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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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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显继续大声呼喊; 活蹦乱跳。
  李旦面色不变,示意左右亲兵继续往前。
  漫不经心扭头时,余光看到杨知恩搀扶着一个怀抱襁褓的华服女子走出来。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而神色骤变; 眼角迅速泛起一抹红; 眉头拧得更紧; 猛然勒紧缰绳,不等骏马停稳,腾身一跃; 甩开长弓。
  亲兵们怕马蹄踏中他; 吓得不轻,连忙勒马。
  “娘子; 得罪了。”杨知恩低声说,飞快抱走薛崇胤,后退几步。
  裴英娘愣了一下。
  “阿弟,你来得真及时!”李显笑着迎上前。
  李旦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和他错身而过; 袍袖飞扬,卷起一阵轻风。
  “你……”李显想说什么,李旦没理他,径直疾步奔至裴英娘面前。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得到李贤仓促起事的密报,他不吃不喝,跑死三匹快马,夜以继日回到长安,却得知她去东宫了。
  他如坠冰窟,如果她有任何意外,他将万劫不复,余下漫漫人生,了无生趣。
  是他太纵容她了,她竟敢把自己置于险地!
  他知道她是为了李令月,知道她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翻腾。很多时候,他难以容忍她分心去关注其他人,哪怕那只是亲情。
  李旦越来越近,眉间势如沉渊。
  裴英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
  李旦瞳孔微微一缩,小十七怕他?
  他笑了笑,笑容冰冷,眼角发红,怕他,也得好好待在他身边!
  “阿兄。”裴英娘咬了咬嘴唇,轻声喊他。身体忽然腾空,健壮的双臂揽紧她的腰肢,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碎。
  她挣了一下,他抱得更紧,怀抱滚烫灼热,气息凛冽强势。
  他抱了很久,牙关咯咯作响,嘴唇轻触她的耳垂,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有没有受伤?”
  语气过于平静,反而让裴英娘无所适从。
  她颤栗了两下,颤声答:“没有,我好好的,真的。”
  李显被杨知恩拉走了,亲兵们不敢靠得太近,天色越来越暗,晚霞罩在红日头顶,夕阳慢慢淹没在群山之间。
  裴英娘回抱李旦,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渐渐有了后怕的感觉,“阿兄,你怎么才回来?”
  信上明明说好半个月就能回的。
  这一句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娇,她想转移李旦的怒气。
  李旦不想让她轻易得逞,他要好好吓吓她,让她知道害怕,下一次看她还敢不敢这么不管不顾……
  可他舍不得。
  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十七,稍稍露出点讨好的姿态,他的冷静淡漠就化成一滩水,心口疼得厉害。
  他心里微微一叹,怒火早就不知不觉烟消云散,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她咬着樱唇,眼帘微抬,怯怯地看他,水汪汪的杏眼,脸颊苍白,额前有几道灰迹,应该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他伸手抚平她散乱的发鬓,低头吻她的眉心,和她额头相贴,“是阿兄不好,阿兄来晚了。”
  路上遇到埋伏,耽搁了行程,他受了点轻伤,马不停蹄赶回来,就是怕她有危险。
  她答应过他不会轻易冒险的,却还是害他担心,明明做错事的是她,道歉的却是李旦,他把她抱得那么紧,喘息粗重,隔着层层衣衫,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裴英娘紧紧抓着李旦的衣襟,心虚地说,“这一次原谅你。”
  一闪一闪的亮光落在她雪白的脸上,剪水双瞳愈显水润,树林里飞出一群流萤,天边彻底暗下来了。
  李旦笑了一下,打横抱起裴英娘,把她送到自己的骏马上。
  亲兵们纷纷退开,让出道路。
  李旦随之跨鞍上马,让裴英娘靠进自己怀里坐稳,抖开披风,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的,“回宫。”
  裴英娘仰头看他,发髻擦过他的下巴,“不去东宫?”
  郭文泰不知道逃出来了没有……
  “今晚城中宵禁,犯夜者杀无赦,我们回宫再说。”李旦挽起缰绳,催马疾走,他去东宫是为了救出裴英娘,东宫乱不乱,他不关心,会有人去收拾乱局的。
  ※
  他们快马加鞭,从侧门回到蓬莱宫,求见李治,却被告知李治已经就寝,谁也不见。
  裴英娘眉峰紧蹙,李贤马上就要冲进建福门,外边都闹翻天了,李治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下?
