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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琴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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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跳得如此剧烈,他不能,世上男子人人能求之事,偏偏他不能。
  思来想去猛地掀开帘布,清风入室带来熏暖之意,极目望去远见的城廓、墙垣有庄穆之影。
  马渐渐的慢了脚步,那赶车的老者掀开帘子看了看无双说“爷,前头乃是凤天城,官府有文通州必经之所,因防回祁探子滋事,定要检查盘问。”
  “好,我们依着官府规矩办。”老者掩了帘门,依然是一室寂静。
  落琴微微转醒,倒也不动只偷偷的见他。
  四目相对,一个轻笑薄薄,一个心神纷乱。
  “爷,城门到了”老者声音扬起,无双才轻轻的正了身姿,落琴已掀帘去看。
  百步之遥城阙高耸,兵甲个个轩昂在巡围查访,看得出军风严整,将领管制有术。
  “老伯,此地为何驻兵如此之巨?”
  “这位小爷不知,凤天城乃楚郡到通州的必经之所,成王管辖得益,民风颇好安居乐业,最近回祁暗探活动频频,不可不防患呀?”
  “原来是成王亲自领兵,怪不得军纪如此之好。”
  那老者耳力弱,落琴说得大声他只勉力听得“小爷错了,成王爷一方诸侯哪里管得那么多事,风天城管领乃风天将军晏元初,是成王旗下得力干将。”
  ““晏元初?”念在口中琅琅上口,倒也不以为意。
  ““是环月山庄的二少爷,晏九环次子”无双见城门在前,整整了衣冠便要下车。
  “原来如此,环月山庄竟然与成王交好。”
  扶他之手缓缓而下,方觉城阙更显高阔,极有气势。
  “昔日楚国出征西莫,若没有晏九环相助也未必成事,况且晏九环的嫡妻夫人正是成王之妹,这姻亲之好裙带相连生生不息。”
  随车缓缓而行,她更明白了几分。环月山庄之势除了晏九坏身为盟主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干系,这干系联系着朝堂自然不会单纯。
  一番盘查,便可随车入城。
  落琴喜欢各地风物,也贪趣味有致便央求无双随步走走,换他宠溺一笑。
  沿途行来,更感风城不同于别处,城外有河源流过,城内更是渠道纵横,小舟曳曳车行滚滚,街市行人川流不息,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上佳繁华之地。
  “锵锵”锣响未毕,“咚咚”的一阵擂鼓惊天响起,人群随之纷乱,均争先恐后去看。
  落琴按耐不得俯身从桥上向下看去,河道中驶来一首摇舫,前庭开阔,后首逶迤。
  一头大身小,眼若铜铃,青面獠牙之狮舞动在前,端看它色彩艳丽做工极其考究,身上之羽竟然用金线织成,在艳阳下熠熠生辉。
  “小心,切莫投身于湖中”
  无双知是舞狮并不为奇,可那人施礼、惊跃、审视、酣睡、出洞、发威、过山、上楼台招招有序,脚步腾挪跳跃极为利落,看来并非寻常。
  那“青”随着跃动,上上下下翻飞轻舞。舞狮者轻轻一踢,已跃上入桥。
  落琴毫不迟疑伸手一接,却见周遭人纷纷退避,那舞狮者停下了脚步,锣鼓声息清朗的声音响起“原来这位小兄弟想领教在下?”
  “领教?”落琴娉婷立于桥中俯看那人,狮头未除不见面貌,百思而不得其解,难道这“青”还是接不得的。
  无双缓缓踱前,与她并肩而立轻说道“这是凤城的民风,舞狮祛邪,使鬼神降优、合境安宁、五谷丰收。头舞之人乃众人推选,实至名归,若不服者才可以去“纳青”,有挑战之意。
  “呀”落琴这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她若不是好玩怎么会去接,舞狮之人动作如风,出神入化,她别说舞了,便是……
  “还是这位兄台说的好呀,虽不是我凤城人氏,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不知何故,那舞狮人虽然头戴狮头张红涂彩,一股狰狞之意,可却可感觉他目光灼灼,只落在他二人身上。
  无双沉吟不语,落琴心中不安,周遭围观之人纷纷上前说道“虽你们不是本城中人,却也入乡随俗,该应了我城规矩,若扰了神明,使我们凤城百姓遭了殃,你们如何担待?”
