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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妃嫔听了，心下不愉，面上却是半分都没有表现出来。
　　太后笑道：“皇后久居寺中，如今回宫，怕是还未调整过来，既是清修之人，偶尔出来也罢了，皇帝可别总是劳驾她。”
　　宣帝笑。
　　皇后淡淡的道：“太后言重了。”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又与太后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急着再说什么。
　　“既已到齐，开席吧……”宣帝笑道。
　　顿时歌伎伶人如鱼涌般进入大殿中，乐声响起，翩翩起舞……
　　宣帝实在太高兴了，又道：“母后，今日皇后有献一菜与众人品评，母后可赏脸尝上一口？！”
　　“哦？！”太后笑道：“是什么菜？！还不呈上来？”
　　顿时有宫人进入，放上了一道菜到各人面前。
　　太后笑道：“恕哀家孤漏寡闻，竟从未吃过这菜，不知这是何菜？！”
　　其余妃嫔与公主等人也都纷纷应和笑道：“别说太后了，臣妾等也从未吃过呢……”
　　“这是豆腐，大豆制成，寺中清苦，清修之人不食荤腥，因此此菜很是得味，也算在清苦之中添了几分滋味……”皇后道。
　　“豆腐？！”太后笑道：“瞧着晶莹剔透，倒是讨喜。原是大豆做的，倒也不错，哀家尝尝。”
　　她身边的嬷嬷给她布了菜，太后尝了一口，笑道：“不错，清爽的很……”
　　宣帝心疼的看着俞皇后，道：“皇后这些年，苦着了……”
　　贵妃在席下如同隐形人一般，虽是高位妃嫔，却压根没人理会她。


第269章　贵人
　　她脸色苍白，眼见着自己越来越没存在感，扯着帕子十分焦急，便道：“不知皇后姐姐这菜是如何想来的，当真是用心精妙之极！”
　　贵妃话一出口，顿时为之一静，竟是无人应答。
　　俞皇后也只当没听见，微微敛了眸，坐在高位之上，如同慈祥的观音一般。
　　贵妃的脸渐渐青了，很不好看。
　　宣帝也很不高兴，皇后好不容易出观，他并不愿意让任何破坏了她的心情，毁了这宴席，因此一听贵妃说话，就已经心中生了恼怒，半晌冷笑道：“贵妃身子不是适吗，怎么还来赴宴？！”
　　之前宣帝是特意说了，叫她别来。她不甘心。还是来了。
　　“陛下关心臣妾，臣妾心喜，只是身子并无大碍，无妨的，如此家宴，少了臣妾，臣妾怎么能心安，这是皇后姐姐回宫之后第一次出观，臣妾怎么能不来，这些年，臣妾甚是想念皇后姐姐，念及昔日情谊，更是高兴，每每念及，便很是思念……”贵妃哀切的看着皇后道。
　　宣帝的脸渐渐黑了。
　　哑雀无声。
　　“噗哧！”有几个妃嫔已经毫无顾忌的笑出了声，贵妃的脸渐渐的越发的白了。
　　“也不嫌丢脸，丢脸丢到宴上来了，谁想看见她？！”一个妃嫔嘲道：“这满宴上下，可有人理会她？她还敢提以前……”
　　“黔驴技穷，越发的心里没数了，可不就是病急乱投医了，谁不知道她那点破事……”
　　见她们公然这样议论贵妃，殷玉梨左看看右看看，已是急的红了眼，怒斥道：“你们放肆，敢对贵妃无礼！”
　　众妃嫔心中冷笑，却也不理会她。
　　小小一个贵人，不过爬过几次龙床，便以为得宠了吗？！
　　这宫中，谁与贵妃绑定了的人，都已经注定了颓势。
　　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青春美貌的美人，这女人，还真以为可以替贵妃不平了？！
　　她们也懒得理会她，便不答腔。
　　殷玉梨便有些洋洋得意，以为她们是不敢反驳自己，便又转向了皇后，心中有些不平，欲替失了颜面的贵妃报仇，便道：“皇后为何头戴面纱？！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满宴上下，皆是家臣，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方便吗？！前阵日子听闻大臣们上折子，想来倒是真的了？都说皇后娘娘当年毁容，这脸已经无法修复，可是真的？！”
　　这下子，不光宣帝阴沉了脸，众人一听这话，纷纷低下了头，静声屏气了，一个个的都不敢再窃窃私语，提着气看着宣帝的反应。
　　这贵人却自以为得意，见无人反驳自己，贵妃又几乎险些晕过去，她连贵妃使的眼色都没顾得上看，又道：“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怎可无颜？若传出去，倒折损了天家的颜面，损了我沧澜国的颜面，况且历来也从未听闻过有毁容的皇后。还请陛下……啊！”
