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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肉不欢_橘花散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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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除了小学时的宣传部长,我就没混上过任何职位,真是失败。那些能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主角在现实肯定也是当官做领导的料啊。我连个小鬼都摆不平,活该是给老板剥削的命……
  我决定挽回,将手上松子糖推过去给石头,赔笑脸:“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别放心上。”
  石头“哼”了一声,没有接。
  我低下头,“羞答答”地玩了会衣角,小声说:“其实我也不太懂什么叫喜欢,不过你是好人,我待你是像待弟……大哥似的,可以护着我,所以一点也不讨厌。”
  这段发好人卡的台词,我念得挺自然,说完后还偷偷瞄了石头一眼,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嘴巴却还很硬:“懒得理你!还有,备胎是谁?我们村的?”
  我死命摇头:“大黄下了一窝狗仔,黑的那只就叫备胎……”
  石头表情一僵,脑子不知抽了什么筋,又不和我说话了。
  可恶!八岁小孩的心思真是不好琢磨啊!
  回到李家村的时候,我有礼貌地告别了铁头大叔,带着装有面人儿的小包裹,往自家去。刚走到院子,就听见外祖母的房间传来喝骂声:“怎么养了你这头白眼狼!这两年败家也就算了!连洛丫头这点嫁妆都要算计,真当老婆子死了不成?”
  我听见自己名字,急忙踮着脚尖走到窗边偷听,里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哭声,舅舅在劝慰:“母亲息怒,二弟也是做生意遭人欺骗,前几年他也帮衬了我们家不少,对母亲也孝顺,难道这会还真看他被债逼死不成?”
  舅母也帮腔:“这两年粮食歉收,家里也在打饥荒,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小叔亏空的数目也不少,媳妇凑了又凑,连自己的金镯子都拿出来了,还是有缺口,剩下的总不能动给秀兰的嫁妆吧?她明年就要出嫁了,怎能让夫家看不起?反正洛丫头才八岁,还有好几年,先让小叔补上本钱,将来赚回来还她也一样。”
  外祖母恨恨地说:“笑面虎,就知道装贤惠!你那金镯子还不到三钱重,颜色又旧,能值几个钱?满屋子堆着私己,就是不舍得罢了。”
  舅母也急了:“那两套首饰也是给你孙子将来娶媳妇的啊,留着还不是你李家的?”
  “娘,看在儿子平日里对你孝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二舅的哭声越发响亮,“莫非要逼我去卖祖田房屋不成?儿子给您磕头了……救救我吧。”
  磕头声陆续响起。
  表妹在厨房招手,后面的话我没有听了,吃饭的时候舅母满脸笑容,她杀了只鸡,把鸡腿给表弟后,又给我多夹了两块肉,二舅眼眶虽红,却笑嘻嘻的,还和大舅舅喝了两杯小酒,外祖母满面愁容。所以我想他们的所求是成了。
  古代传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寄人篱下的孩子更是没发言权,吃穿没亏待我就算不错了,吵闹只会更倒霉。而且那些东西是林洛儿的娘留给她的,被外祖母藏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感觉,不如放下。
  目前,我要解决的最重大问题是——石头。
  晚霞渐渐褪去红灿灿的纱衣,到处闲逛的鸡群也挺胸抬头地回了窝,我从窗户远远看见石头跑过来,立刻丢下练习的绣活,跳下床,夺门出,翻墙逃。
  院子外面是一片桑榆林,旁边有座无人居住的破旧草房,我匆匆跑进去,见石头没有追来,掩上烂竹门,大口喘气,准备等他离开后再回家。
  没想到,约莫三刻钟后,草房外传来几声欢快的狗吠声,石头得意洋洋地一脚踹开竹门,牵着我家大黄走了进来,地主恶霸似地说:“跑什么跑?你跑得出我五指山吗?”
  我瑟生生地从破缸后面探出头,嘴硬道:“我才没跑。”
  石头卷起袖子,对我勾勾食指:“过来!别逼我用强的!”
  我抱着脑袋缩角落,宁死不屈。
  石头一个箭步上前,将我推倒在草堆上,然后很不客气地坐在腰间,用膝盖压住两只手,自己从怀里掏出南宫世家送的小药盒,挑出一大块,抓住我的下巴涂了起来。
  荒山野岭,我一个小萝莉惨遭暴行,不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喊呀灭爹都没用。被他涂得满嘴都是莲花味,连口里都沾了两点,苦得要命。
  大黄在旁边很狗腿子地摇摇尾巴,丝毫没有救主的意愿。
  如此吃里爬外的畜牲!以后休想我再喂它鸡骨头吃!
