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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吧，”凌霜道：“十六作坊也开业。”
　　“哎。”张娘子笑应了，道：“这织机献上去，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有赏赐，银子倒是次要的，若是有什么好名儿，也是依仗，以后在外行商，寻常人也不敢欺。”
　　“正是图这个，”凌霜道：“这织机利大，若有人来抢，咱们这个小村落未必能守得住，所以才要献上朝廷，博个好名。利益易得，名声难求。有了名，别人也便有了忌惮，轻易动不得咱们村。”


第367章　分离
　　张娘子道：“姑娘打算的长远，如此咱们村，倒也落了长远的好处。村里有些人眼皮子忒浅，姑娘也莫与他们计较罢了……”
　　“这是自然，”凌霜笑着道：“嫂子喝茶。”
　　小葵倒了茶过来了。
　　张娘子站起来双手接了，道：“劳葵姑娘了。两位姑娘如今也出落的越发大方了，往后更是姑娘身边的好手。”
　　凌霜笑道：“各个方面还要与嫂子学才能立得住呢……”
　　张娘子便心中舒畅的笑，小葵自是对张娘子更加客气。
　　张娘子心道，姑娘忒会挑人，这两个人挑的，不多嘴，行事大方，连客气也让人挑不出错来，姑娘身边的人，她还是更看重几分的。
　　正月十二了。
　　整座宫中的气氛更加的凝重压抑。
　　俞皇后也收到了信。
　　“成了婚，如今修儿和深儿也出发了……”俞皇后心中怅然若失，从担忧变成了忐忑不安。
　　儿子远去，更加的前途未卜，她岂能不牵挂。
　　“去了有大将军照料，小主子，才是如鱼得水，”留月道。
　　俞皇后压了压心中的思念，道：“霜儿也不知道如何了。”
　　“如今宫中朝中明暗未知，只怕现在并非是能接凌姑娘来的好时机。”留月道：“不过娘娘也莫担心，外面的人一直要守着姑娘呢，不会出事的……”
　　俞皇后道：“深儿走了，我总得要帮他护好他的妻子。外面若是有什么紧急的消息，事关霜儿的，一定要第一时间报与我。”
　　“是。娘娘放心罢。杜家村现在还算太平，安全。比京中更稳妥。”留月道。
　　俞皇后放了些心，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道：“自重新回宫，每晚每晚，我都没睡过一个整夜觉。”
　　母子分离，骨肉分离，夫妻两地，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长久的相聚，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为了那一天再不必担心被人所害。
　　她捏紧了拳头，道：“待局势定下来，若是我这里没意外，无论如何也要接霜儿进京……”
　　“进京以后呢？！进宫吗？！”留月道。
　　“能留在身边护着是最好的，只是需要一个由头，”俞皇后道：“会有契机的。”
　　儿子不在，至少她与霜儿能在一起就在一起。身边有个信任的人，她也能心里高兴些。
　　“娘娘可是担心长宁侯府坏事？！”留月道。
　　“霜儿成婚，侯府老太太和长宁侯会看出端倪的，”俞皇后道：“他们现在盯着杜家村很紧呢，想要猜出些什么，联想到什么，并不难……所以，才不能掉以轻心。”
　　“就看长宁侯够不够机灵了，”留月道：“他若是敢声张说昭贤太子还活着，不用咱们如何，陈王就能将他活剐了，这种时候，陈王是最需要集聚人心的，突然出现一个不稳定的能驱使人心的太子，是太后等一众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长宁侯应该没那么蠢……”
　　俞皇后舒了口气，道：“正是因为此顾虑，所以我才不敢直接接霜儿进宫，他们会奇怪，会查。”


第368章　出宫
　　留月道：“会有机会，还是要稍加忍耐的好……”
　　“今日十二了……”俞皇后道：“陈王可会起事？！”
　　“说不准，陈王想要更多的筹码，大约是想争取相国大人，”留月道。
　　“瞻前顾后，真是个脓包。”俞皇后不大瞧得上陈王，皱了皱眉头，这一次，估计可能也会不了了之。
　　“长于妇人之手的陈王殿下，本来就会有诸多顾虑，论魄力，只怕还不及娘娘呢。”留月道：“若是过了十五，还不起事，这事，就又得黄。迟则人心一散，就是乌合之众，哪里会是陛下的对手……”
