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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些话，离歌重新回到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心安，离歌一直睡到黄昏，醒来之后精神焕发的随苍辰轩出席热闹的家宴，见了许多她从来没见过的人，说了许多她不想说的客套话，虽然没有喝酒，可离歌还是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参加完宫宴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外面竟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黄昏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这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湮没一切，雪花形态万千、晶莹剔透、好像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064　不爱就顽固，爱就妥协

　　热闹过后便是安静，乾清宫距离龙凤阁很近，外面的空气又十分清新，苍辰轩遣退了身边随身的侍卫，准备与离歌散步回龙凤阁。
　　宫中的小道寂静无声，偶尔会有一队巡逻的侍卫踩着脚下白色的雪从身边走过，难得的清净。
　　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抬起头，离歌看不清天空，只能看到自头顶源源不断从天而降如碎纸一样的大片雪花。
　　离歌突然有些感伤，摊开手心，雪花落在掌心，一瞬间便化成了水滴。
　　回想起那些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她心中默念了：爸、妈、季瑾川，你们在另一个时空一定要好好的，因为不管我身在何方，都希望你们平安幸福，我也一定会好好的！
　　将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苍辰轩偷瞄了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离歌，她身上是那件他送给她的白色裘皮披风，毛色是和雪一样纯净的白色，衬得她肤色雪白，整个人清丽脱俗，就像是坠入凡间的仙女。
　　看到离歌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好像是另一个她，隐藏着那样捉摸不透的情绪。
　　“累吗？”苍辰轩沙哑的声音响起。
　　离歌的思绪被打断，抬起脑袋斜睨向苍辰轩，“你说呢？”
　　“看你没精打采的。”苍辰轩紧盯着离歌。
　　离歌嘴角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会儿倒精神了，苍辰轩，你要是没事陪我去个地方呗？”
　　苍辰轩眉头紧蹙，“什么地方？”
　　离歌接道：“我们去一趟军营吧。”
　　苍辰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晚去军营干什么？”
　　“去看看军中的士兵，表示慰问感谢，并道一声新年快乐，大家辛苦了……我相信军中的士兵看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这叫笼络人心，苍辰轩，你知道军中的士兵为何那么喜欢我吗？”离歌挑眉。
　　苍辰轩不答。
　　离歌笑言，“那是因为我愿意和他们打成一片，士兵们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距离感，而太子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他们自然不敢亲近你，只有和士兵成为交心的朋友，他们才能更努力的为你卖命，觉得为你做任何事都死而无悔，我这是为你着想，毕竟那些人是为你效力的士兵，到关键时刻，只有那些人才能为你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苍辰轩冷着一张脸，“这会儿怎么不困了？”
　　离歌面带笑容，“之前睡多了，所以现在有些精神了，总觉得在新年到来之前，我们应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苍辰轩叹了口气，顿时有一团白色的呵气在眼前闪现而过，“东方云朵，你真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应该说，你根本就不像个女人。”
　　离歌轻哼一声，“你没把我当女人就最好了，最好在你眼中，我就是个纯爷们儿。”
