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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勇以前字识的不多，现如今也学起来了，算账也是，他以前哪里会算账，如今却也是跟着后面学，算的井井有条。
　　张娘子笑道：“京城这一边，倒是卖出不少银子来了……”
　　张勇欣慰的笑，道：“总算那作坊的投入，不算是白搭了，回了本，我心里也着实高兴的很。”
　　皑皑大雪纷纷落下的时候，俞皇后收到了派去的隐卫的信。
　　白狼被狼群围杀，公子与凌霜山中成婚，二人俱安。俞修已至。安。
　　俞皇后心一抖，脸色惨然道：“……白狼就这么死了？！”
　　说罢眼泪已是落下来了。
　　留月扶她坐到了椅子上，给她帕子抹泪，接过信来看了一眼，叹息道：“……那一处野兽是多，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意外，怎么会？！”
　　“我以前还曾想过要报答它的，想着若是解决了这边的事情，若是有幸能与他们一起生活，我一定要报答它的，报答它将我的深儿养到这么大，这么好……”俞皇后红了眼眶，道：“这世上的遗憾，总是来不及让人反应就没了，深儿和霜儿也不知有多难受……”
　　“好在二人无伤，又成了婚，想必是白狼的遗命了，”留月道：“当初白狼救凌姑娘回去也是为着这个，娘娘莫太伤心，当高兴才是。我觉得这二人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呢。”
　　俞皇后点点头，将泪抹了，道：“我去给白狼上柱香。”
　　她亲自上香祈祷了，道：“白狼的品性之于人胜出十倍不止。都说狼性邪辣狠毒，可是它这样的，倒比人还要好。就算是人，也没有像它这样坚韧的，能独自抚养一个异类长大。”
　　“人性复杂，动物有时却单纯的多，母性慈爱，于这点上，倒与人类相似。”留月道：“既已仙去，就投身一个好人家罢了。”
　　“我心里感激它，”俞皇后道：“可惜除了祝祷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了，也没有再能帮得上它的机会了……”俞皇后叹息道。


第313章　喜事
　　“如今深儿也不知心里如何感受，相处十几年的母子情份，我怕他受不住……”俞皇后道。
　　“有凌姑娘在呢，夫妻一体，有彼此安慰着，只怕再难也能挨过去，”留月劝慰着，怕她反倒生了担心寒了心肠的心思，会忧思成疾。
　　俞皇后道：“那孩子的性子，有些野性，不能释怀，必是要报仇的……俞修也不知能不能护得住他。”
　　俞皇后是又心疼又怕，又觉得庆幸，又觉得担忧。
　　留月道：“山中不知岁月，殿下在山中长大，比这常人更敏锐许多，不管人也好，兽也好，都是残酷的敌人，对兽虽然血腥，却比对着人好些，人可比野兽残忍多了，野兽无智，不会骗人，对敌虽难，却足以锻炼人，娘娘宽心，相信殿下，相信霜儿姑娘的智慧，也要相信俞公子的能力。”
　　俞皇后惶然的点点头，心中跳的厉害。野兽的世界更直接，更残忍，更残酷，更惨烈啊。
　　她总是会不断的想，万一深儿伤着了，被野兽咬了，或是……
　　可是，她却无法回信去阻止他不要报仇。
　　她写不下这样的话来。她知道云深的性子，更知道他与白狼的情谊，有些事，必须得做……这就是做人的道义和执着，她不想因为她的担心，将深儿最根本的东西给丢失了……
　　可是她还是会担心，她更无法飞去他身边陪着这一段时间的艰难的他。更做不到的是……将他接回身边。
　　一时之间，心如刀割一般。
　　“对了……”俞皇后强笑了笑，道：“他们成婚，我得送东西啊，我去找找该送什么？！”
　　她翻箱倒柜找了半天，颓然的又坐了下来，道：“……找到了又如何，送不出去，不能送，也不敢送。他们会知道的，会知道他的存在，他还活着……”
　　“娘娘，来日方长！”留月道：“以后相聚，可以风光的办个婚礼，以弥补娘娘今日之憾。”
　　俞皇后抹了抹泪，道：“说的是，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说着，她便去写回信。
　　还写了永结同心，恩爱不疑的红色喜喜字贴放到了信里，道：“给隐卫带出宫去，看到这字，霜儿便知道我的心意了，我是喜欢她的，心悦她的，高兴她能做我的儿媳妇。以后我会将她当成女儿般来待。对她好。深儿，就托付给她了……”
