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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深处有人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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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的天。敢耍滑偷溜,会折掉你的腿。嗯?!”
  严锦浑身一颤。果然是下套啊!好阴险的牲口!
  一滴冷汗沿着她的脊背淌到了屁股上。
  “我不跑。大哥家里有肉,我跑了不是傻子嘛。”
  她仰着脸,虔诚地说:“做饭洗衣缝缝补补这些都没问题,陪着睡觉……也是没问题的。我只有一点卑微的小请求。”
  巨人皱了皱大鼻子,“想让老子别打你?”
  “……大哥明察秋毫。”
  “滚去做饭。做砸了,你就知道老子会不会打你了!”
  “……是。”
  *
  厨房采光倒不错。
  邋遢程度比正屋更胜一筹。
  锅灶和碗橱都是黑的,长满了陈年老垢。
  蜘蛛网有如蹩脚美术生画的透视图,挂得横七竖八。
  一只肥硕的鼻涕虫拖着晶莹的亮丝在墙上蠕动着。
  严锦瞪大眼,死死瞧着。
  她大学修的是“自然学”。动植物和宇宙都在研究范围内。
  曾有一时,为了观察软体动物,绞尽脑汁搜寻蚂蝗和鼻涕虫,如今终于得来不费工夫了。
  真是喜极而泣呢!
  墙边有个水桶。严锦将抹布、锅铲、碗盆之类的物什一股脑儿放进去,从窗台上拿了疑似碱块的东西,便提了出去。
  连锅盖也没放过。
  “大哥,我先去河边洗一下。”她积极报备道。
  “平白洗什么锅盖?你嫌事儿少是吧?”
  严锦:“……也不是。我怕初来乍到不洗洗就用,显得太轻浮。”
  阿泰:“……”
  这女人油得有点滑手啊!
  天色近黄昏。银红的云海在西天翻腾。
  白光飞烁的瀑布冲下悬崖,形成欢跃的山涧自坡下流过,带走了严锦手下的黑色污浊……
  阿泰矗立在坡上,俯视着她的身影。
  邋遢的胡子脸上浮动着一抹冷峻的沧桑。
  他好像是个孤儿呢。严锦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即使是孤儿也过得比她拽呢!
  她是一只随时会被碾死的小小蝼蚁。
  没有一点苦行主义和认命的达观,简直寸步难行啊。
  好歹洗完了。
  她直起腰,提起沉重的水桶往坡上挪移。
  巨汉满脸嫌弃走下来,帮她提回了家。
  “瞎磨蹭啥,想等天黑了往鼻孔里吃是吧?”
  她轻咳一声,乖乖地领了训。
  心里却顶嘴道:“天黑了,抓鼻涕虫给你吃。”
  幸亏有原主的记忆,顺利在火膛里生了火。
  她在烹饪上也颇有造诣,很快倒饬出一顿晚饭。
  野葱是屋后草丛里找到的。剁碎后,和着雀蛋和面粉下锅,烙了五张大饼。
  又用一块勉强算新鲜的野猪肉,混着白萝卜炖了一镬子汤。
  佐料只有油盐、野葱和辣子。
  但因严锦对火候控制精当,香气飘出来时,透出一股盛宴才有的华美气息。
  阿泰宛似中了毒。
  想必自己不太会烧,整个人都被奇异的香味魇住了。
  眼神有点发了直。
  上桌后,他埋着头狼吞虎咽,吃出了一身臭汗。胡须都湿透了,仿佛野草上凝了一层露水。
  一人吃掉四张饼,两大海碗的浓汤。
  凶残的吃相着实吓人。
  昏暗的灯光下,那毛茸茸的脸愈发显出“非人类”的特征。眼珠子像冰冷的古刀,灰中带绿,寒光烁烁!
  庞大的身躯窝在条凳上,像一头凶猛的狗熊精。
  严锦默默总结,今晚她会有四种死法:
  被压死,被虱子咬死,被臭气熏死,被做死。
  幸存几率低于一成。
  “怎么不吃,发啥呆?”他不满地说。
  “我饱了。”严锦把剩余的饼子推他面前,“大哥,家里浴桶在哪?我没瞧见。”
  他冷漠地瞥她一眼,“没有。要那玩意儿做啥?”
  “啊,呃,洗澡……”她声音弱下去。
  他该不会一年洗一次澡吧?
  “河里洗。”
  “哎?……冬天也在河里洗?”
