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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程仓道：“都先将车上东西给搬下来，还请几个人来帮忙才是。”
　　崔爷爷道：“我去叫张勇来……”说罢便拔腿去了。
　　崔奶奶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带着小葵和小菊看东西，再倒茶去了。
　　“这一次在京中可顺利吗？！”凌霜问程仓道。
　　“托大小姐的福，此次算是把我儿子给带出来了，这是身契，还请大小姐收好，倘若以后侯府难保，至少我儿，还能有一条生路……”程仓道。
　　凌霜将身契接了过来，却直接撕碎了。
　　程仓和程吉都怔了怔，程仓道：“大小姐，何必如此？！”
　　凌霜道：“管家对我有恩，我岂能让你儿子为奴？！况且，我也是怕以后，若是侯府真的不保，我也姓凌，难保不会不受牵连，若是有牵连，我身边的人都会……所以程吉，就让他为自由身，若是以后有个什么，他也能保全，若能支应便支应一二，总好过全搭进去。”
　　程仓眼眶红了，他知道凌霜完全不必如此，却这么做了，这份情意，他得记着，并且领情。
　　程仓对程吉道：“跪下来，好好的谢谢大小姐，你现在是自由身了，但也绝不可背弃？！否则是要天打雷劈的，知道吗？！如此大恩，我们程家生生世世都要记住了……”
　　程吉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道：“大小姐，程吉虽是自由身，往后却依旧是大小姐的奴仆，若敢背主，定不得好死！”
　　凌霜道：“快起来，莫跪了！”
　　程吉起了来，有些动容，程仓却笑了，道：“你且去看着搬东西吧，我与大小姐说话……”
　　程吉应了一声去看马车了。
　　凌霜道：“你们父子俩赶来这么多东西？！”
　　“路上请了镖师的，到了这地界便叫他们回了，”程仓道：“里面是姑娘生母的嫁妆，侯府公中还出了些，侯爷和老太太也添了些，听闻大小姐嫁了，特特来添妆……”
　　凌霜吃了一惊。
　　“这其中定有古怪，可我这榆木脑袋想了一路也没想出到底哪里有古怪，”程仓道，“老太太和侯爷是什么样，我也是心中有数的，这一次，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割肉舍血的，定是另有所图，我知他们图什么……”凌霜笑了笑，眼底有些寒意，怕是已经猜到云深的身世了。


第395章　贺喜
　　程仓道：“姑娘怎么匆匆就成亲了，那个狼孩，说到底……有些委屈姑娘了……”
　　“不委屈，”凌霜道：“我所求也只是颗真心，富贵贫穷不重要，为人显达还是愚笨，也并不重要，况且云深很好……”
　　程仓见她喜欢的不得了，便也不多说了，只道：“恭喜姑娘了，此次我和吉儿来，也带了些薄礼，还请姑娘别见笑，收下。贺姑娘大喜了。”
　　“多谢，”凌霜笑道，“羊毛卖光了，那棉衫可还好卖？！”
　　“好卖，好卖的紧……”程仓道：“以后还让吉儿为姑娘打理这生意，他嘴皮子有几手，在侯府混了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有的，定然是一把生意好手……”
　　“的确，我看出来了，”凌霜笑道：“程吉瞧着便是个机灵的，却又不失圆滑和较真，倒是难得了。”
　　圆滑之人最缺的便是真心，这程吉圆滑外表下藏着这样的心，倒叫凌霜很是欣赏，看程吉估计是个变色龙一样的人，将心掩藏起来，不管将他放到什么人堆里，他就能变成什么样的人……
　　“有他照应姑娘，我也能放心，”程仓道：“怎么不见姑爷？！”
　　“他去从军了……”凌霜见程仓怔住，又笑道：“另外，还得告诉你一件事，我怀孕了……”
　　“这，这，这……”程仓都呛住了，道：“……恭，恭喜……”
　　看来是震惊大于恭喜了。
　　凌霜笑道：“是我催他去的……”
　　“姑娘有孕这么重要的时候，也不能让姑爷现在去奔前程啊……”程仓道：“这可怎么照顾啊？！”
　　“无妨，家里人都疼我，我挺好的，”凌霜道：“此事回去不要声张。”
　　“是。”程仓都应了。
　　凌霜道：“京中形势如何？！”
　　程仓摇摇头，道：“过年那段时间，怪吓人的，十分不对劲，可是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哎，侯府在这乱流之中，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所以现在，我也颇有些危机感。”
