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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花期迟迟)-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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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家三口看他简直就像看一个疯子,这人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他当他是赵家老太爷呢,什么差事都可着他挑拣不说,居然还盘算着偷人家豆腐方子,这心肠也太黑了。
  一向憨厚好脾气的云二叔怒了,斥责道,“云强,你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打起这样的歪主意,莫说我替赵家做不了主,就算能做的了主,我也不能让你去偷师啊,你狼心狗肺就罢了,人家赵家对我们一家有恩啊,我可不能忘恩负义。”
  “就是,你当赵家作坊是你家开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说知道你打了这歪主意,就是半点儿不知,我们也不能举荐你这样的懒鬼进去。”云二婶气得伸手指了云强的鼻子,恨不得替他爹娘给他两个耳光。心里腹诽,三叔虽说有些老糊涂,但是也是读过两年书的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废材。
  雷子媳妇平日在外人面前极少说话,性子柔顺又贤良,她站在公婆身后本是不想说什么的,可是听得这云强实在太缺德,居然打算谋夺赵家的方子,忍不住也跟着说道,“强叔,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可不能做缺德事,会遭报应的。”
  云强被数落的脸色铁青,刚才还幻想开作坊发大财,转眼就被批驳得猪狗不如,他再也忍不住怒气,跳着脚儿的骂道,“你们一家不念旧情,不举荐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口口声声骂我良心狗肺,你们就是被赵家收买了,整日巴结着人家,赚那么几口吃食,村里谁不骂你们狗奴才,还把自家儿子都送出去跑腿儿,也不怕他们死在外面,没人给你们养老送终…”
  “噼啪!”
  “哎呦!你居然敢打我!”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知道赵家仁义,儿子在外面定然不缺吃喝,但是做父母的,心里怎么也是日夜惦记,所以,云强说别的还好,这一咒雷子山子没命,可着实惹怒了云家三口。
  云二叔上前抓了云强的领子,没等动手呢,云二婶已经一个箭步窜上前,抬手就是两个清脆的大嘴巴子。
  云强没想到平日在本族里最是好欺负的堂兄一家,居然敢动手打他,大骂一身就挣扎了起来,抬脚踹得云二婶踉跄倒退两步,雷子媳妇怕婆婆摔倒,上前去扶,却一同倒在地上。
  云二叔到底年老力竭,怎么是云强的对手,转眼就被他抓住了前襟,云二婶一见老头子马上就要挨打,也顾不得儿媳了,窜上去就要拼命。
  夜里本就安静,街上说句话都能传出极远,云家几人先前还知道低声,后来起了冲突就控制不住高声喝骂,早就把东西两院的邻居惊了起来,开门听得他们自家人吵架,就躲在了院子里想要瞧个热闹,此时一见动了手,就纷纷跑出院子劝架。
  这个说,“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那个说,“都是本家兄弟,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鬼门关(一)
  
  云强与云二叔各自身上都挨了几下,被邻居们分开拉扯着站起,云二婶也扶着被踹伤的腰喘气,一见周围的乡邻越聚越多,知道今日之事也瞒不住,就想要大伙儿给评评理。
  可是她开口还没说话,就听得身后有轻微呼痛之声,众人扭头一看,齐齐大惊,雷子媳妇半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疼得脑袋都埋在胸前了。
  云二婶哪里还顾得评理,抱起儿媳就喊道,“桂花,桂花,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雷子媳妇儿疼的脑子里轰隆隆作响,额头冒汗,若不死死咬着下唇,就要喊出声来,怎么能答的出口。
  云家西院邻居张六娘,上前帮忙搀扶要进屋,一摸到雷子媳妇身下,顿时惊喊道,“哎呀,羊水破了,快找产婆,这是要生啊!”
  云二婶也慌了神儿,原本掐算的日子是四月初,这还有二十多日,怎么就生了,她的大孙子,可不能有事啊,“老头子,快去赵家借马车,把小平山的范婆子接来,快去!”