  “母亲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了。”李旦揽着裴英娘的腰,低声说,“我去了一趟公主府,令月的使女告诉我,她见不到阿父。”
  进宫的时候,李令月按着裴英娘之前交待的,先去见李治,想和李治商量一下对策,却被人拦下,拿出令牌也没有用。
  因为下令拦阻她的人是武皇后。
  东宫的一切异变,李治全然不知情。
  如果李治得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阻止李贤。武皇后在李贤还没动身之前,命人把含凉殿看守起来,准备等到事情闹到无法挽回时,再把消息透露给李治知道。
  李令月没有和护卫多做纠缠,直接改道去蓬莱殿,打发昭善回公主府,一边留在宫里陪伴试探武皇后,一边暗中寻找时机。
  李旦回到长安后,追寻至公主府,昭善告诉他裴英娘去了东宫。
  他即刻率领亲兵从暗道突入东宫,恰好遇到狼狈逃窜的李显和裴英娘。
  李显手足无措,挤到李旦跟前,“阿弟,阿父歇下了,那、那我们去见母亲?”
  他直觉武皇后和李贤一样危险,可是实在担心家中女眷,想借一队兵士保护英王府。
  杨知恩揪住李显的衣领,把他拉开,撇撇嘴道:“大王无须担心,英王府有护卫保护,东宫只有那么点人马,哪怕围上三天三夜,也攻不进去。”
  郎主和王妃大难之后重逢,英王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老往前凑?
  薛崇胤咿呀了两声,有要哭的迹象。
  李显心乱如麻,赶紧低头哄孩子。但愿真如杨知恩所说,府里一切安好吧!
  没有卫兵保护,他、他不敢回去呀!
  天色将晚,不能让李治瞒在鼓里。
  裴英娘眼珠一转,踮起脚,凑到李旦耳边,“阿兄,我知道怎么偷偷进含凉殿。”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后,李旦和裴英娘装扮成卫士,潜入内殿。
  宫廷内侍王寿永惴惴不安,哭丧着脸道:“王妃,这一次真的是咱家最后一次帮你胡闹。”
  裴英娘学着平时卫士们的动作,拱手抱拳,沉声道:“大恩不言谢。”
  王寿永欲哭无泪,自从上一次帮过裴英娘以后,他就被迫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去了!
  甲士拦住几人,“圣人已经安置,无事不得惊扰。”
  王寿永瞪大眼睛,怒喝:“瞎了你的眼睛,咱家为圣人办差,什么时候被人拦下过?”
  甲士眉头一皱,提着灯笼往前一照,认出王寿永,抬手放行。
  天子身边的内侍最不能得罪,阉人心眼小,报复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只需要守好内殿,不许外人进出就好,王寿永是内殿的近侍,不在拦阻范围之内。
  轻轻松松进了含凉殿,李旦扬眉。
  裴英娘后退两步,小声说,“阿兄,皇后不敢明目张胆困住阿父。”
  武皇后不想走漏消息,命人看住含凉殿,但李治毕竟是一国之君,她虽然羽翼丰满,还不至于狂妄到直接软禁李治。
  李旦嗯了声,握紧裴英娘的手。
  戍守寝殿的秦岩看到信号,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他曾和裴英娘开玩笑,如果李治不肯见她,他会帮她一次,约定以匠人们研制出的小型烟火为信号。
  那一次裴英娘没求他帮忙。
  他以为她早把约定忘了,没想到裴英娘又来了!
  奇怪,圣人没有不见她啊……
  他顺着信号找到裴英娘,发现李旦也在,两人都一脸沉重,神情严肃。
  秦岩轻咳两声,“你们……是不是闯什么大祸了?”
  这才夫妻俩一起偷偷摸摸进宫,找李治求救?
  裴英娘抿唇,决定先不告诉秦岩秦家现在是什么状况。
  ※
  宫门前火把熊熊燃烧,气氛肃杀。
  李贤率领心腹兵士,一路冲进建福门,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顽强的抵抗,如入无人之境。
  纵街空无一人,宫婢们惊慌失措,四散逃开。
  四下里鸦雀无声,灯光像是浮动在半空中,透过闪烁的灯火,依稀可以看到北面巍峨耸立的宫殿。
  冲进去,逼武皇后还政,朝堂政事,不该由一个女人把持掌控!