　　“侯爷是怎么打算的？！”凌霜道。
　　“看样子是不甘心只押陈王，如今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侯府对陈王的确是三心两意的……”程仓低声道：“老太太和侯爷有些短视，能力和手腕远不及长宁侯府上先祖了，偏偏野心和眼界都很高，一门心思的想往上，也不怕跌下来……”
　　“长宁侯先祖爷的本事，若是能学到三分，也够他们母子受用无穷的了，现如今，他们也不过是小聪明有余，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凌霜道：“你要多保重，若有意外，我会尽力保全你。那阖府上下，与我倒不相干了……母亲的嫁妆，正好也来了。就更没了牵扯，那对母子给的，我也捐出去，并不用他们的。不欠他们的，他们想要利用我，也是万万不能的……”
　　程仓听了，便知道从心底里，凌霜已经将自己割舍出来了。
　　“吉儿能平安就行了，至于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无所谓，大小姐可千万别牵扯进去，将自己搭进去了……”管家程仓笑道。


第396章　印象
　　正说着，张勇已经来了，与程仓打了招呼，便忙着搬东西进来。
　　崔爷爷听程吉说是给凌霜的嫁妆，便忙小心的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道：“放这里头，晚上加把锁。”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了，程吉又一一的点了封好的箱子，笑道：“这便全了。都锁上吧。”
　　凌霜也没有现在就看清单的意思，只是叫人喝茶，又叫了张勇请张氏来帮着家里做顿待客的菜。
　　张勇便匆匆去叫了张氏来帮忙。
　　家里便瞬间有了生活气息。
　　程仓笑道：“这里好是好，就是小了些。”
　　“不小了，”凌霜道：“京中寻常人家的院落也不过这么大，这里倒好，独门独户的清静，并不吵，出门就是水和官道，离村子不近不远的，挺好。况且，我也喜欢这喧闹。”
　　“也是。”程仓见她喜欢，这才不说了，只是笑着打量这屋里摆设，倒也还过得去，虽比不上侯府的精致，但是却也是好物了。
　　侯府是好，但没有人情味儿，很多的东西都埋在那繁华底下，死气沉沉的了，这里人进进出出的，倒是热闹极了。
　　晚上崔爷爷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父子二人住下。
　　程吉睡在暖和的被窝里，对程仓道：“爹，大小姐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程仓道。
　　“嗯，我也说不清，”程吉道：“当初在侯府中时，大小姐默默无闻，一声不吭的，没什么存在感，现在，就是觉着真有主意。”
　　程仓默了一下，道：“在府上，再是金子，也得锈了，埋在土里，可惜了。出来了倒是好极了，大姑娘也会笑了。”
　　“也是，在那个地方，再聪明的也得敛着，缩着过活，这里自在，我也喜欢，”程吉笑嘻嘻的道：“感觉大小姐好有本事啊，也有主意，虽然怀了孕，却还是打发丈夫去从了军，心中有计较的很，定是有志向的。”
　　“少胡说八道。”程仓道。
　　程吉道：“我这不是没说坏话吗？！老爹，你也真是。”
　　程吉气道：“我看大小姐有主意的很呢，现如今侯夫人的嫁妆也到了大小姐手上了，大小姐便与那府上没多少感情牵扯了，倒是好事……”
　　“这虽是好事，可是侯爷和老太太可不这么想，他们肯割肉，是为了笼络大小姐的，”程仓道：“姑爷身上怕是有事，你在大小姐身边，嘴巴可要格外的紧，少乱打听乱说……”
　　程吉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姑爷又能有个什么事啊，不过他还是老实了起来，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不要以为在这里就没危险了，你要知道，侯爷可是时时的盯着这里呢，你行事要慎重当心，”程仓道。
　　程吉的心提了起来，道：“为什么？！侯爷还要一直盯着这里？！”
