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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的位面:厄休拉的幻想游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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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维格王子所拍摄的一张照片画出来的,然而切基坚持说那照片是她拍的——成了许多宫殿中数千房间里的装饰品。
我也遇到了一些不愿对平民表示倾慕的贵族。考虑到我是个外人,福尔福德老王子对我的好感可说是非常罕有的了。他是国王的大表哥,我那位公爵朋友的伯父,然而他对于自己不寻常的叛逆思想倒是十分自傲的。“他们叫我家族的反叛者。”低沉如咆哮的声音诉说着,皱纹中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他驯养弗伦尼,而不像一般贵族那样驯养乔基,并且他对所有的平民都不能容忍,甚至包括希西。“弱小”,他咆哮道,“没有毅力,没有教养。整天在那墙下四处招展,盘算怎么让王子看上她。结果受了风寒,于是死了。真是群令人作呕的家伙。恶心、无知的乞丐。污秽的房屋。装模作样,他们就只会做这个。尘土,尖叫,投掷锅子,坏名声,愚蠢的谈吐——都是装出来的。都是骗人的。他们上面一两代就至少有两个公爵。记住我的话,这些都是实话。”
确实,当我开始注意那些流言、公告、照片,并且走上莱格纳街头与那些平民接触时,他们的确像是在假扮低人一等,或者不如说就是在嚣张地做假。也许“专业”是我应该用的词。毫无疑问,切基并不是有意计划让自己的舅舅使自己受孕的,但当此事发生之后,她将这一事件最大程度地利用起来了。她会向任何一个拿着笔记本来找她的王子或是公主讲述她的悲惨故事:她是如何在塔格舅舅的诱导之下吃了一大串半腐烂的葡萄,直到她醉得呕吐起来,然后塔格舅舅又是如何扯光了她的衣服强奸了她。这个故事流传得越来越广,它也就变得越来越色情,越来越直率。十三岁的王子霍都的笔记本中记载着切基生动逼真的语言,关于被塔格舅舅多毛的沉重身体压在下面的感受;以及她是如何地与他搏斗,然而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意志。面对着另一个更年幼的女公爵,切基坦白说自己尝试过打掉这个孩子,但泡热水澡根本没用,塔格外婆的草药也一样,而如果用缝衣针的话,还不如直接自杀好了。与此同时,塔格舅舅则四处吹牛打架,直到有一天,他的妹夫,也就是公认的切基之父(有很多人怀疑切基的出身,他们认为塔格舅舅也许就是切基的亲生父亲)伏击了他,在他身后用一根铅管把他击昏之后又痛殴了一顿。当人们发现塔格舅舅的尸体躺在自家厕所门口的一滩血液和尿液的混合物中时,整个王国都兴奋得发抖。
因为盖特和塔格家没有管道设施,没有上水,也没有电力。前任王后一时心血来潮,大发慈悲地要把平民们那些老旧肮脏的房屋通上电和水。但那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顽童们在报废的汽车中玩耍,巨大的狗向长满疥癣的绵羊咆哮,还有阿格比叔叔制革厂的一缸缸污水。第一天,那些路灯就被顽童们用弹弓全部打坏了。盖特妈妈也从不愿意用电炉,还是喜欢用木头火炉来烤面包。老鼠啃掉了电线的绝缘皮,让电线短路。平民区通电工程最显著的成果就是经久不散的,老鼠被电死的时候散发出的臭味。
通常平民会像贵族一样,将外人视若无物,但有时,他们受强烈的爱国心驱使,会向外人投掷垃圾。这种事情发生之后,皇宫的发言人照例会表示震惊和不安,并使用类似的外交辞令,让外人知道海根人是好客而谦虚的。但在贵族晚会上,人们常会带着点自满低声谈起此事,说一些类似“大水冲了龙王庙”之类的俏皮话。因为说到底,旅游者也都是平民,只不过不是他们的平民而已。
