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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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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理说,集众人之长,容易赛过对方。可这不比斗气力,往往各人意见不一,相互间反有牵制,这一来一去,被对方抓住一点空子,等于自缚手脚,未见得能赢。”
“说得有理。”龙佑帝点头,忽然笑起来,“不过,动手不比下棋,下棋时你一步,我亦一步,交手则没这般和气,天宫主她们若抢得先机,不就能胜他?”
“皇上说的得是。只是此人较为难缠,露不得一星半点破绽,否则人越多,对他越有利。”郦逊之道破此中究竟。谢红剑与红衣相较,武功在伯仲之间,那两女也非弱者,只是三人平素从不联手,各自身负绝学,却门派有别,一时无法配合无间。红衣是何等人物,如不占先机,就再难找到胜他的机会。
龙佑帝心驰神往,目光里多了钦佩,“竟不怕人多,当真厉害得紧。你说,会是谁让他来对付朕?”他感到恐惧,可内心深处同时有着自豪,毕竟,只有最厉害的杀手才配做他的对手。
这当儿谁也没留意到宫墙边冒出一个人影,伏在阴影中,和渐黑的天色混在一处。见红衣斗得毫不吃力,那人突然朗声笑道:“你玩了半天,该走了!”红衣瞥他一眼,移动身形往园院子门口退去。
这一声叫惊动了宫内其他人。郦逊之抬头一看,墙头那人扎了小辫,天真烂漫的样子,正是小童。郦逊之两指一弹,一颗“菩提慧珠”射了出去。
菩提慧珠无声无息地接靠近。直至面前,小童才突然发觉似的“哎呀”一声叫,身形蹦高数尺,如彩蝶翻身几下一转,落到红衣身边。谢红剑三人顿时疾退,与两人拉开距离,暂时停了手。
小童有意无意看郦逊之一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招呼红衣道:“看也看过了,她们又不留你用膳,待呆着干什么?难道是诸位姐姐长得太美,你不愿走?”
红衣闻言,对了对着谢红剑懒洋洋地道:“我这就走了,各位不必远送。”他说走就走,脚下移动迅疾,穿花绕树几步间已近院口,正向蓉姐三人而去。谢红剑见远处有自己人,便没追赶,蓉姐迟疑了一下,以身挡住红衣。
天宫(11)
红衣刚想动手,那个唤作“幽吟”的女子,一把拉过蓉姐,轻声道:“让他走!”
这一瞬间,红衣滑过三人,如阵风掠出院去。
小童见红衣并不等他,像是有些着恼,对着他的背影叫道:“你想丢下我呀!等等……”发足奔去。玉妹子心下不平,将手中的宝剑狠狠掷去。他身子一移,轻易便避开,大声道:“你的暗器不如人,别现世了。”
“有本事别走!”玉妹子大怒,立即纵身追赶。
小童也不回,身子比风更快,一溜烟遁出老远,边说边笑道:“你跟着我干吗?想做童养媳?你还不配!”他溜至院口,那三人依旧没有阻拦,反倒拦住了玉妹子。
玉妹子冲口便道:“你们竟放他们走!大家辛辛苦苦,你们……”回头看谢红剑,谢红剑知道三人用意,转头对着梅儿轻言几句,梅儿点头,朝院外奔去。
谢红剑走回亭中,向龙佑帝欠了欠身,:“皇上受惊,天宫失职,竟让人混进宫来。”龙佑帝见她们放走红衣,疑虑重重,却仍笑道:“有劳天宫主和诸位,他们走了就好。”天宫诸女此时一起过来参拜龙佑帝。
谢红剑细察龙佑帝的神态,曼声道:“皇上怕是不知这二人的底细。”说到此处停住,对身边的宫女道:“都下去吧。”待院园子里只有龙佑帝、郦逊之和玉妹子等人,她方缓缓道来,:“这两人是当今最有名的杀手,一名红衣,一名小童,武功不在我之下,在武林中出了名的狠毒。请动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已让梅护法跟着他们,看明他们的落脚处,再细细查他们的底细不迟。”
“朕怎会责怪诸位?。天宫主说得有理,这样做稳妥些。不过,朕以后的安全就要劳烦诸位了。”龙佑帝叹了口气,想起那两个瘟神不由后怕,“眼下多事之秋,尚须多加小心。”诸女答应。
玉妹子俯身观察红衣和郦逊之两人的暗器,吃惊地道:“这是飞雪珍珠和菩提慧珠?”另外三女听到这话不觉走近。谢红剑道:“原来世子的师承如此不简单。”郦逊之微侧了侧身:“不敢当。”走过去收起菩提慧珠。
玉妹子伸手想拿飞雪珍珠,此物是一串上佳的珍珠,色泽极白,圆润可爱。郦逊之忙道:“小心!”玉妹子缩回手,站起身问:“我刚刚觉得它古怪,看了一会儿没看出名堂,究竟有什么不对?”
