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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胡氏哪里会对她这般服帖。
　　　　一来是她使了手段，二来也是见她家富庶起来，不敢得罪。
　　　　石头哥也够辛苦，刚才打个照面的时候，她忍着没说。
　　　　那脸色看着不太好，早些得了阿梅的消息才能定心。
　　　　说起来，阿梅也真是的，既然找到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嫁了，做小也做了，为什么连个具体的住址也不肯留下。
　　　　难道还是怕家里头的老娘和哥哥上门蹭饭，给她丢脸不成。
　　　　白棠暗暗抱怨了几声，回到家里，才想起来，整整一晚上都没合眼了。
　　　　一口气撑着，还不怎么觉得。
　　　　这会儿，松懈下来，瞌睡虫统统都爬到脑门心。
　　　　白棠的一双腿都发沉，慢慢拖着，进了自己的小屋，扑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恍恍惚惚的，听到外头有个大嗓门，用一种无比喜悦的语气在拍隔壁的门。
　　　　白棠想要再听得清楚些，却挣扎着醒转不过来，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前一晚，她彻夜都在新学的施针术中流连忘返，脑力体力都消耗的不少。
　　　　白岩知道她跟着高人学医，已经同家里头都关照过，不能随意去打扰大姐儿。
　　　　阿悦偷偷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石娃有样学样，也贴着听。
　　　　“大姐儿睡着了，我能听见。”
　　　　石娃边吃手指边点头：“我也听到了，她说梦话。”
　　　　“啊，我怎么没听见，她说什么了？”
　　　　“她说吃吃吃，吃什么……”
　　　　阿悦轻轻捏了下石娃的脸：“大姐才没有你这么馋嘴，哪里会做梦都在想着吃的。”
　　　　她牵着石娃，悄悄的离开了。
　　　　小屋中，白棠的大半张脸，捂在枕头中，含含糊糊道：“七公子，我最近可听话了。”
　　　　等白棠醒过来，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她知道一定睡了很久。
　　　　起来推开门，正好听到隔壁的胡氏，扯开个响亮的大嗓门，在同王氏告别。
　　　　“家里头还等着我做饭，明天再来，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可不尽兴。”
　　　　“那你明天可一定要来啊。”
　　　　“一准儿来，明天我们家老铁要出门去，我有的是空闲。”
　　　　“来就来，别再捎带东西了，怪不好意思的。”
　　　　“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不值钱，拿来一起吃吃才好。”
　　　　听着动静，王氏是把胡氏给送到门口，就差拉着手依依不舍了。
　　　　白棠笑了笑，她的眼光不错，胡氏那张嘴，要是发挥在好的地方，还是有些管用的。
　　　　“大姐，你起来了？”阿悦最是关心她，“我去给你下面条，你午饭都没赶上吃。”
　　　　“好，给我窝个鸡蛋。”
　　　　“给大姐窝两个鸡蛋。”阿悦说的豪情万丈。
　　　　白棠揪她的耳朵：“吃一个就够了，不许败家。”
　　　　“大姐每天做那么多事情，该补补身体。”阿悦知道她根本不会下重手，根本就不害怕。
　　　　“我才多大的年纪，就要补身子了。”
　　　　“那也不小了，还有三个半月，就及笄了，回头还要嫁人呢。”
　　　　阿悦说完这一句，跑得比小兔子都快，生怕大姐追上来，隔着灶间的窗，对她做鬼脸。
　　　　白棠忽然有些害怕听到及笄两个字。
　　　　原因有很多，比如爹娘一说到她及笄，脸色就不太对劲，还有七公子留下话来，等她及笄以后，兴许要来将她带走。
　　　　她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多的未知数摆在眼前。
　　　　如果就这样两手空空，懵懵懂懂的去了荀陵郡，他照顾着她一天，她过一天。
　　　　要是哪一天，他厌了倦了，她又该怎么办？
　　　　阿梅当着村里头的人，同王氏说，她要去给人做小的时候，王氏的表情，白棠看得一清二楚。
　　　　白棠一点不想给七公子做小，小老婆这种神奇的工作，她恐怕暂时是不能胜任的。
　　　　所以，她巴不得那个日子，慢点，再慢点到来。
　　　　让她争取出多点的时间，既能同卢姐姐多学点有用的医术，又能将家里头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条。
　　　　万一，她哪一天当真离开，至少家人不会再吃苦。
