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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时日穿惯了男装，这会站在镜子前梳头发的时候看着镜子里清丽的少女还有些不自在。
　　　　商河敲门喊她吃饭，李孑随后在头上挽了一个男子发髻，打开房门。
　　　　商河往她头上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了下，看得李孑眉头微微一挑，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换了一身女子装扮。
　　　　“走吧，反正也没外人。”
　　　　商河提醒：“莫公子还在。”女子不都在心爱男子面前尤为注重自己的妆容衣饰么？
　　　　“他啥样我没见过，我啥样他没见过。”
　　　　商河：“······”自觉无言以为。
　　　　到了饭厅，果然莫惊澜看到李孑这一身怪异的打扮，脸上眼神没有露出半分异色。
　　　　倒是李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偏头朝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莫惊澜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抖。
　　　　饭后。李孑看向不请自来的陆风：“可是客栈出了何事？”
　　　　这段时间流民安置，客栈也被征用了一些时日，眼下刚刚空出来，想来还没有客人住店，李孑难免有些疑惑。
　　　　“客栈一切都好。二小姐，树下这次是过来送一张药方的。”陆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递了过去，“秦大娘听说您准备亲上军营练兵，她老人家说自己也只能在这制药上帮到些许忙了。这纸上一共有两个药方，都是秦大娘家中祖传有奇效的，第一个是用来泡药浴已达到锻造筋骨的目的，可用于每日训练之后进行浸泡，事半功倍。第二个则是外伤药，比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金疮药疗效要好上不止一等。”
　　　　李孑看着面前这张薄薄的纸张，目光不由严肃下来。
　　　　对于战场军人而言，这两个方子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那位向来寡言少语默默无闻的老人，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送到了她手里。
　　　　李孑郑重接过方子，对陆风说道：“替我谢谢秦大娘，我也代整支漠北军，谢谢秦大娘。”
　　　　陆风笑道：“秦大娘早猜到二小姐你会这么说。她老人家还让属下给您带句话，她祖上也是漠北的百姓。”
　　　　陆风一走，李孑就去了书房。
　　　　既然揽下了练军的活，又在漠北军面前放下了吊打北周的豪言，她自当认真对待。
　　　　想着脑子里看过的军事书籍，李孑准备提取其中能够用得上的，默写出来。
　　　　当即准备铺纸磨墨。
　　　　“吱嘎！”
　　　　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李孑顿了下蘸墨的动作，抬头看向门外的莫惊澜，“进来。”
　　　　莫惊澜乖乖进来，又反身关上门，还不忘体贴地放下了窗口处的竹帘，挡住照进室内的强烈阳光。
　　　　随后见李孑提笔写字，又走到桌案前默默拿起墨绽自觉磨起墨来。
　　　　李孑写下一行字，抬头看到他的动作，“惊澜，你这算不算是话本上所说的，红袖添香？”
　　　　莫惊澜拿着墨绽的手一顿，随后又继续研磨，直到砚台中墨汁眼看够用了，才停下动作。
　　　　“官官觉得是就是吧！”
　　　　李孑微微张了张嘴巴，居然默认了。
　　　　她有点慌！
　　　　就这般，李孑写了半下午的字，莫惊澜也在一边拿着卷书，时不时看看砚台里的墨汁是否干了再上手磨了磨，期间又提过来一回茶水点心，算是跟着做了半下午‘红袖添香’的活。
　　　　李孑：“······”她觉得自己更慌！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把纸张都放在窗口阳光下等它们尽快风干，这才朝莫惊澜走过去，“你这一下午怎么变得这么反常？”接着佯装微怒，“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说！”
　　　　莫惊澜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此刻书房中光线温柔，空气中墨香氤氲，风通过开着的窗子轻轻吹起垂落的竹帘，有一道偷偷漏进来的光恰好落在迎面看着她的莫惊澜那张俊秀面容上。
　　　　那张脸像极她见过的最柔滑的冷玉，唇角微抿，脸部线条无一不精致。
