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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散了，凌家气氛很凝重，凌老头老太不说，王淑芬却忍不了，怒道：“……大嫂，真是好一个大嫂，我家招弟要被换粮食去了，你也不拿出钱来吗？！你守着银子想干嘛，带进棺材去吧？！”
　　“王淑芬！”凌春根怒道：“对你大嫂尊重点。”
　　“那也得配尊重才行……”王淑芬眼神如刀似的，冷的像冰箭，一时又心酸上头，哭了起来。
　　凌柱子高高兴兴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一时也有点怔怔的，待看到地上的二两银子，以及家里哭成一团的样子，呆了呆，道：“这是咋了？！”
　　凌霜也回来了，看到银子，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
　　招弟道：“咋了？家里被欺负了？！那还得了？！是谁，看我不去打砸了他们家的锅。”
　　凌老太也红着眼睛，对凌老头道：“人心散了，分家吧……”
　　“分吧，分家吧。”凌老头叹息了一声，“明天就叫里正和族里人过来主持分家。”


第542章　休妻
　　“爹！”凌春根直直的跪了下来，道：“爹娘尚在，不能分家啊……”
　　凌老头不说话，凌老太道：“分吧，我们跟二房过，分家不亏你们。你们只管放心。”
　　“娘，你们跟了二房，村里人得戳我们家脊梁骨的……”凌春根哭道。
　　芳儿已经吓傻了，她完全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闹成这样大。
　　凌柱子看着这一幕，赚到钱，买到粮的喜悦，已是荡然无存。
　　他急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之间竟无人有空告诉他这是怎么了。
　　何桂花抱着芳儿无措的跪着，竟是连哀求也不敢支声了。
　　凌老头不想看到这一家子，干脆坐到大门口去了，缩着手呆坐了一会，又点了一根旱烟，一声不吭的坐着了。
　　凌春根带何桂花回屋去了，与芳儿，还有两个儿子哭成一团。
　　以这种理由分了家，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村里立足，人人都能对他们指指点点，人人都能翻出这个旧账来。
　　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得多重。这种时候藏私，简直不是人做的……
　　凌老头虽没有指责一个字，然而两个字，分家。这简直比打骂，骂他们丧了良心更是令人绝望。
　　凌春根气急之下扇了一耳光给何桂花，指着何桂花，低声咒骂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藏私，你知不知道爹娘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将霜儿娘留在家中的银子全拿出来买粮吃光了？！爹娘身上一个铜板都没了，你却……你还是不是人啊？！”
　　何桂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脸无动自容，战战兢兢。
　　芳儿跪下来求道：“爹，不要打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还有你！”凌春根踹了她一脚，咒骂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惹了多大的事？！有什么事自家人不能解决，要闹到外面去？你知不知道，若是闹大了，咱们凌家全要毁在你手里？！”
　　芳儿哭的几乎背过气去，又怕又悔又难受，恨不得即刻就死了……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最后连铁树和铁蛋都哭了。
　　凌老头听到这动静，便道：“老大，打老婆算什么本事……”
　　凌春根羞愤欲死的出来，直直的跪在凌老头身前，道：“是我没本事，连老婆也教不好，是我的错……爹，求你别分家，你要分家，这是逼我去死啊，我，我休妻……”
　　何桂花一听，人都傻了，瘫倒在地上。
　　凌老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事已至此了，你还想弃妻儿于不顾吗？！你倒是想撇的干净，你真心狠到非要逼她们孤儿寡母的去死不成？！”
　　凌老太道：“现在谁家都不好过，就算年景好的时候，送她回她娘家，她娘家都不乐意，更何况是现在？！老大，她跟了你这许多年，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万没有休妻的道理，千万也别赖到咱头上说咱们逼你们休妻。你休妻想干什么？保全自身的名声？！你好装什么也不知道，是也不是？！”