  “好了,”石头涂得差不多后,满意地从我身上爬了下来,坐旁边抱怨,“明明就是丑八怪,还任凭伤口恶化,岂不是丑上加丑?虽然爹爹说女子重德不重色,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嫌弃你难看,可你这傻瓜也不能故意毁容啊!”
  “歇后语不会用就别乱用!”我拍拍满头的枯草,整整凌乱的衣服,气愤难平。偏偏这种事回去还不好告状,受伤不上药,告诉谁都得挨揍……
  “识字有什么了不起,我学起来保准比你快!”石头帮我摘去身后的几根杂草,笑着说,“你怎么就那么蠢?从脑袋到嘴巴,一天比一天难看,好像存心让自己毁容似的。”
  “我喜欢丑八怪造型不可以吗?”我推开他,往门外走去。
  “别走,”石头伸手拉住我,“我怕你这混蛋回去又把药洗了,这几天我得天天看着你!不准乱来!否则我告诉你外祖母!”
  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更郁闷了。
  石头按着我重新坐下,自己想了会后说:“才不信你喜欢丑八怪造型呢,必定有原因。傻丫头,如果遇到困难,一个人瞒在心里不好,不如说给我听听,说不准能帮帮你。”
  我忧郁道:“你不会理解的,有些东西给人知道不好。”
  石头拍着胸脯保证:“我又不是三姑六婆,什么时候乱嚼舌根过?而且你叫我一声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肯定帮你。”
  他确实是口风紧,能保守秘密的孩子,但告诉他穿越小说的事情,是万万不可的。于是我叹了口气说:“小时候算过命,我将来会是祸国殃民的绝世美女,而且命犯桃花,只有毁了容才能保一生平安。”
  石头眼角抽搐了两下:“没觉得啊……”
  “现在我年龄小!再过几年就来不及了!算命的还说会有很多色狼祸害我!必须早做处理,你可千万别和人说这事。”我愤慨。
  石头颤抖地问:“难不成你见了南宫家的少爷就躲,是怕他喜欢你?!他也是色狼之一?”
  我沉重地点点头。
  “噗——”石头终于憋不住了,笑得满地打滚,还擦着眼泪说,“傻丫头,晚点我带你回去,重新找人算算命,再去让医生抓几副药吃,免得癔症越发严重。哈哈——还绝世美女呢……”
  “我是说真的。”那家伙的反应气得我直跺脚。
  “没错没错,你未来是天下第一美女,我未来是天下第一高手。”石头笑得气都喘不上来,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芙蓉姐姐。
  大黄也叫个不停,冷冷夜风中,我倍感羞耻,默默扭过头去。
  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和任何人说实话了!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卖身


  后来我发誓所说的一切都是开玩笑的,石头还是会时不时提起来嘲笑我。
  春去秋来,最后一轮抢收麦子后,便是农闲。南宫世家大概已经将我忘之脑后,一直没有再上门找过麻烦,真是天大的幸事。
  每天早上,我随着鸡叫起床,帮忙打扫做早饭,然后拿着布片练绣花,只可惜我耐心欠佳,简单的衣服纹饰尚可,大件点的绣活总是做歪,比不上从小练习的表姐和表妹。她们一个十六岁,一个五岁,都是斯斯文文的淑女。
  石头很铁不成钢的时候,总是用她们来教育我:“看看人家多贤惠,看看你……泥猴似的。”
  我立刻站直腰杆,端庄有礼道:“大哥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苦练女红,不去钓鱼了。”
  石头:“混蛋!回来做泥猴!”