　　程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却又道：“侯爷之所以将你打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用我来牵制你，也有我来牵制你和大小姐的，你不要以为来了这儿就真的自由了，这里面的事情，怕是说不清……”


第397章　回信
　　程吉急了，抓住他的衣袖道：“爹，你说清楚……”
　　程仓道：“姑爷的事我是不清楚，但是那道印章一定有古怪……”
　　程吉突然想起来几次那印章，心中一闪，便道：“爹，你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看到过那个印章的印记，有印象是因为它那一次封面后面竟是蝌蚪的文字，我完全看不懂，但好像不是特意写的，倒像是做了什么标记……”
　　程仓的心猛的跳了起来，道：“你没与旁人说吧？！”
　　程吉摇摇头道：“我根本都没在意，怎么说？！”
　　“那就好，那就好，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别与任何人说，”程仓道。
　　“爹，你此番回去，会不会，会不会……”程吉眼中有焦急，觉得这其中事大了，道：“爹，你别回去了！”
　　感觉到儿子的紧张，程仓笑道：“没事的，侯府暂时倒不了，总会有转机的，若真有事，也许会有恰当的时机能出来，只是，现在是不能的，侯爷他又忌惮大姑娘，又要笼络大姑娘，现如今，可不会放过你爹我走的。”
　　程吉道：“侯府会如何？！”
　　“如果那印章如我所想，侯府，恐有灭族之祸！”程仓道：“我在侯府，不好顾及老家，你务必要妥善安排他们，就怕万一大浪打过来，他们躲无可躲。”
　　“好，爹放心，我一定好好安排。”程吉道。
　　程仓松了一口气，能将儿子送出来，他真的是松了一大口气了。就算自己逃不脱，好在家中是安妥了。
　　程仓睡着了，程吉却睡不着了，初来杜家村的兴奋全被打消的，有的只有深深的忧虑。
　　他的确没有料到，侯府竟已经到此种地步了。
　　那印章莫非是侯爷他勾结关外人的信物吗？！倘是如此……那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他实在想不通，侯府为何要如此？！也真是心无敬畏，才至于此！
　　程仓没在这里呆多久，呆了两天，便回京了。
　　程吉在此安顿下来，就住在崔家，凌霜让他去管理棉坊作坊的出货事宜，他倒也忙的脚不沾地。只因正月一过，来的商人订货的很多，琐事多的很。
　　有程吉这个老手帮忙，凌霜和张勇等人也松了一大口气。
　　程吉毕竟是老油条了，所以忙里忙外的不仅能将事情安排妥貼，还能指点张勇等人行事的规章制度，一切事务便也井井有条起来了。
　　正月一过，这天气就有回暖的迹象。
　　雪是没再下过了，但是风还是有些冷，刮人脸上如刀子似的疼。
　　凌霜在屋里看着信，眉目之间全是柔色。
　　小葵进来道：“姑娘，少爷是不是到边关了？！”
　　“到了，都回信了……”凌霜道：“到了就好，也少让我挂心。”
　　“姑娘得让少爷知道怀了身孕才好，也让少爷高兴高兴，边疆苦寒，若有了牵挂，也就能熬的过去了！”小葵笑道。
　　“我正欲给他写信告诉他，”凌霜道：“军中的人际关系还算简单，以实力说话，云深以此适应，倒也不算高难度，以后……”面对别的人际关系，也更能从容一些。


第398章　出身
　　凌霜知道自己心狠，可是她却希望云深到军中去看一看边地的苦寒，受些苦，也了解一些军人的正气之风，他日到了京中时，面对那些尔虞我诈，才不会迷失了心窍，以为这才是正统。
　　京中谋略，筹谋，计巧，攻心……其实都只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恰恰是最简单，最纯真的东西。
　　有了这个本质的东西，加上足够的实力，就没必要去玩弄权术去得到一切。
　　但是不去玩，也要知道别人的伎俩，才不会中圈套。
　　想到云深，凌霜的心又柔软了一些，着急忙慌的写了信，写了好一沓纸，又将给他做好的棉衣和银子，靴子等物包了包，打算都送过去。
　　另外给俞皇后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怕带太多了带不进去，便只是一个极小的包袱，一封信，以及一双棉手套，还有一双棉袜子，和护膝。
　　两边的信都寄出以后，凌霜便开始筹备着开春春耕一事了。
