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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素没有吱声，就那么看着她。
　　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后面，就看这人自己的选择了。
　　终于，关嫂子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说：
　　“进屋吧。俺给你倒水。”
　　“好。”林素跟着起身，没有拒绝。
　　进到主屋，林素直接去客厅的圆桌前坐下。
　　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看主人家就是利索的人。
　　关嫂子拎着水壶过来，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立好、倒水。
　　微微冒着热气，温度刚好。
　　林素端着茶杯喝水，关嫂子进屋去了。
　　等她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个手札，放在桌上，说：
　　“看看吧。”


第709章　你冷静点儿
　　林素看着眼前的东西，犹豫片刻拿起，展开第一页开始读。
　　上面详细记录了什么药材跟什么食材是相克的，得什么病不可以吃什么东西。
　　“这是俺爹自己写出来的。根据生病人的体征做出来的总结。那上面关于有身子的地方，相信你看了。我不瞒你，我娘家爹爹……曾是宫里太医。”
　　呃……
　　林素听到这话，不吱声了。
　　放下手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公爹跟亲爹师出同门。后来爹爹有幸，选进了太医院，公爹就留在了师爷身边，就在这土庄子做了铃医。外人都以为我的医术是跟公爹学的，其实不然。”
　　“我打小就跟着父亲学医，励志要进宫做医女，替我爹争光。原本我们家过得很富裕，可没想到我八岁那年，爹爹匆匆从宫里出来，将我、我娘、我的两个哥哥，连夜送走。”
　　再次开口后，关嫂子也不用土庄子的方言了。
　　看的出来，她平时是故意伪装，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才对。
　　“当时若不是我哥将我护在身下，那天晚上我也没命了。这就是为啥当初我不让二蛋念书的原因。考什么功名，皇上都是个糊涂蛋。”
　　“前皇后生产，一直都是我爹照顾。我爹看出了药方有问题，就在要跟院首说的时候，惹来了灭门惨案。如果当时公爹不是提前得到信儿，我也不能活到现在。”
　　说到这儿，关嫂子长叹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信不信你们自己看吧。前皇后剩下孩子就香消玉殒，这就证明我爹的手札没有问题，是真的。郭夫人拖一天，对她的身子都是伤害。”
　　林素没想到眼前的关嫂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份。
　　如今人家在她面前坦白，只能说是相信了她。
　　深吸口气，拉着她的手，说：
　　“让嫂子跟我说这些，实在是难为嫂子了。”
　　“没有。”关嫂子摇头，看着窗户，喃喃的道，“郭夫人那是一条命，我也是做娘的。女人死了丈夫能把孩子带大，可男人死了媳妇儿，不见得不找。同为女人，看着孩子，我也不想她有事儿。”
　　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
　　虽然这话偏颇了一些，可还是能言中少数人。
　　林素听到这儿，握紧她的手，说：
　　“既然如此，嫂子跟我一起过去吧。你放心，她虽然是圣怡郡主，可却没有皇室的霸道。”
　　“不不不，我不能去。”关嫂子忙不迭摇头，抽出手、起身后退的说，“凌夫人，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信你。但我……不信她，不信，不信。”
　　她赌不起。
　　一点都赌不起。
　　公爹跟丈夫都没有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求得不过是平平安安生活。
　　至于其他，或许以前还想过，可是自打家里被吹得七零八落后，她也跟着没有想法了。
　　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
　　有人才有一切，才有家。
　　林素见她这么排斥，看着腰间戴的络子，突然起身走到跟前，郑重的侧身行礼。
　　如此大礼，顿时让关嫂子惊住了。
　　忙不迭伸手拦住她，咬唇说：