　　倘若她在宫里有什么不好再也出不去，至少……她的深儿，她能放心了。
　　霜儿那丫头，这么聪明，又疼人。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又心酸的泪如雨下。
　　“娘娘，既是喜事，何苦又要哭？”留月道。
　　“我只是生气，若不是那起子人，我与我儿的缘份又岂会这样的浅，这些年来不知下落，不知生死，才见了一面，就匆匆的别离，”俞皇后越说越恨，道：“我真的要将他们搓骨扬灰！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佛祖，信女心中全是戾气，全是杀人的念头，信女实在……可是，不得不为！”俞皇后对着佛祖像喃喃道。


第314章　死契
　　年关将至了，天越来越冷，家家户户都关闭了屋门，只开半扇，一日间起来也只是猫在屋里烧了炕在家里做些手工活计。
　　商队虽还有经过的，但是少了许多，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摆摊的村民是少了，太冷了受不住，倒是辅子里的生意还可以，天天开着，生意就没断过。
　　村民们便有些羡慕那些租了辅子的村民了，一个月才五十文，之前他们还有些嫌这贵，可是，现在一对比，才发现这钱真是白菜价了。
　　一到雨霜冷天，还有夏日热的时候，这区别可就大了。
　　摆个摊的，一遇到这种天气就极受罪，不得不收摊，摆不成了。
　　可是那辅子一天到晚的开着，不担心热，不用担心冷，不用吹风淋雨顶雪的……才五十文一个月，只要接受管理就行了……而他们失去摆摊的日子里的损失，又何止是五十文可以比拟。
　　一时之间无比的后悔，可是后悔也不中用了，谁让他们当时嫌贵呢，那些租了的哪有肯让出来的……
　　所以他们都寻思着找里正将其它地方等开了春化了冻，他们也建个屋子，租。
　　这个时候想买下来是不可能的了，一来是村子里都不答应卖给个人了，二来也是里正也不愿意放，怕村民们为此倒打了起来，所以只建和租，不与私人了。
　　如今村里知道了这官道的价值，哪里还会再私卖了去？
　　此官道，渐渐的竟有隐隐成镇的趋势。如今不光十里八村的来摆摊卖东西，连偏远一些的村落，也常来赶集了，有山货的也来摆着卖，他们买卖俱都在此，渐渐的什么百货杂物都有了，村民们也因此受益许多。
　　作坊开始纺棉花为棉线做毛衣了，日日开工，烧着地龙，倒也暖和。
　　到了晴天的时候，一些工人也能结伴出来赶集买点东西了。
　　只是他们都签的死契，也严正培训过要嘴严，保密协议更是第一位的，所以，他们一般都不怎么与外人来往，就怕不小心说出了作坊的秘密。
　　作坊人多，三五成群的说话也不顾忌，因此他们也不算寂寞。
　　他们的人手分成了三班，一班人工作八小时，也就是一天只工作四个时辰，其它四个时辰用来睡觉，还有四个时辰要么吃喝玩乐，要么就自己买了毛线打出来，也算打发些时间。
　　他们初来时，以为工作极累，万万没有料到，竟遇到这样好的坊主。
　　他们如何不开心，虽是死契，却也并不敢丢了这份差事。
　　更何况他们还有奖金，还有月例银子拿，比之村民过的还要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住的地方虽挤了些，但是暖和极了，比村民家左右漏风的屋强百倍不止，那食堂里又日日有肉，不是羊肉汤，就是猪肉縻，再配上素菜……他们非常满意。
　　狼群没再来过，村民们也渐渐的安了心，准备着过年的事。
　　这一年，与往年不同，这一年，更有对来年的希望，更红火热闹，条件比之往年也强了百倍，哪家都准备了肉食，准备好好的过个年，犒劳一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以及壮年劳力……


第315章　成熟
　　短短一月有余，云深已是林中一霸，在这浅山，没有大型猎物敢靠近了。
　　他几乎来范者必射杀，拖了不知道几次野猪和野山羊下过山，甚至还猎杀了一只误入浅山的虎！
　　虎被拖下山的时候，所有村民都跑来看热闹，一个个瞧稀奇的似要把崔家给瞧破。
　　“这皮子得有多值钱呢，一箭射中眼睛，皮子半点没伤着，又赚了……”一村民道：“这虎上下可全身是宝，难为云公子如何打来……”
　　张勇笑道：“这皮子剥了，凌姑娘是不打算卖的，说是给两个老人做个褥子。”
