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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劳侯夫人了。”道谢的同时，李孑不由感慨这位侯夫人的心细如发。
　　　　她原本的确是准备添置一些行程中要用到的东西的，却没想到人家先一步就想到了。
　　　　······
　　　　入夜。
　　　　莫惊澜掐着时间上了房顶。
　　　　时间慢慢过去，月上中天时。
　　　　屋顶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隐在暗处的莫惊澜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黑色人影，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的肉上，脸上蒙上布巾。
　　　　趁着那人放下肉块再次准备引诱卿卿时，闪电般闪出，朝对方袭了过去。
　　　　敢打卿卿注意，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一定要揍一顿。
　　　　冥零压根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他出手还击的时候，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你是什么人？”几次交手后，察觉到对方的功力犹在自己之上，冥零边退边问道，“我们之间可有仇怨？”
　　　　莫惊澜黑布下的嘴角微抿，又是一腿踢出去，成功把人从屋顶上踢下去。
　　　　冥零在空中几个借力勉强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哪还有半个人影。
　　　　他摸了摸被揣地生疼的肚子，挂在树枝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惊澜把人揍一顿顿时神清气爽多了，回房后一夜安寝。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李孑就去柜台退了房，挥别还有些依依不舍的客栈掌柜，上了马车继续向南行去。
　　　　客栈二楼。
　　　　顶着一脸青紫的冥零正跟傅秋昭汇报：“主上，您让我盯着的那个漠北学院院长刚刚坐马车离开，随行的比最开始多了一名男子和一个小丫头，要不要属下查查他们两个底细？”
　　　　傅秋昭端详了片刻冥零的脸，直把人看地羞窘不堪低下头去，才道：“不必了，你也去找辆马车来，我们先跟上去。”
　　　　······
　　　　马车越往南走，天也越发暖和起来。
　　　　因着一路风景甚好，他们的行进速度便也变得慢下来。
　　　　荒郊搭帐篷，村庄借宿，路遇城池还会时不时待两三天。
　　　　采买些路上用的补给，顺便更换新鲜的话本。
　　　　团子也找到了另一件新鲜的事情做。
　　　　教林宪识字念书。
　　　　出奇的有耐心。
　　　　李孑见他教地没什么错漏，也就由他去了。
　　　　这天，李孑在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途中醒来，坐起身接过莫惊澜递来的水囊喝了口，看了眼角落里并排躺着还在呼呼大睡的三小只，撩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
　　　　“后面那辆马车还跟着？”
　　　　莫惊澜接过水囊晃了晃，“嗯。”
　　　　他们现在走在一个有些陡峭的山腰小道上，快到正午头顶太阳愈来愈烈，路过一个向外延伸有树荫遮挡的平台处，李孑让车夫停下，出了帐篷到树荫下的石头上坐正，摊开手里的地图研究了下。
　　　　莫惊澜提着几个空水囊出来，“附近应该有水，我去打来些。”
　　　　李孑摆摆手，继续专注手下的地图。
　　　　这段赶往雍京城的路她没有走官道，而是依照地图她自己划出来的路线。
　　　　距离虽然短了些，不太好走了些，但一路的景色还是让她很满意的。
　　　　只除了后面的跟屁虫除外。
　　　　只可惜人家除了跟他们走的路子走，半点不带干扰的。
　　　　李孑也没办法主动挑衅，只能这么憋屈着。
　　　　等莫惊澜取了水回来，李孑也差不多计算出了他们还有几天能到雍京城，把手上地图一合，招呼了一声在另一边树荫下休息的车夫，“走吧！”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前行。
　　　　两里外。
　　　　冥零一边赶着车一边问车厢里坐着的傅秋昭：“主上，您觉得前面那位目的地是哪？”
　　　　傅秋昭掂了掂手上的书卷，“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差不多清楚了。”
　　　　“那是哪啊？”
　　　　“中秦京都，雍京城。”