他们的平民染上了一种外人的坏习惯。他们从六、七岁开始就开始吸美国香烟,每个人的手指都被烟熏得发黄,每个人身上都有令人厌恶的烟味,每个人都有剧烈的咳痰症状。凯奇表兄(我在葬礼上见过的苍白肥胖男子之一)藉由其子的关系,运作起了一笔利润可观的走私香烟生意,而他状似侏儒的儿子斯坦皮是在位面旅行者宾馆扫厕所的。年轻的贵族们常会从凯奇那里买一些香烟,然后秘密地吸掉它们,以体验那种反胃、恶心的不适,以及作为真正的俗人、下等人的那种感觉。
我没有等到切基的孩子生下来就离开了。在那个时候,贵族们的注意力早已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大事件上,因为切基不止一次在公众面前宣称她确信,即将降生的这个私生子会是一个流着口水的白痴,没有腿,没有胳膊,也没有任何可以引起注意的地方,总之你就别指望它会有点什么。
整整四个王国的贵族家庭也并没有指望更多。他们只是恐惧而又着迷地等待着看到一场基因灾难,一个极小但又极恐怖的平民婴儿,好让他们可以开心地讥笑、悲凉地叹息或是恐惧地发抖。我确信切基能完成她的使命,为他们带来这么一个婴儿。
玛西古的悲哀故事
玛西古是一个曾经拥有一段血腥历史,而现在却安静祥和的地方。当我停留在那儿时,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帝国图书馆里。许多人会认为,在另一个位面上这么干真是一件无趣至极的事,或者说无论在哪里这么干都是如此。但我和博尔赫斯①『注①: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ouis Borges(1899—1986):阿根廷作家,以其深奥和富于想象力的短篇小说而尤为著名。』的想法更为一致,在我心目中的天堂,和我们生活中常见的图书馆非常相似。
玛西古的大部分图书馆都在室外。文献、书籍、电子存储器以及为阅读器而准备的计算机都放在地下,在那里人们可以控制温度和湿度。但在这巨大的地下掩蔽所之上,通风的拱廊联结着许多的小广场和公共绿地,这就是图书馆的阅读园。有的地方是铺满鹅卵石的小院子,隐蔽并且秩序井然,像一个修道院;另一些地方则像是开放的公园,有小山也有谷地,有树林也有草坪,开满鲜花的灌木丛围着长满青草的林间空地。所有这些地方都非常安静。人们从不聚在一起。一个人可以和他的朋友交谈,或者一群人在一起讨论。常常会有一位诗人在某处大声朗诵着诗歌,但对于那些需要独处的人来说,这已经够了。这些小院子中总会有一个喷泉,有的时候是一个安静地喷涌着泉水的池塘,有的时候是一系列的小池塘和瀑布,水从最高处倾泻而下,直到最低处。在大一些的绿地中,会有一条有很多支流的小溪,小小的瀑布随处可见。你总是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个舒适而又不显眼的座位,一般是一只轻便的椅子。一部分座位并不是椅子,而只是一个框架,用帆布做成座位和靠背,这样你就可以坐在翠绿的草坪上读书,同时又可以让你的背部得到支撑。在拱廊下,以及绿树的荫凉中,处处都有椅子,桌子和躺椅。所有这些座位都有可以与你的阅读器相联系的接口。
玛西古的气候是令人愉快的,整个夏天和秋天天气都炎热干燥。在春天持续不断的潆漾细雨中,图书馆的拱廊之间会拉起大幅的防雨布,这样你就可以仍然坐在室外,听着头上连绵不断,仿佛鼓声但却更柔和的雨声。当你从阅读中抬起头来望一眼,就会看到防雨布之外的树木和苍白天空。你也可以坐在一个安静的庭院边那石质的拱门之下,看着雨滴在池塘里泛出朵朵涟漪。冬天常常有雾,但并不是那种寒冷的雾气,而是一股薄雾,阳光不仅能穿过这薄雾,反而变成了更温暖可爱的蛋白石色。薄雾使得有坡度的草坪和高耸入云、颜色深沉的树木都柔和起来,形成了一种安静而神秘的舒适气氛。所以我在玛西古的时候总会来到这里,来问候一下那些耐心而渊博的图书馆管理员,然后就开始浏览藏书,直到我找到一本有趣的小说或者历史书。通常我对这里的历史书很感兴趣,因为玛西古的历史本身就已经胜过了很多其他地方的小说。那是一部令人忧伤而又充满暴力的历史,但在这个美好而仁慈的阅读园里,一切的真情流露都是既行得通而又明智的。以下是我在玛西古的图书馆里读到的一些故事,至于我究竟是在秋日柔和阳光下的小溪边,还是在炎热夏日中安静荫凉的天井里读到这些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无数者”达沃窦
