣熊记在脑子里。

　　如果没有这场雨，追踪工作会简单一些，这场雨增加了一些难度，但对“天侦组”的成员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天侦组——好像间谍卫星从天上望着人间，侦测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记下来。他们平时活动的区域非常广泛，密切监控车站、广场、闹市区等人流密集处。他们以各种不起眼的职业掩护自己，谁也猜不到，站在街角卖冷饮的人、在车站前面发呆的人，或在商厦旁发小广告的人，其中可能就有“天侦组”的优秀成员。

　　“开始行动，”施胖子说：“随时向我汇报。”

　　“是。”

　　挂断手机，施胖子转身离开了金钟广场。他打着伞慢慢走着，来到一处僻静处，再次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报告7号，广场的事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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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怎么样？”7号特使问道。

　　“小康与海卢宏对击一下，然后突然离开了。”

　　“什么原因？”

　　“我推测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施胖子说，“我已经通知了‘天侦组’成员，他们已经布控。”

　　“当心一些。小康和海卢宏不是一般人物。”

　　“明白。”施胖子说。

　　挂断手机后，施胖子来到一家快餐店，打算吃点东西。由于下雨，店里没有几个客人，十分冷清。施胖子坐在临窗的位置，将伞靠在窗下，望着外面的雨。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车灯在街上组成流光溢彩的河流。人行道上匆匆而过的身影，大多都是急着往家赶吧。谁又能想到，今天晚上在西凉的某个地方，会有一场战斗。

　　……　……　……

　　……　……　……

　　海卢宏也在回家。

　　他离开金钟广场后，并没有直接赶往云西场。他口袋里还有一本书，《安徒生童话》，这是给小猫儿买的书。这件事很重要，与小康决斗之前，他必须回家一趟。

　　海卢宏加快步伐，在雨里快速移动着。雨水冲刷他的全身，脑袋上淌满了流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好像一块铁板夹着他。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穿过一条小巷，来到另一边的街道，停下来，准备拦一辆出租车。

　　海卢宏几乎不坐出租车，因为对司机完全不放心。但今天晚上情况比较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不想让那本书淋更多的雨。

　　海卢宏站在路旁的黑影中，路灯的光芒只能照到他的侧影。他伸出手，一辆绿色富康停了下来。海卢宏坐进后排，先从裤子口袋掏出《安徒生童话》，虽然有塑料袋包着，但雨水还是渗了进去，经过雨水浸泡，书页粘在一起，边角卷起来，散发着潮乎乎的墨香味道。

　　司机朝后视镜望了一眼，那光头青年让他感觉不舒服。

　　司机问：“去哪里？”

　　海卢宏报了个地名，那里与吉祥胡同隔着两条小街，他不会把真实的目的地告诉别人。司机将车子驶进雨幕。海卢宏低头整理那本书。司机忍不住朝后视镜望去，光头青年的脸庞实在奇怪，那雾蒙蒙的眼珠，好像两颗玻璃球嵌在眼眶里，没有光泽。

　　司机随便找了个话题，想试探一下海卢宏：“这么大的雨，去见朋友啊？”

　　海卢宏没说话。

　　司机讨个没趣，静默片刻，又问道：“你喜欢看书？”

　　海卢宏忽然抬起脸，看着司机的背影。驾驶室与后排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这是为了司机的安全。但那道铁栅栏并没有让司机感觉安心。他命令自己闭住嘴巴，不再打扰这位客人。

　　富康车在雨夜穿行。司机转动方向盘，车轮从积水碾过时，发出唰唰的声音。雨刮器显得很忙碌，雾蒙蒙的窗户就像海卢宏的眼睛。

　　此时，后面有辆出租车正跟着他们。浣熊坐在那辆车里。

　　专项任务传达之后，“天侦组”成员纷纷调动起来。浣熊在广场附近并没有发现海卢宏，但他很快收到蚂蟥的报告，一个光头青年出现在监控范围内。浣熊火速赶过去，所幸这场雨太大，海卢宏的出租车跑不起来，浣熊及时跟了上去。

　　浣熊注视着前面的车子，用手机向施胖子发短信，报告目前的状况。

　　那辆富康车忽然拐了弯，浣熊以为对方到达目的地了，但那辆车却加快速度，朝另一条街道驶去。直觉告诉浣熊：对方已经发现有人跟踪。

　　浣熊立即通知了青蛙。

　　青蛙蹬着一辆破三轮车，正在雨里转悠，接到短信，他将三轮车停在路边。这是一条僻静的街道，很快，青蛙看到那辆富康，车牌号正是浣熊提示的。

　　青蛙猛地将三轮车蹬了出去。出租车司机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横穿马路，吓得头皮一炸，用尽全力去踩刹车。青蛙的撞车技术十分强悍，除了火车以外，他基本上什么车都敢撞。当然这需要控制角度，与街上那些无赖混混“碰瓷”的行为相比，青蛙更专业，而且青蛙是为了干工作，而不是为了讹诈钱财。


（）
　　嘭！

　　咣嚓！！

　　出租车司机惊喜地想：真的中啦！！

　　惊喜随即转变成了惶恐悲哀。他看出那是一辆三轮车，雨夜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干活的人劳累过度，急着往家赶，但路上的车灯与积水产生反射，使他们的视觉出现误差，导致距离感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