　　　　冥零一惊之下手上缰绳一紧，马儿一声长嘶停下来。
　　　　不过他也顾不上了，回头就问道：“主上，咱们也跟去雍京城不成，那不是······”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笑，“自投罗网？”

　　第一百六十章　抵达雍京

冥零用沉默代替回应。
　　　　车厢里，傅秋昭淡笑一声：“我们既不搞事，又哪来的自投罗网一说。”
　　　　“可······”
　　　　“赶路吧！”
　　　　听见车厢内不容置疑的语气，冥零只好咽下要出口相劝的话，“是，主上。”
　　　　五日后。
　　　　宽大马车停在一座壮阔城池外不远。
　　　　李孑跳下马车，莫惊澜紧随其后，再然后是团子，明尘和林宪。
　　　　五个人包括候在一旁的车夫，此刻全都一致地抬起头，看向前方雄伟辽阔的城池。
　　　　暗色的城墙高逾十丈，阳光下隐现乌金光芒。
　　　　城墙向两侧远远延伸开来，左右一眼望不到尽头。
　　　　城墙之上又有甲胄分明的士兵来回巡视，肃容端冽，眉目如鹰隼锐利逼人。
　　　　大开的城门内外，排了两排长长的队伍。
　　　　左进右出，秩序分明。
　　　　中秦第一大城，雍京，近在眼前。
　　　　“好高！”团子小声感叹了一声。
　　　　其他两只赞同地点点头。
　　　　他们脖子都仰得有些疼了，才将将看到城墙上移动着的那一排排人影。
　　　　李孑闻声捏了捏团子的后脖颈，“先回车上，我们进城。”
　　　　等三个小的相继爬上马车进了车厢，李孑也正准备上去，被莫惊澜伸手拽住了胳膊。
　　　　她疑惑回头，便对上了莫惊澜的眼睛，那道看着她的眼神里此刻多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担忧，她一愣之下，已经被带离了几步远。
　　　　莫惊澜松了手，声音轻缓，“官官可是心情不好？”
　　　　李孑闻声沉默一瞬。
　　　　自刚刚见到雍京城，她心头脑海便突然翻涌起了一股对她来说极为陌生的情绪。
　　　　怅惘，怨恨，不甘，这些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差点把她原来的心情吞没，临到快要控制不住时才让她警醒过来坚决压了回去。
　　　　她本以为自己刚刚掩饰得很好，毕竟这些情绪从涌现到压制也就几个眨眼间，却没想到还是让莫惊澜给察觉出来了。
　　　　只好含糊道：“大概是近乡情更怯吧！”
　　　　莫惊澜垂眸看着李孑，听到这句解释就知道她不愿多说，也就识趣没再问，只道：“我们也可以绕过去，不进城。”
　　　　“不用，”李孑抬脸，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有什么不能进的，我失忆之后都忘了雍京城是什么模样，现在也算是故国重游了，绕过去算什么事。”
　　　　“真没事？”
　　　　“没事。”
　　　　“那走吧？”
　　　　“走走走。”
　　　　马车排在队伍后方，慢慢往城门口挪动。
　　　　等到终于验看完路引进得城内，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过了城门后，入目就是一条笔直的长街，他们从北边的玄武门进入，这条街的名字便叫玄武大道。
　　　　和这条街相似的还有三条，分散在其他三个方向的外城城门内。
　　　　四条大道直达内城，道路两边鳞次栉比，繁荣异常，鼎沸人声不绝于耳。
　　　　见团子他们三个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李孑干脆带着他们下了马车，边走边逛。
　　　　莫惊澜也想要出来被李孑给制止了。
　　　　“现在人流正是密集的时候，你要是再下来，估计待会这路就该瘫痪了。”
　　　　莫惊澜：“······”
　　　　李孑没理会他此刻的无语，走着马车车厢窗口处顾自说道：“此次我们会在雍京城多待些天，你觉得住客栈划算还是租赁一个小院子划算？”
　　　　莫惊澜伸手撩开半边帘子，刚准备开口帘子就被李孑重新撩回去了，“隔着帘子我也能听清，你别露脸。”
　　　　“······”莫惊澜坐在车厢里扶了扶额，尽量忽视心底的那抹异样，说道：“我在雍京城内城有一处小院子，咱们这些天里可以去那歇脚。”
　　　　他这边话音刚落，帘子被猛地撩开，李孑把脸凑上来，眼里多了几颗小星星：“连京城都有院子，真壕！”
　　　　莫惊澜：“······早些年置办的，占地不大，不值多少钱。”
　　　　等到到了他说的那处占地不大的小院外，李孑从吃惊到面无表情。
　　　　本以为的一进小院，现在猛地变成面前的三进大宅。
　　　　她和莫惊澜对于小院子这个词语的理解，大概存在极大的偏差。
　　　　李孑领着三个小的站定在门前台阶下方没有动，只看着莫惊澜下了马车走到大门前扣起铜环敲击了两下。
　　　　没过一会，乌木大门吱呀一声从门内慢慢打开，探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脑袋。
