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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剑影-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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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雪看她的眼神,似乎闪过了一丝心疼,但那毫光乍现的一刻,却一闪而过,再也捕捉不到了,只剩下满脸的肃然。
她把盘子轻轻举起,举到了沐寒烟的头顶,然后仰面朝天,长声呼喊了起来,声音悠悠荡气回肠,似要传遍整座峨嵋山一般。
“祖师婆婆创派至今,已历十八代,峨嵋派第十七代掌门静雪因能力有限,没能化解峨嵋灭顶大劫,致派内精英损失殆尽,其罪难恕,故该卸去掌门之职位,传于峨嵋第十八代弟子沐寒烟接任,祖师在上,敬请明鉴。”
“师伯”沐寒烟虽早已料到会这么发展,但听静雪亲口说了出来,心中却还是纠结不已的,静雪却凌眉问:“沐寒烟,你不愿吗?”
“师伯,烟儿无能”沐寒烟却还欲辩解。
“你若不接此位,那便用你手中的松纹宝剑,刺了我吧。”静雪决绝道,沐寒烟听罢,心中一沉,脸上表情一肃:“烟儿无能,危难之刻接此大任,谢谢师伯抬举,烟儿领受便是。”
说着,手举到顶,将那玉色盘子接于手心,而那颗心,却早已沉入深深的湖底,浮不起来了。
“你既接过此盘,便是答应贫尼,接任这掌门大位了,盘中乃掌门信物玉扳指,为历代掌门所传,而那两页书帛,为镇派武习峨嵋心法和峨嵋剑法,你日后须加强修习,光大本门。”静雪跟沐寒烟道。
沐寒烟一脸正色,回道:“弟子谨记师伯教诲。”
“你跟着我,在祖师婆婆面前宣誓吧。”
“好。”
静雪站在那塑像旁边,像一棵竹子,沐寒烟左手持剑,右手带着扳指跪在塑像前面,右手捂住胸口,眉目却与那塑像眼睛直直对视。
两位绝美的女子,就这样穿越了千百年时空,在此相凝。
那新掌门跟着那卸任掌门,一字一句,念了以下宣言:
“我沐寒烟今接任峨嵋派第十八代掌门,从此刻起,天下大事皆峨嵋之事,外敌强扰内兴国邦,亦我创派之宗旨,为正派风本座发誓,一生不谈儿女私情,以我纯洁之躯献我兴派大业,若违此誓言,必遭万雷轰顶,死后身坠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但凡人间之事”
那后面的话傅天萧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此时脑袋里翁翁做响,浑身轻飘飘的,身前一切东西都似看不清了,耳中只回响起刚才沐寒烟的那句:“一生不谈儿女私情,以我纯洁之躯献我兴派大业”
这不正正向他明示,没他什么事情了,沐寒烟以后的人生,只有峨嵋的兴旺发展,没有什么恩怨纠缠,呵呵,原来是真的,她真的要当峨嵋掌门的,只是时间提前了而已,她并没说谎,只是傅天萧自己天真的认为,沐寒烟还是他的人。
他恍惚着走进那夜色当中,这万佛顶上的灯火,那么的陌生,没有一丝的温暖。
他像一根空了心的竹子,更似一棵无根浮萍,在这并不属于他的山水间,寻找不到一条出路。
那探指可触的爱情,就这般如一个气泡化为乌有了吗?
今夜,无星,今夜,无泪,却有着满满的心伤犹如那冷冰冰的刀剑,一遍又一遍,刺伤着他那颗心脏,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他的脆弱又有什么人,能够看得见?
不知不觉,在这三千尺高的山顶上,雪花,竟在这冷风残夜里,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
一枚一枚,一块一块,一团一团,一片一片,松松散散,稀稀洒洒,飞飞落落,来来去去,雪夜之中那孤身伫立的男子,似与这世间风雪融为了一体。
万佛顶上,一年中有一半时间会堆雪,今夜,正值初雪落下,傅天萧正好遇上了峨嵋下雪,不知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无奈?
