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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在房里说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连九回来了。
　　单膝跪地，道：
　　“主子，属下赶去及时，把人全部带走，安置在了王妃的敬老院内。”
　　川爷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挑眉问道：
　　“后续怎么……有人过去吗？”
　　“是。”连九点头，“城南高程家派人去了，说是要买人，而且指名要买福南府送来的那批。”
　　连七听到这话蹙眉，看了眼凌慕川没说话。
　　“那你怎么吩咐的呢？”川爷幽幽的问。
　　连九再次出声回答：
　　“主子放心，属下也都安排好了。伢行管事那边跟高程家的管家说，福南府送的人还没到。”
　　“呵……这也能信？你当高家还是草包？”凌慕川无语。
　　人家能去买，自然是知道那些人已经到了。
　　连九看着凌慕川，摊着手，说：
　　“如果高府本家，那属下肯定不能这么做。但是高程那一户……主子有所不知，高程不在家，被本家派去西边了。所以消息并不灵通。”
　　连九的这番话，倒是让凌慕川心里舒服了许多。
　　起身看了眼连七，吩咐着说：
　　“你回去把新买的人带去京兆衙门找祝海昀，将此事说了。年年派发中粮，都是他们那边从户部领的。如今出事儿，他难辞其咎。”
　　“是，主子，属下明白。”连七忙起身应着。
　　凌慕川大踏步出去，连九忙出声问：
　　“主子，去哪儿？”
　　“接王妃！”川爷扔下三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九跟连七连话都没说上，赶紧跟着出去。
　　连七也没逗留，出王府直接回家。
　　进院，春生正在劈柴。
　　他已经沐浴完换了身新衣服，脸上灰土洗净，到让他显得年轻一些，不至于被人误认为“大叔”。
　　不过脸上的皱纹不少，眉宇间的愁容更多。
　　见连七回来，赶忙放下斧头，走过来说：
　　“爷儿，你回来了。俺媳妇儿在做饭，也不知道爷儿跟夫人爱吃啥，就……就……”
　　“让你媳妇儿做饭，你跟我出去一趟。”连七说着，指了指厨房，示意他过去交代行踪。
　　春生不敢耽误，把劈的柴简单收拾一番，忙去厨房跟媳妇儿说上一嘴。
　　二人离开，春生媳妇儿这才从厨房出来，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长叹口气。
　　其实，她心里是担心的。
　　担心丈夫这次出去，就不会回来。
　　可是他们……身不由己，没有办法。
　　回到厨房，看着切的蘑菇，鼻子发酸，有些想要哭……


第795章　心病
　　林正阳这一病，林素就彻底走不开了。
　　没想到高氏竟然惜命，除了第一天生病过来，接下来就根本没来过。
　　说是府中事情繁忙，反正各种借口。
　　就连嫡子林耀都不来，差点没把林素的鼻子气歪了。
　　儿子都不如女婿，凌慕川还每天过来一趟，在看这儿子……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林正阳每天昏昏沉沉，但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对女儿的愧疚，更是他的心病。
　　本来是伤风，如今就……
　　御医给林正阳把完脉，看着林素摇摇头，说：
　　“王妃，老臣已经无能为力了。”
　　啥？！
　　林素都傻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好像自己刚才幻听了一般。
　　一直伺候林正阳的林安听到这话，惊慌的看着御医，道：
　　“太……太医，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御医看着木讷的林素，微微拱手，说：
　　“王妃，老臣实在是尽力了。可林大人的肝郁症结日渐严重，老臣用了好多法子，可就是于事无补。老臣斗胆，想问下王妃，林大人可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林素听到这话，更加迷茫。
　　看着一脸郑重的太医，仔细琢磨后，摇摇头，说：
　　“本宫不清楚。平日本宫跟父亲在一起，说的都是些寻常事情。安叔，父亲他有什么郁结的事儿吗？”
　　突然被问及的林安，也是一怔。
　　木讷的转头看着昏睡的老爷，也跟摇摇头，道：
　　“没有，老爷没有什么郁结的事儿啊。”
　　林素闻言，看着御医道：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我父亲。他为朝廷奔波了大半辈子，你必须要救他。”
