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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新上任的县令，听着衙役回来说的话，满意的点点头。
　　当然，这也让他在日后上任的时间里，对暮宿客栈开了最大的绿灯。
　　这是人家该得的，也是他能做的。
　　有些大户人家错失这次机会，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当听说有“功德碑”这事儿的时候，自然会好奇的去石桥上看看。
　　看着许许多多平头老百姓的名字都刻上时，懊悔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点。
　　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北关村，竟然能闹得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此刻才明白，这暮宿客栈的老板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想想也是，能把四大家族跟凌家商队都拢在客栈这边，寻常人肯定办不到。
　　正值秋收，农田地里家家户户都忙着抢秋。
　　这抢秋可不能耽误，耽误一天，那损失的就是口粮，就是银子。
　　因为今年雨季就开始动工，倒是让武昌县较往年，多收了不少粮食。
　　凌慕川跟林素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往年北关村的村民，年年税粮不少交，自己还得饿肚子。
　　这也是为什么村里家家户户，过得狼狈的原因。
　　要知道，在新站屯那边，里正家的孩子，是没有来客栈上工的。
　　可是这边……
　　不过今年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未来的几年，只要不是发洪水的那种级别的雨，就不用担心冲垮庄稼、淹了菜地。
　　相信北关村的收成，一年会比一年好，蒸蒸日上！
　　川爷是八月初五贪黑走的，走的时候固然是好好疼爱了林素一番。
　　素妞儿摸摸还有余温的被窝，悄悄失落了许久。
　　北关村的村民，每天都起早贪黑。
　　收庄稼的同时，还会有人去村里荒地那边，挖地基，给兴建学堂做准备。
　　韩澈天天早出晚归，不仅要看县里酒楼的情况，还要把砖石、沙子、瓦片等物准备好。
　　林素并没有失落太久，整理好情绪，带着苏飞云一起，找木匠、找夫子。
　　找木匠很简单，县里三五个木匠一起做，桌子、椅子的规格给好，图也画好，就让他们按照她给的图纸来做。
　　完全她曾经上学用过的桌椅。
　　她觉得那种总比坐在蒲团上，盘腿来的舒服。
　　桌椅不繁琐，但都没做过，所以木匠们不敢给出交货的时间。
　　林素也不着急，反正学堂盖好，也得十月左右，两个月的时间任由他们来做……


第448章　找夫子
　　找夫子这种事儿，就由苏飞云老爷子全权来处理。
　　最开始林素说过让关大海来做，不过他只能找邻村的秀才，来做个启蒙。
　　至于林素要的另外两个等级，关大海找的不能胜任。
　　而且，就算是启蒙，林素也想让苏飞云瞅瞅，看看怎么样。
　　反正她对这个不了解，完全得看老爷子这边的意思。
　　每次听到自家外公满口“之乎者也”，对方也是“之乎者也”的对话，她就觉得头大。
　　还好，一切顺利。
　　几天下来，关大海找的启蒙的五个夫子，全部录用了。其中有三个，还是岁考评优的夫子。
　　第二等级的夫子找了三个。
　　第三等级的两个，苏飞云就慎重了。
　　毕竟从秀才到举人，虽然只是一个称号，但这中间，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太多，需要的阅历也相当的多。
　　在月国，所有的学堂加到一起，都没有一个学堂，是真正教秀才的。
　　一般想要继续往上考的秀才，都是自己在家学，偶尔去学堂问下一些自己不会的东西。
　　那也得找上了年岁，有一定学识的夫子。
　　为这儿，林素都想打退堂鼓了。
　　毕竟这样的夫子，在她心里除了自己的外公，貌似也没谁能胜任了。
　　果然，她想的太容易，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哦，还有一个跟她做伴儿的，那就是凌慕川。
　　他当时听了也没当回事儿，反而说她的想法不错。
　　用外公的话来说，他们俩半斤对八两，什么都不会，就只是张罗命。
　　在暮宿酒楼的雅间内用饭，苏飞云吃完，翻着从衙门借来的户籍簿。
　　这玩意儿，根本是不让百姓看的，更别的借出来。
　　也就是因为凌慕川的缘故，县太爷一听林素的要求，二话不说就让师爷把户籍簿取了来。