　　“凌夫人别这样，我受不起。就算你行大礼，我也不能去说。我有家、有孩子，我不是孑然一身。孩子还小，已经没有了爹，不能没有娘啊。”
　　苦口婆心的话，让林素明白了他的。
　　只不过……
　　顺着她的手劲儿起身，认认真真的凝视着她，道：
　　“关嫂子，既然你对我坦诚，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你说的那位生完孩子毙命的前皇后，她……是我婆婆。”
　　“啊？！”女人傻了。
　　本以为只有她自己是有秘密的，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
　　“我丈夫凌爷，其实就是当朝六皇子。每次出现在你们面前，他都是易容的。”
　　“怪不得，怪不得。”关嫂子呢喃着，“怪不得你们能做这么打的买卖，还能有官府撑腰，原来……”
　　“噗通——”
　　关嫂子双膝跪地，满眼乞求的看着她，说：
　　“凌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别把刚才我跟你说的话说出去。我是个妇道人家，我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出头。当年的事儿，如今死无对证，我能跟你去劝郭夫人，但我不能……”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孩子不能没有娘，我不能冒险。我要把他们三个抚养长大，看着他们嫁人、娶媳妇儿，我还得做姥姥、做奶奶，我……我……”
　　林素见她慌乱的样子，直接把人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道：
　　“嫂子，你冷静点儿。”
　　“…………”
　　怀里的人不说话了，但浑身哆嗦的样子，让林素心疼。
　　她什么都没说就让人家怕成这样，可想而知当年的事儿，在她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旧不敢面对。
　　原本，的确有心让她跟凌慕川坦言，可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有司徒婧怡就足够，何必再多加一个人。
　　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司徒婧怡落胎、保命。
　　想到这儿，目标明确，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安抚着她的后背，叹口气，说：
　　“嫂子，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再不伤及郭夫人身子的情况下，给她落胎保命。其他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
　　“……真的？”关嫂子在她怀里抬头，一脸不敢相信。
　　林素重重颔首，将人扶起来，给着承诺：
　　“嫂子，只要你安安心心在作坊做管事，其他都不用你管。”
　　“哎，哎，我知道的东家，我会做，我肯定能做好。”关嫂子忙不迭点头。
　　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怎么可能动“辞工”的想法。
　　作为管事，一个月五钱银子，不少呢啊。
　　房钱还得还，大丫头两年后及笄、说亲，还得需要嫁妆。
　　里外里都是钱，她缺钱啊。
　　林素听到她重新唤“东家”，心里终于有了底。
　　指着桌上的那本手札，继续又说：
　　“你把那手札给我，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你只需要在家听信儿，我那边说通之后就让黄雨来找你。一定要在不伤及身子的情况下做，不然咱们都不好交差。”
　　“你放心吧东家，小产补身子我最在行。到时候我会亲自照顾，我一定把郭夫人的身体照顾好。”关嫂子给着保证。
　　林素拿着手札从关家出来，黄雨急忙走上前，说：
　　“夫人，怎么样，关嫂子那边……说了吗？”
　　林素扭头看了她一眼，扬着手札，道：
　　“说了，说了不少，还跟你主子有关呢。”
　　“啊？”黄雨不懂，疑惑的看着她，等着人家给进一步的解释。
　　林素摆摆手，快步往回走，不想解释太多。
　　一会儿跟司徒婧怡还得解释，到时候她也就听到了。
　　就是不知道郭氏夫妇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接受……
　　“凌婶婶，回去了吗？”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等她定睛一瞧，将手札塞进袖口，走到地头前。
