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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
　　男朋友愚蠢的程度让人想和他当场分手呢。
　　挠挠额头看了眼表，静静有点无力地问：“干嘛非得上来啊？母舰又不是要飞远。”
　　虫哥窸窸窣窣地说：“你说你快要回去。”
　　静静说：“对啊。”
　　虫哥说：“这里时间慢。”
　　“嗯？”
　　静静下意识地嗯了一句，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
　　“你就为了让我多留几分钟弄断自己一条手啊？”
　　虫哥默默地蠕动了一下触须。
　　“你——”静静咬着牙忍了两忍，猛地拍了他头上破烂的钛合金盆。“你个沙雕！”
　　虫哥：“咕？”
　　静静这句话太脏了，通译器没翻译，虫哥当然就没听懂。其实她很少用这种脏话骂人的，但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心脏像被人扯出来腌在瓶子里，四房三腔都变得酸软又疼痛，可疼痛又并不是真的，疼得要人弯下腰去那么疼，那个疼让静静皱起眉头，那个疼却也让她弯起眼眸。
　　算了算了，生气掉头发。
　　再说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叹了口气，静静轻轻摸着他那半截触须，半开玩笑地说：“你舍不得我走啊？”
　　静静原以为虫哥不会听懂这句调侃，会回她一句常见的“咕”，可虫哥的四眸虹膜洗刷了一次，默默的又蠕动了一下触须。
　　“……”
　　糟糕，有点……不好意思啊。
　　咽口口水，静静咬唇小声说：“我也……舍不得你呀。”
　　“停下。”虫哥的腹甲立刻快乐地波动起来，“停留。”
　　“那不行的。”静静挠挠鼻头，“停不停不是我说了算的，我——”
　　哎等等！
　　静静猛吸口气，把小包从虫哥的触须间拽出来，伸手进去使劲儿翻找，边找边看了眼表。
　　还有两分钟还有两分钟，来得及来得及！
　　快快快快快……去哪了去哪了……
　　“在这！”
　　她一把抓住滑溜溜的时空锚，把它从包里扯出来，揭开靶子的那半片塞进虫哥的触须中间。
　　“你拿着这个，拿好不要弄丢了。”
　　虫哥立刻回答：“好。”
　　又看了眼表，静静认真地重复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要弄丢了哦。”
　　虫哥还是回答：“好。”
　　静静很严肃，虫哥也就对这件事很严肃，他一如既往什么都没问，抓着时空锚研究了一下，确认了一些什么后，他张开肌肉，让静静把它塞进了身体里。
　　与此同时，她的手表响了。
　　“我要回去了，但你拿好这个。”静静有点慌张地说，“有这个我就知道你在时空的哪个位置了，我会尽力想办法来找你的。”
　　虫哥蠕动了一下触须，什么都没回答。
　　【——】
　　时间到了。
　　落回到酒店大床上的时候，静静想他大概是有点难过的。
　　“……”
　　仰面躺了一会，她拿起手上的时空锚，它细胞核一样的芯从原来的水色液变成了蓼蓝，静静想起上次用马桶做实验时这东西也变成了白的，而现在，它变成了虫哥的颜色。
　　“那家伙明明是绿的好不好……”
　　静静边抱怨着边爬起来，拉开运动裤的松紧带看了眼自己绿绿的大腿根。那块不规则的绿色最宽的地方得有手掌那么宽，幸亏她是天最热时还会穿长袖的人，不然可真的太困扰了。
　　脱了衣服走进浴室，静静给自己放了一缸水，泡澡的时候她把时空锚放在浴缸壁上，盯着它中间那个方位角坐标出神。
　　她常常有脱离感，比如别人的一个小时是自己的很久，那是一个挺讨人厌的错觉，又比如你以为刚见过了面，分别后几分钟就不会想念，那也是个讨人厌的错觉。
　　而时空锚这东西，它是另一个讨人厌的错觉。
　　是你以为有了这东西，在见不到面的时候你看看这东西就会有慰藉，想念就会缓解，不——不，可不是这样，完全不是的。
　　深长的呼吸了一次，静静把头埋在了双膝中，盯着水面。
　　“……异地恋真是烦死人了。”
　　第二天，努力睡了一觉的项静静同志开始享受她的长假。
