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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人品绝对值得依赖的人。至少她不会为了一点好处就把人给卖了。
　　招弟的事，是迫不得已。
　　如若王淑芬但凡有点别的办法，她断不至于此。这母女二人的误会也就不会这么有深深的芥蒂了。
　　而且二老主持分家的时候，王淑芬一句话都没说，一句不满没有，一句抱怨二老偏心的话也没有，骂人也只是骂二姑，却一句也不再骂大哥大嫂。
　　在她心里，已经将大房一家都割裂了，只属于陌生人。
　　这样的决断，这样在心里能有决断分明的人，很难得。
　　她很能拎得清。甚至大部分时候骂人，也只是因为生活不顺，以及脾气真的很火爆。
　　然而，凌霜莫名的觉得她值得人敬重。虽然，想来王淑芬此时内心很心酸，并不会好受。
　　有些人受过太多苦，久而久之的，她已经不会表达爱了，也不懂怎么表达真情实感。
　　可是能在这些苦难之中，保持这样的品格，哪怕带了些刺，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而这些，招弟还不懂。


第554章　公平
　　家里安静下来，凌柱子进屋的时候，看着正在叠衣服的王淑芬，静了一下。
　　她在无声抹泪，她手上都是冻疮，以及……手上的衣服，是他们夫妻仅存的家当。
　　除此之外，身无分文。
　　还有爹娘身上也是，没有多余的钱了。
　　除了米和面，这些是招弟和凌霜挣回来的，因此凌老头并没有将此分给老大家。
　　凌柱子知道她心里难受，又觉得亏欠，道：“这是我们上县城挣来的铜钱，你数数……”
　　王淑芬怔了一下，道：“这么多？！”
　　“是。”凌柱子具体的说了经过。
　　王淑芬道：“既是招弟和凌霜挣的，交给爹吧。”
　　“爹说了，以后家里听你的……”凌柱子道，“就是两个孩子不大乐意。”
　　王淑芬此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高兴。高兴的是公爹信任自己，该伤心的是这两个孩子真是……
　　王淑芬想了想，便道：“这些铜钱也不顶事，就让霜儿和招弟保管折腾吧，你跟着便成……”
　　凌柱子应了，又道：“以后马家那边的活计，我便不去了……”
　　王淑芬有点迟疑，道：“跟爹商议了吗？！”
　　“爹说以后听招弟安排，马家那边挣几个口粮，也养活不了家里这么多人，饱一顿饥一顿的太可怜了，”凌柱子道：“叫我跟着招弟，她一个人总往县城跑，这样下去我也不放心。”
　　“那就听爹的，爹见识大，”王淑芬道。
　　“委屈你了，”凌柱子顿了顿，道：“爹说了现在虽然家里没什么，叫你分家吃了亏，但是以后的东西，都与大房无关了，因此叫你莫要太伤心。”
　　“我知。”王淑芬应了，道：“我信公婆，他们是不会亏待咱们二房的。”
　　凌柱子见她真的没有不满，便放了些心。
　　王淑芬收拾了一下，便去厨房做饭，恰巧碰到何桂花。何桂花看到她便讪讪的。
　　王淑芬想到招弟的事，也不想理她，既已分家了，就不可能再同一个锅吃饭的道理，因此只各做各的。
　　何桂花家没分到米，手上的黑面，还是凌春根临时去马家支的做工粮，马家如今年景也不好，所以这面的成色是陈的，并不怎么好。与王淑芬手上的白米对比起来，难免失色，一时之间，又是难堪，又是苦闷……
　　王淑芬煮了白米粥，有点稀，但好歹，这能饱腹，又香。
　　这香味窜到芳儿鼻子里，她便低下了头，咬住了嘴唇。
　　她是生了事，然而被爷奶这么不留情的赶出家门，她心里还是很受伤。
　　没有一个人安慰她，在意她，她心里很难受。
　　芳儿甚至觉得是自家亏了，待王淑芬将米汤一点不剩的打走以后，她艰难的对何桂花道：“娘，这个时候粮食最难得，爷奶怎么不分粮给咱们家，是想饿死我们家的人吗？！”
　　何桂花一听心酸不已。
　　敢情这时候分他们地，还分错了……
　　芳儿便低声道：“明天我去找钱婆子要我的月粮……”
　　“嗯。”何桂花道：“你继续在宋家庄子上做事，加上你爹在马家做的事，够养活一家人了，没事的，没了他们，咱们照样活……”


第555章　希望