　　　　白棠已经很清楚，无论是爹娘，还是阿悦和石娃，恐怕在血缘上头，都与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但是，这又如何，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白棠。
　　　　她只记得这家人对她的好，爹娘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寄养的，就对她有所差别。
　　　　阿悦和石娃两个更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从面黄肌瘦，养得白白嫩嫩，她哪里就舍得松开手了。
　　　　阿悦已经手脚麻利的把鸡蛋面做好，还小心的滴了香油，双手捧着出来。
　　　　“大姐，快来趁热吃。”
　　　　白棠坐下来，一只手扶着碗沿，她在想个很严肃很认真的问题。
　　　　要不要在寄养她的人，想着这个被扔在角落里十几年的孩子之前，白家搬个家？
　　　　要是搬得远远的，让以前的人再也找不到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下来了。
　　　　白棠想得太入神，面条烫了嘴唇，嘶了一声。
　　　　阿悦见她烫着，手忙脚乱的去倒凉水来：“大姐，你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面条上头一层，都是油，白棠烫的不轻，嘴角被烫出个燎泡。
　　　　阿悦急得都要哭了，急得翻来覆去的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白棠安慰她没有事，上一回留下的药膏还在，她回到屋中，翻出来，用指尖挑了点，在伤到的地方，轻轻抹了一层。
　　　　柔柔香香的味道，一下子把她扯回到当天在马车上的旖旎场景。
　　　　七公子的手指，按在她的下巴上，那双好看的眼，离得很近。
　　　　她一抬头，就能在他漆黑的眼瞳中，见到自己小小的身影。
　　　　双颊粉晕粉晕，嘴唇微微肿着，像一朵等人采撷的花。
　　　　而他很快俯下头来，衔住花蕊，不肯放开。
　　　　白棠的手一松，药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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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3。第173章　：得了利

白棠每隔一天去次小丘山，卢紫莹总要先考考她，再亲手教她施针的手势和技巧。
　　　　上官清越乐得见两人亲亲热热，好似亲姐妹。
　　　　卢紫莹自从嫁给了他，就像是一只飞在江南柳枝下的燕子，被束缚住了翅膀。
　　　　她本来是自由自在的，却因为他的身份而被束缚。
　　　　总算在小丘山过了段安稳的日子，生下了沐儿，又结识了白棠。
　　　　一开始，卢紫莹就说白棠有天分，上官清野也很期待，这天分到底有多大。
　　　　等有一天，见着两人把沐儿平放在床上，准备要施针，让他吓得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
　　　　“没事的，沐儿最近吃太多，有点积食，我帮他消消食。”
　　　　卢紫莹的话没说完，鹿皮卷被上官清越啪的抽回去，板着脸，抱起沐儿离开这两个疯婆子。
　　　　卢紫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见他气成这样，笑着往床上一扬，青丝铺了半床，咯咯笑个不停。
　　　　“姐姐，姐夫的脸色都发青了。”
　　　　“怕他什么，沐儿会平安长大，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姐夫当真什么都知道吗？”
　　　　卢紫莹哼了一声道：“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句话说重了，白棠也听明白了，只要是涉及到至亲的事情，上官清越反而看不透。
　　　　“他的性子素来乖张，要不是有了沐儿，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留下来的。”
　　　　“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哪一天又想离开了，一走了之就好。”
　　　　卢紫莹笑着坐起来，将白棠请轻轻一搂，低声道：“傻妹妹，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可他说那人是明主。”
　　　　白棠想一想，七公子这人，别的不说，单单看他对阿大，阿陆的态度，应该算是个明主了。