第二百章恩断义绝青丝凌【1】()
又不知过了多久,雪落蔌蔌中,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影。
那浅浅积雪中,一袭淡莹白裙,紧裹那纤细柔体,脸色清丽,眉宇间散发出淡淡哀愁,一支褐色长剑,负于身后,衬在那雪光之中,尤是这般的俏婉动人。
四目相对,在无边无际的落雪声中,深深相视,一眼万年般。
我能看透你的心么?对面的,我眼中的人。
好久,好久以后,傅天萧仰天,长叹,呼吸融化了一朵飞雪:“恭喜你了,沐姑娘。”
沐寒烟心中一阵绞痛,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语。
如此的生疏,近乎冷漠,这无疑是在她柔弱的心里狠狠剜了一刀,但是,她又想听到什么呢?她要明白,她此时此刻的身份,已不容许她再听到什么了。
沐寒烟清了清嗓门:“傻傅公子,我师伯寺内有请。”
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有一万种疼痛,一万种纠缠,筑了无数次的心里防线,却在刚才那一个对视而分崩离希,是的,傻小子,只要你张开怀抱,此时此刻纵给我个皇帝我也不当了,只要你说一声,我就算死也跟你走了。
下一秒,傅天萧转身,欣长的身体直直朝那孤寺走去,竟没多看沐寒烟一眼,而沐寒烟的心如同这飘飘落雪,无声无息飘落在了红尘之中。
她笑了,素面朝天,鹅毛般的雪花在她脸蛋上化为了积水,融进了她的泪水里面!
她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笑,也为自己的苦涩命运而哭,那一空飞雪,一身白衣,一片洁白和一腔情愁,化成了这个秋雪之夜最难以融释的情伤。
“前辈,叫晚辈来有何吩咐?”牙床前,油灯一盏,独那傅天萧伏在床边,床上躺着已入膏肓的静雪。
她盯着傅天萧,吃力地说:“少侠,请你记下一段口诀。”
傅天萧心中不解,忙问:“前辈要晚辈记什么口诀?”
“你自不必问,老身时间不多了,你抓紧记吧。”静雪声音加重了,眼神却十分迫切,但说话却更加吃力了,傅天萧看她那么痛苦,也不欲多言,便真诚地点了点头:“那前辈你请讲,晚辈会一字不漏的记住的。”
静雪点头,娓娓道出了一段口诀:
“一举手,前后左右要有定向所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一动无有不动,动当动若江河,所谓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容已之过错,方是至善至美,无价可定,视之为无价美玉。”
这是一篇像极了某种内功心法的口诀,听得傅天萧却似懂非懂,他问:“前辈,这是什么东西,那么生涩难懂?”
“这是九阳神功心法和地字诀。”静雪回答到,傅天萧摇头道:“但听起来似乎不完整啊。”
静雪道:“这九阳神功乃根据当年先天功而来的,此功刚柔并济,乃世间上乘内功。但神阳功是无招式纯概念武学,尤其练到最后大关,必须熬过全身燥热欲火焚身之苦,打通全身所有几百个穴道,才真正炼成神功,否则只会积存九阳内力,施展内力不能淋漓尽致,战后容易泄气过度而死。”
傅天萧听罢,脸色一变:“如此难练的神功,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练成吧?”
“那也未必,如果天资聪慧,与神功有缘者,也有把握炼成此功的,可惜这神功因为当年的觉远大师战死而分成了三份,失散于武林各派了。”静雪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到,傅天萧来了精神,他说:“既然是一分为三的,那为何不可三合为一呢?”
静雪说:“当年大师弥留之际,梦里把这神功说了出来,当时听见的有三人,一是少林祖师,一是纵武当创始人,最后一人乃峨嵋祖师婆婆。”
“郭襄?贵派的创派祖师?”傅天萧惊问。
“是的。”静雪点头回答:“祖师婆婆未创立峨嵋派之前乃一侠女,只因爱上神雕大侠而情伤出走,在听得部分九阳神功后避入峨嵋潜心修习,虽终生未练成神功,但也创立了峨嵋派,可见这九阳神功是何等精妙。”
说到此处,静雪眉飞色舞起来,甚是自豪的样子,傅天萧却说:“就算再精妙,她也是穷其一生没练成功?”
“少侠有所不知,此功炼成之后,内力自生速度奇快,无穷无尽,普通拳脚也能发挥绝大攻击力;防御力也无可匹敌,自动护体的功夫能反弹外力的攻击,成金刚不坏体;习者轻功身法胜过世上所有轻功精妙高手,更是疗伤圣典,百毒不侵,专门克破所有寒性和阴性内力。融汇贯通武学至理,一旦炼成,天下武学附拾皆可。”静雪似来了精神,竟一口气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
傅天萧心中却生起两股劲来,一是对神功的心驰神往,再是对静雪的百般不解:“既是如此厉害的武学,又是镇派神功,前辈为何要把它说给我一介外人呢?”