第543章　分家
　　凌春根伏在地上，竟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左右为难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现在谁家都没多少吃的，你送她回去，是想让她跳河呢，还是饿死呢？！”凌老头失望的看了一眼凌春根，道：“饿死老婆，不顾儿女，你可真出息了……”
　　凌春根哭的不能自已，道：“爹，你说怎么办？可千万不能分家啊……”
　　“人心散了，分家吧，以后各过各的，现在不亏着你们，待以后年景好了，你们一年到头给一袋粮食给我和你娘就成，就算养了老了。其它的，不用你管，我们跟着老二过，”凌老头是铁了心必须要分家了。
　　他看凌春根这没出息的样子，踢了踢他，道：“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以后分了家，你就是顶立门户的汉子，别叫老婆孩子吃苦，就是你的造化了……若是敢打骂老婆孩子，我也不轻饶你。行了，回你的屋去吧……”
　　凌春根死活不起来。
　　凌老头干脆放下烟竿，背着手往村里散心去了。
　　“爹，大哥……”凌柱子还蒙着呢，背着箩筐喊了一声，却没人应他。
　　王淑芬拉了他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又瞪了他一眼。
　　“这是咋了？！怎么好好的竟要分家了？！”凌柱子道。
　　王淑芬冷笑道：“真是好一个长嫂，这心都是黑的，我都要送招弟出门换粮食了，她的私房也不肯拿出来，她那二两银子，比我闺女的命和一辈子还重要……”
　　“既护了芳儿，又守了银子，还推出去招弟一个吃白饭的，好盘算，真是好盘算……”王淑芬真是气的直抖，道：“亏我还心疼芳儿胆小，这才让招弟去，现在我们母女二人跟仇人似的，她倒是什么都保全了……呸！”
　　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哭了。
　　凌柱子听的糊涂，忙追问，一问之下竟然问出这桩事来，一时之间火冒三丈的，道：“她竟然真的藏私了……还有芳儿，在外头胡搅什么，这是要害了全家的，她不知道吗？！”
　　“跟她娘一个样，私心重，不在家里呢，”王淑芬冷笑道：“看霜儿和招弟折腾了些花样来，她心里不舒服……”
　　“我去找她，”凌柱子气急道。
　　“你去干什么？她是你侄女，又不是你亲闺女，轮得到你管？！”王淑芬道：“分，这个家必须分，不分我就不过了……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想到现在她与招弟的关系这么恶劣，全是这些事给闹的，一时又气的胸口疼。
　　倘若不是这个事，招弟现在也不至于连她一声娘都不叫了。
　　倘若不是世道艰难，还有银子和粮食，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这天杀的世道，弄的人不像人了，母女也不像母女了……”王淑芬哭了起来。
　　招弟在外听见，也只是撇了撇嘴，无动于衷。
　　她先回东屋了，见凌霜不在，便先放下东西，出村找。远远的就瞅见凌霜如战胜的公鸡一样的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米袋子。


第544章　自愈


第545章　好歹
　　她是出于一点小心理，一点无知，却酿成了差一点要家变或死人的大悲剧。
　　光这一点，她也活该要受到这样的教训。
　　凌霜揉揉眉心，本想着给那几个女孩子以后各补上两斤米，如今被她们这上下嘴皮一碰，弄成这样的局面，得，她是不欠她们的了。
　　那米，她也不用补了，倒省了十八斤米。其中芳儿的她自然更不会补了。
　　凌霜在想事情，凌老头回来了，推了东屋的门，进来道：“今天霜儿处理的很好，虽然难去除一些泼悍的名声，可是，在这世上宁愿背着这样的名声，也要清清白白的，若是真是背上了盗贼的名声，咱们家，算是完了……”
　　凌霜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当时怕被他们拿住，所以上了屋檐，一旦被动，就很难申辩了，都得被钱婆子一口说了清，拿到主动，才有转寰的可能。”
　　招弟听的若有所思。
　　“这件事闹的这样大，以后谁家也不敢再往我们家泼脏水，”凌霜道：“虽然伤筋动骨，但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爷爷莫要怪我……”
　　“霜儿很聪明，”凌老头笑了笑，虽然笑意有些苦涩，道：“也很善良，很有大局观，既保住了自己，也保住了凌家的名声。”
　　若是凌家背着偷盗的名声，一旦被沾下，想要摘下来，就难如登天了，所以这代价无论多大，都得要扒干净。
　　“在村里生存，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能动的，就是信义，失去了信义，也就失去了立身的根本，以后就再也……”凌老头道：“招弟，你也是，在外行走，莫被花花世道迷了本心。”
　　“我记住了，爷爷。”招弟道。
　　招弟又说了今天的收获，凌老头笑了笑，道：“好样的，二房有你，这日子也过得下去了。”
　　招弟很是得意，面上难免有属于少年才有的志得意满。她年纪小，尚且不知收敛于内，看着倒也不讨厌，像个张满了尾羽的花孔雀。
　　凌老头笑着说了两句，就又出去了。看着霜儿变了很多，招弟也有见识，孙辈里有两个出色的，凌老头觉得哪怕芳儿废一点，伤了他的心，他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出了一个歹的，好歹还有两个好的不是吗？！
　　吃晚饭的时候，是香喷喷的大米饭，配上菜汤，孩子们闻着都口水直流。
　　一人分了一碗饭，吃着吃着，就哭了。
　　饭桌上很是沉默。
　　这大约是吃的最后的晚餐了。
　　沉默的饭吃完，凌春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丧气的不得了。
　　“明天一早，柱子，你与马家告个假，去隔壁村把你妹子叫回来，”凌老头道：“要分就早点分，省得一个锅里吃饭倒生出事来……”
　　凌柱子看了一眼丧气的凌春根，道：“哎，我知道了，这事是该与她说一声。”
　　分家这么大的事，好歹也要告知出嫁的女儿。
　　凌老头便往里正家去了。
　　里正姓魏，也就与凌春根的年纪差不多，他看着凌老头道：“凌叔，真的要分？分了叔家老大一家可是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了……”