　　宣帝一个酒杯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脸上，她仰倒下去，满面是血，一时之间，竟是爬不起来，蒙在那里。


第270章　无颜
　　“小小贱妇，竟敢妄议国母！”宣帝怒不可遏，道：“你是什么东西？！谁教你的话？前朝的折子，也配你来提？！”
　　前段时间，有不少大臣借此上折子，宣帝贬了好些人，打了一些人，又骂了一些人，好不容易将人都给压下去了，结果又故事重提，宣帝被触及心病，怎能不怒，又怕俞皇后生气，一时气的要杀人！
　　“来人，将这贱妇，拖出去杖毙！”宣帝眼神如刀，凶煞如神，恨不得吃了她。
　　见有人来拖，那贵人已是吓的瘫软在地，脸上毫无血色，抖着道：“……陛下饶命，饶命！”
　　贵妃扑了出来，跪倒在地，脸白如纸，道：“陛下，饶她一命吧，她也是侍候陛下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能念及与姐姐旧情，为何不能念及于她呢，饶她一命吧，姐姐，求你和陛下求求情……她嘴太快，说错了，我替姐姐掌嘴，让她给姐姐认错便是，可好？！求姐姐了……”
　　留月一直站在俞皇后身边，此时已是忍无可忍，淡淡的道：“贵妃此言差矣，俞府只得一个嫡女，连庶出女儿也不曾有，哪里来的妹妹，贵妃可千万别乱认……”
　　“姐姐，你不认我了吗？！当年我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情谊……”贵妃道。
　　“够了！把贵妃拖下去，”宣帝怒道。
　　众内侍都来拖她，她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自己卑如蝼蚁，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泣道：“姐姐，我错了，我当年错了，错了，求你，求你……”
　　“皇帝，像什么话！大节日里的，又是拖人又是杀人？”太后道：“放下贵妃，堂堂一国贵妃，如此哭叫，成何体统？！”
　　贵妃被放了下来，爬到了太后脚边，道：“太后，太后饶命，饶了她吧……”
　　“皇后，你看……不如给哀家一个面子，这大节日里的，不宜见血了吧……”太后淡淡的道，眸中带着些试探。
　　皇后睁开了眼眸，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只觉那眸中无悲无喜，空空的，似乎什么也不曾有。
　　她道：“莫见血了吧，都是信佛之人！”
　　宣帝哪肯饶人，生怕俞惊凤触及往事，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做的一切功亏一匮，便道：“饶命可以，敢议皇后无颜？！拖下去，划了她的脸，朕也让她尝尝无颜的滋味……”
　　此时的宣帝触及沉痛往事，眼睛通红，手上青筋突出，如同恶鬼一般，死死的盯着殷玉梨。
　　贵人一听这话，一看他的表情，已是直直的晕过去了。
　　老内侍吓的腿直抖，忙道：“拖下去！”
　　殿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章太太悄悄使了个眼色给淑妃，淑妃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自然一声不吭。
　　此时可不是来显摆贤明大度的时候，弄个不好，就同时得罪了宣帝和皇后。
　　殿内一时安静极了，也没人说话。
　　太后只是一叹，宣帝这性子偏激的不行，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了。
　　这皇后，不仅复宠了，而且……只怕以后。太后忌惮的看了一眼皇后。


第271章　封太子
　　大臣们没一个敢说话的，事涉皇后，后宫之事，他们不敢插嘴。前段时日，也尝到宣帝的手段了，谁敢再有异议。
　　宣帝胸膛起伏，心绪难平，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道：“……朕每每想起当年所为错事，十分意难平，皇后为朕所误，连朕的小皇子也，如今想来，日夜难安，心如刀割……小皇子虽不在世了，可是，朕欠他一个追封……”
　　众人心中一跳，惊愕不已。
　　淑妃和陈王与诸人心跳都快了几分，愕然。
　　“宣旨吧……”宣帝道。