　　林素再旁喝汤，看着认认真真查找的老爷子，凑上前、轻声的问：
　　“外公，怎么样，找到了吗？”
　　“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不需要，只找另外两个就好。”苏飞云合上户籍簿，轻声地说着。
　　这么武断？
　　林素惊讶，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按照她对老爷子的了解，他不是那么愿意做决断的人。
　　至少，在请夫子上面，他真的不是。
　　紧抿嘴角，看着故作无事的外公，轻声问道：
　　“为啥那个不需要？其他两个一定会答应吗？”
　　“这个……”苏飞云面露尴尬。
　　到了这会儿想要蒙混过关，显然也是不可能，轻叹口气避重就轻的说：
　　“有一个还是很有把握，另外一个……找找再说吧。”
　　呃……
　　这就……更让人迷茫了啊！
　　本能的想到停止追问，可表情却出卖了自己。
　　苏飞云活了这么大岁数，岂能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
　　“唉！”
　　长叹口气，略显无奈的摇摇头，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这松阳胡同的徐柯，以前跟外公一起殿试过。”
　　“哦，是这样啊。”林素点头，没有多问。
　　一起殿试，那说明二人是曾经的同期，也可以说是熟人。
　　但直接pass……就有待研究了。
　　“一会儿咱俩去简阳胡同，我看上面写着简华彬在那。他是晚了外公三年的进士，为官清廉，人也不错。”
　　“告老还乡后的几年，我们还有点儿联系，后来他搬了家就不再联系了。没想到竟然来了武昌县，还真是缘分。”苏飞云略有些兴致的道。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一旁的黄雨、红霞二人，想了下，说：
　　“这些日子红霞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忙碌的够呛。下午你回去歇着，让连七跟黄雨陪着就好。晚上想吃土豆丝卷饼，你让后厨做一些。”
　　红霞闻言起身，屈膝行礼说“是”。
　　心里对她的体贴很感恩，小日子又快来了，夫人故意这么说，就是让她回去多歇会儿，省的累到。
　　红霞离开后，林素跟苏飞云去了酒楼后院的主屋。
　　主屋有炕跟躺椅，林素把炕让给苏飞云，自己歇息在躺椅上。
　　老爷子精力虽不错，但她可不想把人累着。
　　更何况去文人家拜访，得先投贴拜会。
　　黄雨跟连七投贴，林素跟老爷子在家里休息，分工明确。
　　倒也没休息多久，差不多半个时辰二人就起来了。
　　黄雨听到屋里发出动静，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老太爷，简家那边回信说，让未时二刻去府上，留在那边用晚饭。”
　　“呵呵……好，知道了。”苏飞云笑着点点头。
　　林素闻言看着老爷子，也笑着开口道：
　　“外公，有面子哟。”
　　苏飞云笑着摆手，清咳两声，说：
　　“这算什么面子啊，不过是他念及旧情罢了。”
　　“那也有面子。”林素坚持。
　　如果人家不念及旧情，大可不理会这帖子。
　　如今，不仅立刻说有时间，还让他们晚上在那边用饭，多好的事儿。
　　二人出了屋子，林素把人扶上马车。
　　连七赶车，一路朝简阳胡同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这简华彬住的地方还挺讲究。
　　自己姓“简”，住的地方还是“简阳胡同”，说是巧合，她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素丫头啊，一会儿到了简府，就说你是客栈老板娘，想要出资盖学堂，知道吗？”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心里更是对苏飞云的贴心，感到温暖。
　　她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尤其是“京城林素”的身份。
　　靠着车厢，看着苏飞云轻声的问：
　　“外公，让简老爷子去乡下教书，你觉得他能愿意吗？”
　　苏飞云不在意的摆摆手，乐观的道：
　　“应该不会不愿意。毕竟又不是每天过去，逢五、逢十去，一个月就去六天。你还给五两银子，他不会不给面子。”
　　林素闻言本能上想要松口气，可是理智仍旧不敢。
　　到底是位告老还乡的主儿，能缺那五两银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差不多一刻钟后，马车停了。
　　“我们夫人中午下了贴。”连七自报家门。
　　很快，马车继续往前走，至于去了哪儿不知道。