第546章　私心
　　凌老头吸了口旱烟，道：“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大事，既都扯开了遮羞布，不分掉还能怎么样？！老大家理亏，这事不早早掰扯清楚，以后老二一家心里也难受憋屈……”
　　魏里正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我明天叫上族老们一并去主持。说句实话，这个事，是你家老大家的没心肝。”
　　“不说了，”凌老头道：“现在指着她说，不是要逼死她吗？！不看她面，看孙子辈的面，也不能太指摘她。自私一点，其实没什么错。”
　　“自私是没错，可是不该在要饿死人的时候自私。”魏里正叹气道：“凌叔还是心善啊。既是如此，以后我也叫村民们少议论你家老大一家。”
　　“多谢了，”凌老头道。
　　“现在日子难过，不相互扶持，还要相互看笑话吗？！”魏里正叹气道：“这天要是下雨就好了，现在弄的家家户户都要妻离子散了，有几家已经卖人了……哎……”
　　凌老头心中微微沉重了一些，看了看天空，眉宇之间，十分惆怅。
　　天折腾人，人也折腾人啊。
　　凌老头回家之前先去地里看了看，看着干枯卷边的麦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一层焦心是为这天烧人心，二层焦心，是再没有比临老了看到兄弟不睦，生了嫌隙更难受的了。
　　比起很多偏心的父母，他凌老头自问算是比较公正的了，可还是抵不上有私心的儿女。
　　罢了。
　　“散了就散了吧，不是生的时候散，就是死的时候离，哎……”凌老头回家去了。
　　王淑芬站在他屋旁边等着他。
　　凌老头对她招了招手，道：“你来。”
　　“爹。”王淑芬跟着进了屋。
　　凌老头坐了下来，想了下措词，道：“你大嫂做的算不上错，这一点，你莫怪她。”
　　王淑芬红了眼眶，不吱声。
　　“她是不太地道，可是你也不必怀恨在心一直耿耿于怀，受难的是你自己罢了，我和你婆婆，是知道你这个人是什么人的，以后，咱们还是跟着你们二房过日子，你们不嫌咱们二老麻烦就成了。”凌老头道。
　　“不嫌，这是应当的，”王淑芬道。
　　“你大嫂的事，是难为你了，分了也好，分了眼不见为净。”凌老头道：“你这性子也是太要强，以后对招弟好点儿，这孩子，是个好苗子，莫要因为她是女儿身就轻看她。”
　　王淑芬点点头。
　　“你可怨我？”凌老头道：“以往一直以为你这嘴是刻薄的，早些年不大喜欢你，临到灾祸饿上头了，才晓得，人呐，该怎么看。以往是看错你和你大嫂了，你是个有真心，有血性的……”
　　“不怨，再怨，又怎么能怨爹娘呢，是我和柱子没用，”王淑芬道：“让爹娘掏空了家底，又让招弟怨恨。”
　　凌老头道：“招弟是你亲生的，血脉相连，你以后稍好些，她会知道的。”
　　“明天分家，我不亏待你大哥大嫂，你也莫生怨恨，”凌老头道，“他们家三个孩子，那二两嫁妆银子也不顶用……”


