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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大厅，扑面二来的暖和，再次让他们主仆二人打个冷战。
　　宋金花从后厨出来，见林素到了，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说：
　　“妹子醒了？来，前面坐，大家都到齐了。”
　　“隔壁烤肉店的伙计也来了吗？”林素挑眉问着。
　　宋金花听了点头。
　　“这会儿哪有人过来吃饭了，基本都是白天来吃饭的多。北崴子沟，太偏了。说到底咱也就做个南宫商队的生意，再不然就是夏天那些散客。”
　　说白了，客栈今年没怎么赚钱，赚钱的就是烤肉店。
　　林素午睡前听黄雨说了，那边店铺烤的肉，几乎都是雷云氏的人进山打的。
　　没啥本钱，就酱料、干料啥的算是个本钱。
　　大厅内，伙计跟烤肉店的厨娘在聊天，荆帆跟戴亮也一起坐着。
　　大家一看到林素，纷纷起身。
　　荆帆清了下嗓子，说：
　　“这位就是咱们的东家——凌夫人。日后你们只管叫东家便是。我曾跟你们说过，东家出了一万两要盖学堂，免费让孩子们念书五年，就是这位东家。”
　　众人闻言，恭顺行礼，异口同声的道：
　　“东家心善，是我们村的福气。”
　　林素笑着走上前，扶起一位厨娘，说：
　　“大家都起来，你们在这边做工，咱们是一家人。”
　　“谢东家。”
　　众人在这边做事一年了，对这边的工钱、节礼都相当满意。
　　如果不是那家犯浑，只怕孩子们都能念书了……


第584章　北崴子沟
　　“我原本打算夏天过来的，不过那会儿真的是忙，过不来。”
　　“大家跟我说说，你们希望日后客栈能为你们带来什么便利的条件、好处。”
　　“……”
　　“……”
　　“……”
　　众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谁也没吱声。
　　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们希望？
　　他们希望真的有用吗？
　　林素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轻笑着又道：
　　“大家说就好了，畅所欲言、不用顾虑。我是你们的东家，你们干活有积极性，我才能赚更多的钱。”
　　“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年种芍药虽然是我们主张的，可没你们支持也抓不到银子。所以大家就说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戴亮走过来，拉开椅子对她道：
　　“妹子，咱坐下说。”
　　“好。”林素颔首。
　　把他拉出来的椅子让给宋金花，伸手扶人说：
　　“嫂子，你先坐。”
　　“哎，好。”宋金花没有拒绝。
　　给她看病的郎中说了，尽量坐着、躺着、不站着。
　　林素也挨着宋金花坐下，看着大家伙儿笑呵呵的继续说：
　　“都坐，咱们坐下说。正好趁着今儿吃尾牙的机会，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想法。等吃牙吃完，明儿咱们就放假了。”
　　“烤肉店那边，应该还要开几天，辛苦一下。大家都随意一些，别太拘谨，坐吧。”
　　众人闻言纷纷坐下，一个一个都不说话。
　　刚才还挺热络的气氛，这会儿倒是尴尬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倒也正常，换做是谁，都得消停，毕竟枪打出头鸟嘛。
　　素妞儿端起茶杯，看着荆帆，喝了口茶水，道：
　　“荆帆，你先说吧，你来年对这边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被点名的荆管事推脱不了，只得抱拳拱手，说：
　　“回东家的话，来年我打算跟北堂商队正式合作。从开春到入冬，全都做罐头。凌家那边说了，明年会拓展销路，做多少都能卖出去。”
　　“烤肉的店铺年后会多开几家。打算在府城、县里、几个临镇都开。省的想吃的食客因为远，不过来。至于村里，只要把药材花种好，不愁没人过来。”
　　林素听到这些，缓缓点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打算，也是在告诉他们，有机会往上升，就看他们要不要了。
