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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儿此刻才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还是凌霜开口安置她，道：“二伯正好将猪圈那间屋收拾出来了，拼个木板床给芳儿睡便是……”


第641章　谈资
　　凌柱子应了，自去弄。
　　“将招弟的衣物和被子都拿过来，以后她就是二房的人了……”凌老头道。
　　王淑芬虽然不满，却还是听公爹的话的，依言去了，少不得又狠狠的骂了老大夫妻一顿。
　　东西搬过来时，也不过只是几件衣物和一床破的不行的被子，看上去如此的寒酸。
　　而芳儿的表情，却还是像天塌了一般。泪流不止。
　　将她安顿过去，招弟不满的道：“要她回来干什么？！她差一点害死我们……”
　　“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放心不是？！”凌霜道：“招弟，今天你处理事情并不成熟，才有此事，差一点酿成大祸了……”
　　招弟自省道：“差一点让她倒把一耙，还好霜儿你扭转了乾坤，不然今天，倒霉的就是咱们两个了……”
　　说完还心有余悸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凌霜看她这样子，怕是根本不知道反省。算了，她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宁愿背上个村霸的名声，也不肯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打芳儿与村里姑娘……
　　罢了。
　　她失笑道：“下次别这么鲁莽。”
　　“我知道了，事涉于你，若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鲁莽打人，我虽然识不得多少字，但是打人不对，我还是知道的，我也是懂道理的，讲道理的。”招弟笑道。
　　凌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乖。”
　　招弟的心一下子就暖起来了，抱住她道：“来，睡觉，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恶果让她一个人自己尝吧。这种人同情她没用，一片心肝还不是喂了狗。以往我是不懂啥叫狼心狗肺，现在知道了……”
　　“胡说。”凌霜笑道：“这是狼和狗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哈哈哈……”招弟大笑起来，道：“不知道反省的人，不如猪狗……”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事还是传到米家去了，米家父母本来就怨恨老三非要去从军，结果还是被抓了壮丁，他们正恨意无处使了，一听了这些传言便要来闹。
　　好说歹说被他们本村的人给拦住了，说是要领凌家的情，都是凌村人捐了井，无论如何看在井的份上，也不能来凌家来闹……
　　米父米母这才作罢，但还是放出话来，“……呸，这样品行不端的女孩子，哪怕给我家当使唤丫头都不要，这话我放在这里，我们家老三这般的品貌，这般的能耐，岂会看上这样的丫头，白日做梦……”
　　“不要脸的，害的我家老三从军去了，命苦啊……害人精，都是她害的……”
　　几村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取笑凌家芳儿好，还是该取笑米家父母好，因为这老两口真的对儿子太自负了……好点的人家，看不上他们这两个无赖还差不多……
　　一时之间，传为谈资，弄的人人皆知。
　　凌春根听了这些事，更没脸，最近出门都低着头，也不与村民说话了，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叹气，何桂花更是时不时的骂人，恨不得凌芳儿就此死了才好，大家干净……


第642章　绝食
　　村里被打的几个村姑也渐渐的反应过来，原来芳儿这么说凌霜和招弟，不是因为凌霜有什么，而是因为她自己看上了米老三，结果米老三只与凌霜来往说话，可不就嫉恨了吗？！
　　她们一时又了然，又急又气，恨她拿她们当枪使，白白的受了招弟一顿打，偏偏冤屈还无处诉。
　　结果打不了招弟报仇不说，这几天还被自家父母狠狠打了一顿。
　　一时之间，芳儿人成了一座孤岛。