第547章　二姑
　　“我明白。”王淑芬道。
　　“是我们对不住你，”凌老头叹息道：“也对不住大妞啊，大妞留几个钱是想让我们好好养大霜儿的，现在倒好，这饿病一来，钱都使光了。好在霜儿和招弟有本事，以后倒腾一二，这日子不说大富大贵的，至少饿不了肚子。”
　　王淑芬道：“就是大手大脚存不住钱粮的性子，晚上非要做饱饭吃，一下子就去了几斤米……”
　　王淑芬心疼的不行。
　　凌老头道：“她心里有底气，你就依她。钱粮她挣来的，你还能咋的，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她既是你亲生的，又长成了，你以后让让她……”
　　“她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王淑芬嘀咕着，后又见凌老头盯着自己，忙又道：“我知道了，爹。”
　　“你听我的，没错，吃点亏，是大福，”凌老头道。
　　王淑芬还以为凌老头说这话是为明天分家多分老大家做辅垫，她虽不高兴，可却非常传统，到底不敢违拗公爹的意思，虽然不大高兴，却还是应了。
　　王淑芬出去以后，凌老太笑道：“这老二家的看似强横，其实心里很孝，也识大体，就是没什么见识……”
　　凌老头道：“是个好的，以往倒是小看她了。她有这等的心胸，就算是不错的了……”
　　凌老太点点头，道：“明日怎么分，再怎么样，也不能亏了二房。”
　　“平分吧，一碗水端平。”凌老头道：“咱们的东西，都给他们兄弟平分了，但是原先要给霜儿的，不能拿出来。”
　　大妞给的银子是使光了，光吃就吃光了，然而大妞还留下了一些别的东西，早些年凌老头怕放家里被人惦记，早早的埋在地下了。
　　凌老太道：“也要给两亩地先放我们名下，以后给霜儿出阁，不能全给他们了……”
　　凌老头点了点头。
　　老夫妻二人用了热水洗了手脸，便匆匆的睡了。然而今晚，却没有人有心思睡觉的。
　　第二天一早凌柱子便徒步去了凌二妞家，凌二妞带着女儿匆匆的来了，一听说是要分家，急的不成，自然急吼吼的赶了回来。
　　“爹，娘，怎么要分家呢？！分了家谁伺候你们二老？我大哥二哥是怎么回事？这是想要翻天呐，万没有爹娘还在就分家的道理，”凌二妞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大嫂二嫂闹了？！”
　　她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又夹枪带棒的听的人心里不舒坦，何桂花是心虚，王淑芬是听的忍着气，有点控制不住脾气。
　　偏偏这凌二妞还真是得理不饶人的，也不听人解释，转首就对何桂花和王淑芬语重心长的道：“身为儿媳妇，就得侍候翁姑和男人，大嫂二嫂啊，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理家的本事不行呐，上不能让公婆欢喜，下又伺候不了几个孩子，我大哥二哥你们又照应不好，现在闹的兄弟不好，家宅不宁的，你们妯娌之间又弄不清爽，真是，这叫什么事啊，弄的我婆家人还看笑话，分家？！丢不丢人，我娘家狗屁倒灶事一堆，我还要不要脸面了？！”


第548章　珠珠
　　王淑芬再也忍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屁话呢？！我告诉你，我就控制不住这脾气，我还就是没本事了，我不光伺候不好，我还会打人呢……管你是什么大姑小姑，回娘家说屁事，我就要替爹娘教训你这张嘴……”
　　说罢竟是像点燃了的炮仗似的拎了扫帚就要打人……
　　凌柱子呆了呆，忙去拦。
　　“谁也别拦我，老娘这几天受够气了，还要受她的鸟气，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凭你也敢回娘家指手划脚，你有资格吗？！啊？！你是哪门子的葱？！”王淑芬真是气炸了。
　　“爹，娘，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