　　“陈王的确太嫩了点。”俞皇后道，“这样平衡着也好，至少我儿那里，没人能顾得上了……”
　　正说着，留月压低声音道：“陛下来了……”
　　说罢便去开了宫门，果然宣帝站在境道观外面呢。
　　留月的武功这些年来更是精进，耳力过人。
　　“陛下……”留月请安道。
　　宣帝径自进去，道：“起来罢。”
　　一进去就拉住了俞皇后的手，道：“收拾一下，跟朕出宫。”
　　俞皇后抬起眼看着他，又敛了下来，将手拉了出来。
　　“事关重大，无论如何朕也不放心将你放在宫里。”宣帝道。
　　“你不是病着吗？！”俞皇后道。
　　“难得皇后还关心朕，”宣帝有些感慨，道：“病是真病，只是没外面传的那么重罢了。”
　　他叫来老内侍和暗卫，道：“皇后，立即出宫。”
　　俞皇后被他拉着，只能跟着他从小道，从密道出了宫。
　　她暗暗心惊，原来宫中还有密道。
　　这么多年，她也不知，大意了。
　　七拐八弯的，终于出了宫，出了密道，到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左邻右舍的还能传来些狗叫鸡鸣，打骂小孩，吵架的声音，很是喧乱。
　　宣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暗卫们都退了出去。
　　老内侍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俞皇后看着他，道：“出什么事了？！”
　　宣帝道：“想必你也料到一些了……”
　　他有些疲惫，道：“幼虎已长成，羽翼已丰，想要吞噬父君了……”
　　宣帝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做朕的儿子！如若昭贤还在，定不会如此待朕这个父君。这个不孝不悌，无君无父的东西，全被他外祖教坏了！”
　　云深若在朝中，处境也未必能有陈王好。就算再好的孩子，迟早也得被他逼反，或被杀。
　　俞皇后心中冷笑，看他一副痛心疾首，怀念昭贤的样子，有的不是痛心，而是恶心。
　　“你出宫做什么？！”俞皇后道：“打不过就跑了？！从来没有君王离开国城的道理。”
　　“只是暂时引蛇出动罢了，”宣帝出了些虚汗，大冬天的就是如此，只怕身子的确是被掏空了些，很是虚弱的样子。
　　他却不肯示弱，一双眼睛如同猛虎，带着嗜血的光，道：“不出来，怎么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宫里你怎么瞒？安排了一个假的你在？！”俞皇后道：“金蝉脱壳。”


第369章　疯了
　　宣帝一直知道皇后聪明，如今更是赞赏的看着她，道：“你最知我之心。不出宫，怎么能做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这一次，朕要看看，有哪些不忠的臣子，一次看个清楚！”
　　留月听的心惊。当年宣帝能登上帝位，果然是有极为过人之处。
　　谋略所算计的，十个陈王怕也配不上。
　　以后想要算计这个宣帝，只怕她与皇后娘娘行事还需要更加小心才行了。
　　这个宣帝，真不是一般人。
　　“真龙离了国城，那国城就变成了一座空城。”俞皇后道：“你想做什么？！少造些杀孽吧。”
　　宣帝不说话，看着俞皇后，有点委屈和虚弱，道：“不是我要杀，是非杀不可，他们都要朕死，朕便容不得他们。”
　　“陛下想成为孤家寡人吗？宫里还有太后和你的宫妃们以及你的亲人……”俞皇后道。
　　宣帝深情的拉住她的手，道：“朕有皇后就够了！”
　　俞皇后看着他深情的模样，有一种被毒蛇咬住的感觉。
　　宣帝的心，太狠。
　　这一次……只怕是想连太后也不放过了。
　　她闭上了眼睛，道：“你的打算与我不相干，也别说与我听，我要念佛了，你出去吧。”
　　宣帝道：“朕都这样了，皇后也不知心疼朕一二……”
　　见她真的不搭理自己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了，若这次平安度过，朕以后只守着你过日子。”
　　俞皇后毫不动容。
　　宣帝凑近她，想要抱她，到底是没敢，只呢喃道：“……朕往后只有你了。”
　　宣帝回首珍惜的看着她，出去了。
　　曾经遗失的最珍贵的珍宝，终究是找回来了。
　　幸好，他还有皇后……
　　可惜他的皇后早已经对他毫无任何感情。
　　“他可真自负，凭什么认为发生这么多事以后，我还能与他冰释前嫌，只要他乐意，我就能守着他？！”俞皇后自嘲的道。