　　芳儿自是应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钱婆子庄子上要支这个月的米粮，原以为要说上几句好话就能要到，谁知道钱婆子二话不说，将米粮拎出来给了她，冷冷的对着她道：“若不是你，也不至于生出这么多事来，你未做满一个月，我也不扣你米粮，这些一钱不少，你拎回家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说罢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芳儿急的脸都白了，咬着唇，急切的上前想要再敲开门，然而她抬起了手，终究是不敢，最后怯怯的放了下来。
　　她丢了一个工作，丢了一个有固定米粮的工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凌霜太会闹了……
　　如今闹的人家嫌了她，不要她做工了，家也散了，分了……
　　芳儿不禁哭了起来，由害怕渐渐到不满，怨恨，由怯懦慢慢的到了憎恨的死巷子里。
　　她擦了擦泪，低着头往家里走，然而经过村里的时候，还是听到几个村民在说她。
　　村民想议论人，声音可从来不会小，也不会顾忌，因此芳儿听的真真的……
　　“这个芳儿倒是看不出来，一声不吭的，会坑家里人，凌霜要不是泼辣，此时只怕要变成小偷了……”
　　“所以人不可貌相，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疼呢……”
　　“与她娘一样，会藏私，有私心呗，若不然凌老头多忠厚的人，哪里会将长子给分出家去，”
　　“哪家不在乎长子的，这也是被寒了心，没办法了……”
　　“所以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亲娘会藏私，宁愿家里人饿死，宁愿招弟被换出去，也不肯掏出二两嫁妆银子来救济，先过难关，这小的呢，又一声不吭的就咬了家里人……”
　　众人都摇摇头，道：“老凌头还不算是偏心小儿子的人，结果还是被儿子防备成这样，没啥意思……”
　　“人活着是没啥意思……”
　　村民们议论纷纷的，后又说到天旱之事上，又是一阵叹气。
　　现在太饥饿了，太旱了，村民纵然也生气，却也不能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些事了，也只当成一件新鲜的事一说就算了，毕竟家家户户自家的生活都不好过，也不会在别人家的事上关注太多，况且村子里最近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东家卖儿了，西家典女了，还有休老婆的……又有老人要自杀的……
　　然而这些话却如刺一样一根根的扎进了芳儿心里。
　　比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还要难受，毕竟芳儿如今只是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极度敏感而又脆弱。内心所产生的自责，自我厌弃，自己内心是处理不了的，又害怕承担责任和弥补，因此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往外排泄，找借口为自己开脱成了唯一的出路……
　　她变得更加沉默了，也阴沉了不少，每天里都只是低着头。
　　何桂花得知她被宋家给退了回来，更为失落。
　　以后一家五口，只靠凌春根一点挣的马家的月米生活，太难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
　　何桂花想到自己还有二两银子……她实在不能动它，动了它，以后待过了灾期，身上就真的一穷二白了，这钱是她唯一的底气了，若是连这也花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希望。


第556章　挤啊
　　“芳儿到宋家庄子要了月粮，”招弟道：“但是宋家庄子把她给退了回来，宋家庄子现在都不要咱们村里的姑娘了……村子里的人都怨她多事呢，害的她们也没了工。”
　　凌霜道：“那大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招弟哼了一声道：“大伯娘不是还有二两银子吗？！她总不至于为了保住这银子卖了自己女儿，我不是她亲生的，她无动于衷，算是冷血，可是芳儿，应不至于吧……”
　　凌霜没说话。
　　人性这个东西，是真的经不起考验和权衡的。尤其是极度恶劣的局面之中，人性最终倾向于谁，能看的一清二楚，也因此，更为丑陋和难堪。