　　“荆管事打算的不错。七皇子今年对北崴子沟赞不绝口，当日见到我，特意提及，尤其是烤肉店铺。不过七爷没时间过来，我在那边给做的。”
　　“原昌县年后也着手烤肉店铺的生意，到时出几个等级的会员卡，各店通用。戴管事，既然大家都不提要求，你就打个样儿，想要暮宿明年推些什么福利呢？”
　　戴亮听到这话，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本能的看了眼媳妇儿。
　　这种要求他怎么可能会提，客栈已经给的很好了。
　　见媳妇儿摊手，一副不管的样子，又扭头看着其他人。
　　章锁见大家都不吱声，清了下嗓子，道：
　　“亮子哥，咱们客栈已经挺好了，真没啥要求，真的。”
　　戴亮等的就是这话，扭头看着林素，说：
　　“妹子，你听到了，大家真都没啥意见。”
　　“是啊妹子，咱们这端午、中秋都给东西，过年的也都备好了。工钱按时发，跟镇上工钱一个价，挺好了。”宋金花也附和。
　　其他人听到这些，更是不住的点头。
　　生怕动作幅度小了，林素看不到。
　　刚才她提及了“七皇子”，那是什么人物啊。
　　堂堂皇子，只有朝廷官员跟京城的人才能看到。
　　他们东家居然能见，还能跟着一起吃饭，果然东家不一般啊。
　　客栈的生意除了南宫商队，再有就是夏天来赏花的散客。
　　那会儿特别忙，可忙过那会儿外加南宫商队，平日是不忙碌的。
　　春耕、秋收都能顾着家，再好不过。
　　这么好的地方哪儿找，而且还守家在地。
　　林素见大家真的没什么要求，想了下，轻声地说：
　　“既然你们没啥想让客栈做的，那现在有个事儿我需要你们来做。”
　　他们做？
　　大家迷茫了。
　　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大人物，还有要他们做事的时候？
　　张达看着林素认真的样儿，抿唇说：
　　“东家，啥事儿需要我们做你只管开口。”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看着他们轻声的道：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要盖学堂的事儿。盖一个大点儿的学堂，免费让孩子念书五年。可现在这地没着落，学堂盖不起来。”
　　“武昌县、新昌县、安昌县等地的学堂都盖了，唯独你们北崴子沟。你们跟我说说，该怎么办？人家那几个地方，有的今年都已经开课了。”
　　“我拿出一万多两银子盖学堂不是说说罢了。我是要给客栈、作坊做工的人一个福利，自家孩子念书可以优先报名，你们懂吗？”
　　众人知道要盖学堂，但却不知道他们家的孩子可以优先报名。
　　一个、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懊恼不已。
　　章锁长叹口气，看着林素，摊着手道：
　　“东家，我们知道有这事儿，但是……但是方子他们家，那就是个泼皮、无赖啊。”
　　“是啊东家，王方的媳妇儿更是个脸皮厚的。我们看不惯上门去帮亮子哥要税粮，那娘儿们居然解扣子，说我们非礼她。”
　　“我们……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张达无奈的摇摇头，说着实情。
　　林素看了眼戴亮，后者对她颔首，表示这两人说的没有问题。
　　呃……
　　那下午的时候他咋没说呢？
　　那会儿还跟自己保证，来年绝对能把学堂盖起来。
　　如果这女人真的那么浑，就算盖了，估计也得去搅局吧。
　　轻叹口气，微眯眼睛，喃喃说道：
　　“如此……我倒是想会会她了。年后我会回来，北崴子沟来年开春的规划，我跟戴管事、荆管事已经有了计划。”
　　“田地仍旧佃给我们，中药花还是得种。夏天赏花，秋天买药，一举两得。村子也要重新修缮，把这边打造成旅游观光村……”
　　先把自己来年的打算，简单的说一遍。
　　刚说完，后厨就开始上菜了。
　　一道一道家常菜端上来，一共摆了三桌。
　　在乡下，讲究不多，没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说法。
　　大家随意坐，每桌十二个菜，溜炒烹炸，样样齐全。
　　中间一盆是酸菜炖大骨头，林素最爱吃的菜。
　　喝的有酒也有果汁。
　　说是果汁，无非就是腌罐头余出来的汤。
　　酸酸甜甜很可口，女人们的最爱。
　　林素端起杯子，看着大家伙儿，笑眯眯的道：
　　“今儿是小年，也是咱们暮宿北崴子沟吃的第一个尾牙。赶巧，我今儿到了，所以这第一杯我就提了。”
　　作为东家，提第一杯酒，是必须的。