　　　　李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光尘下微微扬起的睫毛上，她这才看清那一根根长而分明的睫羽下，那双她之前已经看过无数次的眼睛，瞳孔的眼睛这会居然在阳光直射中变成了浅浅的橄榄色，对上其中清和的眸光，李孑心头微微一窒。
　　　　真是，该死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好看。
　　　　她有些着迷地伸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摸一摸，哪知没能注意到脚下拦阻的桌案一角，脚尖直接踢了上去。这下没能等走到莫惊澜近前，就一个猛子先栽了过去。
　　　　莫惊澜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书，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在李孑双手掌心抓住自己双腿的同时，他也抓住了李孑的手臂。
　　　　“没事······砰！”
　　　　李孑抬头，两人又同时闷哼一声。
　　　　她头抬得急，直接撞莫惊澜下巴上了。
　　　　四目相对，你看看我通红的下巴，我看看你红了一片的额头，齐齐无语地探口气，又忍不住失笑。
　　　　莫惊澜碰了碰李孑头顶上的红痕，又看向她的脚，“可有受伤？”
　　　　李孑动了动脚指头，“应该没事，就是有点疼。”
　　　　莫惊澜坚持道：“还是去看看，你明天还要去山里，要是真伤到了有你苦头吃。”
　　　　李孑四下看了一眼，从旁边挪了把椅子坐到莫惊澜面前，“你刚刚诱惑我。”
　　　　莫惊澜：“······”
　　　　“所以我朝你走过去的时候才没能看到脚下有东西。”
　　　　莫惊澜：“······”
　　　　“你得负全责。”
　　　　莫惊澜：“······”
　　　　他偏头叹了口气，“官官想让我怎么负责？”
　　　　李孑踢掉脚上的自己编的木屐，抬腿，在莫惊澜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把只穿了一层袜子的脚往他腿上一放：“你给我看。”
　　　　莫惊澜：“······”
　　　　“官官，女子的脚不能随意让男子看见。”
　　　　“这还用你说，我知道啊，”李孑摆摆手，表情严肃，“你放心，我不是随便的人。”
　　　　莫惊澜看着一边这么说一边用眼神催促他赶紧动手的李孑：“······”无奈伸手。
　　　　先是动作轻柔地解开绑住袜子的布条，接着又小心在不碰到脚指头的情况下脱下。
　　　　脱掉袜子陡然光秃秃的脚丫让李孑下意识地蜷了蜷脚趾。
　　　　莫惊澜朝放在他膝盖上方的脚丫看过去。
　　　　入目是是一只洁白小巧的脚，脚背上上几道隐于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脚趾微微蜷着透出几分俏皮和可爱，只不过脚尖位置多了一片红痕，看来是放在撞到桌角的地方，他伸手轻轻按了按，“还疼吗？”
　　　　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接触到火辣辣的脚尖，顿时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爽感，李孑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脚，脚尖就在莫惊澜的掌心轻轻刮了刮，莫惊澜只觉手心微痒，下意识地伸手一握。
　　　　“轰！”两人手脚同时一顿，再抬眼就看到对方面如火烧。

　　第一百零二章　官官，女儿家要矜持

眨眼，再眨眼，眨······
　　　　莫惊澜手一松，李孑条件反射地缩回脚，第一时间套上被踢到一边的木屐，又赶忙起身打开房门，一溜烟进了院子井台边。
　　　　给脚丫降温去了。
　　　　书房内。
　　　　莫惊澜低头看了看自己还保持着虚握状态的手，听着院子里哗啦啦的水声，嘴角不知不觉间勾出了一抹笑意。
　　　　李孑坐在井台边的竹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脚丫子。等到脚尖上的红痕消去，她起身往自己卧房走，到了一半又回头看向依旧一片平静的书房。
　　　　凭什么是她落荒而逃？
　　　　不行，得找回场子。
　　　　这么想着，她脚步一拐，转身。
　　　　“啪！”书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莫惊澜抬头诧异地看过来。
　　　　李孑伸手，“你，把眼睛闭上。”
　　　　莫惊澜：“······”
　　　　想到自己之过于孟浪的举止，他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李孑反手关上书房的门，走到莫惊澜面前。
　　　　走得很近，两人的膝盖甚至不经意间轻轻碰了下。
　　　　李孑俯身又凑近了些。
　　　　莫惊澜已经能感觉到轻微的鼻息洒落在自己脸上，脑海里联想了下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全身忍不住一僵，手指揪住身侧的衣角，连呼吸也跟着下意识放轻了。
　　　　李孑有凑近了些。