  云二叔也生恐大孙子有个三长两短,顾不得身上被打得疼痛,撒腿就往赵家跑。
  张六娘帮着云二婶半抱着雷子媳妇进了西厢房,揭了炕席,搓了草灰垫上,又铺层粗布就让雷子媳妇躺了上去。两三个生产过的小媳妇儿,也里外忙着烧热水、煮剪刀,人人都跟着提起了心。生产就是过鬼门关,这何况还是先摔了一跤,恐怕过得更是艰难啊。
  院门外众多听得动静赶过来的乡邻,都站在一处,问起如何就这般早生,有那在墙里听了大半的人就来了个评书专场,直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低低骂道,“这云强可真是黑了心肝了。”
  “可不是,真是打的好算盘。”
  “三爷这儿子教的太没规矩了,就因为云二叔不答应送他去偷师,就把人家儿媳打得早生了。这可太畜生了,他还是雷子长辈呢。”
  众人纷纷叱骂着,云强早吓得跑回家去了,他也知道今日惹了大祸,又臭了名声,万一雷子媳妇有个好歹,云老二一家绝对不会放过他,跌跌撞撞,跑进堂屋就抱了云三爷的大腿,“爹啊,你可要救儿一命啊,儿闯祸了。”
  云三爷正喝茶水,猛然被儿子抱了大腿,茶水就泼了一半出来,烫得他直吸气,抬手就给了云强一巴掌,“慌什么慌,你哪天不惹祸!这次又惹到谁了?”
  云三奶奶在屋里听得动静,舍不得儿子挨打,就跑出来,把儿子护到一边,埋怨道,“你问就好好好问,你打他干啥?”
  云三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就你这老婆子娇惯他,若不然也养不了他这个惫懒样子!”
  云三奶奶年轻时多年不孕,没少受公婆的气,好不容易三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个大儿,虽说之后仿似顺当了一般,又生了二儿和小女儿,但就是特别心疼这大儿,哪怕大儿娶了媳妇,生了孙子,她也把他当孩子娇惯。
  于是也不理老头子恼怒,拉了儿子起来,问道,“儿啊,跟娘说,又跟谁惹气了,你爹是族老,咱不怕他。”
  云强苦了脸,“娘,我想找二堂兄去赵家说说情,给我也谋份儿好差事,赚了银钱回来好孝顺爹娘,可是二堂兄不但不帮忙,还说我游手好闲,奸懒馋滑,我一气之下,和他动了手,嗯,后来…后来…”
  云三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后来怎么了?你把云老二打伤了?”
  云强吓得缩了缩脖子,琢磨着,就算瞒过这一晚,明日爹也能知道,索性还是说了吧,“没有,我打了他几拳头,都不重,就是踹了二嫂的时候,把雷子媳妇儿也踹倒了。”
  “雷子媳妇?她不是怀着身子吗?”云三奶奶这下也慌了,“她是不是要生了?”
  云强点头,小声说道,“我偷溜回来的时候,听二嫂喊着要去找产婆。”
  云三爷起身一脚就踹到了儿子身上,气得手指头直哆嗦,“老二一家就盼这个孙子呢,若是有个好歹,非得来跟你拼命不可。你个败家玩意儿,你打谁不好,居然打了怀身子的侄媳妇儿,我这老脸算是让你丢尽了。”
  云三奶奶护着儿子,推搡着老头子,“儿子又不是故意的,你打他干啥,快去老二家看看吧。”
  云三爷气得直跺脚,转身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回身喊道,“去给我找二两银来!”
  “大晚上的,你要银子干啥?”
  “万一进城找大夫,这银子咱得给掏,谁让强子惹祸了!”云三爷眼睛瞪得溜圆,本来他在村里的威信就不如以前,族老的名头也是名存实亡,琢磨多少日子想要重振旗鼓,结果当头就被儿子又给了一棒子,殴打侄媳妇,万一孩子再有个好歹,他们一家以后就再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云三奶奶极是不舍,却也害怕老头子动了怒,磨蹭着进屋,好半晌才拿了一包铜钱来,“家里就剩下这二百文了!”