  撇开毁容和媳妇儿话题后,我们俩的关系好了不少。从夏天开始,响午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趁大家都在休息,他会带我漫山遍野地疯玩,采野果,酸枣、面面果、山丁子、杜柿、灯笼果……一切能吃的都往嘴里塞。然后到小溪边,垂下自制鱼竿,运气好时会掉到一两条鱼,直接用棍子穿起,在溪边生火烤至焦黄,抹上带来的盐巴,大口啃着吃。这种没污染的食物,是在城市里吃不到的美味。
  有时候也会摘蘑菇,做捕兽陷阱,失败了很多次,终于抓到一只山鸡,石头很残忍地将它就地正法,我做帮凶,给鸡肚子里填上调料,用湿润的泥巴包起,埋入地下,在上面生起火堆,烤从家里带来的红薯,等红薯吃完再把鸡挖出来,真是皮滑肉嫩,美味多汁。
  吃饱喝足,我就教石头识字,用泥地做黑板,拣根小树枝在上头写写画画,他开始学得很快,什么东西都讲一次就行,我讲完后直接丢给他自己练习。后来不知为何,他越学越慢,一个字总要反反复复讲上七八次,直到我发火,用树枝敲他脑袋骂“笨蛋”才能记住。
  一个夏天过后,我嘴角的伤好了,牙齿也长回来了,可是皮肤被太阳晒得和黑炭似的,加上正在抽条的瘦巴巴身材,邻居家的马大娘看了后评价:“这丫头脸蛋不错,可是身子瘦,屁股小,一看就干不得重活,女人还是要肥肥胖胖的才好生养。”
  “就你家那好吃懒做的闺女好生养?!也不看看她满脸麻子!胳膊都有人家大腿粗了!”外祖母把她骂了回去,然后转过身又骂我,“那么大个丫头,别整天在大太阳下面到处疯跑,小心晒脱皮!”
  我笑呵呵地抱着她撒了会娇,她就没脾气了,叹息道:“看见你,就想起你那可怜的娘,也不知道老婆子能不能熬到看你出嫁的时候。”
  “我只怕你带着曾孙满村玩,害我们到处找呢。”我打趣道。
  “少贫嘴,女孩子家说这些,也不知羞?!”外祖母笑起来,脸上皱纹舒展开,扫去平日愁容,她起身开锁,从柜子里取出根粗粗的凤头银簪交到我手上,叮嘱道,“这是你娘留下来的,你收好,千万别给你舅母他们看见。”
  这世界银价不值钱,我有些困惑地去接银簪,入手觉得格外沉淀,外祖母指使我将簪子的凤头扭了扭,旋开后发现里面是薄皮空心的,装满了金珠子,约莫有二两重,成色极好。由于金贵银贱,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些金珠子换算成米价,大概也有五石了。
  “我可怜的乖孙,是你外婆不中用,连累了你,等来年宽裕些,我再给你打全套金头面……”外祖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开了几次口,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只抹了把眼泪。
  其实她不说,我也明白。有些东西她虽不愿,却不得不为,这些金珠子和承诺是一个老人家,尽最大努力给无依无靠的外孙女保下的嫁妆和补偿。
  这个性格暴躁,喜欢骂人的老人家或许是这个家里唯一真心疼爱我的人。
  她会对我做的针线不满,全部拆掉,再手把手教我针法,她会骂我厨事手脚不够伶俐,然后唠叨着抓我学做新菜。她每天都会记得将母鸡刚生的第一个鸡蛋塞入我手中,命令我拿去补身子。又或者去参加别人的红白喜事,将好吃的白面饼偷偷带回来,一半给最小的孙子,另一半悄悄塞给我。
  我学会做女红第一件事,就将过年做衣服剩下的红色、黄色、青色、白色等碎布统统拼起来,给外祖母做了一个枕头,外面设计成蝴蝶展翅的拼贴画形状,里面填满荞麦壳,还掺了些决明子。
  虽然有几个地方缝歪了,但自觉还过得去。
  表姐笑话我:“妹妹你缝的是什么东西?蝴蝶是这个样子吗?”