“飞雪珍珠原叫飞血珍珠,血光的血,很不吉利。”
“我知道它在暗器百家上排名第七,是断魂之物。”
“断魂极擅机关之学,他所制的暗器不仅因他的名气才能排在前位,也有不少机关在内。”
“这珍珠内有机关?”龙佑帝听得有趣,站在两人面前问。
“是。昔日我曾听一位前辈讲过,天下暗器以吕家和断魂所制最是花样无穷,防不胜防。寻常暗器离了人手,便无甚威胁可怕,或有人会喂上毒药,也算不得非常本事。但这两家所制,经常暗含机关,十分巧妙。若有人不知就里糊涂捡了,或是随便拨弄,仍要受伤。这飞雪珍珠,我听说过一些奥妙,请借发簪一用。”
玉妹子拔下一支发簪,郦逊之挑起暗器,众人很快看到暗器触地一面露出无数小刺,细微不可辨。无论上面有没有毒,密如毛发的细刺入体内,终是让人头疼头痛。
“这细刺一旦入体,就会顺着血脉四处漫游,直入五脏六腑。”
玉妹子喘了口气,一手按胸道:“差点上了他的当。”朝郦逊之拱手多谢。
谢红剑想起他们互不相识,忙道:“我忘了向世子引见,这是广寒宫宫主玉嫦娥,这是康和王世子郦逊之。”两人互行一礼。谢红剑又指着蓉姐道:“这是兜率宫宫主上官蓉。”指着那白衣女子道:“这是天宫护法,穆幽吟。刚刚跟出去的是护法梅静烟。她们俩来自西域。”最后指着一女道:“这是灵霄宫宫主雪灵依。”郦逊之一一见过,三人连忙还礼。
龙佑帝道:“今天真巧,几位当家都在。郦世子新任本朝廉察,经验尚浅,要请各位多多襄助。不过今日一闹,天色不早,反正来日方长,几位先回去用晚膳罢吧。逊之,你也回去,有事再进宫见朕。”几女听到郦逊之任了廉察,不由互视一眼。
相互客套一番后,郦逊之告辞皇上和天宫诸女,正欲离开,却听到谢红剑的声音轻微地传来:“世子如要查案,不妨去兜率宫找君啸之妻弯月。”他回头一看,谢红剑若无其事地望着龙佑帝,根本没看他一眼。他明白她是用蚁语传音,心下感激,点了点头。
待园中其他人散尽,只剩龙佑帝和谢红剑两人,龙佑帝拉着谢红剑的袖子,笑道:“天宫主,眼下朕该去见盈紫妹妹了,你别拦着。”
“皇上,妾身有事想请教。”
“你想问郦逊之的事?朕对他委以重任,天宫主是否不放心?”他含笑着自问自答,“虽说用人不疑,但郦逊之的江湖背景复杂,请天宫主派人注意他的行踪,朕想再考量此人。”
“是,谨慎为上,皇上已有自己的治国之道。”
“哦?天宫主也夸奖朕了。朕深信不疑的只有天宫,你们才是朕唯一的亲信,朕可不能没有你们。”
谢红剑浮起一个微笑,恬然地道:“多谢皇上抬举。”
龙佑帝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东张西望道:“盈紫妹妹出了关吗?是否可以去接她了呢?”