　　“让你面对皇宫里的规矩你就头疼，这会儿说到军营士兵，你活脱脱变了一个人，女人不是都应该喜欢绣绣花弹弹琴之类的，为何你偏偏喜欢舞刀弄剑的？”苍辰轩不解的问，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离歌呲牙一乐，“要不然你怎么慧眼识珠选了我当太子妃呢，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我不能说人家绣绣花弹弹琴什么的不好，在一般人眼中，女人就该是这样子的，嫁了人之后一辈子以丈夫为天，克制自己所有的思想安心相夫教子，不对，也许她们根本用不着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思想，因为他们会觉得生活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可我不喜欢那样活着，每天闷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真的很无聊很没趣，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说到这里，离歌又无法说服自己，“其实也不是，应该说现在的我还没有遇见那样一个男人，让我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甚至是心甘情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不爱就顽固，爱就妥协。”
　　——不爱就顽固，爱就妥协。
　　不记得这九个字是在哪本小言上看到的话，但确实是一句很精辟的话，所以她始终记得很清楚，如果不爱，就算他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她都不屑一顾，如果爱，就算为他下到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至少此刻的离歌心里清楚，苍辰轩不是那个能够让自己去轻易改变的人。
　　是的，那个女人正一点点走进她的心，不知不觉偷偷嵌入了她的血肉，侵入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本王很没成就感？”苍辰轩一脸不高兴。
　　离歌嘴角一斜，“想听好听的话，去你那些嘴甜的嫔妃那里，你让她们对着你连着说几个时辰嘴皮子都不会累的，我还是一个人去军营好了。”
　　苍辰轩沉了口气，“本王又没说不去，东方云朵，你对本王说一句好话能死吗，就这样还指望本王给你个大红包呢。”
　　离歌马上改口，一脸虚伪的笑，“我知道太子爷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斤斤计较的，再说，我做这么多事还不都是为了苍国为了你着想吗？”
　　苍辰轩瞪了离歌一眼，“你可真会见风使舵！”
　　离歌抿嘴笑笑，“那必须的，太子爷，咱们军营出发吧。”
　　苍辰轩瞟了一下离歌，两人达成共识，黑暗的小道上，留下两串斑驳的脚印，一串稍微大一点的脚印，一串小一点的，一看便是一男一女留下的脚印，两人并肩同行走在雪地上，松软的白雪踩在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清脆声响，给静谧的夜里增添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情趣，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着。
　　离歌有的时候低头看地上的白雪，有时抬起头看天，她喜欢这纯净无暇的世界。
　　突然脚下一滑，离歌差点跌倒，正当她以为自己肯定要在苍辰轩面前出洋相摔个狗吃屎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温暖让离歌猛的一震，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到底有多凉，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一样冰冷。
　　“谢谢你。”很客套却又让人觉得很疏远的一句话。

　　☆、065　能控制的就不是爱

　　这三个字让苍辰轩觉得很陌生甚至有些可怕，虽然他们的双手连接在一起，可两人之间那种疏远的距离感顿时拉开，像是有一堵高墙横亘在两人中间，好似是两个赤条条的灵魂毫无掩饰无声无息的呈现在对方面前。
　　苍辰轩握着离歌的手像是弹簧一样的弹开，深吸了一口气，“雪天路滑，夜又黑，走路时小心点。”
　　离歌怔怔的定在一旁，一颗小心脏跳得好快，平复了一下心跳轻嗯了一声。
　　“你的手好凉。”心中突然萌发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疼惜她的冲动，苍辰轩微微转过身子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握住了离歌冰凉的小手。
　　离歌浑身一颤，一双惊恐的眸子抬头望向苍辰轩。
　　苍辰轩将握着她的手抬起来，放在嘴边用力的呵气，一股温暖的气息传递过来，然后他用手来回搓她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是离歌从来没见过的苍辰轩，温柔体贴不会用冰冷语气责骂她的苍辰轩，耳边紧接着传来苍辰轩清澈暖心的声音，“像这样来回搓一搓会觉得暖和一些。”
　　离歌缓过神来，她理智的提醒自己，这个地方不属于她，从来就不属于自己，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和这个男人的命运牵扯在一起，但她不想牵扯太多的感情在苍辰轩身上。
　　她清楚她和苍辰轩是怎样的关系，想到这里，离歌将自己的手强硬的抽了出来，“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出宫到军营去吧，从这里到宫门口还有一段路呢。”