　　林素好奇的想要掀开车帘瞅瞅，却被苏飞云拍了下手，摇摇头制止了。
　　终于，马车再次停下，就听到外面——
　　“苏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车帘掀开，苏飞云笑眯眯的跟马车旁站着的人打招呼。
　　林素看了一眼传说中的简华彬，头发还没有全白，有些青丝。
　　胡子已经蓄起，的确是文学老者的状态。
　　看着寒暄的两个人，林素懂事儿的没有上前。
　　“苏兄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着实让兄弟我羡慕啊。”简华彬实话实说。
　　苏飞云闻言笑了，摆摆手谦逊的道：
　　“哪里啊，不过是心大罢了。哪像华彬老弟，在这武昌县过着清心寡欲、悠闲自在的日子。”
　　“苏兄过奖了，老弟也挺操心的。”简华彬说到这儿，竟然还打了个“唉”声。
　　如此架势，倒着实让苏飞云跟林素愣住了。
　　难道说，老爷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飞云很会掌握形势，冲着林素招招手，笑呵呵的介绍着说：
　　“华彬老弟啊，这是暮宿客栈的老板娘林氏，夫家姓凌。”
　　简华彬闻言忙不迭抱拳拱手，略有些惊讶的道：
　　“原来小娘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凌夫人啊！凌夫人的所作所为，老夫着实钦佩。当时募捐的时候，老夫不在县里，不然一定会尽绵薄之力。”
　　林素侧身还礼，柔声的说：
　　“简老爷子客气了，募捐有心就好，赶不上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简华彬微微颔首，带着他们去了会客室。
　　总在这边站着聊天不礼貌。
　　简府不大，二进的院子，下人却不老少。
　　很难想象简华彬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伺候。
　　苏飞云也察觉了，跟林素互看一眼，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
　　来到客厅，墙壁上挂了好几副字。
　　苏飞云双手背后，在字前转悠一番，不住地点头，说：
　　“不错，华彬老弟这么多年，字的造诣卓越啊。”
　　简华彬听到这话，不住地摆手，道：
　　“跟苏兄的字体相比，小弟这还是差一层啊。这五年，要不是没事儿练字，小弟这日子过得难啊！”


第449章　这些，都是我应该得的！
　　哟，貌似真的不对劲呢。
　　林素心里敲鼓，看着苏飞云，有点儿不知所措。
　　若这人真的不去，那她那学堂的第三个等级，可就……
　　正琢磨呢，下人过来上茶。
　　简华彬把二人带到桌前坐下，亲自把茶杯端到他们两个人的面前，道：
　　“苏兄，喝茶。”
　　“好。”苏飞云点头。
　　林素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没喝，仔细注意着简华彬，心里在为请他的事情想怎么说。
　　“华彬老弟，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啊！”
　　苏飞云放下茶杯，开门见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如此直接，倒是素妞儿惊讶了。
　　这么问，真的好吗？
　　简华彬苦笑，看着老友咂舌一下，道：
　　“五年前我们举家搬来了武昌县。故土难离，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我怎么可能离开。”
　　林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可这种私事……她还是别听得好。
　　想到这儿起身，微微侧身，道：
　　“简老爷子，小妇人看着宅院不错，能不能出去转转？”
　　活到简华彬这个岁数，那都是人精了。
　　岂会不明白林素的意思。
　　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后，道：
　　“不瞒凌夫人，与其你出去，倒不如你留在这儿。我已知你们过来的意思，是要给学堂找夫子，对吗？”
　　北关村要盖学堂的事情，老早就被北关村的村民传出来了。
　　尤其是她把朝廷给她的奖赏拿出来盖学堂这事儿，武昌县上下，就没有不佩服的。
　　简华彬放下茶杯，看着林素叹口气，说：
　　“凌夫人这么慷慨，乃是武昌县百姓的福音。学堂请夫子，岁考评优的皆可，为何非要来找老夫呢？”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自己没戏了。