  一个孩童,穿着兜围梳着小辫,便上前抱着落琴之足“你既然已纳了青,怎么不与将军较量较量呢。”
  “将军,什么将军”落琴轻轻的挣开来,心中已知今日若不下去应战,怕是走不得了。
  一素面妇人抱起小童说道“风城的晏将军,你也敢挑战,真是……”眼中大有怜惜之意。
  落琴心中顿时澄清,原来这个舞狮人便是晏九环次子,凤城将军—晏元初。
  硬着头皮今日不战不行,便将青一举向前一步说“去就去。”
  正欲跃然而下,蓝影一过,手中青已被人所夺,聂无双踮足而下,身形回转,翩翩立于舟头,伸足一踢,“青”随风而上,直挂在船帆珠顶。
  四周掌声叫唤不绝,无双淡淡一笑拱手作揖“幼弟贪玩,惊扰了将军雅兴,既然是庆典礼仪之事,便由在下向将军讨教一二。”
  
凤帅
  “好!远来是客本将让你三招。”
  “不敢,自当竭尽全力”
  无双抄起在旁空置的狮头,七彩斑斓,有表安乐之意,将身跃起。落琴看得仔细,双狮争青,胜在先机。他妙步微移已踏阶而上。
  那晏元初也非等闲倾步巧挪,摆恭敬过山之礼,也翻身踏台而上。
  两方雄狮,一个结青绳作带,一个系红绳为花,摇摆之间同时腾跃,齐齐舞动欲张口去咬那“青”。
  青遥遥欲坠,珠顶轻轻颤动,一时喝声四起。
  无双带力在手侧身攻出,身手甚是敏捷,晏元初飞起左足,向无双手腕踢去,本来这一脚方位去得十分巧妙,可那无双一式燕羽翻飞衫袍作摆,姿态脱俗避得恰到好处。
  短短几步,你来我往便拆了三十余招,胜负难分。
  落琴观乎二人身姿步法,知道只需百招之后无双必胜,心中倒也不急。
  这锣鼓声动不绝,算得十分热闹,想那晏元初号称凤城将军,少年英豪也不过尔尔,绝比不上无双之能,心中不免还暗藏着几分欢喜。
  凤城百姓自来引晏元初为傲,这番围观声音不落加之鼓钹齐动,凤城水道边声震动天,如山海之势。
  无双手持狮头脚步不落,舞得厉厉生风。见晏元初越来越勉力,猛得想起,他乃晏九环次子凤城领袖,若落败人前颜面扫地,必不肯甘休,此去通州身负重任,怎可恋战。
  思到此节,不顾兵家大忌迎身直直向前而去,晏元初见此良机,毫不迟疑伸足踢下,无双踉跄的退了几步,拿下狮头恭敬回礼“晏将军厉害,在下领教了。”
  “这位兄台未施全力,难道看不起本将。”他口气微怒已掀了狮头,青缨束冠斜飞入鬓,紫袍在日光下倾动光泽,
  “呀,是他”落琴不由自主走前一步,贴紧桥栏铁索颤颤。
  他颐指气使原是少年得意,紧紧看着无双不放“兄台好俊的人品功夫,可本将最不堪让人出手想让,若看得起在下可取兵刃再战。”
  舫上殿父已掀开竹帐,刀枪剑戟无一不全,只待无双挑选。
  无双本不想与他纠缠,怎料他心高气傲,愈发的不肯善罢甘休,无奈之下从腰间取出竹笛口吻淡淡“将军看得起在下,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这剑刃利器本不称手,在下便使它吧。”
  晏元初交手便知,他技艺不凡,已至点指作剑,舞袖生风之能,本不应行恋战之事。
  可他生就贵胄少年领兵,怎能被人轻视,便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请兄台赐教了。”
  口中轻喝一声,拔长枪一柄横扫游龙,暗含百来种变化,指、挑、带、绕,无双一一避过。
  只见舫舟之上蓝衫紫袍,翻跃生花,无双较他略长,二人正当华年,品貌身姿皆堪称当世俊雅。
  落琴想起当日在街市之上他曾出手救人,便存下几分好感,可这时却少年心性极重脸面,不由一叹,今日若是换得冷临风来必不会如此生事。愁思以往,她竟然又想到他。
  无双只避不攻无须用尽心力,意态更得潇洒;晏元初一心求胜,枪走偏锋,失了几分气势。
  落琴见自己无心之举,惹来如此烦事,只希望能够尽快分出胜负,可以早作离开。
  可那小爷丝毫不肯落下,无双缠斗良久不免烦闷。落琴远远见他双眉紧蹙,全然知他心意,笑淡淡涌起将身一倾,一头往那水中扎去。
  人群中立时起了慌乱,有人喝到“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无双见得分明,那白影鸿光是落琴心中一紧,撤了全力便翻身下水,将她抱起。
  她环着他的脖,深深埋入他的胸膛,瑟瑟发抖,极是无助,心中却是好笑,落霞山时他曾教她入深潭捉鱼,她不须半日便可满载可归。 见那晏元初立于岸头,眼中含着几分紧张探寻,便有了计较。
  将身上岸便对他露出歉意之色“全因幼弟贪玩所致,今日在下不可与将军再战,请将军海涵。”
  晏元初见他怀抱中,身姿纤弱狼狈不堪,心中倒也不疑只环手说“若兄台不弃,可与令弟一起,去我府上休息。”