“因为你必须要练此功,才能救你性命。”静雪深吸了一口气道。
傅天萧闻之,似笑非笑的说:“意思师太为了救我性命,才把你们镇派神功传给我咯,不是怕我抢走你们的新掌门,用此无法炼成的功来打发一个情伤的浪子?”
他的话有些刺耳,但静雪却不以为然,她亦笑道:“少侠若是恨贫尼拆散你们,完全可以一掌毙了我,但是这神功,你是必须得练的。”
“倘若我不练呢?”
“那休想走出峨嵋派大门。”
空气似乎要凝固了,二人的话僵了起来,两人犀利的目光齐齐对视着,不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在那灯影中。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夜色越来越深,窗外积雪尽有半尺来厚了,而那雪中俏影,却还痴痴站着,没有离开。
突然间,静雪那屋子金光大动,只听见有声音赫赫长笑着,沐寒烟心头一惊,忙回身奔跑过去,但见屋中二人打斗了起来。
沐寒烟推开门时为时已晚,只听彭地一声震响后,静雪的身子如同断线风筝回坠而出,趴塔落在屋外雪白的地上,狂吐鲜血,右手指着寺庙里的那个人,像想说什么。
沐寒烟脑袋嗡地一声扑了过来,静雪见她过来,脸上竟浮起了一丝暖意,不过,呼吸也在这刻戛然而止。
“傅天萧,你好狠。”沐寒烟目光中射出了愤怒,放开静雪冰冷的尸身,晃悠悠站了起来。
傅天萧站在孤寺门口,表情痛苦,是他亲手杀了峨嵋掌门,这个罪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沐寒烟掣剑而起,奔向那个风雪中的男子,她要斩断与他的一切情意,她要为她的师伯报仇,悲愤交加的她,再无任何退却的理由!
对面那个男子,在风雪中站着,站着,微笑面对她刺空而去的长剑
“波”的一声,黄色长剑劈空削起,荡出一道匹利的金光,撩向那晨晖之中。
天地间那耀眼的白色,晃得所有人都无法睁开眼睛,那是雪的颜色。
阳光下的雪,反射出刺目的线条。
那个浑身素纱的女子,一剑挟怒,飞杀而出,在那峨嵋绝顶的孤寺前。
厚厚的积雪在她的剑风之下弹起,荡开了一块雪幕。
雪幕中的那张脸,清艳而又冰冷,就似这天际间的低温,能够冻结所有事物一般。
随着雪片的缓缓落定,那素衣女子的褐色长剑也慢慢收了回来,她仰面闭目,呼吸却是那般的急切。
那是心中的悲愤所致,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哭,想杀人,想要做自己所想做的一切事情。
但是,她不能再那么任性。
因为,她是沐寒烟。
那场大雪下了整整四天四夜,整个峨嵋高山地区全被它覆盖了。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晚了一些,但是却格外的大。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大家嬉戏玩雪的时候,但是今年,峨嵋派却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包括那新任掌门沐寒烟。
全派本属她最小,最应该享受少女天真乐趣的时候。
但是,事实是,峨嵋最大的重任却担在了她肩头。
那一场灭顶之战,让峨嵋精英损失殆尽。
剩下不足二十人,全是年轻刚入门的弟子,武功和阅历全在沐寒烟之下。
如不是原掌门有先见之明,把这些弟子事先藏到祖师婆婆的塑像下面,峨嵋派如今恐怕只剩沐寒烟一个孤家寡人了。
峨嵋仅存的有生力量,唯剩下远在洛阳沐寒烟的师父静安一支了。
丐帮大会静安带去了二十几名弟子,本因客栈遇埋伏受伤而行程受阻,但却因祸得福避过了峨嵋大战,是以能完整保全了下来。
沐寒烟上任的头等大事,便是欲亲自去洛阳,迎恩师回到峨嵋主持大局。
但却无法得知真实地址,故派出了两位弟子先去打探消息。
这派出的弟子当中,有一位名叫樱瞳,她是唯一一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年纪长沐寒烟半岁,刚拜入原掌门静雪门下三月不到,却横遇此大祸。
