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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凌统疲累的道。
　　老太太也有点困意，不过还是支持着坐了起来，道：“回来了？！”
　　“是，外头很是紧张呢，”凌统道。
　　后面是低声窃语声，凌菀儿也听不清楚，十分焦急。
　　老太太良久没说话，也没有再提及，只道：“……凌霜那里，我想将她接回府，你觉得怎么样？！”
　　“皇后会同意吗？！”长宁侯道。
　　皇后？！凌菀儿心中一紧，凌霜的事关皇后什么事？！为什么要接回来，难道她搭上了皇后不成？！
　　“此事还是得先与皇后通个气，她得点了头才行，不然咱们妄自作主，倒不好，”老太太道。


第422章　鲤鱼
　　“也是，皇后有皇后的顾虑，现在她是不愿意将凌霜扯进这乱局中的，可以理解，”凌统道。
　　“只是接回来有接回来的好处，”长宁侯道，“就怕以后控制不住凌霜，她对咱们府上是有怨恨的。若是能趁现在接回来好好笼络，以后也是助力。”
　　“那便试探一下皇后的口风，”老太太道。
　　“也好，”凌统道：“看这架势，陛下必会托政于皇后了。”
　　凌菀儿听的惊心，府上这是投靠了皇后？！
　　可是，与凌霜又能有什么关系？！
　　她正待凝神细听，外面却响起了丫头的声音，“呀，这么大的鱼，哪儿来的？！”
　　凌菀儿吓了一大跳，便急急往后躲，惊险之下竟打翻了一个花盆，还好花盆声音闷，没叫人听见，但是这残局却……
　　她白了脸，却没空收拾了，也不敢再往藏身之处去，而是进了丫头们的角门，从那忙溜走了。
　　管家笑道：“这可是红鲤鱼，是内务府赏来的，瞧瞧我这喜庆，我寻思着老太太定然喜欢，特来送着看看……”
　　老太太早听见了，道：“快送进来。”
　　管家笑着忙叫人抬进来了，一撇眼便看见那倒地的花盆，心中警惕了些，但也没有叫破，只是叫人送进去了。
　　“内务府怎么会赏这东西下来？是人人皆有，只是咱们府独有？！”老太太道。
　　“是咱们府独有，”管家道：“宫里公公特意说的……”
　　老太太笑容淡了些，却道：“养在院子缸里吧，瞧着喜庆……”
　　“哎。”管家笑应着出去安排了。
　　“内务府还在淑妃手上，”老太太道：“独赏咱们一家，这是想逼你表态了……”
　　“不能表态，却也不能送回去，更扎眼，只沉默作不知便行了，”长宁侯道。
　　“这般也好。”老太太道：“折了长公主，如今陈王，怕是强弩之末了，除非能鲤鱼化龙，飞上天去，可是天时不假年，陛下这身子，怕还能撑上一两年……”
　　如若宣帝现在就死了，身为最年长的陈王，还是唯一的成年皇子，就是一飞冲天了，可惜，长公主行事不秘，没弄死宣帝，倒把自己折进去了……
　　“送什么不好，偏送鲤鱼……这寓意可不怎么好……”长宁侯道。
　　“不光送了这鱼，还送来你的心肝女儿呢，你可见到她了？”老太太道。
　　长宁侯沉默了一下，道：“见她做什么？！又不是闺中小女儿态的时候了……”
　　老太太想起旧事，又哼一声，“错把鱼目当龙珠养了这么多年，还是白眼儿狼呢……”
　　长宁侯郁闷，又翻旧账？！
　　他也坐不住了，闷声道：“老太太歇午觉吧，我去书房了……”
　　长宁侯刚出来，管家便凑了上来，道：“侯爷，老太太那刚刚有人听壁角呢，一个花盆倒了，但没人收拾，老奴留心了一下，却没瞧出有外人来，所以，有点忧虑……”
　　长宁侯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刚刚可是说了不少要紧话，道：“老太太屋中可没有不长眼的下人……”


第423章　撕打
　　一个心腹过来了，道：“侯爷，刚刚二姑娘从这儿慌张出去了……”
　　长宁侯已是勃然大怒，冷笑道：“好好好，有了丈夫忘了爹，敢来听壁角了，去，拦住她，别让她出了这座侯府，她也休想再回王府了！”
　　随即是磨牙的声音。
　　管家带着人匆匆的去了。
　　长宁侯依旧怒不可遏的，心中满是忌惮，女大不由娘，果然，一嫁了人，连一点子良心也不要了，长宁侯真是对凌菀儿满心失望。
　　他现在真是无比的后悔宠大了一只白眼狼，别人家的女儿嫁了出去是要给府上做助力的，而凌菀儿却只顾着自己和陈王的前程……
　　老太太当初果然说的不错，幸好没有给陈王做王妃，若不然，只怕府上要被她给坑死。