  “谁冬天还洗澡?”他瞧疯子似的瞥她一眼。
  严锦下巴一掉,整个人都茫然了……
  过了半天,她的语言能力才凝聚起来,“那待会儿请大哥带我去河里洗澡吧!把晦气洗掉才能陪着睡嘛……顺便,也伺候大哥洗一洗。”
  脑子里响起廉耻指数跌停的声音。
  果然自暴自弃的人是无敌的。
  严锦觉得,她正在陷入一种无人能及的疯狂。
  阿泰也被她震慑了。惊愕了半晌,才掀起嘴皮说:“算你懂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作为男主如此邋遢说不过去吧?妹子们会集体嫌弃你。”
  阿泰:“我已经很努力过得像个人了。再说,村里多少人家穷得揭不开锅,我家至少每天有肉吃呢!”
  “好吧。女主还合你心意吧?”
  “很乖,乖得有点滑手。”


第3章 夜河
  秋夜清凉。星光如梦。
  没有月亮。
  严锦打开门,被深海般的黑夜震住了。“要提灯吗?好黑啊。”
  “提啥灯,跟着我。”
  严锦连忙跟出去。
  手里提着篮子,装了外衣、碱水、篦子,老丝瓜等“澡具”。
  像去上澡堂似的。
  “啊呀呀,好黑。”她两眼俱盲,脚压根儿迈不开。
  走出老远的阿泰又折回来,二话不说把她往胳肢窝里一夹,大步下了坡。
  “当心篮子里的东西!啊,我的脑袋掉地上了!”
  一路瞎叫着。不一会儿,耳边传来潺潺的水流声。
  未及喘口气,她的鞋子被捋了,篮子被夺了,整个人被他插秧似的栽进了水里。
  瞬间冰寒入骨。
  严锦“啊唷”一声,连忙扶住了河岸的石头,拼命踩起了水。俨然成了踩梯子的疯狂荷兰鼠。
  “冷死我啦……”
  少顷,旁边传来一声闷响。他也下了水。
  严锦继续踩着。等她扭头看过去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连寒冷的感觉都没了:
  一双恐怖的眼睛悬浮在附近的漆黑中,晶莹透亮如两盏水银灯。
  “大大大……哥!”
  “鬼叫啥!”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眼睛忽闪了一下。
  严锦的心脏立刻堕入一场反复冻结与碎裂的过程。
  他不是人类吗?
  这个疑问如同巨大的惊雷滚过,大脑一片空白。
  那么,一种比“被做死”更惨烈的结局出现了:被吃掉!
  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哈哈哈……
  死亡一般的寒冷。
  死亡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抽风似的,又疯狂踩起了水。
  他纹丝不动,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银中嵌绿的眼睛不含任何人类情感,冷漠又安静地浮在黑暗中。
  严锦发出怪笑,舌头打结地说:“大哥,你的眼睛像两片银叶子,是……是天上星星做的吗?”
  他“哧”了一声,“为何笑得像公鸡打鸣儿,怕我吃掉你?”
  “哈哈,”她的笑声越发难听起来,“这是什么话。吃掉我谁给你当媳妇儿,对吧?”
  他没有说话,好像连呼吸也没了。
  双眼眨了眨,光芒盈盈流动。
  冷酷得近乎美丽了!
  严锦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大哥,哈哈,好吧,我怕得快疯了。天啊,我真的要疯了……”她的牙齿“咯咯”打战。
  阿泰轻嗤了一下,嫌恶地说,“谁要吃你!你的肉比猪香吗?”
  他的手忽然伸过来,扯芋头皮似的,除掉了她的湿衣裳,往岸上一丢。
  严锦从齿缝里嘶了一口凉气。
  没有反抗。一点斗争的意志都没有。
  她只想赶快做点什么取悦他,迅速拉近关系。
  “大哥,我帮你搓澡吧。顺便洗个头!”
  “不用洗。”
  “嗷,洗一下吧。很舒服的。就当……庆祝你有媳妇好了。”
  “庆祝我花二十两买回个胆小鬼话篓子?”
  “诶?”严锦爆发出一连串神经质笑声,“你这玩笑一开,我立刻有点胆大起来了呢。”
  她伸手在岸边摸索着,从篮子里取出碱水和老丝瓜。游到了他的身边。虔诚又可怜地望着那双眼睛。
  最后,半求半拉,终于把他的头摁了下来。
  这是一头又粗又密的硬发。全部梳在脑后,用牛筋捆成一段一段的藕节。想必从来不洗也不剪,黏糊糊的粗辫子一直拖到腰间。
  严锦摸索着,把乱七八糟的牛筋撸下来,套在手腕上。往乱草中倒入碱水,使劲儿搓洗起来。
  臭味世间少有!