　　招弟却没想那么多，笑嘻嘻的道：“管他们怎么过日子呢，只要咱们不饿肚子就行，嘻嘻嘻，等家分完了，咱们就继续卖咸鸭蛋去，你也没了工，爹也不上工了，咱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去了……”
　　凌霜笑道：“成，不过这一次真的要买点鸭蛋回来了……”为了遮一下家里人的耳目。
　　招弟道：“放心，赚到的钱的事，不全部与我爹说就是了，他是个笨人，有些账，他算不过来的……”自然也就看不出端倪来。
　　凌霜轻笑，其实凌柱子聪明的很，他听凌老头的，凌老头叫他不问，他就绝不追问。
　　而凌老头更有智慧，知道凌霜有古怪，却不追根究底，还要为她们兜住底。
　　这样的老头儿，还真的蛮可爱的。
　　土坯房子实在好处理。
　　只用了两天时间，凌老头和凌柱子带着王淑芬，还有富贵，招财一并搬到东屋来了，因此东屋挤成了一锅粥。加上这里没有分房，连睡觉都没办法，到了晚上的时候，男人还得到堂屋里先睡着。
　　西屋也因此有了三个房间，凌春根和何桂花一间，芳儿得了一间，也算是杂物房，还有一间便成了铁蛋和铁树的，满满当当的。
　　但是凌老头说了分了家，厨火也得分，也因此，现在的厨房归了二房，凌春根便让芳儿先挤到铁树那一屋去，芳儿满心不愿，却没办法，只能让了。这一间便成了堂屋和厨房共用的。
　　当下便另开了门，又将进出原来堂屋的门给封上了。
　　因此三间屋子，却是两家人分别生活了。
　　一间堂屋，凌老头作主做土坯隔了一道出来，他和老伴住在这里面，外面就还是堂屋。
　　那一间东屋，就挤的很了，首先，老母猪还是不变的猪圈，但要分出一间来给凌柱子和王淑芬带着富贵守财住，因此，就挤的慌了。
　　但还是用了木板之间的隔了隔，等于是有了三间，一间是猪，一间是凌霜和招弟住一屋，另一屋便是凌柱子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住。
　　凌霜和招弟住的中间的屋，还充当库房，里面什么农具啊之类的东西很多，再加上她们的咸鸭蛋的坛罐之类的，所以塞的满满当当，又没有窗子，黑洞洞的，更是一股怪味儿，完全就没有女孩子住的那种屋子的素雅……
　　想要干净，暂时是不可能的。


第557章　守秘
　　凌霜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多挣钱，换一个环境。
　　与母猪生活在一起，真的要连呼吸都是猪味了，好臭的……
　　当然，二房还有一个本来就是破木板搭成的简易厨房，因为这厨房太破，凌老头说给老二的时候，老大也没异议，但凌老头怕老大心里不舒服，还是多分了些碗筷和一个铁锅给了大房。
　　凌春根便自己用了湿泥，做了个简易的灶台，先凑合用了，因为现在也没什么可做的饭，若是平时无论如何也是要好好弄个灶的。
　　只是现在这条件是真没这功夫弄，弄了一个简易的，能省柴火，就算是不错了。
　　这日子也就分开过了。
　　除了不在一起吃饭，吃饭时少了几个人外，也没什么区别。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太劳碌了，根本歇不下来做什么情感交流。
　　不过对于王淑芬来说，事更多了一些，以往做饭是大嫂的事，现在也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一个人不光要做家务，还要做饭，很是辛苦，闲了时还要做针线，想要卖了赚钱。
　　但因为现在这个时候，谁家也不富裕买什么针线，所以，东西不怎么好卖了。
　　好卖，太累伤神，愁。
　　不好卖，没有进项，更愁。
　　生活一个苦字，把人折磨的千转百回。
　　现在凌老太和王淑芬就指着老母猪能早点下崽，然后卖了钱，大房二房分了，好歹能买点粮食，撑一撑。
　　家里整的差不多了，凌柱子便背了两百个咸鸭蛋，还有红烛，白烛的带上了，与招弟和凌霜一道往县城去了。
　　凌霜其实分了家有一点特别的好。
　　把大房特别会多心的人分出去，剩下的人中，都是不怎么说话，知道轻重的，她的一些秘密，也没人好奇和追问。
　　是好事。
　　凌老头和凌老太就不说了，这两个活成人精一样的。
　　凌柱子就真的跟呆子一样，不咋说话的人，王淑芬这个人吧，嘴毒，但不该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会蹦出来一字一句，况且村里人都怕她，因为她常骂人，所以她就算真说了，村里人都不会信……
　　招弟就更是如此了。
　　富贵和守财还小，又有大人们掩护，他们能知道什么？！