  “不必了,将军美意在下心领。”他怀抱落琴,凭水掠过已在高桥之上。
  回首望去,晏元初双眸熠熠朗声说道“兄台之能,本将永记在心,青山绿水来日再见。”
  无双报之一笑,身影已在百步之外。
  “好了,还不醒来。”将她放在车室之内,含着几分好笑无奈。
  落琴睁开妙目,翻身而起笑不绝耳“这个什么将军,真是没完没了,我要再不入水,师傅不知道要陪着他打到几时。”
  “他武艺不凡只是心浮气躁,若能避清心中俗事,假以时日定能胜过我。”
  “不会,他如何能赢过师傅,痴人说梦。”她向来信他,以之为傲。
  无双知她心意,说不出什么感觉,低头见她衣衫湿尽曲线毕露,发色浓重双目澄清,一副娇柔女态。不敢多看,只调看目光。
  落琴以为他气自己无端惹祸,心中一急“师傅可是气我闯祸?
  “不是”不知何来的浑身燥热,有异样之感,无双不敢再留,便掀帘而出与那老者一同驾车而行。
  落琴以为他恼了自己,心中更觉不安,遂后将那舞狮采青,凤城将军暗骂了千遍万遍,直到日落西山方才沉沉睡去。
  车行到凤城之郊已是入夜时分。星月如诗,晴空如词,淡淡涓涓,让人心静神安。
  火燎一拨,星火噼噼剥剥散开了一阵浓香。落琴惧冷,披了无双之衣,大大的男子衣服穿于身上,更显得她稚弱秀美,在火光之下,美目流盼。
  “好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饥肠辘辘,那老者拿野兔在火中炙烤,显是正是时候。
  无双取刃来割肉,递于落琴手中,肉烂香滑入了口,食指大动。转目去看无双,已拿酒注在饮。
  “二位爷去通州可是投亲?”无双用手抹尽唇边之酒,点了点说“这凤天城治理的委实不错。”
  “是呀,成王麾下人才济济,朝廷都忌讳三分呢,可是没法子,这兵权还要一日一日慢慢的削。”
  “老伯何出此言?”落琴不由问道。
  “小爷少年郎,不知也不奇,自古帝王心胸用人但疑人,哪里容得一个兵权在握的臣子在榻边酣眠呢,可要是急着收了兵权,这成王怕要造反呀。”
  落琴听闻大楚天子年龄尚轻,却深谙帝王之术,打消之法行的恰到好处乃不世之明主,若非如此,今日才不会天下安稳,百姓安居。
  “要不是成王没有子嗣,只有两个妙龄女儿,圣上也不会如此放心呀。”那老者手中翻动之间,肉香四溢飘散开来。
  “成王竟然没有子嗣”落琴闻知贵胄之人,均是三妻四妾奴役成群,没想到成王竟然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哈哈,怕是手中血腥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他的二女,长女入宫成了贵妃深受帝王宠幸,次女怕就是要嫁于这位凤城将军吧。”
  落琴想到那千金娇女与那狂妄将军倒也是一对,笑得盈盈而动,看无双不答,只饮酒吃肉不知想些什么心中失落,倒也不想再与老者搭话。
  “老伯,可知晏公的嫡子如何?”无双问起仿佛漫不经心。
  “所知甚少,怕是低调内藏之人,听说晏盟主对他极为偏爱,远胜过凤城将军呀……”
  无双正要说话忽听耳边号声响起,远远而来,悠扬绵长让人不禁肃然,已起身去看,隔河而望兵勇越聚越多,有绵延之势。
  “老伯,这是为何”落琴搀扶着他起身,一同往无双身边走去。
  “呵呵!二位爷有所不知,这凤城将军虽然年岁不大,领兵极有一套,深夜操练便是其一,他好打夜战,训练兵士在黑夜中布阵行兵,这才能屡屡退敌于月下。”
  落琴极目望去,隐隐可见他身穿银色铠甲,立于军前,长枪如风,回身似雪,别有一番气势。
  那老者仿佛极喜,拂了花白之须说道“我楚国正是有了这等良将,这才边疆安宁,国力日隆,国之大幸,国之大幸呀。”
  他招起招落稳定持重,有渊停持岳之力,不似方才船舟之上清漫,想起他曾好心救人,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瑕还是瑜。
  无双长叹一声说道“义父说的果然不错,切莫小看了晏家人。”
  老者赶车久乏早睡得昏天黑地。落琴依树而靠,炙火已残,肉香不存,天际边闪过一丝微亮,划破天际,是启微。
  她与当日在落霞山一样,端手在胸许下愿望,这个愿望一如当初,不会改变。看着无双双目紧闭心中微甜,便也浅浅睡去。
  虫唱呢喃,无双睁开双目从怀中揣出那封信,其间的文字不需细看,早了然在胸,那沉甸甸恨悠悠直达心扉,欲提不起。
  想起一阙词来,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珠户,欲寄彩笺兼尺素,天长水阔知何处?”