  难怪这家伙人高马大的连老婆也娶不上。
  严锦转到他的上游方位,用指腹使劲儿抓洗。
  他很快发出了喟叹的声音。
  时不时“嗯、啊”一下,想必强忍着不把“舒服”二字说出口。
  严锦很卖力,抓得手指都快断了。
  他的手臂在水下抱住她的腰。
  钢铁身躯和乳糕似的身体相互依偎着。
  肌肤相亲,气氛沉静。虽然亲密,却无狎昵之举。
  横亘在严锦体内的恐惧逐渐溶解了,消弭在夜色中。
  她俏皮起来,用洗头妹的语气与他搭讪:“哥,你是叫阿泰吗?”
  “嗯。”
  “姓氏呢?”
  “……死去的养父姓周。”
  “村里人不是姓周便是姓李啊。”
  阿泰没再说话。
  各自静默着。
  约莫一刻钟,头洗完了。她拿篦子仔细篦了一会,用一根牛筋松松绑了起来。
  又拿老丝瓜给他搓起了背。
  不知何时发生的,身边的水一点都不冷了。
  甚至像温泉一般舒服。
  她“咦”了一声,伸手向四周探一探,不可思议地懵了。
  而他抱玩具似的单臂抱着她,慵懒无聊地站着,好像对此完全不知。
  “厉害了,我的哥。”严锦惊怔呢喃道。
  “切。”
  “嘿嘿……现在水好舒服啊。”她几乎快乐起来了,“我说,以后每天都来河里洗澡吧!”
  “女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他断然拒绝,“哪个正经女子天天洗澡的!”
  严锦:“……”
  傻眼片刻,给自己也倒了碱水…………开始洗头罢。
  他不知哪根经搭错了,忽然将她打横一丢,如将婴儿放进摇篮,让她躺在了水面上。
  然后,也饶有兴致当起了洗头工。
  “啊哟,啊唷!”严锦龇牙咧嘴地抽气。头皮快被他抓下来了。
  “咋了,这就疼了?”
  “不是疼,让你洗完头就没啦。”
  “自己洗!”他恼怒地吼了一声。
  严锦翻身,一个猛子扎进水下。让头发在水里飞。天然漂洗大法!
  四周的水像被圈入一个结界,温暖极了。
  她好像进了童话里,心里泛起天真的感觉。扶住一块石头,疯鸭子似的扑腾着,搅起了无数水花。
  他像一头吃饱的猛兽,对身旁的弱小动物采取了纵容姿态。双眼在夜色中静静地明灭着。
  某一时,他忽然捏住她的脚丫,把人拖回了水中央,重新夹回了胳肢窝下。
  “有人来了。”重低音在她耳畔嗡嗡震荡了一下。
  严锦一顿。伸长脖子向四处瞅了瞅。
  啥也看不见。
  树林间传来夜莺的啼叫。草虫里有零落的秋蝉声。
  夜色深邃无边。
  “谁来了?在哪?”她声音很轻地问。
  “七十丈外。”
  “你看得见?”
  “嗯。”
  “……又厉害了,我的哥。”
  他再次不屑地嗤了一声,“脸皮厚。少啰嗦。”
  “哦。”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或许是眼睛习惯了的缘故,严锦依稀看到河岸上来了三个人。
  蹑手蹑脚如三只皮影。
  一男人捏嗓说:“大块头现在肯定快活着呢,嘿嘿。”
  “那女的要真是雏,要吃大苦头啊。”另一男人说。
  又有女子娇笑道:“……听说他的比驴还大。”
  “馋了吧!怪不得没事总往这头跑。我和元庆兄还不能叫你满足?”
  “呸!”女的啐了一口,“没心肝的男人,尽拿腌臢话埋汰我!奴家岂是三心二意之人?”
  “行啦,”男人说,“装玉女也要有个限度……”
  三人嘀嘀咕咕,打情骂俏,渐渐爬上了斜坡。
  严锦纳闷道:“他们干啥的?”
  “来偷听的。”
  严锦一点就通,牙疼似的“嘶”了一口气,“哟,黑灯瞎火的真有雅兴呐。三个奇葩都是村里的?”
  “女子叫王寡妇。男子一个叫李俊,一个叫李元庆,是村中豪户的子弟。”他的口气中流露出厌恶。
  严锦默了一瞬。“进院子了吗,看不看得见?”
  “趴窗户缝上呢。”
  “他们不怕挨你打么?”