在山门寺阻击敌人时被流箭穿体而过,竟奇迹的没死,不但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而且还迅速恢复了体力。
大战之后清洗血迹安葬战死的门派中人和安抚剩余弟子等事情,大半是在她的帮助下才完成的。
很自然,这个名叫樱瞳的弟子,很快成为了沐寒烟的得力助手。
第二百零一章恩断义绝青丝凌【2】()
是以,门派事情安定之后,下山打探消息这么重要的任务,当然就交给能干的樱瞳去做了。
“喀嚓喀嚓”的踩积雪声中,两个人影缓缓朝万佛顶上孤寺前独自站着的沐寒烟走来。
待那二人走得近了,沐寒烟才轻轻转过头去,两张年轻的脸孔出现在眼前。
那二人一个身穿青衫一位身着淡绿罗裙,二人都不到二十年纪甚轻的样子,相貌十分清丽可人,竟也不输沐寒烟多少。
她二人到了沐寒烟身前,顿下身子伏身便拜:“见过掌门师妹。”
沐寒烟忙去扶道:“青罗师姐,樱瞳师姐快快请起,我等本是同辈,我还得叫二位姐姐,行此大礼烟儿可受之不得。”
“你是掌门,当然受得。”那叫青罗的弟子道。
她身边那位弟子,想必就是樱瞳了。
只见她一双明媚的眼眸看到雪地上那条深有半尺的剑痕,眉毛不禁颤了颤:“掌门师妹,你又在练剑了?”
“樱瞳师姐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沐寒烟贝齿一咬,点了点头。
那樱瞳却摇头道:“欲速则不达,恩师教导我练峨嵋剑法求个心平气和,师妹你却带着情绪练剑,效果定会适得其反。”
沐寒烟说:“师姐此言甚是,我刚才心里总想着要劈到那棵松树,无奈却剑剑劈偏,真是剑法退步了吧?”
她说着苦苦一笑,有一丝自嘲的感觉。
“我想掌门师姐你心中想的未必是松树吧?若真想劈松树,如何这剑痕会偏离那棵松树如此之远呢?”樱瞳俏脸似笑非笑,望着那剑痕。
那剑痕离那旁边的松树有十余步远,当当的刻在了孤寺前的石道上。
沐寒烟俏脸一红,舌头吐了吐,说:“樱瞳师姐果是绝顶聪明的人,从一条剑痕就能猜到别人心中所想,果真如此,我劈的不是那松树,而是那个人那个该死之人,他害了我们的掌门。”
最后一句时脸上的肉在颤抖,眼睛里已浮起了深深的怨恨,泪水在里面转动着。
是的,她挟着漫天怒火劈出那剑之时,她认为,那劈到的地方,站着的是那个人,那个她今生都忘不了的人。
以前是因为爱他而忘不了他,往后却是要恨他而忘不了他了。
或许直到他死,或许他死了以后,她也不会把他忘记吧!
他的名字已经刻在了自己心间,他就叫傅天萧。
她眼中的泪,滑落在冰凉的风中,她冷冷地道:“傅天萧!”
身边的二人身子一震,相互对视一眼,不知沐寒烟接下来要说什么。
半晌,沐寒烟还保持着那个表情,却没再说一句话。
她对面的二人再次对视了一眼,那绿衣女子欠了欠身,对沐寒烟说:“掌门师妹不必伤心了,我等以后在江湖中遇到此贼定格杀勿论,为静雪掌门报仇。”
“报仇!”
沐寒烟表情未变,淡淡地重复着青罗的话。
似傻了一般在那自顾说着,又过了片刻,才回脸再次盯着二人,目光中的恨火比刚才更重,似要把她自己给燃烧了一般。
她交代到:“如果你们真遇上那人,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亲手替师伯报仇。”
“遵命,掌门师妹。”青罗抱拳回道。
她身边的樱瞳却未有反应,眼中却充斥着迟疑之色。
沐寒烟见她似有异议,便看将过来。
问道:“樱瞳师姐还有其他想法吗?”
“在我恩师法体未有寻到之前,不能断定她已仙逝。”樱瞳缓缓说。
沐寒烟身体一震,脸色白了白:“师姐想说什么?”
“那夜,我们都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不见了恩师,连那傅少侠也一起消失了,其中也许有蹊跷。”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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