　　　　“是公子，公子您回来了！”老者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公子，老奴以为临去世前都见不到您了。现在还能见到您一面，老夫死也无憾了！”
　　　　“······容伯放心，您身体还硬朗着呢，怎能轻易说死。”莫惊澜伸手扶住老者伸过来的胳膊，“家中可还好？”
　　　　“好好好，都好。”容伯拭了拭眼角，注意到台阶下方还站着的一大三小，眼前顿时一亮，“这位是？公子，您成家了？连孩子都有了，还是三个，长得真好看，像公子您！”
　　　　李孑刚抬脚准备上台阶，陡然听见这么一番话，脚下顿时一个趔趄。
　　　　她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人？
　　　　莫惊澜给了李孑一个抚慰的眼神，“容伯，我还未成家。”
　　　　“没成家就有孩子了？”容伯另一只手拄着拐杖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地面，“公子啊，您可不能让人家姑娘家受委屈。男儿活在世上当顶天立地，怎可做出这等不负责任之事！”
　　　　莫惊澜：“······”我不是我没有，真心好冤！
　　　　李孑欣赏完莫惊澜那一脸的哭笑不得百口莫辩，这才开口道：“老伯，我跟莫惊澜确实还不是夫妻。至于他们三个，”她拍拍身侧的三小只，“也不是我跟惊澜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学生。”
　　　　“不是啊？”容伯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随即又立马多了一分遗憾之情，“公子，老奴错怪您了。”
　　　　“······无碍！”莫惊澜对上容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强笑一声，“容伯，咱们还是先进院子吧，还需把侧门打开，让马车进来。”
　　　　“对对对，来来，都先进来，你们都累了吧，快去屋里歇会脚，老奴去开侧门放马车。”
　　　　乌木大门又被推开了些，李孑抬脚跨过门槛，穿过影壁，抬眸朝院内望去。
　　　　这宅子她之前从外面围墙来判断，便知占地不小，现下院子里面也尽收眼底，方知内里广阔。
　　　　正面一排六间正房明敞轩庭，院子里没有花草装饰，只余几棵繁茂大树，更显地面整洁。
　　　　要是再下一些，估计都能用来跑马了。
　　　　李孑扭头去看莫惊澜，眼神示意：你可真刷新了我对小院子这个词语的定义！
　　　　“······”莫惊澜选择避过这个话题，只道，“在雍京的这段时间，我和团子明尘住前院，官官你带着林宪住二进院子吧，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李孑点点头，牵起林宪的手，“行，走，咱们去后面看看。
　　　　两人一说一应扬长而去，留下莫惊澜和团子明尘大眼瞪小眼，指了指进了院子的马车，“走吧，我们去搬行李。”
　　　　李孑已经带着林宪进了后院。
　　　　区别于一览无余的前院，二进分了好几个精致的小院子，风格不一。
　　　　李孑带着林宪全都逛了一圈，最后挑了一个她最中意的，也是几个院子里面最简单的一处。
　　　　卧房只有两间，正好她们两人一人一间。
　　　　出来院门就见莫惊澜双手各提一个包裹，背上还背着两个包裹正朝这边过来，忙朝他挥挥手。
　　　　莫惊澜走到近前看了眼院子里面，“没想到官官选得是这一处。”
　　　　李孑顺手接过一个包裹，挑挑眉：“怎么，不行，怀疑我的眼光吗？”
　　　　莫惊澜摇摇头，“我本以为你会选择右边的院子。”
　　　　李孑转头朝右边看了看，“太精致了，不适合我。本姑娘还是比较喜欢活得粗糙一些！”
　　　　莫惊澜：“······”好吧，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只能无言以对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婆婆

在内城安顿下来后，李孑就琢磨着该怎么去见陈修一面。
　　　　听说陈侯府门第高，她要是贸然递帖子，无甚身份到了门房那里估计也就用来垫桌脚的份。
　　　　纠结了一顿饭的功夫，李孑果断选择顺其自然。
　　　　毕竟她来雍京还住进内城，应该瞒不过有寻螟哨的虞怀。
　　　　要是他主动过来找自己，就让他当个传话的好了。
　　　　给想到这么个绝妙主意的自己点了个赞，李孑带着三小只开始了她的‘故地重游’之旅。
　　　　她也并非漫无目的，被她压下去的那些负面情绪里，总会时不时‘告诉’她的身体，哪些地方是原本的李孑所熟悉的。
　　　　不过。
　　　　这股情绪引领她过去的地方着实有点怪。
　　　　城郊的小山头，澜江边上的船坞，还有破破烂烂的书馆，这些都还好。
　　　　但外城的破庙，紧窄小巷里破旧的院子，又是什么鬼？