“请皇上跟我来。”
郦逊之出了园子,辨明方向往兜率宫而去。红衣、小童的去处既有天宫之人跟踪彻查,他就先从别处入手查究罢。
他的心思虽回到了失银案中,眼底一抹亮丽的红色,却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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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1)
江留醉那夜与郦逊之别后,到城外柳家庄住下。柳家庄忝名列武林十三世家,家中长子柳亦之与江留醉相识,当下为他安排了上房居住。
次日腊月十八,正巧柳亦之之父柳行云大侠有事远行,柳家上下忙着饯行,江留醉便抽空入了城。他三转两转,念及金无忧总不得心安,特意往京都府去寻金无忧的同僚。几下打点,找到金无忧的好友庄书林,把润州之事细细说了。
原来庄书林便是借了一把络腮胡子给金无忧易容之人,他早已接到金无忧死讯,此刻闻言掉泪,连忙拉几个捕快陪江留醉说话。几人谈了一阵,齐到光妙寺为金无忧上香,默默哀悼了半日。出寺后众人喝了一场酒,说些金无忧的逸事,这样晃到晚间,两下里散了。
江留醉一人在京城四处乱逛,不觉消磨掉了一、两个时辰。他一想到金无忧,便不得安宁,念挂着这事,想哭哭不出,心口堵了得发慌。眼见天色渐暗,肚子一叫,醒过神来要找一处地方吃饭。正走着,看见有不少人涌向一家楼阁,他就跟上去瞧热闹。近了一看,楼外匾额上书“十分楼”三字,门前人流不息。
江留醉踏进门很快觉出不对,每个客人身边都有年轻少女作陪,嬉闹玩笑,打情骂俏。略一犹豫想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堆笑道:“哟,这位少爷面生得很,是从南方来的吧?要不要我给少爷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姑娘?”
江留醉一听头大,刚转身想逃,那妇人拉住他的袖子:“哟唷,还害臊呀!来来来,别怕,十分楼的姑娘个个温柔娴静,不会吃了你!”
江留醉被她拉住,索性笑问:“夫人怎么称呼?”
“叫我莲夫人好了。”
“莲夫人,我初来贵地,没见过世面。这楼的名字起得很别致,为何叫‘十分楼’?”这名字委实不似青楼,江留醉不免有几分好奇。
“这便是说:‘春、色、十、分’!看你是外地人,不妨告诉你,十分楼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规矩也与一般地方不同。你看我虽来招呼你,可我既不是楼里的姑娘,也不是老板娘。”
“哦?那么夫人你是……”他悄悄于肚里接了一句,“难道是老妈子?”
莲夫人故作优雅地甩袖转身,指向楼内众人,身段姿势颇有伶人的架势:,“我是这里的女教长,平时专教姑娘们待人接物。少爷可觉出十分楼的不同了?”
“噢,原来是女教长,失礼失礼。让你亲自接待,真是太荣幸……不知老板娘是谁?”他一面说,一面暗暗好笑。
“我们老板娘说来也是一位美人,正陪着这个月的花魁……”莲夫人看江留醉露出不解之意,立即得意地解释,“十分楼每月都会从外地借进几位绝色佳人,又选出一人做当月花魁。谁不爱图个新鲜?江南佳丽,北国风情,我们这里样样都有。少爷可想见见今月的花魁娘子?她可是昨日才选出的!”
江留醉失笑,摇头道:“这个月都过了十来天,教长莫不是蒙我们外乡人,随便指个姑娘做花魁?”
莲夫人慌不迭地道:“哎呀,哎呀!这哪成呢。前半个月自是大家选花魁,今日十八好日子,才让选出的花魁来选客人!”
“你是说,今晚是花魁选人?”
莲夫人眉眼间带着得意,道:“是啊,这是十分楼的规矩,第一晚上由花魁选人,这比让客人争她热闹又不伤和气。你想想,来这儿的人谁好惹?打起来谁又担得住?花魁选人就不同,各凭真本事,输了也怨不得人。你说,老板娘会做生意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花魁(2)
江留醉连连点头,他这时倒不急着走了,想一睹那花魁和老板娘的风采。
莲夫人说完了,露出辛苦了一场的样子,掏出一块丝巾擦了擦汗:,“哎,怎么咱们只顾着说,都忘了正事?我有些乏了,少爷你想不想……叫位……”她一边说,一边将右手伸到江留醉的脸旁,五指如兰,悠闲地上下摇着。
江留醉会意,摸到装钱的丝袋,拿了一小块碎银放在她手心。这规矩倒是哪儿都一模一样。莲夫人的笑容开得更盛,嗲声嗲气地道:“我就知道少爷是个人物!爽快,够爽快!哎呀,瞧我这老糊涂,和少爷聊了这么久,还没问尊姓大名!少爷贵姓?”