　　御医听到这话，赶紧跪下，说：
　　“王妃，不是老臣不救，实在是……实在是林大人自己不放过自己啊。他肝郁严重，昏睡还琢磨事情，导致身心俱疲……”
　　御医说着一大堆的话，林素听了除了恼火，再有就是想揍人。
　　这叫什么话，什么话！
　　什么叫他无能为力，什么叫心病难医。
　　“我告诉你董太医，如果你治不好我爹，我就让你给我爹陪葬——”
　　这一刻，林素不是王妃，而是女儿。
　　一个父亲身患重病的女儿。
　　董御医无奈，开着没有任何效果的药，吩咐徒弟熬药后，看着林素，道：
　　“王妃，如果不让林大人放宽心，就是神医灵药，也难啊。”
　　说完，不住地摇头出去了。
　　林素看着床上昏睡的林正阳，咬唇道：
　　“清荷，去把一号给本宫找来。”
　　“是，王妃。”清荷应下，转身出去。
　　林安看了眼他们父女，也跟着出去了。
　　林素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父亲，喃喃说道：
　　“爹，你有啥想不开的就说，何必这么苦自己呢？爹爹的大半年华都奉献给了朝廷，女儿又流落外面多年，根本没有在跟前尽孝。”
　　“爹，求你给女儿一个机会，让女儿好好照顾你行不行？只要爹爹醒来，女儿一定不跟高氏再吵了，跟哥哥也不吵、和平相处，求你了爹……”
　　林素握紧林正阳的手，眼泪簌簌的落下。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前世小学，那会儿父亲也是这么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
　　最后，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撒手人寰。
　　当时虽然她小，可也已经记事儿。
　　如今好不容易又看到了父亲，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束手无策。
　　那是，家里是没有钱。
　　如今，家里有钱却没有那么发达的医术。
　　老天爷，你故意的吗？
　　故意让我再经历一次，再让我感受一回？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林素哭的双肩抖动。
　　林正阳感受到了，却有心无力，根本没法安慰。
　　心中难受，憋得着急。
　　“怎么回事儿，老爷交给你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突然你告诉我不成了？董良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给你别人串通好了？”
　　高巧静尖锐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屋。
　　林素本就生气，如今听到这话，更加恼火。
　　放下手里的大掌，帮着把被子又掖了掖，起身出去。
　　来到门口，就看到高巧静站在院门外，呵斥着董太医。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是被人指使，给林正阳下药才迫使病人到现在都没有痊愈。
　　高巧静看到了林素，不过却没有理会，继续开口说道：
　　“我告诉你董良春，你别我知道是你的原因，我家老爷才这般，不然……我非得把你……”
　　“你要把董太医怎么样？”林素平静的打断她的话，反问。
　　高巧静看着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女人，不情不愿的微微福身，说：
　　“妾身给惠亲王妃请安。”
　　林素没理她，伸手把董良春扶起，这才看着她，道：
　　“哟，今日继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了？平日不是都忙，一直都顾不上吗？”
　　高巧静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不过也不好说什么，的确她怕传染所以躲远了。
　　如今要不是下人来报，丈夫状态不好，她说什么都不会过来。
　　“瞧王妃这话说的，妾身掌管府中，府内大小事情都得妾身来操持。如今嫡长孙又出生了，妾身更加走不开了。”
　　林素一听“嫡长孙”三个字，惊讶的问：
　　“生了？多重？”
　　“今天巳时刚生，六斤七两。”高巧静得意的说着，“你是不知道，那孩子……”
　　话没等说完，林素直接跑进了屋。
　　高巧静说的正起劲儿，人突然跑了，气得她各种恼火。
　　回到房间的林素，第一时间就把林耀“喜得贵子”的消息告诉了林正阳。