　　　　以原身信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怎么想都不像是会去到这些个地方！
　　　　直觉告诉她。
　　　　这里面绝对有情况。
　　　　于是李孑便开始了一番寻找秘密之旅。
　　　　到了小山头，觉得可疑的地方就挖一挖。
　　　　然后她回家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满是铜锈的小箱子。
　　　　到了船坞，看见觉得顺眼的船只就花钱上去坐一坐。
　　　　然后她就遇见了一个撑船的哑巴姑娘，送给她了一枚钥匙。
　　　　到了书馆，觉得顺眼的书册就翻一翻摸一摸。
　　　　然后她在几本残破的书卷里面，找到了几张包裹在书页夹层的纸张。
　　　　到了破庙，遇见一群饿得直哼哼的小乞丐。
　　　　然后她去城里找了一家包子铺，包了一笼包子回来。分发下去后，她被里面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叫住，“五年前，有个蒙面的姐姐告诉我，以后会有一个姐姐到这个破庙里来，也会给我们每个人三个包子。如果她来了，就把藏起来的东西给她。”
　　　　李孑全身一震，想也没想开口问道：“什么东西？”
　　　　那孩子放好包子，跑到佛像后面，掀开一块破旧的木板，跳下去蹲在地上摸了一会，站起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没有锁的木头盒子。
　　　　李孑把上头的灰尘清理干净，才看出来这是一个大号的鲁班锁。
　　　　拆解难度也是最高的那种。
　　　　最后去的是小巷子，那处院子她之前去的时候已经查清楚是一个老婆婆带着一个小孙女居住。
　　　　上次她只是在门外驻足了片刻，这次她去到门前，把门敲响了。
　　　　过了好一会，门内才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随后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嘎着慢慢打开，露出一张遍布沧桑满是愁容的面庞。
　　　　“姑娘，您找谁？”
　　　　李孑还未回答，老婆婆身侧探出来一张怯生生的小脸，柳眉弯月眼，秀挺鼻子樱桃小唇，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坯子。
　　　　李孑朝小姑娘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抬眸回答道：“婆婆，我正巧路过附近，有些口渴，所以想来讨碗水喝。”
　　　　“这样啊，那姑娘进来吧！”
　　　　李孑道了谢，进了院子才真的认识到这个家里有多破败。
　　　　她被让到正房，旁边就是厨房。
　　　　她看见那个小姑娘找了家里缺口最少的一只碗，倒了一碗水后老婆婆又往里面放了一勺糖，见孙女眼巴巴地看着就把手往她嘴唇上抹了抹，小姑娘顿时一脸满足的甜笑。
　　　　李孑看得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酸胀。
　　　　那碗水被递到手上，听到对面的小姑娘悄悄咽口水的声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喝下去了。
　　　　临走时，李孑悄悄往碗底塞了一张折叠起来的银票。
　　　　“多谢婆婆款待，糖水很甜！”
　　　　第二天，她忍不住心血来潮又来了巷子。
　　　　进到巷子里的时候，一辆马车正好从巷子里面驶出来，李孑退到一边避让，在马车经过的时候，又猛地抬头看过去。
　　　　车里有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不过到底事不关己，马车离开，她抬脚朝昨天的婆婆家里走去。
　　　　到了近前，却见往日都是闭着的大门今天却是大大敞开，其中一扇大门摇摇欲坠。
　　　　她抬脚踏进院子，面色猛然一变。
　　　　疾步到了昨天来过的正房里，俨然看到了衣服土匪过境的景象。
　　　　“婆婆？”李孑声音有些抖。
　　　　“姑，姑娘！”
　　　　听见微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李孑跑过去猛地拉开门，抬眼就见昏暗一片的屋子内，那位昨天还对她笑容慈蔼的婆婆，此刻趴在炕上，头上一大片血迹，面如金纸，呼吸逐渐微弱。
　　　　“婆婆！”李孑箭步跑过去，慌忙环顾四周想要找梦包扎伤口的东西，没能找到干脆弯腰准备把人抱起来，“婆婆，坚持住，我带您去找大夫。”
　　　　她的袖子被死死扯住。
　　　　“婆婆？”
　　　　“别，老婆子坚持不住了，姑娘，我家长安，长安她······”
　　　　李孑心头一跳，环顾四周后手指又是猛地一僵，“长安呢婆婆？”
　　　　“马车，快，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