　　这是婉转的拒绝啊！
　　苏飞云端起茶杯，笑呵呵的抿了口，说：
　　“素丫头要盖的学堂，跟寻常学堂可不同。”
　　“哦？有何不同？”简华彬挑眉，一脸期待的看着苏飞云。
　　能让他赞不绝口，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苏飞云笑眯眯的把林素的想法说了一遍，简华彬没吱声，只是闷头喝茶。
　　客厅内，顿时安静了。
　　就在这时——
　　“咦咦咦……呀呀呀……”
　　尖细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简华彬无奈的叹口气，看着他们两个，烦躁的摇摇头，说：
　　“是……是老夫的二儿媳。”
　　啥？！
　　林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简华彬，仿佛刚才自己听错了一般。
　　一般这样的人家，是最接受不得戏子。
　　简华彬老脸通红，无奈的叹口气，说：
　　“五年前我们举家搬到了武昌县，途中……内子染疾，过世了。”
　　“哟，弟妹这么早就……”苏飞云显然没想到。
　　毕竟简华彬的妻子，要比他年纪还小。
　　“还不是我那独子不争气，逛园子认识了这王氏，鬼迷心窍的非要娶她，内子急火攻心，回天乏术。”
　　林素这才明白，为何简华彬刚才说，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好。
　　没想到……
　　“那令郎现在如何？”苏飞云轻声的问着。
　　简华彬摇头，瞬间双眼通红，重重打了个“唉”声，道：
　　“能如何？自责，惭愧，没二年也跟他娘走了。原本，这王氏是怀孕了的，可因为这件事儿的打击，孩子没了。”
　　苏飞云没想到会这样，看着他通红的双眼，感慨地说：
　　“世事无常啊。”
　　“唉，这都是孽啊，报应啊！”简华彬咬着后槽牙，绝望的说着。
　　苏飞云看着他的样子，安慰着道：
　　“不能算是报应，当年你跟弟妹是两情相悦，就算没有你，弟妹也不会嫁他。”
　　“怎么不是孽？那家不也姓王吗？”简华彬强调。
　　苏飞云闻言蹙眉，随后摇摇头，继续安慰：
　　“只是巧合，别想太多。”
　　“孩……儿……啊！为娘……好想你啊………………”
　　抑扬顿挫的声音，听得林素后背都发凉。
　　简华彬本就在崩溃的边缘，在听到这样的戏词后，就更加哭了。
　　老人家突然哭泣，林素心知她呆在这儿不好。
　　想了下，起身出去了。
　　黄雨见她出来，马上伸手挽着她的胳膊。
　　林素无奈的叹口气，道：
　　“原本就是要找个夫子，没想到……居然这么难。”
　　那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近，但却看不到人。
　　林素跟黄雨互看一眼，放轻脚步，寻声走过去。
　　就在客厅的西面空地，一身孝服衣衫的女子，正面部狰狞的冲着会客厅念叨。
　　什么“苦命的儿”，什么“狠心的夫君”，什么“我好想你”……
　　嘴里的词，一句比一句凄凉，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
　　林素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了。
　　这王氏，只怕心中是怨怼了简华彬，所以在这诛心呢。
　　“少奶奶，你别唱了。老爷在招待客人呢。”一个婆子走过去，苦口婆心的劝着。
　　奈何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王氏依然故我的唱着。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根本没有作用。
　　管家走过来，余光看到林素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给凌夫人请安。”
　　林素侧身还礼，看着仍旧唱个不停地王氏，道：
　　“她每天都这样吗？”
　　管家迟疑，想要隐瞒，可事实摆在眼前。
　　无奈的点点头，坦白的说：
　　“只要老爷在家，少奶奶就会这样。这几年，老爷经常不在家，若不是眼瞅中秋，老爷更不可能……回来。”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了。
　　只怕这王氏，根本不是祭奠自己的丈夫、孩子，而是要把简华彬赶出去。
　　她一个人，继承这二进的院子，所有的下人，过上真正大户人家的生活。
　　好精细的想法，好细腻的心思。
　　林素微眯着眼睛，扭头看了眼黄雨。
　　后者秒懂，几步走过去——
　　“苦命的………………”
　　话没等说完，就被黄雨点住了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