　　既然董太医说他有心事，那会不会是林府男丁？
　　“……爹，你要快快好起来。不管有什么事儿，你得先醒了然后再考虑往后。咱们得活着才能继续过日子啊……”
　　柔声呢喃着，不停的给他开解。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反正林素当下只能这么做。
　　终于，清荷带着一号回来了。
　　林素赶紧把位置让出来，让一号去把脉。
　　凌慕川也来了，看着红眼睛的妻子，心疼起来。
　　搂着人去了外间，坐下后说：
　　“你放心，岳父不会有事儿的。今日我已经把岳父生病的事儿，当着众位百官的面说了。也提了要让岳父卸下担子的由头。至于父皇那边怎么安排，就得看老七了。”
　　林素听了点头，长叹口气着急的看着里间。
　　父亲这一次能不能卸下担子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他的身子，到底能不能康复。
　　凌慕川瞅着她满脸担忧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
　　“乖，岳父身子一向硬朗，没事儿的。”
　　林素再次叹气，什么话都没说。
　　终于，一号从屋里出来了，林素就感觉回到前世医院一样。
　　等着医生给结果。
　　忙起身，出声问：
　　“怎么样，怎么样，我爹他……还好吗？”
　　“肝郁严重，心血耗费太大，不是什么好症状。”一号没有隐瞒，直接坦言。
　　林素身子踉跄，凌慕川忙出手抱住。
　　就在这时，房门“咣当——”被推开，高巧静气呼呼的走进来，质问：
　　“你说，为何老爷在你手里照顾，照顾这几天就出事儿了，啊？！我知道你怨恨，怨恨当年的事，可这是你爹，你亲爹，你怎么能……”
　　“啪——”
　　没等高巧静把话说完，林素直接就是一巴掌。
　　突然被打，再加上老爷又命在旦夕，高巧静终于忍不住了。
　　冲过去薅扯着林素的衣服，边耸边呵斥：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活在外面不行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八千两银子给你做嫁妆，你也配，你也配！我今天……”
　　凌慕川看着娇妻被疯婆子摇晃，不顾什么男女，直接就是一脚——
　　“砰——”
　　“哎哟——”
　　高巧静应声倒地，被踢得措手不及。
　　屋里人谁也不敢上前，毕竟那是惠亲王，只不过……
　　“你们凭什么在我家打人，滚出去——”


第796章　老实坐着听！
　　林耀推门进屋，看着地上趴着的继母，赶紧走过去将人扶起。
　　一双大眼睛，死命的等着林素，好一幕母子情深的戏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母子，林素是恶毒妹妹。
　　殊不知……
　　林素轻叹口气，缓缓摇头，对这个哥哥，已经不想说话了。
　　凌慕川站在媳妇儿身边，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清冷的道：
　　“本王要揍人，还需要问你们意见吗？”
　　“我……”林耀语塞。
　　有一肚子的抗议，却一句都不敢说。
　　甭说他现在是“惠亲王”，就是以前的“逍遥王”，他也不敢啊。
　　深吸口气，略有些强硬的道：
　　“不管王爷怎么说，在林府，母亲是林夫人，王妃是母亲的女儿，所以论辈分，王爷也是母亲的女婿。”
　　林素听到这话，冷“哼”着道：
　　“是吗？”
　　“难道不是吗？”林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微眯着眼睛，满脸固执。
　　打小他们就不在一起，母亲又是因为生下她而去世，他心里更加的怨。
　　有些人就是这样。
　　明明怨不到，偏偏费尽心思的去找共同点，然后再怨怼。
　　林耀就是这样。
　　他认为他现在考不上举人，就是妹妹的错。
　　如果不是她的出生，夺走了母亲的性命，他也不会在继母跟前长大。
　　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个秀才的身份。
　　生气、恼火、不甘心！
　　所有的情绪积累到一起，然后就都算在了林素的身上。
　　要不怎么说这样的人，缺德呢！
　　林素瞅着理直气壮的林耀，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说：
　　“别让本宫恶心你，就你林耀，也配我在我面前认亲？你谁啊？我娘早过世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本就憋屈，如今正好有发泄的理由，岂能放过。
　　林耀怒了，对凌慕川他不敢，但是眼前这个他敢！