　　地里刨出了些土豆，三妞儿正在捡，个头还算可以，不小。
　　“不错啊，这土豆长得挺好。”
　　“是啊，不过俺劲儿小，刨的都是表面。俺娘劲儿大，下面肯定还有呐。”大妞儿兴奋的说着。
　　弯腰拿了四、五个，冲着黄雨的方向，说：
　　“凌婶婶拿点儿回去吃，尝尝鲜。”
　　不得不说，关嫂子把三个孩子教的很好。
　　大妞儿不仅有姐姐的样儿，为人处世也像个大人。
　　黄雨看了眼林素，见其颔首，便接了过来。
　　林素看着她，笑着说：
　　“谢谢你了大妞儿，正好回去做醋溜土豆丝。”
　　“凌婶婶客气了，俺娘在作坊做管事，也是受了凌婶婶的提携。”
　　哎哟哟，不得了，“提携”都会说呢。
　　林素冲她竖起大拇指，赞许的道：
　　“你娘把你教的真好。婶婶还有事儿，过会儿再跟你打唠。”
　　“哎，凌婶婶慢走。”大妞儿目送着他们俩离开，继续干活儿。
　　刨了小半筐土豆，背在身上，拉着妹妹往家走……


第710章　承诺
　　别墅内，到处都笼罩着低气压。
　　就连小小的司徒珒，都察觉不安，老老实实的呆在奶娘怀里，不敢出声。
　　司徒玥早就被白泺领去书房亮子，客厅里除了郭氏夫妇，还有苏飞云跟林素，外加连七跟黄雨。
　　谁都没说话，都在回味刚才林素说的内容。
　　只能说太残忍，残忍的让他们不想接受，却有不得不接受。
　　原本木讷发呆的圣怡郡主，在被丈夫搂过去的一瞬间，就崩溃哭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满心期待的孩子，竟然……
　　郭志强很心疼，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能乱。
　　如果他乱了，妻子那边就更加慌了。
　　深吸口气，看着等待他答复的林素，想了下，说：
　　“的确就如凌夫人所说，不能拿夫人跟孩子的性命开玩笑。有夫人就有孩子，本官出身寒门，得夫人慧眼相中，过门以后一直带母亲如亲娘。”
　　话说到这儿，一阵沉默，屋子里也安静了。
　　圣怡郡主默默流泪，紧抿嘴角不出声。
　　终于——
　　“…………麻烦凌夫人……把那位关夫人请来，给内子落胎保命吧。”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圣怡郡主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苏飞云看着她的样子不住地摇头，林素扭头看着黄雨，示意她可以去请人了。
　　至于郭氏夫妇，没有人会出声劝阻。
　　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发泄。
　　只有发泄出来，才不至于得心病。
　　要知道世间最难治的，就是心病！
　　关嫂子被找来后，开始说着如何落胎。
　　林素来到这边几年，也知道月国的规矩。
　　圣怡郡主落胎，绝对不能在老爷子的房子，会把房子“弄脏”。
　　月国讲究，这样的事情最好在自己家，在别人那根本不行。
　　就在林素琢磨该如何说的时候，郭志强直接开口道：
　　“不知道关夫人，能不能随本官去府城。”
　　“啊？”关嫂子愣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要求。
　　郭志强看着身旁木讷发呆的媳妇儿，深吸口气，说：
　　“是这样，本官府城衙门那里事情不少，还得处理。在这边呆不了多久，所以希望关夫人能屈尊跟着去一趟府城。你放心，一定不会亏待关夫人的。”
　　关嫂子被这“屈尊”弄得不好意思了，忙不迭摇头，道：
　　“使不得使不得，俺咋担得起‘屈尊’啊。”
　　林素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顺势开口道：
　　“关嫂子，你陪着走一遭吧。家里、地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去做的。每天我会过去给三个孩子做饭，晚上让黄雨过去陪着他们休息。”
　　“你只要把郭夫人的身子骨照顾好就行。工钱照给，就按外派来算，额外多给二两银子做为补助。”
　　“哎哟，这哪儿使得，使不得，使不得。”关嫂子忙不迭摇头，“俺能去，俺去。俺不说了嘛，会照顾郭夫人，好好给她补。”
　　林素见她答应，放下茶杯起身，说：
　　“那就这么定了。我跟黄雨现在跟你回去，你把你们家的东西这些跟我们说一下，然后收拾好换洗的衣物，明儿一早出发。”
　　这事儿耽搁不得。
　　就像关嫂子那会儿说的，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出了别墅，黄雨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关嫂子挽着林素的胳膊，小声说：