　　她绝食了。
　　她不明白，为何所有人仿佛觉得她是个垃圾，都不屑于她，把她逼入悬崖，恨不得她死了干净呢……
　　她绝食，凌春根夫妻知道了，也只是骂了两句，却毫不关心了，只说巴不得她饿死了干净。
　　而村里她以往的玩伴，也只是呸了一声，嫌她还不快快死干净。
　　她饿了三天，很难受，她不明白这些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这世间的一切都让她难受。
　　凌霜进来了，看着她哑着呆滞的样子，饿的没形的样子，有点感叹。
　　芳儿回首看到她，表情有点木然，后又瞳孔一缩，似乎看到了是谁，先有了惧怕。
　　凌霜看着她，良久道：“有敬畏之心就好。之前的你，天不怕地不怕，无知无畏，就做蠢事。现在的结果，就是做蠢事的代价，现在的绝境，你还满意吗？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己作的。”
　　芳儿想要控诉，想要哭，可是她抖着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知道怕了就好，”凌霜淡淡的，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看着紧张绷着坐在破木板拼的床上的芳儿。
　　“我看你还没有忏悔之心，”凌霜道：“因为现在身处绝境的人是你自己，所以你痛苦。可是如果当初是我，现在拍手大笑的人，就是你了。”
　　“芳儿，为什么心理要这么阴暗的害人呢？没有人欠你的，你自己处理不了嫉妒的问题，是你自己的毛病，不是你该害人的理由……”凌霜道：“我也知道你没什么忏悔之心，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就算没有忏悔之心，我也不会逼死你，只是想让你怕，怕我到以后不敢再生害人之心，否则，我依旧会将你按下去，直到按到地上，毫无反击之力，像现在你的处境一样，你连反抗，争辩也做不到！”
　　凌霜的眼神很冷。
　　芳儿避开了她的眸光，像被烫到似的，瑟瑟颤抖。
　　“大伯和大伯娘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你以为只要解释清了，他们就会迎回你，你想多了，你是不是真的对米老三有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结果已经成了，他们要脸面，就不在乎真相，他们只觉得你让他们丢脸了，你解释辩解的话，都不重要了，他们听不进去的，我劝你还是别抱这种指望。”凌霜道：“不然，这三天你爹娘也不来劝你吃饭，是为什么？！”
　　凌霜将稀粥站到了她旁边的几上，道：“大伯娘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第643章　好心
　　“她若真是个有心的人，当初全家快饿死了，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招弟要去被换粮食，也不拿钱出来，对你，也是一样的……”凌霜道：“你在家里被漠视，被忽视，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反抗不了你的父母，也不是我的错……”
　　凌霜看着她低着头，道：“吃吧，吃饭活下来，帮我干活。”
　　芳儿飞快的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又极快的低下头去，指尖却动了动。
　　“别以为可以白养着你……”凌霜道：“爷奶到现在这个年纪还要干活呢，你以为家里吃不尽，白养你啊？！”
　　凌霜道：“活活看吧。人的出身不可以选择。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可以选择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活下来慢慢的找答案吧，也问问自己，要成为一个没良心的人，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
　　不善良没关系，但是别作恶。
　　哪怕没良心，也冷漠，但也总比害人好了。
　　这世上辗压一样的存在和人，多的是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作恶，或是被人反击至地，爬都爬不起来，多的是这样的人。
　　作恶，又何尝不是将刀柄递到了别人的手里，别人自然也能反击……