　　“娘娘，陛下到底是想做什么？！”留月心中有股不安的感觉，“感觉陛下疯了一般。”
　　“离了宫，那宫中都是他要杀的人，最可能的是什么？！”俞皇后道。
　　“火，火烧……”留月愕然道。
　　就算烧了一座宫城，也可以推托给天灾。
　　宣帝只怕是真的恨极了那些人。
　　“如此的话，陈王就真的毫无胜算了，陛下果然棋高一着。”留月道。
　　“纵火失德，事后，他就算自罪诏于天下，天下人也会对他失望的，守得了天下，却失了臣民之心，他所作所为，值不值得，他以后就知道了，”俞皇后道：“不顾一切的疯子，以为一切都没有代价，只是代价埋在悠悠岁月里罢了……”
　　留月叹道：“陛下真是叫人害怕。也难以对付。”
　　“无妨，他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俞皇后道：“这件事也只会成为他最后的疯狂……”
　　留月叹气，道：“为了皇位，真是如疯如魔。”
　　“不过气数将尽，倒也算是好事……”留月道：“既是如此，也让俞将军早做准备！”


第370章　退却
　　俞皇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那座宫城之中的所有人，心中都住了一座牢笼，将自己也牢牢的锁在其中。
　　不仅一个个心如蛇蝎，更是面目可憎。
　　而她也要成为其中之一了。
　　得知了这件事，却不去阻止的她，也是恶魔之一。
　　可是……霜儿，深儿……她哪怕自罪于佛祖，也必须得当不知道。
　　而此时的陈王府中也是人员频频进出，很多人都已经坐不住了，劝道：“王爷，下令吧，再不定下日子，底下的心都要散了，夜长梦多啊，事情一拖，再一泄漏，后果不堪设想！”
　　陈王却道：“韩相国含糊其辞，得不到他的心，本王心中着实难安。你们以为，他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是父皇给的，父皇定有咱们不知道的筹码，所以，事要做，更要成，若不能成事，再急也是败，本王不能只是赌运气！”
　　“话其如此，可是，再不动，就没机会了……”一个谋士道：“今日已正月十三了，再过两日过了元宵节，大臣们便都要开始上朝，错过了元宵节这几天，事情就难办了……”
　　“王爷有顾虑，咱们都知道，可是这么好的机会，真的要放弃吗？！”一人道。
　　“放弃也未尝不可，”陈王沉吟了一声，道。
　　众人皆吃了一惊，都面面相觑着。
　　“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父皇身体已大不如前，万一有个好歹，他能托付于谁，其余皇弟皆年幼，父皇就算真的选了其中一个，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了本王，只要父皇去了，任何谁登位，本王都可以……”陈王的未竟之意众人都懂了，一时之间都低头算计得失起来。
　　“本王又何必非赌不可呢？本王虽知这有坐以待毙之嫌，可是，既然等待赢面更大，又何须孤注一掷？又何必背负一个欺君灭祖，弑父杀君的骂名？！”陈王道：“现在的胜算，本王依旧忐忑。”
　　“王爷所虑，也是事实。”一谋臣沉吟道：“只是能确认陛下真的身体快不行了吗？！”
　　陈王点头，道：“慢性来的虽慢，然而，也不过一两年的事情……”
　　“如果王爷打定了主意，”谋臣道：“就要防着陛下先发制人才好。”
　　“这是自然，”陈王眼沉沉的，道：“韩相国不为所动，这是一，长宁侯暧昧不明，这是二，父皇不见外臣，身体到底如何，背后又有什么谋算，我们一概不知，这是三，有这三不确定，怎么成事？！既不成事，便不能急于一时……”
　　众人都开始低头思索起来，说的也是，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的确不该孤注一掷。
　　“诸位跟着本王，都是赌上身家性命的忠心，本王若是败了，诸位也会受到诛连，”陈王道：“既然如此，更需稳妥，只会一味豪赌，却不能决定胜局，便失去了赌的意义。”
　　“王爷说的极是，”诸人道：“只是长宁侯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老匹夫心思很深啊，莫非有别的依仗不成？！”


第371章　冷静
　　陈王道：“这也是本王一直以来所疑虑的，这长宁侯一直以来，很会审时度势，他当初本欲投靠本王，后来就不太亲近，只怕是觉得本王的筹码还不太够，所以才摇摆不定……”