　　一直盯着那个坐标什么都没法改善，不如先不去想它。
　　怀着这样的想法，静静跑到中环先买了点东西吃，接着随便找了一家门铺去给自己的钻石估价。
　　对钻石这东西，除了知道一小颗就要几万块以外她真的啥都不知道，原来有的那一小包也只是存着，所以当她掏出50克的小块原石搁到柜台上，看到鉴定的那个大叔脸上出现菜色，静静还是打心里高兴的。
　　在物质社会用物质爽自己谁会不开心啊。
　　坚定的大叔叫来了几个人，后来的人用高倍镜分别检查了原石的成色，脸上都纷纷出现了那种菜色，而静静就抄着口袋，笑嘻嘻地站在旁边。
　　静静的粤语讲得不好，但她能听，在那几个人快速商量了几句后，她操着不很熟练的粤语：“阿叔，你帮我估个价啩？”
　　“……”
　　“哈？”
　　“……”
　　“四千祈？！”


第99章　
　　50克就有四千万；　这让拥有小二十斤的静静吓了一跳；　但回过神琢磨了一下；　她很快觉出不对劲来。
　　她手里这块钻石明明就有鸽子蛋那么大；　鸽子蛋不最起码都上亿的吗？她就算不懂钻石，也不至于对差距这么大的价格不提防。
　　静静皱眉把这个疑问告诉了那个评估师。
　　“女仔，你这是原石啦，我都手下也算在赌了懂不懂？赌的。”
　　静静眨了眨眼：“赌、赌什么？”
　　“赌！运！气！”鉴定师操着港普一个字一个字的讲，一把摘掉了左眼上的高倍镜。“运气吼；　懂吧？你这个石头啊，看不清楚，这个生长痕也不是很名贵啦，磨掉哦要是里面不透，我就收到一颗垃圾；　四千万买一只垃圾你赚不赚到？嗯？你说你赚不赚到？”
　　“呃……”
　　“再说又没有证书；　你有证书的吗？”
　　老头子朝静静象征性地伸手。
　　“啊……”静静茫然地问：“出原石还要证书的吗？”
　　“开玩笑啦；　就是原石证书控制的最严格，不然接到血钻怎么办啊；　我们这里都要给人查去封掉的呀。”鉴定的大叔气势高昂地朝她拼命晃手掌，静静能看到他食指上枯黄的茧。
　　“有证书就拿来啊？有吗？啊？没有的嘛对不对；　你要是卖过来，这么大的石头我接到，还要跟人讲来历的是不是；　又要请师傅磨出来吼；　到最后就不剩多少啦；　也就这么一半。”他做了个切割的姿势。
　　不等静静说话，他又接着说：“师傅要做几百个面的对不对，不然不好看，钻石嘛，要闪的，要靓才有人买的对不对？对吧？你这颗磨掉哦又会变少，又不确定里面是什么样子，你说给你四千万我是不是发善心？嗯？”
　　“……”
　　“……”
　　鉴定的大叔微喘着停下话头，上身前倾盯着她。
　　静静看了眼旁边还在低头研究钻石的鉴定员，又看了眼大叔，挠挠脸说：“既然你这么吃亏，那我……”她猛地抓走了柜台上的钻石，“去别家问问好了。”
　　“等哈你迈走！”
　　大叔忽然一个猛扑，从柜台上探过身子一把拉住了静静的胳膊，不远处一个金客被他吓了一跳。
　　“钱好商量！你先把石头放下！”
　　静静微笑了一下，垂眼看着他说：“你不是讲四千万自己买亏了吗？”
　　大叔哂笑道：“你……乖女仔，你先把石头放下，都好讲，都好讲。”
　　有一个男鉴定师悄悄从柜台后往这里出来，静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死抓住自己胳膊的大叔，她微弯下腰，很可爱地笑一笑，问道：“阿叔贵姓呀？”
　　大叔愣了一下，说：“女仔叫我达叔就OK。”
　　静静咧开嘴，乖乖地叫了一声达叔，接着说：“达叔啊，你看我是大陆客要宰人的吗？还是要叫那几个哥哥硬抢啊？”她把头转向那里，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坚定员。
　　店里还有两个客人，听见这句话都回头看了她一下，鉴定员一下站住退了几步。
　　“对嘛，做人讲道理，不要强买强卖。”静静点点头，又转回来，凑到达叔的耳朵旁边，悄悄地说：“达叔，不瞒你讲，这颗钻石我的确没有鉴定书，但是你都不想一下的吗？我既然能搞到，就证明我也能卖掉啊，你抢不了。”
　　她又说：“而且你给我好价格，我就还有的给你。”
　　达叔停了一下，静静看到他的耳朵动了动。
　　他问：“你还有？”
　　静静说：“有呀。”
　　达叔问：“你带着吗？”
　　静静快乐地回答：“我又不是傻瓜呀。”
　　“……”