　　　　“我不该说你傻的，才没多少日子，你都能学这许多，比我想的还要好。”
　　　　“明天，我就送小山来医腿。”
　　　　“好，明天你在旁看着，下一次就换你来。”
　　　　“啊，姐姐，我不行的。”
　　　　“我说你行，你就行，我教出来的徒弟，就没有不行的。”
　　　　卢紫莹懒洋洋推了她一把：“我前头见你带来的那框子野菜，碧绿碧绿的，去弄了让我尝口鲜。”
　　　　“姐姐，那是茅芽根和珍珠草。”
　　　　“快去做来。”
　　　　白棠被她催着边笑边往前头走去，要做菜，还缺点食材，她等着人送过来。
　　　　果然，王四一手提着只鸭子，另一只手是块新鲜的猪肝，铁塔一样站在门边。
　　　　进进出出的人，不免都好奇多看他一眼，他依然很镇定，纹丝不动。
　　　　“王四，进来帮忙杀鸭子。”
　　　　白棠看一眼，转身进去，他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等白棠把刀子递给他：“我去烧点热水，你待会儿把鸭子杀了，拔毛洗干净。”
　　　　她说什么，王四做什么，都不会多问一句为什么。
　　　　这种态度很诚恳，白棠很满意。
　　　　等王四把鸭子手起刀落的处理干净，白棠也把猪肝切成薄片，用料酒上浆腌制好。
　　　　“白家大姐儿，地上都刷洗干净了，还有其他的活吗？”
　　　　“没有了，你回去吧。”
　　　　王四没动，憋了会儿才道：“白家大姐儿，你是不是在生气？”
　　　　好家伙，事隔好几天，他终于想到要问这一茬了。
　　　　“我生什么气，你每天过来帮忙，不是挺好吗？”
　　　　王四再愣头愣脑，也知道她说的是反话了。
　　　　“明哥说了，那一次也不是要把大姐儿当饵的，他知道大姐儿身份显贵，绝对不会伤到一丝头发的。”
　　　　“我没伤到一丝头发，也不是他明哥的功劳。”
　　　　“但是，要不借着大姐儿的势头，我们没法子灭了那些人，早晚也是一笔血账。”
　　　　“那是我脑袋发昏，自己送上门来给他利用了？”
　　　　“不敢，明哥说，心里头都记着大姐儿的恩情。”
　　　　白棠将洗干净的鸭子切块入锅，水煮沸了，撇去上头的白沫子，加了葱段姜块料酒，大火煮开，将灶头里的火拨小，盖上锅盖，慢慢焖煮。
　　　　她一连串的事情做完，王四还等着她回话。
　　　　白棠冷笑一声道：“我又没出手，他也不用来谢我，他心里头还想让贵人多帮衬帮衬着呢。”
　　　　“不，不，明哥说了，只谢大姐儿，别人都是看着大姐儿的面子上。”
　　　　这话要是换成明哥来说，白棠一准觉得他油嘴滑舌，没有诚意。
　　　　偏偏是王四这个大木头传的话，那张脸收起戾气，还真有三分憨劲儿，看着就信了七分。
　　　　“那么平梁镇那边，你们都收回来了？”
　　　　王四咧开嘴笑了：“回大姐儿的话，全部都收回来了，整个平梁镇还有附近七个村子，如今都是明哥的地盘了。”
　　　　白棠粗粗一算，这笔账，明哥才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难怪他连贴身的王四都送到她面前来做杂活了，明哥做的是偏门，但是人不算坏。
　　　　这不是件坏事，至少平梁镇的余家倒了以后，群龙无首的乱糟糟局势被控制住了。
　　　　明哥等于是七公子一手扶持起来的，以后一个镇，七个村子，也就等于都是七公子的势力范围。
　　　　这儿离荀陵郡有些距离，等于是个外围驻扎点。
　　　　每个人都得了利，只除了那晚上被杀戮的十几个人。
　　　　白棠绝对不会去问那些人的名字，问了又怎么样。
　　　　阿四都说了，那些人该死。
　　　　“大姐儿，你煮的汤真香。”
　　　　王四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好话，白棠却飞了他个白眼。
　　　　“没你的份，你回去明哥那边。”
　　　　王四压根不动气：“那你走的时候，我再来送你。”
　　　　管送不管接，只是每次白棠还没到小丘山，王四已经在半路候着了，想来也是摸透了她来回的规律。
　　　　鸭汤炖的酥烂，白棠放了些枸杞，又将茅芽根切段放进去。
　　　　茅芽根本身有股清甜，正好能够掩盖了鸭肉的膻气。
　　　　那边的油锅起了，猪肝略微翻炒，放点面酱，珍珠草再一拌，红是红，绿是绿，一看就有胃口。
　　　　卢紫莹一口气喝了两碗鸭汤，又吃了小半盆的猪肝，脸色都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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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4。第174章　：核桃芝麻糖

“你要是开个药膳铺子，生意铁定好。”
　　　　她是行家，看得懂白棠下的料。
　　　　“先跟着姐姐把施针学好，再想其他的。”
