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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妻夜行-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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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菱凤身边久了,倒也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
  “小姐的字儿越发好了。”澜惠隐约看出她临的是卫夫人的字帖:“这两年倒是少见小姐写字儿了。”
  “只是要跟我说这个?”没有出门就不梳髻,鹅黄色的缎带虚虚系在脑后,乌黑的头发仿佛一道瀑布垂到地上:“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是有要紧事儿跟小姐说。”澜惠心里没底,沈菱凤交代她的事情可以说是事无巨细,若是换成是沈菱凤,必然万无一失。可是她,真的就难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沈菱凤说的那样,一点纰漏都没有。好像很难。何况还有的宜王妃在边塞,倘若没有此人,万事好办。
  “担心自己做不好?”合上书,沈菱凤慢慢理着抄写完的字帖:“还是有什么地方我没想到,你想到了。来问问我?”
  “担心自己做不好,辜负了小姐的一番苦心。”澜惠说话早就不结巴了,以前是因为担心说不好,一着急肯定就出错。沈菱凤告诉她,凡是想好了再说,比什么都好。所以现在说话根本就不担心说不好了。
  “不至于此吧?”拿着一串鹡鸰香珠手串递给她:“若是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把这个给亮哥。他一见这个就知道了。”
  澜惠亲眼看见她把这个从沉香木的匣子里取出来。应该是旧年的东西,收得那么好:“这个是?”
  “这是那年他跟皇帝两个到家里来,每人手里都有一串。你知道的,他素来不喜欢这些劳什子。虽然是先帝御赐的,不过是当面戴了一次就说存在我这儿。我也没当个正经事,昨儿收拾旧东西。一下瞧见这个了。正好应景儿,你去给他他自然明白。”这些东西她只要想要,原本就多得很,也不值什么。只是这个鹡鸰香珠,隐隐带着兄弟手足的含义。
  “小姐原来不是有一串皇太后给的红麝串。岂不是比这个好看得多。这个又小又不讨人喜欢。”平平无奇的一串珠子,沈菱凤任何一件首饰至少都比这个能够让宜王心知肚明,这个也太寒酸了。先帝御赐的东西不过是顶了好的名头,说起名贵出彩,恐怕还是沈菱凤的首饰好得多。
  “他如今要的不是我的东西。”几天下来已经想得清楚明白,相当透彻了。她要亮哥平安无事,曾献羽手里还有一道密诏,皇帝那天跟自己独处的时候,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这道密诏就是索命符,若是曾献羽真有亮哥谋反的证据在手,毋须请旨便可在军中取了亮哥性命。
  永远都不会忘了皇帝的神情,他要的就是宜王的性命。可以说是杀一儆百,就连亲哥哥都能下手还有什么不能做?几天来,只要睡着了就会在梦中看到血淋淋的一幕:曾献羽跟亮哥两人全都是满身鲜血,皇帝在一旁狞笑着,到这时她才惊觉,原来她真是一个都输不起。只是谁也无法扭转这一结局,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伤害减到最小。
  曾献羽是不可能听她的,他要的东西也很简单:光宗耀祖,让他曾家门楣被所有人仰视。至于她沈菱凤,在他那里什么都不是。只要他建功立业,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一个心中从没有过他的女人,早就不值钱了。
  她从不觉得腹中这个孩子会是她的筹码,真正的筹码是亮哥,赌亮哥没有昏聩,没有因为偶尔的一次不顺心不如意,就把这么多年的隐忍抛到脑后,其实他的未来就在眼前,过了这一次,什么都好了。而她,沈菱凤是一个从来没有赌博过的人,这一下要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押宝,她才知道翻看这个结果有多难。
  “小姐?!”澜惠看她愣怔的模样,有点吓到了:“你没事儿吧?”