达沃窦是玛西古第四王朝的第五十位皇帝。在他初御王座之时,都城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城市中都林立着他祖父安窦和他父亲窦沃德的雕像。达沃窦于是传下谕旨,命令工匠们将这些雕像全部重塑为他本人的形象,同时又命令新造了许多他自己的雕塑。数千工匠被召至广大无匹的采石场和工场中,没日没夜地雕刻着经过美化的达沃窦皇帝的雕像。由于旧雕像和新雕像的数目过多,以至于没有足够的底座和壁龛来放置它们,因此它们被安置在人行道上、街心、神庙以及公共设施的台阶上,以及广场中央。皇帝不断命令雕刻家们创造新的雕像,采石场也在皇帝的命令之下不断生产大量的石料,很快地雕像的数量就多到无法单独安置的程度。一群群的达沃窦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王国中每个大城小镇的街头巷尾,在这些雕像的注视之下,人们做着他们自己的事情。甚至每个小村庄都有十个或一打之多的达沃窦雕像,它们被放置在主街和小巷之中,与家禽家畜为伍。
皇帝常在夜间微服私访,穿上深色衣服从秘门走出皇宫。高级皇宫护卫远远地跟着他,在皇帝夜间穿行于都城(那个时候,都城的名字叫做达沃窦城)时提供保护。他们和其皇宫里的办事官员无数次地目击到了皇帝的奇特行为。皇帝走过城中的街道与广场,在每一座——或每一群——他本人的雕像面前驻足。他轻蔑地嘲弄那些雕像,低声对它们说着侮辱的话,把它们称作懦夫、蠢蛋、老乌龟、阳痿患者,或者白痴。他从雕像旁边走开时会向它吐痰。如果广场上没有其他人出现,他会对着雕像撒尿,或者把尿撒在地上把土弄湿,再用手抓起肮脏的尿泥,将其涂抹在他本人雕像的脸上,或赞美他光辉业绩的铭文上。
第二天,通常会有市民前来报告说皇帝的雕像受到了如此这般的侮辱,于是护卫们就会随意逮捕一个乡下人或外国人,如果一时找不到这样的人,他们就会将报案的市民抓起来,指控他亵渎圣物的行为,然后严加拷问,直到他被折磨而死或者低头认罪。如果他认罪了,皇帝将以神之审判官的身份出现,判处此人死刑,在下一个正义实现日处死。每隔四十天都会有一批人遭到刑罚。每当有人被处刑之时,皇帝、他的教士以及朝廷官员都会前去观看。死刑犯们一个个地在绞刑架上断气,这个仪式往往会持续数小时之久。
达沃窦皇帝的统治持续了三十七年。他本人的结局是在皇宫的厕所里被他的侄孙丹达勒死了。
在此后爆发的内战中,大多数的达沃窦雕像都遭到了毁灭。只有一群雕像得以幸免,而静静地站在一座小山城中接受着当地人的膜拜。它们被当地人认为是受祝福的内界九先知的形象,因而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许多个世纪。由于人们不断地为雕像涂抹香油,雕像的肖像部分已经湮没而不可识别,但保留下来的铭文仍足以让第七王朝的一位学者识别出来,并认定这就是“无数者”达沃窦的最后遗物。
奥伯崔大清洗
奥伯崔现在是玛西古帝国的一个偏远西部省份。在特罗二世皇帝迫使雯国成为附庸国时,此前从属于雯国的奥伯崔也同样成了帝国的保护国。
奥伯崔大清洗是在约五百年前发生的,当时的奥伯崔拥有一位民选的总统,此人竞选总统时的许诺是将亚斯塔萨人赶出国家。
在那个时候,奥伯崔的富饶平原已被两个民族占据了超过一千年之久:一个是从西北方来的索萨族,另一个是从西南方来的亚斯塔萨族。索萨人最初是以难民的身份出现的,他们被入侵者赶出了家园;与此同时,半游牧的亚斯塔萨人开始在奥伯崔的草原上定居。
这些移民取代了奥伯崔的原住民特约布人,他们被迫转移到山里,成了贫穷的牧人。特约布人原始的生活方式和语言都没有改变,他们也没有投票的权利。
索萨族和亚斯塔萨族各自为奥伯崔平原带来了一种宗教。索萨人膜拜被称为亚弗的父神。亚弗教的宗教仪式非常正规,必须在神庙中举行,由教士主持。亚斯塔萨人的宗教中没有明确的神,也没有职业性的神官或教士,所谓的仪式只是入定、旋转舞、预言以及各种小的物神崇拜。