　　　　白棠跟着吃过饭，就告辞回去。
　　　　明天要送小山过来施针，也是件不小的事情，保长一家盼这天，把脖子都给盼长了。
　　　　白棠回到家，见着隔壁的院门敞开，胡氏正从里面出来，一张嘴咧到耳朵根，挺喜气的样子。
　　　　忽而，转头见到白棠，赶紧冲着挤挤眼，示意王氏被她哄得舒舒服服的，正对得起那一天三十文的工钱。
　　　　王氏跟着也出来了，显然也看到了白棠，不像前些日子，脸色发青，就要发作，反而冲着她点点头。
　　　　白棠憋着笑，没想到胡氏还真胜任了，效果不错，也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好话，居然往王氏改观了。
　　　　她也冲着王氏回了个笑容，才想要进门，却听到王氏喊她。
　　　　“阿棠，石头找到阿梅了。”
　　　　“这是好事啊。”
　　　　“嗯，今天就回来，石头让人捎信来了，说阿梅嫁的很好，那家老爷对她很上心。”
　　　　白棠心里头转了几个念头，王氏特意告诉她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见着王氏喜上眉梢的样子，反正都是好消息。
　　　　突然，听到胡氏陪着笑道：“附近村子里，好些人家听说这事儿了，都说你们家阿梅好命好福气，又说做妹子的留了这么些给做哥哥的，铁定要来攀这门好亲事。”
　　　　“那是，阿梅留下的那些聘礼，别人家一辈子都攒不到这许多，嫁过来就直接享福了。”
　　　　王氏的声音那么大，白棠表示她每个字都能听见，听得很清楚。
　　　　但是，她什么都不说，总不能说恭喜吧。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她怕石头哥回来直接给她个爆栗子，就这么想把他给推销出去？
　　　　反正，只要王氏别见着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不至于两家的娘亲隔着墙吵架，她就谢天谢地了。
　　　　由着隔壁两人还在门前说闲话，她先进屋去了。
　　　　院子里一股子核桃香气，她几步走到灶间，见阿悦用铁锅在翻炒核桃仁。
　　　　“大姐，石娃馋死了，盯着我要弄这个给他吃。”
　　　　“那你把柜子顶上的芝麻也一起炒了。”
　　　　阿悦在这边炒，白棠已经洗了手过来，另外开了个小锅，熬糖浆。
　　　　这是耐心活，需要慢慢熬，不停搅，但是空气中的甜香，慢慢溢出来，简直让人忍不住就想咽口水。
　　　　石娃一次一次跑进来问，做好了吗，做好了吗？
　　　　被白棠笑着赶出去，到后来，白岩都过来看热闹。
　　　　“大姐儿做什么呢？”
　　　　“核桃芝麻糖。”
　　　　白岩一听这名，震惊了，就是过年都吃不上的好东西，这三个败家孩子，居然自己就给动手做上了。
　　　　徐氏将每个屋子的被褥洗干净，晾好，再参与进来。
　　　　白棠已经快收工了，糖浆把炒熟的核桃芝麻，牢牢的包裹起来，琥珀色，微微透明。
　　　　“再等会儿，凉透了才能切。”
　　　　石娃直往案桌上爬：“为什么还要切，不能直接吃吗？”
　　　　白棠笑着揪他的小耳朵：“这么大一块，你塞得下去吗？”
　　　　“我捧着吃，想起来就舔舔，保证吃完。”
　　　　一家子被这孩子气的话，逗得哄堂大笑。
　　　　“你就是吃得下，我也没这么多给你吃。”
　　　　白棠试试糖块的温度，确定已经凉透，手起刀落，将糖块切得差不多大小。
　　　　拿起一块先递给白岩：“爹，尝尝看。”
　　　　“留着你们几个吃，我不爱吃糖。”
　　　　白岩的话没说晚，徐氏抢过来，往他嘴里一塞：“别不舍得吃，快吃了夸两句。”
　　　　阿悦又分给徐氏和石娃，石娃吃的可香，一点儿碎屑掉地上，都想拾起来继续吃。
　　　　“地上脏，这里还有的多。”
　　　　白棠自己尝一块，到底是野生的核桃芝麻，香的叫人头皮发麻，再加上糖浆熬得细致，入嘴松脆，好吃的不行。
　　　　白岩和徐氏吃的直摇手，只说不能再吃了，都留给她们三个就好。
　　　　她将糖块分别装了几个罐子，阿悦和石娃每人一罐，叮嘱了不许多吃，否则蛀了牙，就再不能吃糖了。
　　　　另外一罐是要送去小丘山给卢姐姐尝个鲜的。
　　　　另外一罐，白棠找个了白陶瓷的罐子，圆鼓鼓的形状，装到八成满，盖上盖子，再找了个软布的袋子装起来，抽绳打了个花结。
　　　　双手捧起来，白棠笑眯眯道：“礼尚往来，希望你也喜欢吃。”
　　　　剩余的就放个竹匾里晾着，谁走过来都可以拿一块吃。
　　　　她这一晚睡得早，因为卢姐姐关照过，第二天施针要她全程陪同，一点不能出岔子。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就起来，用竹筐背了两罐子糖，上保长家去了。
　　　　没想到，保长和罗氏起得更早，都把小山扶到平板车上坐好，单单就等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