　　沉默片刻，达叔慢慢把她放开，但双眼紧紧盯着静静，像怕她转身跑掉一样。
　　和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他领静静从店里走出去，在大厦与大厦中间一个小夹缝，看上去像员工通道门一样的位置，他打开门说：“进里边来吧。”
　　“不进。”
　　静静笑嘻嘻地拒绝。
　　“……”达叔：“进来好谈事的。”
　　静静走到他旁边，左探身看了眼门帘子的缝隙，凑到达叔耳边悄悄说：“谈事好说呀，你叫那个大个子走开。”
　　达叔的耳朵动了动。
　　“女仔你、哈哈，乱，哈，乱讲话。”
　　他用手指点点静静，笑了好一阵，忽然脸一收，自己走了进去。
　　片刻后他走出来，站在门边一掀帘子，静静终于叹了口气，抽出小伞来抓在手里，走了进去。
　　一走进房间里面，静静好像进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香港电影，银河映像拍的那些老黑帮接头点。屋子里很狭窄，旁边很高的堆满了奢侈品的包装盒，整个空间不怎么明亮，只有紧里头靠墙的桌子上放了一排显微镜一样的仪器，有一个男人坐在尽头的凳子上，见静静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冷漠。
　　“边位啊。”
　　达叔说：“出货嘎。”
　　男人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达叔猛地拍了下他的背。
　　“哦咩啊哦，睇货啦！”
　　把静静的原石递给他，达叔给她拿了只高脚凳子过来，静静抓着伞坐下。后面忽然有响动，静静一回头，看到通道那里纱网门开合了一下，一个规格超高的大个子看了她一眼，抓着包烟撩帘子走出去。
　　鉴定的那个男人自打接到石头眼神就变了，开了一只小无影灯，拿到仪器低下头仔细看了有三四分钟，推开灯使劲儿吸了口气，转过头对达叔说：“靓女啊。”
　　达叔说：“几多靓啊？”
　　男人做了个手势，静静看到达叔的耳朵动了动。
　　也深吸了口气，他转过来对着静静，两手撑在膝盖上想了好一会，他抬胳膊去下面抽屉掏出个破纸钉在一起做成的本子。
　　达叔手拿起来的时候，静静看到他的牛仔裤上有两个清晰的手汗印记。
　　“好了啊，先跟你讲讲清楚我们的规矩哈。”达叔换成了港普，“刚才也没有是在讲笑吼，你这么大的石头，讲真没有证书很难做，全出呢大陆的规矩是要交走的，但敲碎出掉又很可惜，最好就切成两半，走拍卖给洋客，大小刚好合适。”
　　静静点点头。
　　“我们这边可以帮忙代加工，你这颗是——”他扭头看那男人，男人说：“263克拉。”
　　“二六三哈，磨掉部分不算，一边一百二，做出来我们给你卖掉，加工证书渠道都包，这样加工是十证书二十五拍卖抽五，剩下我给你……”达叔在纸上快速算了一下，“九千四百万。”
　　静静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翻、翻倍啊！而且是在抽调百分之四十中介价的情况下！
　　达叔刺啦一下撕下手里的那张纸递给她。
　　静静接过来看了看，说：“证书二十五？太多了吧？”
　　达叔嗨呀一声，“女仔，你当血钻好出的吗？掉脑袋的事情啦，达叔这是看你是女孩子，给你优惠啦。”
　　“我还是去问问别——”
　　“去啦，你去。”达叔往后一仰，手肘搭在后面的桌子上，和刚才紧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整条金街地下奢侈品都是我们家的，你跟边位讲都是個个价。”
　　静静狐疑地说：“整个中环都是你的？”
　　达叔挥了下手：“哪里啊，我只是打工仔，上面都是一家人啦。”
　　“……”
　　挠挠鼻头，静静低头想了一会，抬起脸来说：“第一次可以，我接受了。但我后面还有货，大的小的，好的坏的，全都有。”她笑起来，把纸递还回去，“达叔，你帮我讲一下，如果讲下来以后抽成降一点，我都在你这里出，不去找别的店头，你就有多的佣金赚啦。”她扭头看看旁边一脸冷漠的男人，“你的也一样。”
　　达叔笑着食指点点静静，“哈哈，女仔，生意人吼，哈哈哈哈。”
　　静静歪着头说：“怎么样呀？”
　　达叔的笑猛一收，朝她伸出手：“有好货都好讲。”