  家中多少存银,云三爷这一家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就是老婆子吝啬,气得他一句话没说,扭身就走了,心里埋怨着,怎么就找了这个不识大体的婆子,生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再说,瑞雪一家,送了众人出去,闩好大门,吴煜乐颠颠带着姐姐去看了他的奔雷,家里有了车马院子,小马也同主人一起回归了,一边吃着槽子里的干草,一边欢快的刨着蹄子,吴煜给它添了些草料,就随着姐姐往二门里走,笑嘻嘻打量着院子各处,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惹得瑞雪好笑,拍了拍他的头,“就这么喜欢这院子?笑得嘴巴咧到耳根了,等你将来娶媳妇儿,姐姐给你也盖栋一模一样的。”
  “才不是,我是高兴能和姐姐住一起。”
  “傻小子,今日跑得满身臭汗吧,一会儿去烧两锅热水,洗洗澡再睡。”
  “好。”吴煜欢快的应了,只觉这暗夜里的春风比白日还暖上三分,小跑着去抱了柴禾烧水。
  瑞雪洗刷干净大浴桶,让吴煜先洗了,换了水,趁着赵丰年洗的时候,又帮吴煜把头发绞干,梳顺了,替他盖了被子,这才轮到她去洗,待回屋子时,赵丰年也进了被窝,见得他头发散在炕沿下,好似还在滴着水,就嗔怪道,“怎么不好好擦干头发,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赵丰年扭头看她,难得软声说道,“没人帮我擦。”
  瑞雪好笑,家里这一大一小两个男子,从来都不放过一点争斗的机会,这是她刚才去给小的擦头发,惹得这大的吃醋了。
  她连忙扯了快大布巾,脱鞋上炕,捞了他的头发,一边细细擦着,一边埋怨,“怎么总跟孩子斗气,煜哥儿没爹娘,又吃过苦,现在只有我这个姐姐,我自然要多疼他一些。”
  赵丰年扯扯嘴角,十分不以为然,那小子就在瑞雪跟前装小,离了她眼前,可是相当精明,起码他就从来没占过大便宜,于是咕哝道,“他只有你这姐姐,我也只有你这个妻。”
  瑞雪嘴上抱怨,其实最爱他这副耍赖孩子的模样,心里甜蜜,哄劝道,“以后你先洗,就先给你擦头发。”
  赵丰年好似终于满意了,爬起来接过布巾,也给瑞雪擦起了头发。
  乌黑细密的长发,映着油灯的光,好似上好的玄色锦缎一般,让他爱不释手,低头轻轻嗅嗅,尚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吸进肺腑,浸入心脾。于是忍不住轻托起来,亲了又亲。
  瑞雪听得身后的粗重呼吸,心头也是狂跳不止,转而想起那日他的拒绝之意,又有些不甘,顺手扯过长发,正不知说些什么,突然听得前院好似有人砸门之声,赵丰年也醒过神来,尴尬的收回手,麻利的跳下炕,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就逃也似地,开门跑出去了。
  瑞雪扯了炕里的夹棉袄,喊道,“穿件衣服,外面冷。”可惜人已经跑出二门了,她只得简单绾了头发,拎着棉袄跑出去。
  吴煜也被惊醒爬了起来,出来见姐姐往外走,就问道,“姐姐,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有人砸门,先生去开门了。”
  姐弟俩走到大门口时,正见赵丰年关门,就问道,“这么晚了,是谁上门?”
  赵丰年见得她也只穿了件薄衣裙,就接了夹袄披在她身上,答道,“雷子媳妇要生了,云二叔来借马车拉产婆。”
  “这云二叔也是,直接去钱家套车就走吧,还特意来说一声,耽搁了功夫怎么办?嗯,雷子媳妇不是还有日子才生吗,怎么这般早就发动了?”雷子媳妇性子柔顺,瑞雪极喜欢她,刚才吃完饭,还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闲话,问及日子说是四月,怎么才不过一个时辰这要生了。
  “二叔着急,只说摔倒了,有些不好。”
  瑞雪立刻急了,前世医学那般发达,因为摔倒母子不保的还极多,这时空就更危险了,她心里惦记,扯下夹棉袄往赵丰年怀里一塞,“你们回屋睡吧,我去看看。”说完,开门就跑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鬼门关(二)
  云家此时已经乱成一团,那一跤摔得太狠,云二婶又正坐在肚子上,冲击太大。
  雷子媳妇肚子里的羊水不到两刻就流干了,转而又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来,云二婶和张六娘一边替她擦着,一边安慰道,“桂花别怕,一会儿产婆就来了,咱省些力气,一下子就生出来了啊…”其实,她们两人都是生过几个孩子的,谁都有些经验,心里都觉怕是不好,声音里都打着哆嗦,可是谁也不敢说出口。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房间,把门外守着的几个本家媳妇也吓坏了,有个性子莽撞的就说,“哎呀,怎么出了这么多血,看着要不…”
  “好”字没等出口,旁边的一个媳妇就捂了她的嘴,呸呸两口就吐到地上,“无心之言,无心之言,各路神灵,可当不得真啊,雷子媳妇可是个好的,老天爷都保佑着呢。”
  那莽撞媳妇也觉失言,红了脸退到后边不肯在出声,但是她说过的话可是被众人听在耳朵里了,心里都是叹气。这雷子出门不在家,万一妻儿有个好歹,回来一看,不心疼得吐血啊。
  云三爷气喘吁吁赶来,就见众人脸色不好,心里就是一哆嗦,厚着脸皮凑上跟前,问道,“怎么样,可是生了?”