　　苍辰轩突然自己觉得就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人，第一次不吝啬想要给身边的人温暖，第一次对人动了恻隐之心，第一次想要关心一个人，可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热脸贴个冷屁股，就算不感激涕零投怀送抱，也不该如此冷淡，他的心真的被深深打击了，感同身受没好气的挤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还觉得不够，苍辰轩继续道：“东方云朵，你是不习惯别人对你好吗？”
　　离歌根本就没有抬头看苍辰轩，声音冷淡至极，“我不需要你对我好，我不属于这里，约定的时间一到，我就会永远离开这里……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说到最后，大师徐志摩的诗不自觉涌出口中，却是她心中的写照，到了与苍辰轩约定的两年之期，她会永远离开这里。
　　这偌大的皇宫不会留下一点点属于她的痕迹，她会忘了在苍国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刻，苍辰轩的心隐隐作痛，心底燃起的那一点光就这样没有重力的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力气浮起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对你好。”苍辰轩咬紧牙关说完这句话，不再看身边的离歌一眼，加快了脚步。
　　离歌只得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追逐着向前的苍辰轩，她看出来他生气了，只是，她从心底本能的排斥苍辰轩，尤其是两人之间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的心不自觉的乱了。
　　然而，爱是无法控制的，能控制的就不是爱了。
　　苍辰轩这三个字在离歌心里的分量逐渐加深，终有一天，这三个字会成为她心底无法被剔除的名字。
　　出了皇宫，两人乘马快到亥时才到达军营，苍辰轩与离歌一前一后的走进军营。
　　这时雪已经停了，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妆玉砌，皓然一色，真是一派瑞雪兆丰年的景象。
　　军营之中的无数顶帐篷都亮着，好似一盏盏明灯在雪夜中微醺闪烁着，站在军营门口的守卫见到苍辰轩与离歌下马，就像见到了神明一样惊喜的大叫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来了……”
　　除夕夜奉命守在军营的几名将领闻声赶来也是一脸懵逼，这些将领似是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苍辰轩会带着东方云朵来到这里，立刻恭恭敬敬整齐的跪成一排，“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请安。”
　　苍辰轩做了个起身的手势，“都起来吧，本王就是和太子妃过来看看众将士，一千百坛好酒五千只烤鸭马上就会送过来慰劳众将士，这一年来众将士为了苍国劳心劳力，真是辛苦了，本王不胜感激，一会儿允许众将士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到这里，苍辰轩郑重其事的鞠了一个躬。
　　见苍辰轩拉下架子如此谦卑的向众将士示好，几个将领诚惶诚恐的不敢起身，“末将惶恐，实在受不起太子殿下如此相待。”
　　“多亏有众将士忠心耿耿为苍国效力，面对侵略者勇敢的浴血奋战，苍国才会几百年来屹立于不败之地成为整个东方最强大的国度，最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本王，本王要谢谢所有为苍国效力的众将士们，因为有你们，苍国的百姓才能免于战乱之苦始终过着安乐的生活，几位将军快快起来，若是你们不起来，本王也要同你们一起跪在这雪地里了。”苍辰轩说的十分诚恳，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一个高傲的王者，抛去了帝王的光环，此刻的他就像是士兵们一个知心的朋友。
　　离歌也用略微崇拜的表情盯着苍辰轩，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苍辰轩是极有魅力的，至少她觉得伸手可以触碰得到身边的这个人，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一瞬间消失不见，站在雪地里的苍辰轩就像一个英伟的神灵，她相信所有人都愿意虔诚的供养着眼前这个英伟的神灵——苍国的太子殿下。
　　“多谢太子殿下。”几位守在军营里的将领一同起身。
　　离歌也帮忙一起张罗，“好酒好肉就要来了，几位将军还不赶紧将帐篷里的众将士叫出来咱们一起欢乐庆祝新年？”
　　几位将领听了离歌的话，赶紧去叫帐篷里的士兵出来，没过多久，从宫中御膳房赶制出来的五千只烤鸭和一千坛好酒已经由宫中的侍卫接连不断的送至军营。

　　☆、066　温暖

　　众将士皆赶至平日里训练空旷的校场，同住在一个帐篷里的士兵围成一个大圆圈，中间用一些凌乱的枯树枝燃起一团篝火，每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摆着一坛酒和两只香气逼人的烤鸭，还有一摞大碗。