　　众人道：“看来他对陛下的赢面希望很大。只是如今陛下已经身体不好，他还不投靠过来，哪里不太对……”
　　陈王紧拧着眉，这也是他所忧思的。
　　“总得要去试探一二，”陈王定了定神，道：“传下去，行动停止，都要稍安勿躁。”
　　“是！”
　　陈王的威信还是在的，他十分慎重，他似乎敏锐的嗅到了什么，所以根本都不敢再做什么。
　　宣帝听到消息的时候，冷冷笑了一声，心中却更是防备。
　　在野心和欲望面前，一个如此能克制自己的人，冷静到极处的人，也叫他更加的忌惮和防备。这个儿子，自知自己不如他，打算不急着，打算是将他给耗死了。呵……
　　一个在热血上头却能冷静到自持的儿子，倒叫他刮目相看。
　　不过为了慎重，他并未急着回宫，相反只是观察着四处的动静。
　　淑妃有点焦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妥，怎么做都不妥。长公主也是如此，事若不定，万一她下手的事一发，只怕陈王第一个要将她给推出去顶罪，而宣帝也能将她给剐了……
　　她也找不到人商量，一时之间，焦虑极了。
　　陈王派人打探了很久，有人回他，道：“陛下不见外人，连皇后都不出境道观了，淑妃娘娘去道观求见过，里面无人应……”
　　陈王心中升起一个警铃般的念头，道：“会不会，父皇已经带着皇后躲起来，不在后宫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禁不住的想要亲自去查看。
　　身边人拦他，道：“殿下，还是慎重为好，此时不宜进宫啊，万一有诈，当如何是好？！”
　　“无妨！”陈王道：“无故杀子，父皇也不会这么做，他找不到由头，不会赶尽杀绝的。这件事，我得进宫去探探一二……”
　　众人苦拦不住他，陈王还是进宫了。
　　与淑妃一见面，淑妃便拉住他的手，道：“我儿，只怕事情大了，俞皇后不在宫中……”
　　陈王眼中一沉，道：“确定吗？！”
　　“已经派人去重新探了境道观，里面没人，连留月那个宫人都不见了……”淑妃心中慌的很，手都在抖，脸也微白着，道：“是不是要出事了？！我现在有点后悔，不该依长公主下手这么急的……她太急了，下了毒，陛下发现了，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现在，咱们是到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的地步了，不进则是一个死字啊，你父皇，你父皇只带走了皇后，他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淑妃的声音都在抖着。
　　“母妃莫急，”陈王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父皇不会突然出手的，他必得等我先动，他才会一网打尽，只要咱们不动，他不会的，都说中毒，父皇却不能证明是咱们谋害，他找不到由头，不会说杀就杀……”


第372章　赢面
　　“对，对，对，无缘无故的杀我们母子，不太可能，况且还要杀这么多群臣，若是没有谋反之罪，他是不会这么滥杀的……”淑妃道：“长公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母子对视一眼，若是有事，长公主就会是弃子。
　　只是母子二人都没有说出来这默契的话。
　　“我去探探父皇寝宫，看看父皇是真的不在了，还是里面安排了替身……”陈王道。
　　“那你小心，不要硬闯！”淑妃道：“硬闯只怕可能是现成的谋大逆之罪！”
　　“儿子心中有数，母妃莫担心，”陈王悄悄去了。
　　陈王没能进得去，但他知道宣帝定然已经不在宫中了，想到此处，额上不禁出了些汗。倘若他真的沉不住气动了，只怕已经入了瓮，任人宰割了。
　　他吓的背上出了汗浆。
　　老内侍不在宫中，而里面却只准最亲近的几个宣帝心腹进出，其余人一概不准放入。
　　陈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沉了眼睛，与淑妃说了，便出宫去了。
　　淑妃也出了一身汗，喃喃道：“好险，差一点就……”
　　宣帝还是好狠啊，竟然只带了皇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