　　芳儿看着凌霜的背影出去了，眼泪刷刷的下来了，她伸出手端起了碗，将稀粥很快的吃了下去。
　　比在家里吃的还好些，虽是稀粥，但比家里的菜汤，永远的能照出人脸的稀汤好多了……
　　泪花砸进碗里，芳儿哭的难受极了。
　　凌霜出来后，招弟撇嘴道：“理她做什么？！她不吃饿死她算了，霜儿你就是好心……”
　　“我可不算好心，她若饿死在咱们家，你少不得还是一个逼死人命的村霸恶名，”凌霜道：“好歹是条人命，活下来，能帮着家里干活……”
　　招弟笑嘻嘻的道：“原来是为了我，霜儿你真好。”
　　“少腻歪，”凌霜笑道：“以后家里多了她，说话行事长点心，有些东西别让她碰。”
　　“我知道，”招弟笑道：“让她跟娘和奶奶干活便是，娘和奶也能轻快些，厨房里的活计有人帮着干了，还有针线活，也有人帮着做了，当丫头养着便是了，也不至于少她一口吃的……”
　　听她豪气的语气，凌霜失笑，道：“以后少挤兑她。”
　　“切，我才懒得挤兑她……”招弟不屑的道：“就是她这个人，真是叫人瞧不上。以后我且防着她呢，再敢生乱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她现在一点脸面都没了，也不敢出门，也没人理她，除了在家干活，还能生什么乱子？！”凌霜笑道：“断了她后路，不会有事了。”
　　“最好是这样，”招弟道：“霜儿你就是太好心，还给她喝稀粥，吃跟我们一样的，哼，要是我，我只给她吃猪食。猪狗不如的东西，就知道窝里横，害自家人！你说我们老凌家缺了啥德，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唉，要是我生的，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第644章　有病
　　凌霜失笑，道：“品性，人心这事谁知道，二姑那性子，也是一朵大奇葩。”
　　说到那二姑，招弟也是头疼，浑身过了电似的，道：“真是奇葩。还有她女儿珠珠，纯粹就是有病，公主病，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那公主命吗？真是毛病，病的不轻……”
　　两人嘻嘻哈哈的，便去睡觉了。
　　芳儿仿佛有了新的自我认知，认了命，也不闹腾了，对大房那边也死了心，每天也开始吃东西了，吃完了便沉默的跟着凌老太做针线活计。
　　虽说现在没什么针线活可做吧，但她勤快，不是帮着何桂花做饭，就是帮着凌老太打扫卫生，总之有什么活都抢着干。
　　弄的王淑芬再刻薄也不好骂她的了。
　　自己的女儿是可以骂，但是大房的女儿，她再看不习惯，也不能随意骂，怕担了一个刻薄大房女儿的名声，对家里更不好听。
　　如今的凌家与往日不大相同了，王淑芬比谁都清楚，所以尽管对芳儿没什么好脸色，她也没有大力的责骂。
　　王淑芬现在对招弟更不可能再骂，只是偶尔还是要嘀咕几句。原因不止是因为家里现在是招弟挣钱，而是因为，凌家是受人尊敬的人家了，她也渐渐的意识到，倘若家里出了点纷争，没得叫人笑话。
　　有什么事，哪怕一点小事都会被人放大了去看。
　　想到因为芳儿，自家差一点背了一个村霸的名声，王淑芬光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因此，她将芳儿看的很严。
　　腊月末到来了，家家户户准备着过年的事。
　　然而，今年注定是个苦巴巴的年份。
　　去年就出了蝗灾，村民们靠着磨的一点子蝗虫粉撑到今年，今年地里虽有产出，可却不够吃的……
　　家家户户这一年都过的不怎么样，更何况是现在了，因此过年不可能像以往好时的岁月一样，可以准备什么腊鱼腊肉的。
　　往年一般进入十一月开始，各家各户都要晒咸肉了。然而今年，却基本没有动静。
　　有些人家，顶多晒了一些干菜，什么挖来的晒干的树根啥的，野菜啥的，只要吃不死人的，各家各户都晒了一些。
　　过年边上，用这个顶一顶，撑到春天，也许就好了。
　　寻思着这井水好歹有出水，到了春天，再好好灌溉一下，天气一回暖，那麦子说不得就长起来了，好歹有点出产。
　　因此凌家也没怎么准备过年的年货，虽然他家里并不缺钱了。
　　只是随个大众，不能搞的太特殊，哪怕是马地主家，还有宋家，也很低调的。
　　这一年就眼看快过去了，这青阳还没有乱起来，算是奇迹了。
　　一般一出灾荒，绝对有三年左右，能撑过三年，基本上也就不会出现什么灾了。
　　去年蝗灾，今年旱，到了明年，只要撑到明年，再撑过去，一定就没事了……
　　这是民间的说法，因此哪怕饱受了苦难，很多百姓也都含着希望和对来年的期许，准备着过年的事，别的可以省，祭祖却是不能的，祭天祭地祭河水之神更不能省，因此里正便主持了这个事情，村民们各家出点小钱，村里一起祭一次……