  李贤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静谧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羽箭划破沉寂暗夜,呼啸而至,直直朝李贤扑来。
  他身边的亲兵立刻腾跃而起,挡在他面前。
  然而那羽箭似乎力竭,叮的一声,扎入李贤脚下的土地中。
  尖锐的啸响次第响起,一支支羽箭前赴后继,带着冰冷雄浑的气息,袭向李贤。
  每一支都精准无误地扎在他的长靴之前,阻挡他的脚步。
  李贤推开亲兵,抬起头。
  台阶之上,李旦抛开长弓,接过秦岩递给他的横刀,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八弟。”李贤一身戎装打扮,明光铠反射出耀目光华,自嘲一笑,“几个亲卫,果然拦不住你。”
  他派人等在进京的必经之路上拦阻李旦,给他制造点小麻烦,看样子,那些人失败了。
  李旦孤身一人,站在几千兵马前,握紧横刀,淡淡问:“六兄,萧御史是不是你的人?”
  李贤皱眉,“不是。”
  方鸿死了之后,他忙着做反击的准备,没有再继续往大理寺安插人手。
  李旦点点头。
  他和萧御史奉命一起调查明崇俨的死因。到了地方,他们分开调查。接到密报之时,他即刻离开,萧御史忽然出现。
  他险些死在对方的埋伏之中。
  不是李贤的人,说明六兄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杀死亲兄弟的地步。
  他直视着李贤的眼睛,双眸冷冽,一字字道:“收手吧,随我去见阿父。”
  李贤愣了愣,哈哈笑了两声,仿佛李旦说了个令人捧腹的笑话,“八弟,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怎么收手?”
  李旦面无表情,等李贤笑够了,冷声道:“六兄,你看看左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台阶之上,四面八方,传来整齐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盔甲在夜色中泛着粼粼冷光,高台之上,霎时张满弓弩,高大威武的卫士像潮水一样涌向纵街,视线所及之处,是密密麻麻的弓弦,如同蛛网密布。
  持弓人全神贯注,箭尖正对着场中的他们。
  只需一声令下,就能把所有人射成筛子。
  刀光如雪,红缨似血。
  宛如修罗场。
  像是往沸腾的油锅里泼下一瓢冷水,东宫兵士霎时一片哗然。
  亲兵们冷汗淋漓,颤声道:“殿下!我们中计了!”
  李贤牙关紧咬,瞳孔收缩。
  “城中没有武侯巡逻,卫戍京师的禁军、府兵没有丝毫动静,几面宫门照旧大敞,没有禁止出入,六兄,反常的地方那么多,你早该警觉了,你以为抓住左右千牛卫、监门卫的家眷,就能一鼓作气冲进蓬莱殿?”李旦嘴角微微勾起,“你能顺利踏出东宫,是母亲故意为之,她等着你自投罗网。”
  仅仅是私藏武器这个罪名,还不够废黜太子,武皇后要的,是彻底把李贤打下云头,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她等着他耐心耗尽,举兵谋反。
  李贤双眼赤红,怆然一笑,“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不如索性死得痛快点。”他话锋一转,“八弟,你是来杀我的?也好,给我个痛快,算是全了我们的兄弟情义。我乃堂堂皇子,受不了牢狱之辱。”
  李旦移开目光,手按刀柄,“不,是阿父让我来的。”
  他手腕翻转,刀尖猛然刺向李贤身后的亲信。
  刀刃吻上脖颈,亲信睁大眼睛,喉头鲜血喷洒,当场毙命。
  李贤溅了一身血,滴滴答答,浓稠的血液顺着铠甲滴落。
  他闭上眼睛,浑身轻颤,等着锋刃落到自己脖子上。
  哐当一声,李旦丢开饮血长刀,朗声道:“此人假传圣旨,蒙蔽六兄,以进宫救驾之名,撺掇六兄犯禁,罪不可恕!我奉圣人之名,已将他就地正法,六兄,随我去含凉殿。”
  李贤霍然睁开双眼。
  余下的亲信面面相觑,握刀的双手微微颤抖。
  一人鼓起勇气,举起手中长刀,劈向李旦。
  “嗖”的一声,数十支羽箭同时离弦,来势汹汹,眨眼间,亲信胸前背后扎满箭镞,来不及发出惨叫,已然气绝倒地,手脚不停抽搐,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刺猬。
  剩下的人惊叫连连,纷纷后退。
  李贤呵呵轻笑,回头望一眼自己的心腹将士,人人一脸绝望,神情麻木。
  四周埋伏的兵士默然不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贤摘下盔帽,长叹一口气,颓然道:“走吧。”
  ※
  内侍一路疾奔,将太子被擒拿的消息送到蓬莱殿。
  “人抓住了?”武皇后讶然,“这么快?是不是十二卫出动了?”