“鄙姓江。”
莲夫人风情万种地掩口笑道:“原来是江少爷,你想叫哪位姑娘,我给你挑去。”
江留醉心里飞速地转着念头,口中敷衍道:“既然有难得一见的当月花魁在,我还是看看她好了……”他挤出一副馋馋的笑容,丢了个眼色给莲夫人,“我还想看看你们老板娘呢,是不是有你说得的那么好?”他心里忍不住好笑,三弟最爱扮怪样,他这副色迷迷的样子,恐怕三弟也要拍案叫绝。
“少爷真是个聪明人!来来,我领你到这边来,老板娘就要带着花魁出来了。说起来,你的运气真不错,这位花魁从江南刚送来,样貌啊,啧啧,别说多水灵,一伸手准能挤出水来。你要是福气好,没准能被她看上。”她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江留醉,很快笑起来,“*也算一表人才,说不定,今晚就是你的好日子。”
江留醉随口应着,不由想起另一位老板娘,蓝飒儿,她在哪里?如果找到她,就能找到燕飞竹。可是,那一个人来来去去竟是如此地莫测,说不见就不见了。江留醉的思绪一时被牵引到了远方,突然感到伤感。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喧哗声,一听就知是来了大人物,江留醉目光射去,见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华衣少年说笑走来。那华衣少年姿容清秀,眼里却始终有轻浮自负之意,似乎视一切为掌中玩物。江留醉最不喜自恃甚高的人,当即掉转头去不再理会。
莲夫人热心地道:“江少爷怕是不认识京中权贵,这位是左王爷的小儿子,左虎左爵爷。虽然他继承不了王爷之位,可左王爷顶疼爱他,比他世子还得宠呢。可不要小看了他。”
“我知道了。多谢莲夫人。”
左虎如主人般四处招呼,左右逢源。江留醉不禁想到江湖上关于昭平王左勤的一些说法,不由奇怪。据说左王爷为人谨慎小心,处处讨好金氏,也不敢得罪皇上和其他大臣,是出名的好好先生。但看眼下这情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昭平王府在这京城里仍是风光八面。江留醉看着左虎的神情,心中暗暗冷笑,狐假虎威也是他看不惯的。
突然楼里静了下来,百十人全无了声音。江留醉料想必是到了时机,该那所谓花魁出场了,于是无暇顾及他人,凝神细看楼中情景。
楼内忽有八架秋千当空挂下,上坐八位少女,乘风踏雾飘然荡出,如梦似幻。她们个个手持花篮,含笑散花。一时间犹如天女下凡,空中各色花瓣飞扬,又有如歌行板流水般泻出,衬得十分楼内犹如天上人间一般。
一行人拥着一个女子,众星捧月般从楼梯上走下。她们走得很慢,很悠闲,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一步步仿佛行走于云端天际,有彩云相随,日月为伴。众人愣了一会儿,待看清为首那女子的姿态容貌之后,眼睛一亮,纷纷高声叫好。
花魁(3)
江留醉一见之下,却像被人刚打了一拳,呆呆不动。打破头他也没想到,竟看到了蓝飒儿。
蓝飒儿翩然地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从头到脚换了装束。她一袭白色羽衣,耳边双髫静垂,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十分清丽脱俗。江留醉呆了一会儿,想,她难道到这里来做老板娘了?果真被她骗了。
蓝飒儿低眼垂眉,流露出女儿家的羞涩,江留醉从未见过。此时,他视线里醒目地跳出她身后一位穿了绛红丝绸长裙的妇人。
那妇人三十有余,给人的感觉年纪不多不少,只显成熟,并不觉老。她收拾得很干净,不多不少的妆,不多不少的首饰,连表情也不多不少。她含着笑,一边走,一边把目光扫过去,像是在招呼客人。
江留醉想,难道她才是老板娘?那么蓝飒儿是……花魁?!
左虎朗声道:“秋老板,你不把花魁娘子介绍给我们,还想吊人胃口?”蓝飒儿闻言,抬眼看了看他,很快收缩回目光。江留醉离她只有两三尺,发觉她不仅洗净了铅华,也洗净了干练,完完全全是弱女子的神态。
那妇人展颜应答道:“左爵爷这个罪名可扣得大了,我秋莹碧担待不起。她的名字嘛,要她自己说才合适。”她伸手推了推蓝飒儿。蓝飒儿的脸已红透,定定神曼声说道:“小女子名叫若筠。”声音如善奏者抚乐至妙处,令人闻之便醉。
江留醉开始疑惑。这语调与芙蓉全然不同的语调,莫非他看错了人?这少女与蓝飒儿相像,却并非同一人?说到年纪,眼前的这位若筠比蓝飒儿看起来年轻许多,他记得蓝飒儿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风情。
若筠渐渐适应了十分楼的气氛,一双秀目悄悄地打量四周。当视线落到江留醉身上时,她的神情仍是淡淡落落,似乎心并不在十分楼内,早已魂游它他方。
江留醉想,这真不是她?
这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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