　　“东家，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原本我以为到这儿，郭大人还得问点啥，没想到什么都没说，可见夫人背后帮着偓佺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像谢谢东家。”
　　林素听到这话，想起那日作坊发工钱的时候，她装出来的没规矩。
　　她刚才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就是懂自己的用心，她不表达罢了。
　　“关嫂子别这么说，你今日对我说的那些，何尝不是我该谢你？如果你不说，我就没有底气去劝，到最后真要是悲剧上演，咱们俩都会自责。”
　　“你走后且放心，家里一切都不是问题。我等你回来以后在离开，一定不会把你的孩子，假手旁人照顾。”林素郑重的承诺。
　　对于关嫂子来说，赚多少钱不重要，一年有多少粮食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三个孩子。
　　林素的善解人意，也让关嫂子感激不尽。
　　回到关家，简单的跟孩子们说了她要去做的事儿，还嘱咐了黄雨东西放哪儿，便开始收拾东西……
　　……
　　郭志强夫妇离开后，秋收正式开始了。
　　码头那边出海的船只也减少许多，作坊为此，特意停了夜班。
　　两班人倒换着休息，回家帮忙收地。
　　就连学堂，也放了农忙假七天，让孩子们回家帮忙收地。
　　土庄子靠海，地里的粮食长势一般。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对秋收充满期待。
　　有作坊、码头赚钱零花，地里再收了粮食，未来的一年，相信过得不会太难。
　　林素按照约定，特意让连七去镇上雇了五个短工，帮关家收地。
　　她每天去关家做饭时，都会带着司徒玥跟司徒珒。
　　两个孩子都喜欢跟关家的三妞儿玩，尤其是司徒玥。
　　跟三妞儿年龄相仿，总能在一起玩的“咯咯……”直笑。
　　大妞儿就不同了。
　　怕短工不好好收地，天天跟着下地。
　　别看孩子才十二岁，那一手庄家把式，就连连七这个会种地的都自愧不如。
　　“伯母，伯母，三妞儿咳嗽了。”司徒玥跑进屋，冲着烧火的林素嚷嚷。
　　替人看孩子最怕的就是孩子有病。
　　林素一听这话，慌忙起身要出去，黄雨带着三妞儿进屋，给她倒了杯水，说：
　　“玥小姐，可不能那么给三妞儿吃糖，会齁着的。”
　　林素俯首看着司徒玥，小家伙天真的眨巴着大眼睛，道：
　　“为什么啊？三妞儿没吃过麦芽糖，我特意在二毛那拿给她的。”
　　黄雨用手接着三妞儿的嘴，小家伙直接吐出来五颗。
　　林素见了，蹲下身子，跟司徒玥平视，说：
　　“伯母知道玥儿是好心，可一次吃这么多，会齁着，不能多吃，嗯？”
　　“哦。”司徒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喝过水不咳嗽的三妞儿，道，“我就是觉得她没吃过，想多带点给她。”
　　“那可以一颗一颗吃，不能一下吃这么多。”林素轻声说着。
　　司徒玥抿唇，有些委屈。
　　三妞儿走上前，拽了下林素的衣角，说：
　　“凌婶婶，不怪玥儿的。是我怕珒哥儿吃糖，就都塞嘴里了。”
　　司徒珒还小，但对吃东西这事儿特别热衷。
　　只能看到旁人把东西送嘴里，他就必须也得吃到。
　　陌生的东西没吃过，他还真不吃，挺有自我保护意识的。
　　林素不忍再说，摸着三妞儿的小脸蛋，道：
　　“你跟玥儿都很懂事儿，不过以后不能吃这么多糖。不能给珒哥儿吃，就背着他，别让他看到，知道吗？”
　　“嗯。”两个孩子都不住地点头，手拉手又跑出去了。
　　林素继续烧火，黄雨把米淘好，准备下锅。
　　连七从外面匆匆进屋，冲着林素微微拱手，说：
　　“夫人，西野家的商队来拉货了。”
　　林素听了点头，起身摘下围裙，冲着黄雨道：
　　“晚上把那条子五花肉做了，就做红烧肉。大妞儿跟二蛋每天都下地，得吃好的。”
　　“知道了夫人。”
　　二人出了关家，林素顺手把司徒珒给抱走了。
　　小家伙说话一般，走路很快，而且就爱追关家的三只半大鸡。
　　也不知道这三只鸡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每次把鸡撵的直叫唤。
　　“娘，娘……”司徒珒边叫边指着鸡。
　　那意思好像在说他没玩够，还要追会儿鸡。
　　林素对于他的意见，基本无视。
　　至于那声“娘”，也没有去纠正。
　　没法纠正，这孩子不到一周，根本没有亲娘的概念。
　　当初林素教他的时候，小家伙潜意识里就把她当成娘。
　　抱着一路往作坊走，快到的时候林素停下，奶娘走上来把孩子抱过去。
　　“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