　　老内侍应了一声，取出早写好的圣旨，念道：“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宇，必建立元储，以绵宗社无疆无休，朕已故去嫡子云境，朕本欲付托至重，仰惟祖宗昭烈，可怜早逝英年，朕心甚为哀痛，今追封为皇太子，谥号昭贤，祭享宗庙，以寄朕之哀思……”
　　太后瞳孔中略有愕然，表情却没变。长公主有点茫然的看向太后，眼神略有些慌乱。
　　淑妃更是差一点跪着起不来身子，她惊恐之下，看了一下陈王，发现儿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的手抠进指甲里，心中痛的不能言，默默的道，儿子，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别……失控……
　　陛下好狠呐。如此一个耳刮子打过来。脸都肿了。
　　她比吃了一个苍蝇还难受，这是恶心谁呐？！
　　满朝寂然。
　　宣帝忆及往事，心中更为难受，对俞皇后道：“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说罢竟是泪如雨下。
　　俞皇后悲中从来，想到云深，已是难受至极，眼眶也红了，却是道：“当年，若不是你抬举那样的贱人，贬损于我，我儿，何至于……与我们阴阳相隔，就算封了太子又如何，都已经没用了……”
　　贵妃听了这话，已是面如死灰。
　　她知道她完了。当众被折了颜面，她全是错的代价和终结。
　　宣帝没有打她入冷宫，以后这宫中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皇后好狠，一字不与她言，却字字如刀，借刀杀人。这后宫……其它人就能将她给撕了。
　　贵妃也晕过去了。
　　太后摆摆手示意宫人抬她走，这种时候，她还是别在此碍眼了罢。
　　宣帝看着俞皇后，十分动容，面上全是悲容。
　　宣帝是个英明之主，极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了，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敢反对。
　　反对什么？！
　　反对追封一个死人为皇太子？！
　　谁也不敢这时候不长脸往上凑，说什么不该追封，不该哀思，谁这时候出头，谁就是找死。
　　只是，莫名的看向了陈王，想必陈王此时不好受吧……
　　宁愿追封一个死人为太子，也枉顾群臣与陈王意愿。这脸打的……
　　什么意思啊？！想要成为太子，先成为死人？！
　　这番的敲打，实在太狠了。
　　陈王头低的极低，看不清他脸上的菜色。
　　想必此时，最失落，愤怒的可能就是陈王了。
　　如若他表现出不满神色，只怕……
　　一个不敬皇太子的帽子压下来，这陈王的前途也就没了。


第272章　失言
　　好厉害的心术，这便是帝王真正的心术。
　　陈王岂会不明白，所以，哪怕心中羞愤，狂躁……他也只能将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情绪全部都压下去，直到脸上再没有了不愤之色。
　　不过此时宣帝也顾不上看他什么反应，只是对俞皇后表述衷肠。
　　太后见满席默然，便道：“昭贤太子已经故去了，如今也算有了追封，这也是好事。值此当口，皇帝也收一收才好，莫叫满席大臣宫妃们陪着落泪，皇后也收一收。你为太子之母，以后谁也不能再非议于你，你的地位无可撼动，既已回宫，以后就与皇帝好好过日子吧，逝者已矣。”
　　“是。”俞皇后淡淡应了。
　　宣帝也道：“母后所言极是。继续吧……”
　　歌乐继续，长公主收敛了眼中所有神色，笑道：“皇嫂，这豆腐可是皇嫂所创？！着实美味，别有一番清淡滋味。”
　　“并非我所创，此我可不敢居功，这是京郊传开的方子，似是一个女子所创，然后免费教于世人，渐渐传开了，偶尔吃到，便觉得好吃，这才带了方子进宫的。”俞皇后道。
　　宣帝忙道：“此女子真有菩萨心肠，若知是谁，朕定要封赏于她。”
　　“不为私，不藏私，这样的品性，的确该赏。”长公主笑道：“想来定是个人品极好的人。”
　　宣帝笑了，众臣到了此时，才敢放松一些吃酒了。
　　大臣们不敢惹宣帝。
　　宫妃们此时也不敢对皇后品足论貌。尽管她一身道袍，头上只戴了一根玉簪，还覆着面纱，可是此时也没有人敢再拿皇后的这些说事。从今往后，身为昭贤太子之母的皇后，再也无人可撼动地位了。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贵妃。