  “哪里不像了?这不是蝴蝶翅膀吗?多像啊!而且还省布。”外祖母虎着脸瞪了她一眼,指着枕头上的花朵说。
  我惭愧地低下头去,继续勤练针线。
  后来那个枕头成了外祖母的宝贝,每天睡觉都用它。石头听说此事,觉得很有趣,就从家里弄来碎布,硬缠着让我给他也做一个。
  我为雪前耻,更是下了十二分心思,用黑白绿三色,拼出一只正在吃竹子的国宝熊猫,填上荞麦壳后喜滋滋地拿去献宝。
  石头犹豫很久,终于赞道:“这只小狗做得真好,和你家备胎长得一模一样。”
  我被打击得半个月没碰针线。
  比起女红,我更喜欢下厨房做点心,穿越前就喜欢研究菜谱,自己烧私房菜放博客上炫耀,所以这方面天赋强得多,石头家的母牛生小牛时,我问他要了些牛奶,再加上鸡蛋清,捣鼓出的双皮奶人人都说好吃,只可惜牛奶宝贵,不能多做。而且我很惊喜地发现这里有辣椒、玉米等作料,便去找经常外出的人打听了番,才知道离金水镇百里外便是海,经常有海客从外面回来,还有金毛绿眼睛或浑身发黑的妖怪跟着他们上岸,带来许多新鲜玩意。
  海外不知是什么模样……我悠然神往,可是转念一想,中华大陆的逻辑都乱成这副德行,说不准外面得闹成魔界争霸,还是别冒这个险好。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平平静静,没有波澜。我不再是原著里那个倒霉催的林洛儿,而是一个普通的村姑,过上平凡的生活。
  可是天不从人愿。
  入冬,第一场雪后,表姐出嫁,外祖母乐极生悲,竟然中风了,瘫痪在床上再也下不来,神智也越发糊涂,有时连人都认不清。
  拿了我嫁妆的二舅舅,原来没去做生意,而是迷上了赌博,不但将在镇上的铺子输掉,还把大舅舅凑给他的本钱也输得一干二净,又在外借了印子钱。债主上门,将舅母气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当场收拾包裹,抱着儿子回了娘家,说日子没法过了。
  两兄弟原本感情不错,二舅舅哭着切了小指发誓从此改过,大舅舅是个软包子,虽然生气,却也不忍心看着自己亲弟弟被追债的活活打死,只好卖田卖地替他补亏空,出嫁的大表姐也悄悄从嫁妆中拿了一些回来补贴,外祖母的箱底被翻空了,可还是缺老大一笔钱。
  一沾赌瘾,永无翻身之日。
  家里闹的乱七八糟。
  于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我被悄悄卖掉了。
  买主是南宫世家。

  入狼窝


  晴天一个霹雳砸下。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的精粹我今天终于理解得淋漓尽致。
  舅舅为这笔买卖非常得意:“南宫世家这条门路,我还是托了七叔公的侄媳妇的弟弟的表舅子找的关系,又恰好收人的是小王管事,对我们家洛丫头有印象,否则挤破头都进不去,可惜秀如他们嫌弃太小,不肯收,否则俩丫头都有出息了。”
  外祖母正逢清醒,在病床上欣慰得直抹眼泪:“就算是给南宫世家做粗活丫头,待遇也比平常人家的小姐好。而且他们家最是仁慈宽厚,极少打骂下人,活计轻,月钱又高,只要不犯错,十八岁放出去嫁人的时候,还多多少少会送点嫁妆,若是运气好能得脸,赏赐更是丰厚得不得了。而且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见过世面,进退有道,不愁没人求着娶。”
  舅母拍着手笑:“南宫世家离咱家就几十里路,洛丫头有假的时候回来看大家也是方便的。”
  秀如表妹也绞着手帕,低声道:“等过两年也给我找户人家去做工,好给家里添些进益吧。”
  我问:“如果给主人家看上怎么办?”
  舅母叫道:“那就是祖坟上烧高香了!我们一定得去磕头。”
  回家省亲的秀云表姐酸溜溜地说:“就凭你?也不照照镜子?少痴心妄想了。”
  我靠之……
  其他托关系却落选的邻家丫头,见到我不是上前奉承,便是冷嘲热讽,统统都眼红得很。
  难道被卖南宫世家做丫头等于进世界五百强企业就职?
  他们闹得我一肚子气没处打来,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南墙上。
  因为南宫家有放大丫头的规矩,家外面买的统统送回去自行配人,所以卖的是死契,不到年龄,没有主人允许,有钱也没办法赎身,而且若给家人知道我手上有钱,非得“借”去给二舅舅还赌债不可。
  百愁莫展,望着月亮,我想暴走狼嚎,手边是已经打好的小包裹,只待明天对方来采买生猪时,顺便派车来将我和其他几个过去做长工的男孩一块儿载过去。
  悲愤之下,我心头一热,决定逃跑……
  刚翻下窗台时,就发现石头蹲在不远处的树下,树旁的草给他拔得乱七八糟,见到我后站起身想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低头看着地上青石板问:“你明天要离开了?”
  “我一点也不想去。”我很悲痛地说,“你说我去山里躲一段时间,他们会不会换人?”
  石头惊讶地看着我手里的包裹:“半夜一个人入山?你想喂狼?”
  虽然入“狼”宫世家很可怕,但肉身喂狼的勇气我没有。这个一时冲动产生的念头,瞬间萎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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