  她准备等李贤冲破第二道宫门时再动手抓他,届时就算李治心软想饶恕儿子,也不得不按国法处置李贤。
  李令月跟在内侍身后走进内殿,欢喜道:“阿娘,八兄回来了!他担心您的安危,亲自出马劝说六兄,这才能顺利解除危机。”
  武皇后挑眉,“旦儿?”
  李旦南下追凶,一月不归,她倒是把小儿子给忘了。
  李令月搀扶武皇后起身,缓缓道:“阿娘,八兄是从内苑那边绕道回来的,他进宫阻止六兄,刚好救下英娘和七兄……刘侍郎狼子野心,想趁乱谋害七兄他们,幸好他们俩有忠心的护卫保护,一路逃进禁苑,才能安然无恙。”
  她在骗武皇后,李旦是在见过李治以后,再去拦下李贤的。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骗过母亲,明知武皇后不喜欢薛绍,她还是老老实实和母亲诉说自己对薛绍的爱意,母亲疼爱她,始终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小娘子。
  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其实说谎并没有那么难,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武皇后不在意过程,只要能顺利废黜李贤,是谁抓到他的,不重要。
  既然人已经抓到,不必再瞒着李治,可以开始着手废黜太子了。
  她信了李令月的话,沉吟片刻,“贤儿糊涂,你父亲必定很伤心,来,我们去见你父亲。”
  李令月乖巧地答应一声。
  

第170章 
  近侍们蹑手蹑脚走进内殿; 宫婢手持蜡烛; 一盏盏点亮宫灯,风从半开的槅扇吹进内室,珠帘高卷; 光影晃动。
  李治眉头紧锁,负手站在回廊前; 风吹袍袖轻扬; 鬓边白发犹如霜雪。
  阁楼之下处处挂起竹丝灯笼,微光点点,像落了一地的星辰。
  “阿父。”裴英娘小声劝,“外边凉; 进殿吧。”
  李治低头看她; 粗糙的手掌摸摸她的脑袋; “怕不怕?”
  她摇摇头。时局转换,旦夕祸福,拥有旁人不可企及的尊贵地位; 自然也得承受相应的巨大压力。
  李治唇边浮起一丝浅笑; 轻声叹息,“太快了。”
  他只是有了初步的打算; 还没有准备好,李贤已经彻底败退。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习惯谋定而后动,年老之后总是狠不下心,每每错失良机。
  为今之计; 只有让李显顶替李贤,继任太子。
  李显确实怯懦,可是如果越过李显,直接册立李旦为太子,不仅朝臣们会反对,李显和李旦也可能因此反目成仇……而且以武皇后的性子,必定容不下李旦,十七也会被送上风口浪尖,到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还不如扶持李显,母强子弱,或许能相安无事。
  高台下响起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秦岩飞快跑进回廊,“陛下,相王和太子殿下求见。”
  他说得含糊其辞,因为不确定李治会给李贤定下什么罪名。
  李治垂眸,温言道:“十七,你去偏殿等着,不要随意走动。”
  裴英娘点点头,跟在王寿永身后离开。
  李治目送裴英娘走远,笑容似暮色下的天光,逐渐暗淡,“太子的随从、护卫可擒拿了?”
  秦岩抱拳道:“回陛下,相王劝动太子主动弃械后,随从们没有反抗,全部束手就擒。”
  夜风凉爽,太液池早有荷苞次第开放,风中满蕴泼辣的花草香气。
  玉阶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旦和李贤拾级而上,兄弟俩步履从容。三五个金吾卫陪同左右,手按长刀,神情戒备。
  隔着茫茫夜色,隐约能看到兄弟俩并肩而行。
  李贤面色凄惶。
  李旦眸光淡然,无悲无喜。
  李治看着两个儿子,沉声道:“太子的亲近之人,护卫随从,不论身份,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秦岩张大嘴巴,四五千人,全部杀了?这……每年送去陇右道驻守都护府的府兵也才两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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