　　静静笑嘻嘻地握住了他的手。
　　“还有一个事情。”她说。
　　“咩啊。”
　　“我要现金。”
　　达叔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眼静静。
　　静静继续往下说：“现在就要。”
　　达叔说：“现在？你带得回大陆吗？”
　　静静说：“我有办法，你别管。”
　　达叔说：“全部不可能啦，卖掉才有。”
　　静静说：“那我要一半。”
　　达叔说：“照规矩，三分之一。”
　　静静沉吟了一下，说：“行。”
　　两个小时后，从小屋里出来的静静站在太阳底下深吸了口气，把装满现金的巨大皮包在厕所塞进小包里，她蹦哒着跑去中环广场逛街去了。
　　在商场里转了一下午，等到天有点暗了，静静拎着几个购物袋走出来，赶在大堵车之前打车去吃了兴华冰室。
　　从里面吃好饭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时间逼近晚上七点半，静静还是拎着几只购物袋往回走。
　　路过两栋大厦的中间时，她忽然快走几步，从包里掏出一只巨大的50发大礼花迅速放在地上点燃，接着往里跑，边跑边掏出洋葱圈和小伞。
　　当路口闪出两个人影时，静静已经叫出了木兰，击剑的冲力将洋葱圈投出去，正中那两道人影，他们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礼花也炸响了。
　　炮声遮盖了洋葱圈炸开的响声，静静顶着伞跑到两人身边，揪起那个大个子的衣领，生气地弹了下他的脑门。
　　“回去告诉达叔，不要搞幺蛾子，听懂了吗！”她盯着男人的眼睛，“我都跟他说了，我能拿到钻石，我就能保住！”


第100章　
　　“啊——和人类打交道好累啊——！”
　　静静扑倒在床上；　被这种黑吃黑行为搞得简直心力交瘁。
　　她上大学的时候读过一本推理小说；　里面的主角是个恶道；　他说过一句话；　大意是无论诈骗；　抢劫银行还是盗窃抢劫，这些犯罪行为的每次策划应该是虎头蛇身豹尾巴；　实施犯罪的完美结束并不是整个犯罪的重点，重中之重是销赃环节。
　　静静原本只是看个热闹；　现在可是切身感受到了。
　　真的是重中之重啊！就是因为预感到这种情况，还有情况后续的麻烦会接踵而至；　她才一直拖着，迟迟不去换那袋小钻石的。
　　不过话说回来，有换到钱真的挺开心的，托有钱了的福气，静静可以买到之前一直想买的首饰。
　　说真的；　施华洛的魔法少女系列真的会让人忍不住越买越多越买越多……。
　　“耶——魔法少女项静静！”
　　趴在床上呜呜地闷哼了几声；　又傻笑了一会，静静终于爬起来换衣服。
　　穿好运动服；　她把奢侈品袋子都拆包装好，站在地上深了几个懒腰，随便活动了几下；　等待九点的到来。
　　只要盯着时空锚上的那个坐标；　钟表的打点就会超级快；　在几乎没感到时间流逝的情况下；　九点就来到了。
　　抬起脸，外面的湾上有一轮明晃晃的月。
　　盯着外面看了片刻，手表的滴滴声叫静静回过神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星星燃烧的感觉扑面而来。
　　……
　　嗯？你问啥？
　　……
　　嘛，其实静静也不知道什么叫星星燃烧的感——
　　【——】
　　她落地了。
　　“哇！”
　　“啊——！”
　　“敌袭——敌袭——”
　　“等——”
　　“外来者——外来者——！”
　　“等下——喂！”
　　静静被一大从女孩子的哇哇乱叫包围住，不等她看清好多翅膀就扑扑棱棱地拍了过来，静静一下落进了人堆里，又不敢反抗，只好掏出盆来边躲边后退，最终被她们绑起来，悬吊在了半空中。
　　静静已经很久没有先手失败了，不过反正也挣脱不开，她干脆喘了口气，四下环顾打量。
　　四下好像是个高旷的地方，她喊出去的话回音很重，但光线非常暗，几乎黑如夜，除了一些轮廓之外，静静实在是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她的视野里闯进一只燃烧的眸子，它盯着她的鼻梁猛瞧，吓了静静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