　　长宁侯依旧不解怒气，抬脚也跟了去。
　　石姨娘那里已经乱了套了，一听管家来围了院子，她是个泼辣的，竟然亲自下场撕，捞到管家就打，管家都不好还手，硬生生的被她的指甲给划了几条指痕……
　　管家全是狼狈，想要挣扎，都没得办法，还是下人们七手八脚的上来将管家拉出来挡了一挡，他这才喘上了一口活气，也是气的够呛。
　　“这是想逼死我们俩娘儿啊，侯爷都已经禁了我的足了，还想干什么，打杀了菀儿吗？！他于心何忍啊……”石姨娘的话还没落音就卡在喉咙里，看着管家身后的黑着脸的凌统一噎，“……侯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不慈啊！
　　凌统见她要爬过来也没理会她，只叫下人们挡了，抬脚进去道：“凌菀儿呢？！”
　　凌菀儿此时也略有些慌乱，然而她又很快的镇定了下来，道：“爹，你怎么来了？！”
　　凌统看着她的面色，见她笑意吟吟的，眼神之中无半分的不安。
　　他想要撕开脸说，只怕是她不想承认了。
　　凌统淡淡的，“久不回府，既回来了，就好好住上几日，安抚一下你娘！”
　　凌菀儿心中一突，却是顺从的道：“是。”
　　长宁侯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大踏步的出去了，对管家道：“将这里看起来。”
　　管家理解了这意思，忙去了。
　　长宁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出了院子还能听见石姨娘的骂声和哭声。
　　管家狼狈的来了，以袖遮面，道：“老奴都没脸见侯爷啊，石姨娘实在是泼辣，老奴都没能躲得开……”
　　终究是市井泼妇，能做得出来撕打下人的事。
　　长宁侯拧了拧眉，道：“找大夫看看，别将脸上弄难看了……”
　　管家应了。
　　长宁侯道：“霜儿那边真的没说什么？！”
　　程仓心中微突，道：“没说什么，只是收下了嫁妆，村子里头虽然安静，事少，但是姑娘也不闲着，一时没顾得上也是有的，侯爷不必挂怀。”
　　他并不敢说凌霜怀孕的事，就怕其中有什么妨碍。
　　“这孩子怕是到现在还在记恨着我……”长宁侯道：“身不由己，以后她就明白了。”
　　只是想暖她的心，看她这性子，想来是难了。


第424章　衰弱
　　如老太太所说，若是能接回来，也是一个时机。可是，若皇后不同意，也是白搭。
　　长宁侯只能按下性子，挥挥手让管家下去了。
　　管家到了门房，几个仆人都笑了，道：“程爷爷也有挂彩的一天，这府里啊，能让爷爷挂彩的人也不多……”
　　“去，去，边去……”管家笑骂道：“脸破相了本就不爽，还知道瞎胡沁，主子打了骂了，也是你们能说的？！”
　　几个仆人窃声笑道：“她算什么主子？！”
　　笑归笑，却还是送药的送药，请医的请医。管家苦大仇深的看了大夫，涂了药，伤痕也不深，就是愈合了也难看，若是留疤，亘在脸上手上可不就难看至极了？！
　　所以管家养伤，能躲懒便躲懒了。
　　正好也收到了程吉送来的信和东西。
　　他看着黑黑的包好的有点重的东西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愣了愣，先将给打开了，随即有点欣喜起来……心中便是一暖，姑娘在村上还是牵挂着他的。
　　这般安排也好，将老家的人安顿妥了，儿子也安全了，他就算真逃不脱，也不怕了。
　　心中没了后顾之忧，反倒轻松。
　　他将信给烧了，便黑布包给藏好，锁到了箱子里去。
　　此物甚好，倘若真的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候，他就得当机立断了。
　　凌菀儿发现连院子也出不去，一时大急，她心中不断的猜测着，皇后与凌霜究竟有什么纠葛和关系？！
　　豆腐？！
　　若只是以豆腐结缘，皇后又怎么会如此在意凌霜，连父亲和祖父也倒戈过去。
　　这其中定然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缘故。
　　偏偏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连给陈王送信也做不到，同时，她隐隐的有点嫉妒凌霜。
　　为什么，都已经将凌霜打落尘埃了，她还是与皇后有了纠葛？！
　　府上重视她了，连皇后也如此在意她了。