　　　　她看了好几秒眼底下那双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想到这睫毛下面那双让她惊艳的眼睛。
　　　　真想，亲一亲。
　　　　她这般想着，随后也就这般做了。
　　　　温热的唇轻轻触碰。
　　　　睫毛微微颤动，刷得唇瓣有些微痒，下意识轻轻抿了抿。
　　　　李孑眼角忍不住一弯，果然跟她预料到的那般，心脏开心到飞起！
　　　　莫惊澜脑海在这二十多年来里第一次呈现了空白一片的状态。
　　　　“官，官官？”
　　　　他微微抖着唇轻轻喊出声，鼻息微微加重，“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李孑眼角余光扫到他青筋暴起的额头，飞快在另一边的眼睛上也亲了亲，这才站直身子，“好了，睁开吧！”
　　　　莫惊澜：“······官官，为何要亲我的眼睛？”
　　　　“哪有为什么，想亲就亲了！”
　　　　莫惊澜：“·····”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官官，女儿家要矜持。”
　　　　李孑眨眨眼，看他依旧还没松开衣角的手，心里暗笑一声：“那你喜欢我矜持些，还是不矜持些？”
　　　　莫惊澜：“······”
　　　　要命！
　　　　把人报复够了，李孑心情舒泰地收拾好窗台上风干的字，哼着小曲出了书房。
　　　　书房内，莫惊澜慢慢放松了身体，松开手心全都是汗涔涔的湿意。
　　　　他扶额苦笑一声，自己到底是怎么心悦上这么一个胆大包天小作精的？
　　　　······
　　　　李孑到了前院，先去拿着她那一叠纸找了商河帮忙给她装订成册，又去见了在凉棚下面躲凉快的四个小的。
　　　　坐在四人对面的小凳子上问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去军营？”
　　　　她视线落在元青身上，“青青也可以去，不过你得扮成男孩子。”
　　　　商河正拿着针线路过，听见李孑这个提议想都没想就摇头制止：“不行。”
　　　　李孑回头看她，皱皱眉，“为什么不行？”
　　　　商河看看团子和明尘，“他们这么大一点，去军营能干什么？”
　　　　“到了军营里，他们就就是我的兵，自然也要跟着训练。”
　　　　商河：“······”她看了李孑好一会，“官官，你是认真的？”
　　　　接着又去看团子他们，“你们真想去？你们可要想清楚，到了那里，可就没有每天好吃的饭菜，还得每天早早起床，团子，每天天还不亮就要起，你能起来吗？”
　　　　团子小脸上在听到这句话后现出一抹纠结，他看看商河又看看李孑，想去又不愿早早起床。
　　　　不过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旁边元青认真开口道：“先生，弟子愿意去，扮成男孩子。”
　　　　紧跟着商诩也表态：“弟子也愿意去。”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团子身上。
　　　　“去！”
　　　　明尘随着团子，也跟着点点头。
　　　　商河：“······”算了，随便你们吧。
　　　　她想着等他们在军营里受不了练兵的苦，到时候自然哭着喊着要回来，到时候自己再去接人好了。
　　　　等到天边金乌开始西沉，李孑赶着马车带着团子他们先是取了一趟客栈，在刘婵那里拿了几个包裹，这才往芒山漠北军营地赶去。
　　　　走道半途，李孑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把马车往道边赶了赶给人让路。
　　　　谁知道马蹄声到了马车旁就猛地停下了。
　　　　李孑掀开头上挡风尘的帽子抬头看去。
　　　　见马上是莫惊澜，面上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追来了？”她说着朝后面的车厢看了一眼，转过头来朝着莫惊澜眨眨眼压低声音，“是不是舍不得我？”
　　　　莫惊澜只觉得耳尖猛地一烫。
　　　　强自用平静的语气回道：“团子他们的习字先生现在还是我。你把他们带走了，我自然也要跟着去。”
　　　　说着把马背上驮着的一个箱子取下来，“他们的书卷我都带来了。”
　　　　李孑伸手接过箱子顺手放在车辕边上，压住嘴角的笑意，“惊澜你确实是个尽责的先生。不过，”她特意拉长了下声音，轻轻道，“那你有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舍不得我呢？”
　　　　莫惊澜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那道含笑的眸光里抽离，手上缰绳一挥，“快些赶路，很快天就黑下来了！”
　　　　李孑心满意足地把莫惊澜那一脸不自在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把帽子重新扣上，慢悠悠地挥起了缰绳。
　　　　赶到军营时天色刚刚擦黑，守营的士兵向见到李孑顿时行礼，又问了莫惊澜的身份，李孑解释说是跟自己一起来的，士兵当即挥手放行，连车厢里拉的是什么都没查看。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她自己的营帐处。