  “到了那边,若是见到曾献羽,就跟平时在这儿一样。少打交道,少说话。他问什么,能避开就避开。”沈菱凤再一次嘱咐道,想了想:“若你觉得亮哥跟素常见的不一样,那就什么都别说,我让你拿去的东西也别打开。宁可他们都出事,也不许把自己折进去。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有家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第三卷 边塞 第二十四章 笼火

  “小姐,这些人便是全都好了,你怎么办?”这是他们心底萦绕许久的疑问,穆云说宜王最不放心的人便是大小姐,自悔最多的事情也是自己不思进取,最后伤害最深的人不是先帝不是太后,而是她。她原本应该是天底下最无忧无虑,最风光的女人,没想到有天会让她孑然一身,还要时时处处替人担忧。
  “我么,一时还想不到。大概会好些,只是这时候谁料得到。”放下织锦窗帷,天气渐渐凉了,原本要撤了竹帘,却又舍不得这份清幽,干脆在里头隔了一层织锦窗帷,两样在一处,既隔绝了外头的秋寒,更让那份竹帘带来的清幽透了进来。
  “笼盆火。”案上厚厚的一沓纸卷,全是一色的钟王小楷,澜惠看到的卫夫人帖子根本就没空看。
  “有这么冷?”澜惠轻轻嘟囔了一句,还是担心被沈菱凤听到。让外头小丫头抬着大铜盆进来,不敢挨得太近,放在一旁。
  沈菱凤好像是深思熟虑过,将手边那一沓写好的东西全都扔了进去。登时屋子里腾起一阵火焰,烘烘热气扑面而来。澜惠唬了一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费了多少心血,怎么就烧了。”
  “写的时候心思不纯,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没法看。”眼看着化为灰烬,蒸腾出的汗水从脸颊边滑落,抬手拭去汗水:“过两日就是吉期,这些事儿不用你担心。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好了,若是我不让你好好过去,恐怕穆云要怨忿一辈子。”
  “瞧小姐说的,若是没有小姐,哪有我的今天。感激小姐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有别的心思。”话到这里,澜惠忽然哽咽起来,忍不住抽噎了两声:“我跟锦弗两个。是老爷可怜我们,才把我们从灾民堆里买回来的,要是没有老爷和小姐,恐怕今天都是成了一滩烂泥了。”
  记忆就这么被勾回到了过去。那时候都很小。忽然有天,父亲从外归来,身为宰相的父亲很少离京,这次却出去了很久。那时候还有母亲,母亲说父亲去赈济灾民了。黄河发了大水,到处都是灾民。等到半年以后,父亲回来,又黑又瘦好像是换了个人。
  他带来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跟那时的自己年纪不相上下。母亲让人带着他们下去洗澡换了干净衣服,然后看着他们吃饭。要不是亲眼所见。沈菱凤不会相信,两个跟她一般大的小姑娘,能够吃下那么多东西。整整一锅粥,还有一笼屉的肉包子,全都进了他们的肚子。他们都没事。夜里沈菱凤却没睡着,始终担心他们会被那么多东西撑坏了。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就跟在身边了。原来叫做大妞二妞的名字也改了,改成了锦弗和澜惠,丞相府小姐的贴身丫鬟。他们来以后,紧接着就是母亲过世,一切都是毫无预兆的。锦弗跟澜惠两个陪着自己一起。哭也好,劝也好都是她们。
  她们说一场大水让家里什么都没了,爹娘还有兄弟姊妹都没了,两人不是i家人,所有的遭遇却是一样,她们都在一夜之间成了孤儿。没有了家什么都没了。要不是父亲偶然经过,恐怕他们也成了饿殍,或杀或卖,这世上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他们陪着自己一起长大,见识到自己人生中所有的悲欢离合。没有亲手足。而她们在自己最为孤独寂寞的时候,陪着自己一起走过来,也是她们在母亲离世的最初一年中,一起哭一起伤心,因为他们也没有父母,知道母亲离世是怎样的滋味。
  “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惹得小姐伤心。”澜惠看她怔怔的,知道是不经意间说起从前的事情,勾起她太多回忆:“其实,有些话闷在心里久了,早就想跟小姐说,却不知道怎么说。若是今儿不说,只怕日后没有机缘说了。”
  “别绕弯子,有什么你直说好了。”沈菱凤在窗下坐下,大火盆熄火以后被小丫鬟端了下去。
  “自从小姐跟曾大人成亲以来,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姐欢喜曾大人就欢喜,哪怕曾大人从来不说,我们也能看出来。小姐每逢着初二十六就不高兴,到了初三十七早上,奴婢看得出小姐心底的不高兴。说句大不敬的话,曾大人只要是在京里,指不定心底多盼着这两天。我跟锦弗悄悄说过,只要是初二十六到了,有多要紧的事情,曾大人都不会出去。”说这话的时候,澜惠偷偷看了沈菱凤一眼,有点不专心,眼睛盯着廊下架子上的白鹦鹉。被小丫鬟抱在怀里的猫,虎视眈眈看着白鹦鹉。
  “小姐,有件事恐怕小姐不知道,那天我们说大人被好命灌酒后宿在缀锦阁。其实大人跟赵姑娘什么都没有。”澜惠涨红了脸:“原本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穆云说的,他说穆辰亲眼瞧见大人在花园里坐了一晚上。谁劝也不走,后来穆辰看不过眼,过去陪着大人说了好久的话。”
  “酒后吐真言?”沈菱凤自嘲地一笑,她没有察觉到,心底悬着的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是不是?”