　　那么她呢？！凌菀儿看着烛火，眸中印出的全是嫉恨，她又算什么？！她咬着牙，瞳孔中全是不甘心。
　　想要爬到巅峰的位置，为什么这么难？！她想要把这些轻视她的人全部踩在脚下，她才甘心。
　　可是，连一个小小的凌霜，都对付不了！
　　凌菀真是恨极了……
　　自从长公主没了，草草下葬以后，太后很快的衰弱下来，精神崩溃，极度悲伤和失望以后，剩下的便只是苟且偷生般的意志徒劳的支撑着她……
　　她悲痛欲绝，又自怜，又自责，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毕竟她今年也足有六十一岁了。
　　太后唯一所愿，是想要在离世前见一面宣帝，请愿三次，宣帝才淡淡的点了头。
　　他眼睛下面都是青黑，也极是衰弱。
　　太后进来的时候，本是满腔愤懑和怒火的，然而当看到清瘦的宣帝，竟然瘦成了这般模样的时候，她怔住了，随即眼中蓄满了泪水，蹒跚着挣扎着扑了过来抱住宣帝道：“我的儿，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了……”
　　她哽咽着，忆起幼时他在怀里的模样，一时悲痛欲绝，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宣帝怔了一下，伸了伸手，然而却依旧没有抱住太后，他心里有芥蒂。这个芥蒂生根发芽，在心里埋下一颗大树般的祸根。


第425章　离心
　　他们母子早已经生疏若斯。
　　在这座深宫里，它带走的，夺走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
　　他的眼神很冷漠，然而瞳孔深处，依旧带着眷恋和痛苦，那时与生俱来的血缘里的牵绊，可他却不能让它脆弱半分，出来占据他的心。此时的他，需要狠心，才能将这场见面延续下去。
　　太后却大恸不已，哭的眼睛都肿了，依旧还是收不住泪水。
　　幼时，她抱住长公主和宣帝，母慈子孝，承欢膝下，然而现在却……那痛意袭来，让她悲痛莫名。
　　良久，怒意早消散，余下的只有空寂。
　　太后看着宣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指责他什么了……
　　“冤孽啊……”她喃喃着哆嗦着唇，最后只说出了这两个字来。
　　“拜母后和长姐所赐，我很快就要到地下去见长姐了，”宣帝眼神冷冷的，毫无温情。
　　太后脸色苍白，道：“都是哀家的错……”
　　姐弟失和，姐对弟下毒行刺，而弟也能狠心诛之。而她，是有放纵，才会走到这一步的……
　　“如若不是哀家有私心，也许你们姐弟不会走到这一步……”太后喃喃道：“哀家没料到你长姐一念之差，至于此地步……”
　　“直接下毒吗？！”宣帝淡淡的道：“没有这直接的一步，之前的事，也好不到哪儿去……”
　　太后哆嗦了一下，哀哀的看着她的儿子，道：“你可恨我？！”
　　“我一直以为母亲恨我才是，我不是你想念中的儿子的样子，”宣帝道。
　　“我怎么会恨你，恨不得你去死呢？！”太后流着泪道：“我只是怨你不听话，你若是，若是肯立陈王为太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地步啊……”
　　宣帝讽笑了一声，却没言语。
　　母子之间到这种地步，其实已经没好说的了。
　　太后的嘴唇一直在哆嗦着，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来见儿子最后一面，然而，却发现，相见不如不见……
　　见了竟有如此多的不堪，离了的心，再也无法靠近了……
　　太后此时才发现有如此多的无力，无奈。
　　她大约是意识到了，所以不再开口，只是略有些不舍和眷恋的看了宣帝好一会，良久才笑着，眼中含泪道：“皇帝，你要好好保重啊，哀家先行一步了……”
　　太后起了身，慢慢的往外去了。
　　宣帝始终没有回首，然而眼眸深处却是微红着的。
　　就像心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痛到极致的疼。
　　“陛下，”老内侍进来了，大约是知道宣帝此时不好受，所以默默的立在一旁，守着他。
　　“伤好了？！”宣帝道。
　　“已大好了，”老内侍道：“虽不能久站，但还能稍微入值，多亏了太医院的好药。”