　　有秘密能守住，挣了钱不多言不得意……这样的条件，倒能让她放到手脚，尽力的去挣了。
　　一想到现在如猪一般的生活环境，凌霜都要流泪了。她急切的想要改善生活。
　　到了县城，县城还是灰蒙蒙的，因为许久不下雨，百姓只依靠几口水井生存，十分惜水，以往还会拎水洒一下门前的灰尘，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了。
　　这空气干到走在路上，都能把人汽化的感觉，又有灰尘在呼吸道上，感觉十分不清爽……
　　招弟却很高兴，熟门熟路的带着二人到了小酒馆。小酒馆小老板笑道：“这一次怎么晚来了几天？我这鸭蛋都快卖完了……”
　　“这次多买点，我这不定哪一天来呢，”招弟笑眯眯的道。


第558章　红烛
　　“行，有一百个吗，来一百个吧，这个配酒还不错，”小老板笑嘻嘻的道：“我琢磨着这个也并不难的样子，你再不来，我都决定自己腌上几个试试了……”
　　招弟心中一跳，然而却依旧面带笑容，道：“这个有秘方呢……”
　　小老板一时竟辩不清她所说是真是假，倒是笑道：“小伙子倒是会做生意。”
　　招弟给他数了一百个，这一次很聪明的送了他两个，收了三百文。
　　从小酒馆出来以后，凌柱子叹气道：“这个不难腌，人家都要自己腌了，可咋办？！”
　　“爹，这个从腌出来到出油，要三个月，”招弟道：“三个月我们尽量多卖呗，以后我们卖别的……”
　　“卖什么？！”凌柱子叹气道：“爹叫我跟着你们，我看这个事吧不长久，还不如在马家干活呢，至少旱涝保收……”
　　招弟白了他一眼，特别无语。
　　“霜儿，这咸鸭蛋的生意最多能做多久？！”招弟道：“顶多半年，这个不能学，人家会做了以后，这生意就会少了，卖是能继续卖，只是价格要降，又累，还卖不出现在的数量，再做下去意义就不大了……”
　　招弟道：“半年就半年，这半年尽量多卖几个。”
　　凌霜点点头。
　　招弟带着她和凌柱子穿街走巷的把剩下的九十八个卖光了，这才带着他到了一户大宅门前，道：“就是这一家，我上次打听了，他们家要办喜事，就是明天，今天初八，明天就是初九了……霜儿，你说，咱们贸然到他们家去推销，他们会理咱们吗？！”
　　凌霜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凌柱子并不知道红烛的事，因而有点发愣，道：“你们在说什么，要推销什么？！”
　　凌霜笑道：“二伯放下筐子。”
　　凌柱子放下了筐子，凌霜便从筐子底下掏出一个破布包，看情状，里面好像放了东西。
　　凌霜将破布包放回筐子里，将盒子拿了出来放到手上。
　　凌柱子呆住了，摒住了呼吸，道：“这，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金属的盒子，暗红色的，上面的花纹正是龙凤烛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甚至看不出来是怎么印上去的，也不像是雕上去的，竟然诩诩如生的。
　　凌霜知道，在这古代，用木盒子，她的盒子是远远也比不上这里的精致的。
　　在木艺十分发达的古代，稀罕木头并不稀奇，工艺更是比现代的精妙百倍万倍，所以，她找系统要的是一个金属的盒子，不是铁的，是那种不会生锈的合金工艺，有点像是精钢，不锈钢那种质感，又透着古朴……
　　令人一看都拔不下眼睛来。
　　“凭这个，行不行？！”凌霜对招弟笑道。
　　招弟狂点头，眼中都是小星星，道：“我都没瞧见原来这么精致，这个一定行，我们人咋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行啊，太行了……”
　　“只是咱们卖烛，这盒子太漂亮了……”招弟迟疑的道。


第559章　识货
　　“既是大宅门，就需要这种精致的包装，才能卖出价来，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做生意啊，一定是要对人卖东西，看我的……”凌霜笑道。
　　凌柱子已经无法可说了，只能木木的跟在凌霜身后，招弟亦步亦趋的眼睛发亮的跟着凌霜。
　　凌霜去敲了后门。
　　有一个婆子开了门，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道：“什么事？！”
　　很不耐烦的样子。
　　凌霜将盒子往她面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