  “是,大人说他知道及不上公子,怎么做都不行。这么多年,不论怎么做都换不来小姐的展颜一笑。若是这次离京,能够让小姐从此欢喜了,恐怕就什么都好了。即使回不来,小姐高兴了也是好的。”澜惠叹了口气:“小姐,有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我说得早了,可是我也知道,小姐不是铁石心肠,大人怎么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小姐的委屈我们都知道,只是老天爷不开眼,生生拆散小姐跟公子,又留下这么多事儿让小姐操心。只是,曾大人也是无辜的,这么多年多少都是有了委屈地。”
  “好了,这些话该你说的,不该你说的,你都说了。我也全听见了,有些事儿我心里有数,别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儿,好好做你的新娘子,等以后见了我,就不是今儿这样了。”沈菱凤笑笑,撩起窗帷,从丫鬟手里接过爱猫慢慢摩挲着,猫儿慵懒地叫了一声,蜷缩在怀里咂摸着舌头,很享受的样子。

☆、第三卷 边塞 第二十五章 生事

  澜惠很风光的出嫁,艳羡了多少人的眼睛。有不少小康之家的女孩子,心底多多少少有了说不出口的羡慕,一个做丫鬟的简直是比多少在家称作小姐的还要风光。而且还能让光禄寺和内务府帮着置办妆奁酒宴,谁家能够有这么大排场?
  这还是不知道内幕的小家子心思,熟知内幕的大臣,尤其是从先帝朝到如今的大臣,却对这门早已过气的外戚多了几分希翼,沈家当年虽然是荣宠一门,沈鼎玢跋扈张扬。只是为国谋事却是赤胆忠心,比起如今炙手可热的凌家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凌家除了是一门富贵以外,没有任何值得人称道的地方。真是只有比较才能知道孰是孰非。
  内务府和光禄寺帮着操办沈菱凤身边小丫鬟出阁之事,是不是在告诉外人,这一门姑表兄妹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显然是皇帝忘不了外家的恩惠,也或者是皇太后要压制凌家,而皇帝至孝,不能不听从母后安排,很多一心巴结凌家的投机者,都安静下来要静观其变。
  沈鼎玢一身布衣,游走于京城各家大小茶馆,不认识他的人都只看到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子坐在那里喝茶听曲,旁边紧跟着的少年人一脸肃穆,看起来也像是大家子里享福的老太爷,享福之余出来找乐也是人之常情。
  “坐下坐下,你这样站着,我坐着也不安稳了。”沈鼎玢再次跟身边的穆辰说道:“我一个老头子每日出来,都被你紧紧跟着,我坐着你站着,我吃着你看着,还有什么意思?”
  “属下不敢。”穆辰肃着脸,多少年都是一副冷脸,比之于最近做新郎官的同胞兄弟,他依旧是谨守着自己的本分。
  “我如今可不是什么老大人了,你要是继续这样可是留不得。”沈鼎玢因为最近这几件种种奇事。深深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老到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如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穆辰想了想,在沈鼎玢下首斜签着坐下。沈鼎玢给他斟了杯刚沏好的热茶:“跟我一样慢慢吃慢慢喝,这曲儿唱得不错。”
  “老爷。小姐预备离京。”穆辰想了想,还是把早间听来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已经命人在收拾东西。”
  “简直是胡闹!”沈鼎玢手里的茶盏重重落在桌上:“谁说的?她如今这样子出门都难受,还敢说离京?”