　　　　在她周围一圈，都是她手下那五百名亲兵的营帐。
　　　　正在帐外的原四字军看见从马车里跳下来的团子他们惊了一下就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倒是刚刚挑选出来那两百名亲兵看见自家副将就让还带了四个小不点和一个容貌不俗的男人回来，脑子一时间都没能转过圈。
　　　　想打听一下，但还没摸清楚他们副将的脾性，一时间谁都没敢去，只能私下里偷偷讨论一番。
　　　　李孑可没管他们那是不是投过来的视线，径直带着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的莫惊澜和脸上满满都是好奇的团子他们进了自己的营帐。
　　　　他们这边在帐内刚坐下，同样从客栈看望妻儿回来不久的林逸就得到了消息，一刻没敢耽误的赶到李孑帐外听令。
　　　　李孑让人进来，跟他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莫惊澜，又拍拍身侧团子的小脑瓜，“再去后勤营领三顶帐篷来，团子他们会在军营跟着训练，这位是莫先生，团子他们的西席先生。”
　　　　林逸：“······”
　　　　他一脸恍惚地出了自家上司的营帐。
　　　　等领着手下几名亲兵把帐篷领回来，又想到她家小姐和那位莫先生还有四个小的可能还没有吃完饭，洗洗手又去火头营领了六人份的饭食回来。
　　　　李孑等他把饭食在桌上摆好，这才对四个小的招招手，一人给他们分了一块馒头，“军营里的饭食肯定没有家里的好，所以我现在还要在给你们加一个要求，不管你们觉得饭食有多难吃，只要我分给你们的，都必须给我吃完。一粒米，一粒馒头渣，一口菜汤都不许剩。否则，饿一天！”
　　　　四小只捏着手里的馒头：“······”
　　　　四张小脸上全都是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
　　　　当然，李孑也知道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
　　　　“当然，你们要是在训练的这段时间表现地让我满意，我就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只要你们提的要求我能做到的，都满足你们。”
　　　　但在尝试着吃了一口桌上的大锅乱炖后。
　　　　四小只：“······”他们依旧不觉得开心！

　　第一百零三章　练兵第一天

李孑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四个小的皱着苦巴巴的脸把一顿晚饭吃完，才被李孑带去他们的帐篷。
　　　　商诩，明尘和团子一顶，元青单独一顶。
　　　　又把之前从客栈里拿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按照他们身高体型，李孑单独设计的训练服。
　　　　一套深灰一套黑色，正好替换。
　　　　设计上借用的是她当初在研究所时的受训服，背心外套加裤子，都是用的耐磨损的布料，手肘和膝盖处还特意做了加厚的垫子。反正山间温度低，这点小闷热还算可以忍受。
　　　　这衣服一拿出来，顿时吸引了团子他们的注意。
　　　　李孑当着他们的面给团子穿了一遍，等剩下几个都点点头表示知道怎么穿了之后，又去团子床头拿了一个脸盆，里面装着毛巾等洗漱用的东西，朝他们招招手，“走，我带你们去用水的地方。”
　　　　大军驻扎的地方就在一个山溪边上，用水还算方便。
　　　　且水流只到小腿，李孑也不担心这几个小的会落水。
　　　　等在山溪边上又转了一圈，天色已经黑透了。
　　　　李孑把团子他们送回营帐，脚步一转去了她自己营帐的旁边。
　　　　莫惊澜正坐在帐内翻书，抬头见看到帐篷上映出一个人影，放下书起身走了过去。
　　　　李孑刚准备掀开帐篷进去，就跟里头出来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莫惊澜侧身挑挑眉，“团子他们都睡下了？”
　　　　李孑走进莫惊澜的帐篷四下打量了一眼，到最后选了莫惊澜方才坐着的位置坐下，捡起他放在桌上的书卷翻了翻，“嗯，你呢，在这军营里可还习惯？”
　　　　莫惊澜只好到另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官官放心，什么环境我都能习惯得来。”
　　　　李孑跟他提醒道：“从明日开始，营帐里一早会有些吵闹，你要是怕被吵到，就自己想想办法吧！”
　　　　莫惊澜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不知我可否能围观？”
　　　　“随你！”
　　　　“夜色深了，官官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孑瞪大眼睛看他：“······莫惊澜，你这是撵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