  众人都不愿意答话,但是他毕竟又是村里的族老长辈,不好晾着,正尴尬之时,屋门开了,又端出一盆血红色的水来,这下傻子也能看出必是不好了。
  云三爷直接就白了脸,他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憋在了嗓子眼里,这时候说什么也不合适,他家强子是罪魁祸首啊。
  云二叔跑回自家,一听得西厢房里儿媳妇在惨叫,院子里人人皱着眉头,心里简直恨得要爆炸一般,再一看云三爷也站在人群里,怒上心头,奔过去就抓了他的领子,哪里还管得长辈不长辈,骂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们一家的热闹,你那畜生儿子,居然连怀了身子的侄媳妇都打,我要去府衙告状,要抓他坐大牢!”
  云三爷被衣领子卡得脸色涨红,一迭声的说道,“老二息怒,息怒,强子不是故意的,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个屁,他怎么不把自己儿子媳妇打死,偏偏来害我孙子,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我就找你全家拼命!”
  云三爷平日自持长辈身份,云老二一家又老实,可没少被他数落,这如今面瓜一样的侄子当着众人这般对待他,也就有些恼怒,“老二,你放手,懂不懂规矩,我是你三叔。强子不过是求你说个情,你要是答应了,哪有这事?也不能全赖强子!”
  云二叔一听更怒,提起拳头就要打,众人连忙上前把两人拉扯开,纷纷劝道,“有话好说,都是一家人,何苦撕破脸?”
  云三爷以为众人是觉得他的话有理,大喘了几口气,又道,“你别是觉得攀上赵家了,就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云二叔眼睛都红了,嗷嗷大骂,“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大半夜的堵在门口,让我求情送他去赵家做工,挑三拣四的,还要工钱多又不用出力的活计,他当赵家是姓云的啊,还明摆着说要偷师,学得豆腐方子,自家也要开作坊,这般黑心肠的主意,亏他想的出来,我不答应,他就咒我家雷子山子死在外面回不来,我气怒不平,与他打在一处,他就踹得侄媳妇早生。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我一定要告官,要让他下大狱!”
  云三爷有些听傻了,他自认在村里也算难得精明的,怎么生个儿子就这般愚笨霸道,要偷人家方子,居然还明目张胆往外说,真是太蠢了。
  他有心想辩驳,可惜旁边众人见得他脸上犹疑,就帮腔道,“对,刚才强子说的时候,声音不小,我在院子里都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他嫌运豆子太累,卖豆腐日头晒,挑挑拣拣,最后还说偷了豆腐方子,就要自家开作坊呢。”
  云三爷脸色黑得像锅底,这么多人都听得清楚明白,不出明日,满村就都知道了,他的老脸是绝对保不住了。
  “三爷,你家强子算盘打得这般好,你怎么没送他进城做个掌柜,留在村里可真是埋没人才了?”
  瑞雪刚刚赶到,就把云二叔和云三爷的争执听个全套,心里恼怒,就嘲讽出声,惊得众人都回过身来,一见是她,立刻都满脸古怪,但无一不是等着看好戏,这真是自家吵架,把黑心肠晾出来,还被人家苦主看见了,真是太热闹了。
  云三爷老脸黑了又红,听出她话里鄙薄之意,连忙说道,“赵娘子,误会了,我家强子定是多喝了两杯,说胡话,他可没有那个胆子。”
  “他是不是喝酒说胡话,大伙心里都有数,三爷就不要浪费口舌了,还是想想怎么管教儿子吧。”瑞雪听得屋里的呻吟惨叫,更是没有心情同这样顽固好颜面的老头子多说,扯了门前的一个小媳妇就问,“怎么样,产婆来了吗,可是生了?”
  那小媳妇摇头,“没有,没生呢,产婆也没来。”
  瑞雪心里惦记,问云二叔,“二叔,马车去哪里拉产婆了?”
  “小平山!”
  “那么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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