　　素妞儿没怯场，总结着过去，表扬着现在，计划着将来。
　　面面俱到，说完喝酒。
　　动作爽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耽误时间。
　　大家见她喝了，也纷纷拿着酒杯，端起来跟着喝。
　　众人这么给面子，林素也非常高兴。
　　放下杯子，继续说道：
　　“大家吃好喝好，明儿就放假了，好好放松放松。咱们初六客栈就开工，南宫家的商队一般初九就到了。提前几日过来收拾收拾，也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至于烤肉店的伙计，明儿辰时二刻开工，都多睡一会儿，不用太早过来。”
　　大家听到不用早起，能多睡会儿，喝酒也就没有顾忌了。
　　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林素夹了大骨头给宋金花，轻声地说：
　　“嫂子多吃些。过了三个月，孩子正是发育的时候，得多吃些好的。你也别怕花钱，有妹子呢。”
　　宋金花闻言笑了，自然不能理所当然的用人家的钱。
　　“放心，我跟你哥这三年攒了不少，足够用的。”
　　林素也没要求，心知他们不会要，只能从别的地方补。
　　送些红枣、枸杞啦；
　　准备些棉布料啦；
　　又或者给孩子把银锁、银镯打好等等。
　　只要有心，怎么都能帮。
　　说到底，她们俩的关系非比寻常。
　　毕竟她会的女红，都是人家告诉并教会的……


第585章　为何这么多？
　　尾牙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
　　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酒量不怎么好的伙计，都被灌醉了。
　　难得这么放松，所以伙计之间开玩笑，互相劝酒也是有的。
　　没醉的把醉的扶回家，临走时不忘跟门口站着的林素挥手告别。
　　有醉的没什么分寸，靠着伙伴冲林素，僵硬着舌头说：
　　“东……东家，你是个……个……个好人。你……你放……放心，嗝——我……我肯定把王方……方两……口子……口子……”
　　“哎呀你快拉倒吧，话都说不明白，白话啥！东家，我们走了。”
　　林素笑着点头，冲他们摆手。
　　厨娘们没走，留下来收拾桌子。
　　戴亮酒量一般，被这些伙计的敬酒，也趴下了。
　　黄雨跟荆帆扶着，一起跟着去了后院。
　　红霞则是在林素身边陪着，看着伙计们一个一个上了官道，不见人影儿。
　　太黑了，光线也就到官道那里，进村什么都瞅不到。
　　今年的小年，过得分外热闹。
　　红霞挽着林素的胳膊，轻声道：
　　“夫人，困吗？”
　　“不困。”林素摇头，靠着门框，吹着冷风，别提多舒服了。
　　最后一杯提酒也是她来的，用的竹叶白。
　　只是小半杯，不足以让她醉，但也不怎么舒服。
　　浑身燥热。
　　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微弱的光照下来，让浮躁的心都能平复。
　　“奴婢也不困，奴婢觉得这边挺好，大家说笑也好。”
　　林素闻言轻轻颔首，深吸口气，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说：
　　“也不知道明儿能不能下雪。”
　　红霞闻言抬头，看着天儿摇摇头，道：
　　“奴婢觉得不能下吧。”
　　“谁知道呢！”林素轻声回应，“今日过来，这边的伙计都在谈论孟家免税。万一京城那里也再说，该怎么办呢？”
　　声音不大，但是红霞却听得清清楚楚。
　　“夫人莫担心。今日尾牙的时候伙计们都说了，他们会回去嘱咐自己的家人，不出去浑说。只要我们暮宿内部不谈论，外面怎么说都跟我们没关系。”
　　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这话不是从暮宿这边传出去的，一切都好办。
　　这个道理林素明白，有心人就更明白了。
　　怕就怕……
　　“夫人。”
　　荆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扭头看着他，微笑着道：
　　“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荆帆点头，“黄雨在那边帮着照顾，亮子家的身子不便。”
　　林素明白的“嗯”了一声，指着那边的桌子，说：
　　“过去坐下聊吧。”
　　“是。”荆帆应下，先让红霞带她过去。