  “小姐说必然是要安排那个赵姑娘入宫后,才会离京。”穆辰问过穆云,谁都不知道沈菱凤要去哪里。好像是说她要去边塞,只是沈菱凤不说,也就不好妄自揣测。
  “好端端的,又把那个野丫头弄进宫去,她倒是要做什么?我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她心底怎么想。你说。凤儿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这才是沈鼎玢的心声,女儿跟他说的话越来越少,根本就不清楚女儿到底在想什么,心里又在盘算什么。
  “小姐做事从来都是心地光明的,也从不会做让人难堪的事情。这样安排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穆辰如是道:“老爷难道还会不放心小姐?小姐若为男儿,天底下须眉必然以她为上。”
  “她就是被你们这些话给冲昏了头脑,哪个男人身边不是三妻四妾?多一个不算什么,那个野丫头留在家里就留在家里,非要把她送到皇宫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宫里头哪一个已经收不了场。再多出一个来,我看她怎么收拾。”说这种话的时候,沈鼎玢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真不知道她成日家都在琢磨些什么。”
  “这个属下还真是不知。”有句话,穆辰没敢说,沈菱凤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宫中若是只有一个华妃,会让皇后太舒坦。太舒坦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大人,您看那边。”茶楼外,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穆辰登时提高警惕,手下意识地摸到自己腰间的佩剑。
  “什么?”沈鼎玢凭栏往外张望,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从远而近:“这外头是什么。这么大排场。”
  “老先生只怕不是京城的吧?”旁边有无数跟着看看热闹的闲人,其中一个跟沈鼎玢年纪不相上下的老者,拈着须:“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我不常在京城。”沈鼎玢点头:“这是哪一家,真是老朽孤陋寡闻了。”
  “这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哥哥,袭着一等公侯的爵位。瞧这架势,只怕是他的第七房小妾过门。”老者摇头:“从前总有人说先帝朝,皇后娘娘的哥哥沈丞相门第高华,可是跟如今这位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从前沈丞相家,那是人家辛辛苦苦读书,一步步走出来的。如今这个就凭皇后的这根裙带,真是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做门楣了。”
  沈鼎玢心底动了一下,原来自己当年还有这种传闻在民间。若是今日不出来,恐怕还真是不知道有这番传闻了。
  “这样子张扬,难道就没有御史衙门的人参奏?”穆辰接口道。
  “谁敢啊!凌家如今可是炙手可热啊,一个皇后一个亲王妃,皇上兄弟两个全是娶的他们家女儿,日后还了得?”后面跟着的人,跟着起哄:“难道那些御史老爷们不担心乌纱不保,跟皇上亲王的老丈人家过不去,人家都是傻子么?”
  “第七房小妾,啧啧,这可真是了不得。皇后的哥哥今年多大年纪?”沈鼎玢想想,若是女儿当年跟宜王成婚,自家又成了外家,家中念书的幼子还在垂髫,这个传闻不会有,不过他老丈人把持朝政,就成了人尽皆知了。
  “二十来岁,简直就是京城第一纨绔。”说这话的时候,那些闲人压低了声音:“还是强抢来的,当年先帝就是看着凌家家世清白,才决定结的亲,谁知道会这样。”
  沈鼎玢默然不语,前来斟茶的店小二悄悄墙边的板子:“诸位诸位,莫谈国事。说多了被人知道,那还了得。”

☆、第三卷 边塞 第二十六章 休书

  鼓乐喧天,沈鼎玢恻然不欢。那些看热闹的人大概是司空见惯了,赞叹几声以后都见见散了。穆辰看他这样子,不好再说话。老太爷的脾气还是那个样子,这要是在从前,只怕不到明早,凌家就会送进御史衙门。
  “凤儿吩咐人做的事情,抓紧办。她不能操心的事情,我来操这个心。”慢慢啜着茶,半晌缓缓说道。
  难道是有人跟沈鼎玢说了缘由?应该不会,若是说了,方才不会有那么多抱怨,父女连心吧。沈鼎玢即使不知道沈菱凤的初衷,看到凌家这样,也会有所动作。
  “明儿初几?”沈鼎玢掸掸衣摆起身:“看看是不是到了皇太后去碧云寺拈香的日子。”
  “明儿十六,正好是皇太后去碧云寺拈香的日子。”穆辰飞快算着时日:“属下立即去安排。”
  “不必。”沈鼎玢摆手:“先回去。”扔了锭散碎银子在桌角上,转身走了。店小二拎着茶壶来续水:“老……”话音刚落,桌上几样小食没怎么动,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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