  前路迷蒙,总看不清楚,他真能如此舍得?全身而退?
  
青冢
  行车过桥穿郡,离凤城已远,淅淅沥沥的下得一场雨,当春发生润和万物,从车中看去似针似棉细细合合,惹人清愁。
  落琴伸手去接,点滴柔软的卧在纤掌之上,摇摇晶莹有憨美之态。“百六日佳晨杏酪榆羹何处梦,甘四番花信石泉槐火为谁新”
  听无双念罢,想起又是一年清明到,在落霞山时少不得要用野草做耙,添些甜腻之物裹着吃,可口且应景,而今远行自然不能如此讲究。
  “想什么?”
  “往日清明挖青笋煮汤,摘梨花酿酒,师傅可曾记得?”
  她侧脸看他,惹他一阵轻笑,掀开帘子见雨有抖落之势,山色空蒙浅水荡碧,全然诗画之意。
  “在家千日好远行方觉难,我们倒也不妨应应景,停车去那边山头,摘一枝红芍可好?”
  她羞怯一笑,面颊惹千般绯红,听三言二语说得楚国风俗,男子赠红芍于女子添妆,自是不同寻常,他……
  无双见她形貌才知说得不妥,心中一紧朗声喝到 “停车”
  持伞与她并肩而上,呢喃春虫翻飞雏鸠,寂静小道惟有二人而已。
  她将身一倾已被无双揽住“小心,苔痕甚滑。”
  “七桑”眼光所及之处连绵似火缀于红玉上,俯瞰下去似云似海。”
  无双眸光一动似有不信,七桑乃回祁植物天生喜阴耐寒,凤城与燮州近郊怎会有此物,且数目之巨尤胜落霞山?
  她拾阶而下想要看个究竟,“呀”一声惊呼步履滑空,无双弃了手中毡伞,抢步略出却不及她下坠之力,惟有牢牢护着用身躯作挡。
  几个翻转滚入繁枝深处,唇上……那柔软若绵,脂香似兰,幽幽的沁入他心,他不敢移动……四唇相接,本就是无意。
  感受到重重的压力娇躯一颤,心仿佛漏跳了一拍,紧闭双目,温柔在嘴角边盘恒。
  他想退却有万千舍不得,放任浅浅的停驻。
  过了良久方才看她,睫羽微微香喘浅浅,猛然想起什么心头大乱,他究竟在做什么?
  “……爱妻?好一个爱妻。”
  耳边有声音传来,无双心中一惊已将落琴带到一边,七桑叶茂隐住他二人正好。
  她尚未回神,说不清是害羞还是甜蜜,却也不免被眼前之景所撼。
  成片的绿叶红茎,衍生繁茂,簇拥着一座青冢,像是为它所盛开。
  此冢高一人有余,无标无款,撰写着六个大字“爱妻戚桑之墓。”心中暗暗佩服建造之人的心思,墓主人名讳与“七桑”谐音,深意不言而喻。
  墓前立着一个男子灰袍冠发,颀长挺拔。方才的话应是出自他之口。
  从背后看来轩昂更甚无双,他踉跄的上前几步,手中的酒洒了一地,笑不绝于耳。
  “死了……死了好,一了百了……”
  碑亭是死物,任由他笑怨痴狂,沉沉的伫立不知经年。
  “爱妻,你究竟是何人之妻,是大哥的,是他的,还是我……?”
  酒注脱手而出,在绿叶上侵染成花,碎片满地隐入深处。
  落琴知道,若是现在出去自然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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