　　贵妃刚刚，皇后根本都没应声要发落她，就已经落到这种境地了……
　　皇后根本不用发落谁，自有喷火龙似的宣帝早已经把人给发落了。
　　这贵妃以后的处境只会比打进冷宫还要悲惨。
　　宴席行至过半，留月突然笑道：“娘娘，那位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奴婢觉得她真像一个人啊……”
　　俞皇后也看了过去。宣帝也随即移目过去，随即一僵。
　　凌菀儿已经吓惨了，脸色惨白忙下了席跪下来道：“臣妇是陈王府中贵妾，因皇后娘娘旨意说有品级的都须来赴宴，臣妇位卑却也来了，并不敢碍皇后娘娘的眼……”
　　凌菀儿今日打扮，与当年贵妃真的竟有五分相似。打扮虽似，人却不相像，可是皇后身边的人说像，那就是像。
　　俞皇后已是微微拧了眉头。
　　淑妃已是慌了，跪了过来道：“这贵妾是长宁侯府之女，入了陈王府为妾，不知她犯了什么错，想来无知也无意，还请娘娘恕了她罢。”
　　俞皇后已经移开了目光，淡淡的道：“淑妃言重了。她没犯错，倒是我这婢女久不进宫，竟胡言乱语了。”
　　“奴婢一时失言了，”留月也移开了眸光。
　　宣帝却盯在凌菀儿身上，能吃了她似的。
　　凌菀儿白了脸，完全不知道她哪里错了。
　　她茫然无助的看向了陈王，却看不清陈王的表情。淑妃的眼眸也狠狠的剜了过来。凌菀儿一抖，脸白如纸……


第273章　股掌
　　作为后院女子，荣宠只在上位人一念之间。
　　凌菀儿吓的怕极了，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像一个人，像谁？！
　　她是蒙着回座的，手抖的都扶不起杯子来。
　　席散离宴出宫的时候，往偏殿看了一眼，好死不死的正好看见了满面毁容是血的殷贵人，她吓的差点叫出来，直至叫住了舌尖，才没敢在宫中喧哗。
　　她魂不守舍的出了宫，回了王府，直接被吓病了。
　　凌菀儿虽心狠手辣，然而，她却是第一次见到皇权的残酷，完全适应不了……
　　宣帝一悲一痛之间，一抑一息之间，一言一语之间，抬举了人，捧杀了人，毁了别人容，不打人脸，却叫人脸肿，不打人入冷宫，却比打入冷宫还要残酷……
　　所有人，全在他的股掌之间。
　　与宣帝比起来，席上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上的沙子。微不足道的沙子……
　　而她知道今日一事，必被失望愤怒的陈王所迁怒，只怕要失宠了……
　　陈王今天所有的志向都被按在地上踩，他……
　　也好，此时她也不敢去惹他。若是被他完全厌弃，只怕再也无翻身之时。
　　淑妃回到宫中时，脸色极为难看，手也在抖，可她却极冷静，并不敢发怒。
　　她低声道：“去问问陈王可发了火？越是此时，越是要沉得住气啊……”
　　她身边的宫女应了，道：“是。”
　　良久回来，道：“殿下回府只是将自己关了书房，只说是日夜攻读，没有发火，也没有言行有失，更没有饮酒迁怒。”
　　淑妃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浊气，道：“委屈我儿了，可怜他平生所志，如今竟被打的灰飞，心中也不知有多委屈有多心灰。”
　　“殿下如此沉得住气，一定能有出头之日，娘娘该欣慰才是，来日，还有来日啊。娘娘可千万不要心灰。”嬷嬷道。
　　淑妃抹了一把泪道：“我只是心疼我儿，我和他盼了多久，许多大臣也盼了许久，就等着……结果，他宁愿追封一个死人为太子，也不愿立我儿……真是好狠呐。”
　　“陛下心思深沉，只怕已是忌惮陈王殿下了，以后行事怕是要更谨慎小心了。”嬷嬷道：“陛下看起来真的好恐怖啊，这手段……”
　　淑妃道：“贵妃失势，殷家完了，这后宫之中，皇后独枝一秀，以后怕是麻烦了……”
　　“昭贤太子已经死了，娘娘也不顾如此顾忌，此种情势下，不妨让殿下稍让陛下锋芒，现在陛下恨不得将皇后捧在心尖上，也只是因为愧悔，以后……”嬷嬷道：“不好说呢，娘娘可见过陛下有什么长性的，这宫中的女人来来去去，有多少是留得下来的？！除了有皇子的，就是有皇子的，陛下也未必都能记住。太容易得到，未必能珍惜。”
　　淑妃道：“说的不错，且再看看吧，不能急于一时。可惜了那次机会，竟白白错过了……若不是突然御驾回京，只怕此时已经变天了……何必受这种气……”


第274章　中立
　　顿了顿，又道：“你说，陛下会不会察觉了什么，这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