亚斯塔萨人最初来到奥伯崔时,是勇猛的武者,他们把特约布人赶到山里,又从索萨定居者那里夺来了最好的农田;但肥沃的土地还有很多,因而两族人通常井水不犯河水。在大小河流的岸边,人们建起新的城市,有的城市中居住的是索萨人,也有的是亚斯塔萨人。他们互相贸易,随着交易规模的增长,有的生意人就搬到对方城市中的少数民族聚居区生活。
就这样,时间推移了九百多年,在这段时间中整个地区一直没有中央政府。这里的政治结构是城邦及农田地区的聚合体,这些城邦在贸易中相互竞争,不断地因领地或信仰的问题互相争吵和战斗,但总体来说是保持着一种警惕而生机勃勃的和平。
亚斯特萨人对索萨人的一般看法是,他们迟钝、晦涩、虚伪而不知疲倦。索萨人对亚斯特萨人的一般看法是,他们敏捷、机灵、直率而不可预知。
索萨人从亚斯特萨人那里学到了他们那狂野、哀怨而又充满向往的音乐;亚斯特萨人从索萨人那里学到了沿地形耕作和轮作。但他们很少学习对方的语言,最多也只学一些足够进行交易和讨价还价的词汇,一些骂人话以及一些关于爱情的词句。
索萨人的儿子和亚斯塔萨人的女儿疯狂地陷入爱情,并一起私奔,让他们的母亲心碎;亚斯塔萨男孩和索萨女孩共同出逃,两家人的诅咒铺天盖地,让他们身后的街道变成一片黑暗。这些逃亡者跑到别的城市,在亚法斯塔萨人(信亚弗教的亚斯塔萨人)聚居区,或者索萨斯塔(亚斯塔索萨)区中生活。他们的孩子或是信仰亚弗,或是信物神崇拜。亚法斯塔萨人是两者都信,在不同的圣日参加不同的仪式。索萨斯塔人在亚弗的祭坛前伴着狂野而哀怨的音乐跳旋转舞,而亚斯塔索萨人则向小物神膜拜。
血统纯正,和他们的远祖同样坚信亚弗的索萨人,大多数住在农场上而非城市中,教士指示他们说,他们的神希望他们多生儿子,所以他们都拥有很大的家庭。许多教士有四个或五个妻子,三十个到三十个孩子。虔诚的索萨女人向亚弗祈祷,以得到第十二个或第十五个孩子。相对的,一位亚斯塔萨女子只有在入定中,得到了她自己身体的物神启示说此时适合怀孕,她才会打算生孩子,因此她的孩子通常只有两个到三个。因此索萨人的人口超过了亚斯塔萨人。
在约五百年前,奥伯崔这些无组织的城市、城镇和村社受到北方侵略性很强的雯族人压迫,以及从东方玛西古帝国传来的叶达斯边启迪教影响,因此他们联合起来,最初形成一个城邦同盟,此后演变为了民族国家。在那个时代新成立了很多国家。奥伯崔国是一个民主的国家,总统是由每一个成年人投票决定的,再由总统任命内阁。国会议员们按比例代表各个地区(乡村或都市)以及所有同宗教的人口(索萨人,亚斯塔萨人,亚法斯塔萨人,索萨斯塔人和亚斯塔索萨人)。
奥伯崔的第四任总统是一个名叫蒂乌德的索萨人,他在选举中是以相当高的票数当选的。
此人在竞选活动中直率坦言要消除奥伯崔社会中“不信神”和“外来”的因素,但仍有许多亚斯塔萨人投票给他。他们说,他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他们需要一个既能对抗雯族人,又能在城市中推行法律,维护秩序的人,因为城市现在饱受人口过剩和不受控制的重商主义的困扰。
在半年之内,国会和内阁的重要职位都换成了蒂乌德的心腹,他也加强了他本人对军队的控制力。他开始热心地履行他在竞选中的诺言。第一步是进行一次人口普查,要求所有的公民明确他们的宗教信仰(索萨,索萨斯塔,亚斯塔索萨或无神论)以及他们的血统(索萨人或非索萨人)。
此后,蒂乌德开始调动驻守在杜巴巴(一个索萨人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城市)的公民护卫队,将他们派往亚苏。亚苏是一个索萨人,亚斯塔萨人,索萨斯塔人和亚斯塔索萨人混居并和睦相处已有数个世纪的重要河港。护卫队在那里强迫所有的亚斯塔萨人,或不信教的非索萨人(这些人从那个时候起被称为不信神的人)离开他们的家。这些人由于惊慌,离家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带上任何个人物品。
这些不信神的人被一群群地送到西北边境。在那里他们被关在许多有围栏的营地中过了几周或者几个月,此后就被敞篷货车拉到雯国的边境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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