　　这么多年了，有了老内侍的陪伴，他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言语之中自有关心。
　　“太后的病，太医怎么说？！”宣帝道。
　　“是心病难医啊，”老内侍道：“心血耗尽，长久不了了……”
　　“也不知道太后与朕谁先到了地下，”宣帝竟是自嘲一笑。


第426章　死结
　　所以刚刚的会面，其实是一场无声的道别。
　　有些心结，至死也无法解开的了，所以老内侍并不劝宣帝去与太后说开，这世上的死结，不是每一个都能解开的。
　　宣帝道：“当年皇后经历了诸多事，内心是不是也如朕一样煎熬？”
　　宣帝难得反省自身了，也许是因为病痛加身，命不久矣，所以常常会想起以前很多的事。
　　是不是也是死结，真的没有机会在此生此世解开了。老内侍没办法回答。
　　如果宣帝能回到过去，会真的反思自己所作所为对皇后的伤害。然而，时光不能回朔，再也回不去了……
　　宣帝呼吸沉重了起来，咳的厉害。
　　老内侍忙跛着过来给宣帝顺背，道：“陛下，何必呢，皇后娘娘如今不是已经在您身边了吗？！”
　　“可她恨朕，朕如今连她的心，一点也看不见了……”宣帝喃喃着，道：“也是活该的，朕是活该有今日的……”
　　“罢了……”宣帝叹了一声，眼眸之中泛出精锐的光芒，道：“宣韩相国！”
　　“是。”老内侍忙叫了传旨太监去了。
　　良久后，韩相国进了来，匍匐在地，道：“参见陛下！”
　　“起来吧，赐坐！”宣帝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看上去好像随时能入地下似的。
　　韩相国看了，痛心的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如今朝中上下，还需要陛下鼎力社稷，微臣力微，只怕快撑不住了，臣实在无能。”
　　君臣之间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这些年，很是默契。
　　宣帝道：“朕暂时无妨碍，叫你来，也是为着意外，这朝中上下，唯有你是纯臣，忠臣，朕希望你一直保持这样的品质。”
　　宣帝将圣旨给他，道：“朕给你留了一道旨意，朕身故后，你是辅政大臣……”
　　韩相国吃惊的道：“辅谁？！”
　　“除了陈王，诸皇子皆可选为明主，”宣帝道：“但是，前提是皇后要同意。”
　　韩相国更是愕然了。
　　“陈王这逆子，妄谋大逆，蓄大志，不忠不孝，朕要带他一同走，”宣帝剧烈的咳了起来，眼睛阴沉沉的，道：“至于小皇子，须得皇后承认才可，朕也会给皇后遗旨，另外，已经将诏回俞卫国的诏书发出去了，他会很快回京稳定局势。以后朝中有你辅政，他卫国，宫中有皇后，足以能撑到小皇子成年亲政……”
　　韩相国没想到宣帝竟然能如此信任于皇后，他之前的设想里是没有皇后的，现在倒有点怔然。
　　“皇后是无子，可皇后始终是皇后，除了朕，谁也废不了她，逆不了她，”宣帝道。
　　“只是太后监国，以后恐有外戚之患！”韩相国道。
　　“皇后无子，何来外戚之患？！”宣帝淡淡的道。威严十足。
　　韩相国道：“是臣多虑，陛下恕罪。”
　　皇后这是败也无子，成也无子了。
　　“即日起，托政于皇后，韩卿，你辅政！”宣帝道：“朕中毒已深，恐不久矣，小皇子年幼，尚不能为政，还要委政于皇后数年，你要用心辅佐！”
　　韩相国自是应了。


第427章　反感
　　“只是这道旨意，还得等俞侯将回时才能发，若被那逆子党人发觉，定要作乱。”宣帝冷笑道：“待俞卿一回，陈王，朕必要诛之而后快！朕膝下，云家宗祠，万容不得如此不忠不孝，忤逆君父的罪子！”
　　“是。在俞侯回京前，臣一定密而不发，只用心整理政事！”韩相国道。
　　“嗯。”宣帝道：“韩卿先去忙吧，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韩相国心中微暖，道：“这是臣的职责。臣告退！”
　　他捧着装着旨意的匣子出宫去了。陈王等人虽知他得了圣旨，却苦于没有明诏，想看是什么，竟也打探不出来，自然着急。
　　老内侍道：“韩相国，还可信任。”
　　“虽可信，却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