　　要种哪些香料，一个村里，有多少家要种，一家种多少，都需要商议着来，所以杜家村热闹的紧，里正天天忙的团团转，妥妥的一乡里长的那种架势。他倒是越跑越是精神了。
　　信到达京中时，已经二月初了。
　　俞皇后看到包袱里的东西，眼眸柔和，道：“这孩子有心了，一看，便是她亲手织的，瞧这线头还冒出来了呢……”
　　留月也笑了，道：“虽不熟练，倒也有心。”
　　“难为了这孩子，倒不藏拙，这手艺拿不出手，可我却喜欢，霜儿这性子，真真是合我心意，”俞皇后道：“我的运气也好，若是深儿真与那等不知数的女子成了婚，我这婆婆才是真要愁死……”
　　留月听了也笑，道：“俞家旁支的两个女孩儿送过去了，因是娘娘送的，陈王当即便抬了贵妾，放在后院里宠的很，那凌菀儿只怕更恨娘娘了，弄的青阳郡主也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俞皇后道：“一说这个我却庆幸，幸好我儿眼神好，看上的是霜儿，不是那等蛇蝎心肠的凌菀儿，若是这种人，我得愁死……”
　　留月轻笑道：“最近这段时日，我倒打听清楚了那凌菀儿的亲娘是什么出身，娘娘再想不到的……我不说了，倒怕污了娘娘的耳朵。”
　　“你说，我也听了解解闷……”俞皇后摩挲着信，仿佛不舍打开似的，一面看，一面笑，眼里还带着光。
　　“那我可就说了……”留月笑道：“那石姨娘原本是妓子出身，相貌极好，所以名气大，挣了好些个钱财，为了脱身，便委身于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指望着人家带他出那脏地方呢，结果穷书生却瞧不上她，花了她不少钱，结果人一考上就没影儿了……”
　　俞皇后本来拆信的手倒是停住了，抬了抬头，有点诧异。
　　“她倒搭进去不少钱财，人财两空，后来这书生命不好，人一中举，却是病死了，他家里穷，这石姨娘心中是个有成算的，便给了三千两要给这穷举人下葬和安置家里……”留月道。


第399章　鼠道
　　“她则以未亡人的身份，为穷举人守孝，办了冥婚，”留月道。
　　“那穷书生家中无妻儿？也肯？！”俞皇后道。
　　“并无妻儿，哪有不肯的？那家穷疯了，一见三千两，哪有不愿的，自是将儿子骨骸给卖了，”留月道：“她出钱为求身份，那家子得了钱财，一手交钱，一手交了骨骸，从此那石姨娘便高支了门楣，自赎了身，为这穷举人守孝了，一跃便成为了官太太……”
　　“从一下九流到为士人未亡人，这个女人自是有成算的，”俞皇后道。
　　“所以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那些人虽然出身低微，却也有自己钻营向上爬的法子，”留月道：“别小看这个女人，本事大着呢，支了门楣，还贿赂了当地官员求了贞洁牌坊下去，其实当地人哪个不知这女人是个暗娼，白天守孝，到了晚上，便要接待达官贵人的，就这么，长宁侯撞了上去，她便自甘下贱的非要为姨娘，那长宁侯也是奇了，偏对她发疯如魔一般的中了邪的爱不释手，所以，她以二嫁之身进了长宁侯府，一嫁二嫁都难看，稀里糊涂的……”
　　“这件事，京城中人，人人皆知，那点子逸事，早被人扒了个干净，但凡有点家里底蕴，谁也瞧不上长宁侯府，都说他是绿帽子侯爷，也不知道头上戴了多少顶呢……”留月道。
　　俞皇后笑道：“他竟也不在意？！”
　　“只怕迷的很，被那女人迷了心眼子，又自负的很，不肯相信那些绿帽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人家的寡妇呢，”留月道：“跟个冤大头似的……”
　　“这长宁侯与云楼有点像，高位给了他们无比的自负，陛下现在栽了，长宁侯迟早也是要败在这母女手上的，有此道行的亲娘，女儿自然更深得蛇鼠之道。”俞皇后道：“这凌菀儿倒不可小觑……”
　　“说句难听的，这自负的男人骨头是贱的，非得抬举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恶心人。”留月道。
　　无论是宣帝还是长宁侯都一样。
　　俞皇后笑了笑，道：“这凌菀儿不高兴了，送人去的目的，自然也达到了，只不过，那青阳郡主也不高兴了吧？！”
　　“自是不高兴的，”留月道：“不过陈王既收了人，自然此时也是有观望的意思，淑妃却是如临大敌，生怕陛下有旨意让娘娘收养皇子呢，最近小动作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