　　“我是你大哥，亲大哥！”
　　中气十足，声音很大，气得他直喘粗气。
　　就没见过这样的妹妹，目无尊长，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素“呵呵……”冷笑，看着自称“亲大哥”的人，蔑视着道：
　　“我亲大哥？从父亲生病到现在，你这个亲儿子来伺候了？来照顾了？”
　　“我那是……我那是妻子临盆在即，走不开。”林耀给自己找借口。
　　林素看着高巧静，又道：
　　“那你呢？你照顾儿媳妇也走不开是吗？”
　　“……啊，是。”高巧静也木讷的点头。
　　“啪——”
　　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扇过去一巴掌。
　　林耀要上前，被清荷抓着胳膊、卸了力。
　　“连九、连三——”
　　话落，屋门推开，两个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
　　“王妃请吩咐。”
　　林素指着一旁的母子，清冷说道：
　　“把他们俩送去京兆尹府衙，就说他们在林老爷生病期间，不来照顾、不来探望。林耀，你不是能拿大哥的架子吗？今儿我就让你好好拿着。”
　　高巧静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摇头、告饶，说：
　　“王妃，求王妃开恩。到底是一家人，王妃跟流旭都姓‘林’，别闹得老爷醒了，你们兄妹反目，让他伤心啊！”高巧静苦口婆心的劝着。
　　一直拿着“继母”的身份自居，可她却忘了人家是真真正正的王妃。
　　或许最开始没理他们，但真要是计较起来，一个“目无一家之主”的帽子扣下来，他们两个就别想在京城立足。
　　林耀虽然混，但这其中的利害，他是知道的。
　　警惕的看着林素，语塞的说：
　　“你……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哥哥，你若是……”
　　“去特么的亲哥哥——”林素怒吼。
　　浑身哆嗦的走上前，薅住他的脖领，迫使他俯首看着自己，说：
　　“你跟我论‘亲哥哥’？当时我被冤枉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前厅指责我推了高氏，导致她落胎时，你想过你是我亲哥哥吗？”
　　“有哪个哥哥能相信自己的妹妹会那么坏？我林素从出生到现在，我就那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如果我是那样的人，爹爹贵为太傅，能看不穿我？”
　　“林耀啊林耀，你这人是非不分、好坏不辩，你现在跟我说‘亲哥哥’？你亲爹躺在床上，你可伺候了，啊？！”林素的质问，让林耀不说话了。
　　狠狠一甩，失望的摆摆手，说：
　　“你们俩，从哪儿来滚哪儿去。以后这边，不许再过来。父亲好了要怎么做，由他自己来定夺。至于现在……本宫说的算！滚——”
　　林素气的浑身哆嗦。
　　连九跟连三也都很生气，走上前，一人薅着一个，直接扔出了屋子。
　　凌慕川走过来，把林素搂在怀里，轻轻拍着。
　　说不心疼是骗人的。
　　说不生气也是骗人的。
　　可他心里明白，这个小媳妇儿就算在生气，做什么也都只是吓唬吓唬。
　　但若是他来做，就只能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
　　良久，一号从屋里出来，抱拳拱手，说：
　　“主子，王妃，属下已经用银针助益，至于能不能醒，还要看老爷本人。”
　　林素闻言，长舒口气，站直身子，说：
　　“辛苦了。”
　　“属下不敢。”一号惶恐的摇头。
　　林素也不想跟他说别的浪费时间，迈步回屋，守在一旁。
　　凌慕川看着媳妇儿的样子，大踏步出了房间。
　　连九守在一旁，见人出来忙拱手说：
　　“主子。”
　　凌慕川颔首，深吸口气，说：
　　“带本王去林耀的院子。”
　　“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前面走。
　　沿途不少下人见到，都纷纷行礼、问安。
　　凌慕川来到林耀的院子，偏房门框上，就挂了红布。
　　管事嬷嬷忙走过来，双膝跪地，说：
　　“奴婢给惠亲王请安。”
　　凌慕川扫了一眼，直接往正厅走，边走边说：
　　“让你们大少爷过来。”
　　声音清冷，婆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很快，林耀就急急忙忙来了前厅，双膝跪下，有些怯弱的说：
　　“给王爷请安。”
　　有林素在的时候，他还能端着点儿。
　　毕竟他是林素的亲哥哥，单单这一层，凌慕川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