  阿泰冷哼一声,无奈道,“此间民俗,洞房之夜怎么闹也不为过。”
  原来是洞房之夜呢,严锦怔忡了一瞬。
  忽然关切地问:“咱们既无媒妁之言,也无父母之命,酒也没摆,算正经夫妻吗?”
  “算又如何,不算又如何?”他冷冷说。
  “算的话,我挺起胸膛做人。不算的话,我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他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半晌后,用盛气凌人的语气说:“我倒想看看你挺起胸膛的样子。”
  严锦咧嘴笑起来……
  他的眼睛也微微地弯了。
  雾气从树梢降下,在湖面浮沉着。
  天上星光流转。
  严锦又看到了澈绿的琥珀光。
  它在树林上空温柔涌动着,似乎勾引着她的注意。
  她像发现了飞虫的青蛙,下意识吐出意念之舌。
  身体好似张开了无数小吸管,接纳着四方涌动的生机。
  绿光沁入躯体!
  吞噬过程持续三十秒。
  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舒服,好比吃了仙家的大补丹!
  银叶般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看到了吗?”她轻轻地问。
  “嗯。”
  “你不问吗?”
  “是好事。”他用鉴宝专家的口吻说。
  那双眼睛亮得银光湛湛,晶莹得快要破碎了。
  严锦仰头望着他的轮廓,半晌沉默着。
  不知哪儿来的胆子,轻轻地问,“哥,你是人类吗?”
  他冰冷地说,“不知道。”
  沉默。
  气氛静悄悄的,失去了该有的血腥与紧绷。
  雾气让人如置仙境。心变得空灵,声音也变得空灵。
  一切都无邪起来,丝毫杂质也没有。
  彼此仿佛成了小孩子。没有欲,没有恐惧。只剩两颗心之间充满新奇的瞩望。
  她无话可说了似的,指着南面不远处问:“那边飘来飘去的是啥?”
  “鬼火。”
  “咦,那儿有坟地么?”
  “有。”
  “怪不得人家都不住这儿。”
  “又怕了?”
  她伏在他的宽肩上打了个哈欠。“不怕。你比鬼凶多了。”
  *
  偷听的三人一无所获,鬼鬼祟祟地下了坡。
  到了河边,聊了一通不堪入耳的下作话,往远处行去了。
  阿泰抱着她上了岸。用干净的外衣将她包起来,仍然夹在胳肢窝里回家了。
  严锦的困意被折腾得一干二净。两手一垂,脑袋一耷。装尸体以示抗议。
  他闷笑了一声,毫无同情心地继续前行。
  到了家,她几乎得了脑震荡。
  房间里的气味更是呛得她脑门子疼。
  她坐在黑暗中,殷切地提议:“快用内功把头发烘干吧?”
  一个干脆的回答抛了过来:“不会。”
  蒲扇似的大掌摁住了她。
  严锦吃了一惊。
  以为是将来时的事,猝不及防成了现在进行时!
  于是,一场比生子还痛苦的过程在黑暗中开始了……
  屋内响起了杀猪似的叫声……
  最终,亏她灵机一动,尝试着吞噬“绿光”,才算缓解了被屠宰的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  阿塔:“不羞耻吗?夜河共浴,谁都不可能那么自然吧。”
  严锦:“我没有羞耻心。”
  阿泰:“我总不能输给女人。”


第4章 主妇
  来自丛林的“绿光”是一种强大又纯粹的能量。对人有治愈、抚慰的奇效。
  只是没过多久,严锦发现这个神话般的金手指并非是独属于她的:
  当二人结合时,它就像泄闸的洪水一样,自她体中迅速流失而去了。她成了一个输液的瓶儿,被他抽取一空。
  阿泰注意到时,震惊地“噢”了一声,静止了半天不敢动……
  “抱歉……”他破天荒地说。
  凶恶的面具好似掉了,露出一抹冷峻的斯文。
  “不必抱歉。这是你的造化。二十两买到无价宝啊。”
  “……还能继续吗?”
  “如果我说能,以后可以让我骑头上作威作福吗?”
  他掐掐她的腮帮子,用惩罚的语气说,“就知你野心不小。门儿都没有。”
  “啊……骑脖子也行……”
  “废话多。”
  ……
  灵气散去还复来。
  事后的休息就是一场深度回血的过程。
  她的体内形成了一种软绵绵的慵懒,一种舒服的倦怠,使她陷入了彻夜的甜眠。
  清晨醒来时,人又生龙活虎了。全身部件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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