　　众将士满脸喜悦的围坐在一起，离歌随苍辰轩站在高台之上，苍辰轩高举起手中的一碗酒，脸上洋溢着感激的笑容，“今日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年来众将士为了保家卫国辛苦了，今天是除夕夜，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众将士却不能和家人一起团聚，不过，本王当这里的所有兄弟都当成是本王的家人，这除夕夜，本王陪众将士们一起度过，众将士为苍国付出的一切本王心中感激不已，在这里，本王敬众将士一碗酒，今日大家抛却所有烦恼忧愁尽情的喝酒吃肉，若是不够，本王叫宫中的侍卫再送酒送肉过来。”说着，苍辰轩扬起头将大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离歌也举起手中盛满酒的大碗，满脸笑容的应和道：“大家不用拘束，今日好好放松一回，莫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好意。”
　　离歌不胜酒力，只是稍微抿了一口酒，若是这一大碗酒进肚，恐怕她就要醉的不醒人事了，对于自己喝酒的能力，离歌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她也不想等喝醉酒在苍辰轩身边出尽洋相被嘲弄笑话，所以她选择不喝。
　　刚下过雪的夜虽寒风料峭，可众将士的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每一个士兵的脸上皆是满足的笑意，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娘娘，众将士愿意一生为苍国效力，死而后已。”齐刷刷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地上炸开，如此振奋人心，这些士兵的声音好似寒冷风霜积蓄的力量，在萧萧寒风里吟唱着洁白的亮丽和冬天的坚毅，他们不受严寒的侵蚀而消沉，那是生命与万物空灵在更高境界里最默契的契合。
　　苍辰轩被深深震撼着，他不止一次的听过这些士兵为苍国许下义正言辞的誓言，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发自肺腑的声音这般令人情绪高涨，看来在很多方面他并不如他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其实内心无比强大的女子，她比他更加懂得他身边这些士兵的心，这一次小小的恩惠也许会成为这些士兵心中最难忘的记忆。
　　也许在离歌的心中苍辰轩和普通人无异，可在这些士兵的眼中，苍辰轩却是像神明一样的王者，他的平易近人让所有士兵心中倍感温暖，至少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在这个合家团圆的除夕之夜，有多少士兵思念着故乡的亲人和望穿秋水的爱人，可又有谁懂得他们心中的寂寞和苦涩，为了守卫家园，他们远离家乡，所以有很多苦很多眼泪，他们只能咬紧牙关咽进肚子里。
　　士兵们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苍辰轩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幸福的笑脸，如此真实的快乐，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那一颗冰冷僵硬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融化了，是她身边这个女人改变了一切，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一定要他和她来军营，这是个除夕之夜，可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却是一个孤独难捱的夜晚，他没办法改变什么，但至少他可以化解所有人心中的寂寞，稀释每个人心中的冰冷。
　　这时候，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爆开，绽放出七彩的美丽，漂亮的烟花绽开、落下，一瞬间的光彩。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属于它们，整个世界随着它们的绽放而光彩一瞬，仿佛寄托着所有人心中美丽的希望，寄托着爱的光芒，烟花时而像金菊怒放、牡丹盛开，时而像彩蝶蹁跹、巨龙腾飞，而是像火树烂漫，彩虹飞舞。
　　这一刻，所有人好似都忘记了它在爆发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响，忘记了夜空的寂静，破灭前的壮丽，为的就是留下的倩影，直至灰飞烟灭，看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
　　离歌的心情也突然变得好起来，她斜着脑袋瞅了苍辰轩一眼，抿嘴问道：“后悔和我一起来军营吗？”
　　苍辰轩斜睨着离歌，美丽绽放的烟花将她的脸颊映的那么美那么美，“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离歌呵呵一笑，“我只想尽量让他们过得开心轻松一些，他们没有家人和爱人陪在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着荣归故里和自己的家人和爱人团聚，他们参军的时候，有的刚刚新婚、有的孩子刚刚出生、有的连媳妇还没有讨……他们哪像太子爷生活的这么惬意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