第645章　过年
　　京中，公主府。
　　处处张灯结彩，准备着过年事宜。
　　然后书房之中，一片沉肃，公主立于首位，看着折子，眉头紧锁着。
　　“各地都遭了灾，今年的税收都欠了，交不上来了……”一个官员道。
　　“都免了吧，”公主叹道：“能没有民变就算是意外之喜了，此时哪还能再收税，对百姓而言，不是雪上加霜是什么？！”
　　“是。”众官员都一一应了。
　　公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都先回吧，准备好祭天之事，以我等之诚心，祈盼来年风调雨顺最最紧要。”
　　众官员都一一的退出去了。
　　宋太太见人都走了，这才被人请了进来，她已经来了半刻钟了，一直在偏殿等待。
　　“坐。”公主熟稔的道，“你递上来的折子我都看了，这青阳县做的就很好。这一次宋大人算是歪打正着，办了一件好事，虽说只是为了怕被人做文章，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是办成了好事，”
　　“他只是为人所胁迫，心里其实很怀恨，一直伺机想要报复回去，”宋太太道：“他哪里能吃得下这种亏，只是现在不是报复的时候罢了。”
　　“看来这个叫凌霜的村姑，很让宋大人不高兴。”公主道。
　　宋太太道：“吃下这么一个闷亏，虽然得了贤名，可是他这样心胸的人，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他最痛恨别人算计他。不过臣妾倒是欣赏这个丫头……”
　　公主脸上微有了些笑意，道：“这个村姑，真的很了不起。”
　　“臣妾在折子中也写了，取地下水灌溉，并没有那么容易，一般都是泉水灌溉，截潜流灌溉，坎儿井灌溉，而那青阳都行不通，他们那只人用井灌之法，”宋太太道：“而这取井水之法，还要进行地下水采样，规划，还要十分有经验的人找水源，打井工具，成井的工艺，一样都少不了，这其中涉及到多少的技术难题……”
　　“成井之后，怎么管理，怎么利用最佳，井灌区水的长远用法，都需要专门的人来合理的安排，这样大的事，必须要由官府引头才可，而这，都被这个小丫头给解决了……”宋太太道：“臣妾对此太感兴趣了，所以派人去查过，当地的官员，以及各村，都很了不得……”
　　公主沉吟道：“这青阳如今不旱了？！”
　　“是。”宋太太道：“支持到明年不成问题，那里虽出现饥饿，但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死人问题，也没有生乱子……”
　　“这青阳，我真想去看看啊，”公主道：“看看他们的井灌之法，当然，更要看看这个叫凌霜的人，那里卧虎藏龙，都是奇人，若没有配合，这件事也做不成。”
　　“奇就奇在这里，”宋太太道：“这得有多配合才能办的这样的快，这凌霜身后，应该是有更多的人的。不是常人，怎么能教导出这样的人来，那青阳，的确算是卧龙藏虎之地。”
　　公主闻言踱了几步，道：“旧年蝗灾，青阳可是最重的县？！”


第646章　不忍
　　“是，但是青阳的损失却是最小的，”宋太太道：“那县的人，用蝗虫粉对付了一年，硬是撑下来了。那蝗虫粉，臣妾也派人弄回来过，光闻味道，臣妾都要吐了，难为他们一直撑到现在，不容易。”
　　既使如此的难吃，可那里的人，依旧眼馋的不行，都是因为没得吃，不得不吃啊。
　　这是何等的意志力，到了这地步，都没生乱子。而其它县，蝗灾比这个小，但已经出现了很多乱了，打杀抢的，乱的不得了……
　　“是朝廷辜负了他们，”公主沉吟着，道：“一直竟顾不上救灾，朝中连粮都筹不出来，有心无力……”
　　她看着地图，指着青阳这地方，道：“此处怕有王者之气。若无天意庇护，怎么能如此安稳？！”
　　古人讲求天命之说。
　　奇迹本身，就具有一种天命所归的迹象所现。
　　古人在意这个，更忌讳这个。
　　宋太太听了果然也是一凛。
　　公主却也一笑，道：“还好只是一个村姑。”历来虽英雄辈出，然而从来没有一个自我奋斗而成的女帝的。毕竟，从她是女儿身这一点，起点太低，虽受人敬仰，但绝对肯追随她的人，几乎不可能存在……
　　公主往地图上一指，道：“盯着她，盯着青阳这里。”
　　“是。”宋太太忙应了。
　　“过了年，祭了天，便是恩科和武举，希望这一次的新兵之中能有几个出色能用之人，”公主喃喃道：“关外我还是很担心，倘若他们趁虚而入，没有人用，咱们中原，怕是又要罹难了，内忧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