　　“有福啊，”村民们啧啧感慨，道：“有本事，也是令人没法子，咱这村，所有猎户加起来也不敢猎这大猫。就怕没猎着倒伤了命，云公子一人猎虎，可知英勇……”
　　村民们瞧着便散了。
　　张勇道：“俞公子倘要虎骨，我一并将虎骨与你。”
　　俞修也没有客气，笑应了，道：“也好，我打算泡些酒，托人给家父带去。”
　　张勇已知俞修与凌霜他们的关系匪浅，所以笑应了。
　　崔爷爷道：“俞公子既要，虎骨便都与他吧，虎肉也与些……”
　　俞修笑道：“这可不行，我要一半，一半给爷爷泡酒，这虎骨酒可暖身了，对身体好……”
　　“我还要什么暖身啊……”崔爷爷摸了摸虎皮，心中有点难受，也不知费了多少劲打来的，深儿这孩子吃苦了……
　　老两口拗不过张勇，便收下了虎骨和虎皮，虎肉倒是与村民们都分了。
　　虎肉怕老两口年纪大了吃了受不住，所以就没留。
　　村民们都分了虎肉，很是高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各家只得了一块，一人也只能分一小口，但都恨不得将云深夸出朵花来，见人就说。
　　是以，商客们人人皆知狼孩打着了虎，一时在商客们中间为美谈。
　　云深变了很多，与以前的少不更事，完全不同了。
　　眼眸中多了很多深遂的东西。
　　那是时光留下的伤痕。
　　尽管凌霜心疼，可是，岁月还是太残酷，该留下的还是留下了。
　　他常常一个人独自枯坐在树上，幽幽的盯着深山的方向眺望。
　　那里有他的仇恨，那里有他复仇的狼群。有他必须要杀的仇人。
　　其余时间，他都是刀箭不离手，渐渐的竟练出了手感，手上也生了茧子，刀使的也越来越娴熟，甚至懂得了如何设计陷阱，分工合作！
　　他虽知凌霜已是他最重要的，最信任的人，最要保护的人，可是他却依旧不知情事。
　　他只是更加依恋凌霜，偶尔凝视着她时，眼中全是决心，守护着她，永远不要再失去的决心。
　　夜间，两人相拥而眠，两人全无亲近的那种旎旑心思，只有无近的靠近和珍惜。
　　依旧还是沉浸在白狼逝去的伤痛里，无法自拔。
　　二人忍着未曾去看过。
　　云深微微一顿，突然凝视着她，充满了认真，道：“我得去深山了，你回山下住着，让我放心去。”


第316章　夫妻
　　凌霜愕然，她一直以为，他们会一起去报仇的。她没有料到这段时间他如此的沉默并不是默认，而是在收拾兵甲和心情，准备单独去。
　　她坐了起来，看着他，道：“我们一起去！”
　　云深坚定的摇了摇头，眸中带着坚定，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你回山下，等我回来！”
　　他咬牙很生硬，说的不再磕巴，虽很慢，却极为清晰。
　　“云深！你一个人没有人帮你，照应，遇到危险，我不放心，去了山下也是提心吊胆，”凌霜道：“我会木仓，我辅助你，不好吗？！”
　　云深摇头，道：“我会回来。你去了，我还得担心你。你会拖我后腿。”
　　凌霜看着他的眼睛，捂了捂，心中都是热的，这个傻子是担心自己吧，担心自己，所以才会说这样违心的话。
　　他是怕了，白狼的事让他生了心病，失去太痛苦，所以就再也不想经历，因此，他急切的想要长大，把她保护起来。
　　这样的云深，依旧是可爱的。
　　“云深，你知道什么叫夫妻吗？夫妻一体，生死与共。”凌霜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所以你叫我不去，我就不去拖你后腿，也不妨碍你专心做完这件事情，”凌霜道：“可是我要你答应我，如果一旦遇到危险，不可攻破，就回来再图二次，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你的命若是丢了，你就永远也报不了仇，一个劲的只往前冲，非大智，退，再图，才是大谋略。”
　　凌霜认真的看着他，拉住了他的手，道：“答应我，如果力有不逮，就先回转。你再去，我不会再拦着你……”
　　云深点了点头。
　　“你要想着，也要时时刻刻记着，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也陪着你，”凌霜道。
　　云深眼眶红了，抱住了她。他的心底热热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知道好暖和，恨不得融进她身体里，合二为一。
　　就仿佛他们之间天生就是一个人，没有隔阂。