　　自己则是从柜台把账簿拿过来，来到跟前坐下后，道：
　　“东家，这本是客栈的。这个是作坊的，还有这个是烤肉铺子的。”
　　林素没着急看账簿，瞅着荆帆笑着道：
　　“你今年也年岁不小了，没想找个姑娘成亲吗？”
　　荆帆听到这话愣了，随后摇摇头，回答：
　　“东家，属下没想过。”
　　“可以想了。”林素恬静的说着，“岩吉在宝昌县这个月十八成的亲，你年纪到了，也该成亲。”
　　荆帆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看了眼红霞。
　　见其微微颔首，这才开口说：
　　“东家，岩吉那个大舅子……”
　　“和离了。”林素明白他要问什么，随手拿起客栈的账簿，又说，“总要顾及崔家的名声，更何况岩吉还是他们家的女婿。”
　　“那个女人呢？现在如何？”荆帆追问。
　　林素看着账簿上面的收入、支出，抽空抬眼瞅着他，说：
　　“这个问红霞，我没关心过。”
　　荆帆将视线移过去，后者耸肩着道：
　　“我也没问，应该浸猪笼了吧，这么久了都。”
　　林素听到这话，心中了然。
　　虽然她没问，但具体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岩吉是雷云氏出身，不可能让自己吃亏，大舅子蒙羞。
　　收起心思仔细看账簿，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
　　南宫家在这边刚建立的时候充了五百两，这大半年下来，账面上还剩三百多两。
　　客栈高风期时，一个月接了四回南宫商队。
　　接凌家商队只一次，就是他们过来拉罐头的时候。
　　这次不收费，完全是奉献。
　　看着最后的数额，虽然也赚了，跟前期投入相比……
　　正如当初凌慕川说的那样，她得十年才能收回本钱。
　　想到这儿，林素无语的叹口气，合上账簿。
　　拿起罐头作坊的账簿，没多久脑袋便“嗡——”地一下。
　　从第一页开始到最后，全部都是支出，一个收入都没看到。
　　揉了揉太阳穴，嗤笑着摇摇头。
　　逞英雄的时候很爽，可是现在就……
　　看了一路，几乎所有客栈、酒楼、作坊的账簿全都是盈利，唯独这北崴子沟。
　　荆帆隐约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把倒好的温水推过去，轻声道：
　　“东家放心，过完年凌家就能过来结账，到时候罐头作坊就赚钱了。”
　　林素听了苦笑，合上账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你主子的这点钱，全都让我折腾了。如今账面剩的我不能动，那是日后去京城的本钱。”
　　“属下明白。”荆帆说着，打开烤肉店铺的账簿，又道，“东家你看，这个是盈利的，而且数额不小呢。”
　　说着，翻到最后一页的汇总那里，结余：一千八百七十三两二钱。
　　有零有整，数字喜人。
　　林素看着千两盈利，愣神的看着他，道：
　　“为何这么多？”
　　就算是肉的本钱没有，可工钱、料钱、炭钱，那都不是假的。
　　尤其是炭钱，上好的银炭，多贵呢？
　　荆帆放下水杯，看着林素解释着道：
　　“东家有所不知，夏天的时候没盖房子，只是简陋的旁棚子。因为就是在外面，所以这炭就没用银炭，只是普通的黑炭。”
　　“当时咱们是用竹签子把肉串起来，烤熟再给每桌上一些，所以那会儿赚的比较多。后来房子盖好，就是现在咱们看到的烤肉铺。”
　　林素听到这话，对眼前的这位老祖宗，肃然起敬。
　　好家伙，她都没说肉串的事儿，人家自己就琢磨出了穿串卖的情况。
　　竖起大拇指，重重颔首，说：
　　“不错，不错，你刚才说的想法就是好。夏天屋热，吃烤肉会很难受，你就弄这种竹签子的肉串。冬天天冷，守着炉子吃烤肉，也就没什么了。”
　　荆帆听了不住的点头，道：
　　“属下也是这么想，没想到跟夫人不谋而合。”
　　林素笑了，余光瞥到下面压得的一个薄薄的账簿，拿起来，问：
　　“这是什么啊？”
　　“这个是卖芍药赚的钱，夫人看看吧。”
　　林素闻言并没有打开，靠着椅背，说：
　　“这笔钱够不够明年修缮村子？”
　　“那要看夫人怎么修了。”
　　林素放下水杯，简单的把她心里的想法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给村里铺路，村里的房顶重新收拾一下，修传统的徽式屋顶。
　　在东阳镇的时候她见到了，那边镇上的房子都是这样。
　　统一的徽式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