　　浓烈的情感炙热，滚烫而迸发出心间。尽管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
　　“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回来……”凌霜道：“我在崔爷爷家等着你回家。”
　　“嗯。”云深有点哽咽，喃喃而郑重，道：“……我一定回来。”
　　我答应你，夫妻一体，生死与共。
　　我答应你，保护着你，永不背弃，永不丢下你一个人。
　　如今只剩下你了，如何能再不顾一切的只顾着自己？！
　　凌霜的眼眶微红，哽咽，却极冷静。
　　她有点不舍，将木仓给掏给了他，道：“也要带着这个，子弹也带上几发，情急之时，它能救你命。”
　　云深接了过来，点了点头。
　　两人再无话，只是相依偎到天明。
　　她知道，云深既决定了，一定不会再留。便也沉默的给他装了两个大背包，还有一个腰包。
　　腰包里放了很多补充热量的巧克力。主要是怕背包顾不上丢了的时候，它能救命。
　　大包里，有肉干，饼干，矿泉水，各种各样的零食，塞了两个大背包。


第317章　强大
　　凌霜还是担心不够，云深食量大，这两大包看着多，其实他只怕要吃个两三天就没了。
　　可是深山光走进去都不止两三天，更何况还要寻找狼的踪迹，还要对战。
　　凌霜给他背包上挂上了一个铁锅，又放了几个打火机给他，道：“如果食物不够吃了，自己猎了煮开吃，不要再吃生肉了……”
　　云深都一一的应了，不舍的看着她，道：“你好好的在山下呆着，不要上山，更不能去深山，等我回来！”
　　凌霜红了眼眶，抚着他的脸，郑重的道：“嗯！我知道轻重！”
　　云深也红了眼眶，却铁了铁心，咬牙道：“我送你下山！”
　　两人沉默着，手却搀的极紧，相互扶持着下了山。
　　云深并未送她到崔爷爷奶奶家，而是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往村子里走，他的眼神深遂，充满了坚决和不舍。
　　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去做。
　　凌霜走到村口，再回首时，云深人影已经不在了，她手微颤，十分不放心。然而她却不能真的跟着云深去深山。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去了只会拖后腿，还能做什么？！甚至可能会成为云深的掣肘。
　　尽管她是心急如焚，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云深一定会平安回来。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生死与共。
　　就算云深真出了事，她也能很平静的接受，然后追随着他便是了……
　　凌霜原地站了一会，再往崔家走时，俞修过来了，低声道：“他呢？！”
　　“去深山了……”凌霜很平静，俞修一惊，很是诧异，他起了身，试乎是欲上山去。
　　“你站住！”凌霜冷淡的道。
　　“我去帮他。”俞修道：“他一个人不行的。”
　　“你武功很好，箭术也很好，我都知道，可是云深从未有过有人合作的经验，他与你不熟，你去了只会适得其反，你不要去扰乱他的行动，”凌霜道：“他是在山中长大的，这个优势，你不会明白。”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你不该让他一个人去。”俞修道。
　　“一个大丈夫，怎能耽于小儿女情长，却弃母仇于不顾？！”凌霜道：“你觉得我该留住他吗？！”
　　背弃信义，只怕非云深本心，也非凌霜的信仰。
　　俞修微微一僵，呼吸顿了两瞬道：“去也不能去，难道只能在这儿干等着？！”
　　他似乎是有点焦躁。
　　凌霜道：“忍着，等着，他会下山的。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活着回来。”
　　她转身往崔家走，一面头也不回的道：“一个在山中长大的孩子，如今已到独挡一面的时候了，他的强大，你不懂！在这山中，他是唯一的强者。他会证明的。”
　　“可终究只是匹夫之勇！若狼群一围，他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