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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素站在最后面，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轻碰了碰戴亮媳妇儿，压低声音问：
　　“妞儿，这是咋回事儿啊？”
　　戴亮媳妇儿听了耸肩，小声的看着她，说：
　　“没事儿，可能数鸡蛋的时候里面有嗑的，没卖上钱。”
　　哦，这样啊！
　　林素抿唇，想到自己刚才紧张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真逗，什么时候过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轮到了戴亮媳妇儿。因为二人是一个村儿的，随从直接让她们俩一起进去。
　　戴亮媳妇儿说了句“感谢”，便跟林素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带着林素来到院子西面，把筐轻轻放在地上。
　　两个丫鬟走过来，一个数鸡蛋、一个接鸡蛋。
　　林素是第一次见到古代人家的丫鬟，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
　　素颜、没化妆，长得还不错，头发就只是那种简单的麻花辫。
　　穿的很考究，腰条也养眼。若说是来个精致的妆容，只怕她会认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百个，正好。”
　　丫鬟这边报数，另一个丫鬟端盆离开。那边桌上就放下一个荷包，发出脆响。
　　林素走过去拿起，轻声说了句“多谢”，便规矩的站在一旁等戴亮媳妇儿。她换的多，足足两百个。
　　丫鬟看着鸡蛋，仰头瞅着她，问：
　　“你们家有多少鸡？”
　　“哦，我们家三十多只。二年鸡占了一半。”戴亮媳妇儿态度良好的回答。
　　“过来拿钱吧。”刚才给林素钱的伙计开口说着。
　　戴亮媳妇儿快步走过来，一边嘴里念叨“有劳、有劳”，一边点头哈腰。
　　二人一前一后跟着往外走，还没等出院子呢，就听到——
　　“大少爷有令，晚上多加一支队巡视，劫匪已经去过永明镇的赖家、跟鞣明镇的童家，咱们得注意。鸡蛋该多少钱给多少，不许克扣。”
　　话落，刚刚领林素他们过来的那个人，忙追上他们俩，又给加补了些铜板。
　　林素不知道又给添了多些，但应该不少。
　　刚才给他们俩铜钱的男人走过来，一脸讨好的抱拳行礼，说：
　　“麻烦二位小娘子，回去的路上帮着说一说。就说我们赵家收鸡蛋，一个给了五个铜板，可好？”
　　五个铜板？金蛋吗？！
　　林素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戴亮媳妇儿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嘴里不停的说“好，好”。
　　别管人家如何要求，这钱给到手才是真的。
　　林素被戴亮媳妇儿拉着出了院子，拐个弯钻进一个胡同，戴亮媳妇儿高兴地手舞足蹈，说：
　　“川子家的，川子家的，你听到没，五个铜板啊！这帮杀千刀的，克扣咱们多少钱。”
　　呃……
　　林素不明白的看着她，有些莫名。
　　这话怎么说的呢？
　　价格不高可以不卖啊，这东西是自愿的买卖，没谁能强买强卖不是！
　　戴亮媳妇儿见她一脸茫然，忙把铜钱揣好，解释着道：
　　“我跟你说，咱们农家换鸡蛋要么还给这些大户人家，要么就是去集市上跟人家换粮、换米。夏天的时候价格给的不高，所以大家都去集市。”
　　“冬天鸡蛋少，价格高，所以就还给他们这些高门大户。有句老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帮下人就是小鬼，专门克扣咱们钱。”
　　“哦，还有这么一说啊。”林素缓缓的点头，把铜板揣好之后看着她又问，“那刚才那个大嫂说去年四个铜板，那是咋回事儿？”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重重叹口气。一脸惋惜的表情，还挺悲伤。
　　呃……
　　这又是咋地了？
　　“去年四个铜板，那是大家早就商量，心思一致，才拿到的这个价。”
　　面对戴亮媳妇儿的回答，林素更加茫然。抿唇一下，不解的说：
　　“那今年继续一致，不就好了吗？”
　　戴亮媳妇儿无奈的摇摇头，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没法一致了，没人敢挑头了。去年挑头的那个媳妇儿，据说回去被人家糟蹋、自己跳河自尽了。”
　　“啊？！”林素惊呼出声，根本不敢相信。
　　戴亮媳妇儿也很惋惜，靠着墙壁摇摇头，继续说：
　　“去年都是这个价，所以具体是哪家下人做的，根本不知道，更加没有证据。你没看到吗？今儿那个说完就不敢吱声了，怕。”
　　林素点头，想到那人当时的叹气，还觉得人家多此一举。
　　如今想想，有点儿汗颜。
　　她在后厨呆过，采买这一块有多少油水，她清楚。
　　再看赵员外这边，明明给的是五个铜板，可到了他们手里就是三个，怪不得这些村妇夏天的鸡蛋不给他们。
　　只怕夏天克扣的更多。
　　那赵大少爷特意下命令，不能克扣鸡蛋前，可最终拿到五个铜板价格的居然只有他们俩，只能说……她们俩还算命好。
　　说来说去不是大户人家的问题，只能说是下人的问题。
　　对了，还有那会儿他们谈论的抢劫，应该类似电视里演的“劫富济贫”吧。
　　“想什么呢？你不是要割肉吗？咱们去买肉，晚了五花可就没了。”
　　戴亮媳妇儿的话，让林素缓过神来。随后点点头，没敢耽误的跟着走。
　　至于什么劫富济贫，什么五个铜板，早就抛之于脑后。
　　这是她第四次来镇上，卖肉的摊贩比上次多了一家，一共是三个。
　　三个屠户全都“咔——咔——”剁肉、剁骨头。
　　林素去到上次她买肉的那家，看着骨头笑眯眯的问：
　　“咋卖？”
　　“你要买骨头？五个铜板给你吧。”屠户一边剁肉一边说。
　　显然，他已经忘记了林素，不过价格比上次便宜了一个铜板。
　　林素很高兴，笑眯眯的指着最边上的两块骨头，说：
　　“那两块骨头的肉别剃了，我要。”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拽了她一下，轻声地说：
　　“买骨头不如买肉。你买那骨头能有多少肉，五花肉才八个铜板。”
　　屠户听到了戴亮媳妇儿的话，也附和的点头劝说着：
　　“是啊小娘子，她说的没错，现在肉比过年那会儿便宜多了。猪下水都没多少钱，你要是买骨头不如下水，猪下水一套才五十个铜板，划算。”
　　戴亮媳妇儿一听猪下水，嫌弃的撇了下嘴，说：
　　“那玩意儿最不好弄，做不好还难吃，买骨头都不买它。你别卖不出去打我弟妹主意。”
　　“嘿……你这小娘子，咋能这么说话呢？今儿这猪大，一套下水将近五十斤呢。猪心、猪肝我都给她，就要她五十个铜板，多吗？”
　　林素听着屠户这话，不禁挑了下眉。猪下水五十个铜板，五十斤？还有猪心、猪肝？
　　那可不老少啊！
　　做好了跟肉一样，香、好吃。
　　忙拽了下戴亮媳妇儿，看着屠户不敢相信的问：
　　“大哥，你说真的？猪心、猪肝都给？”
　　她了解的猪下水，就是肠子、肚子这些东西。基本猪心、猪肝、猪腰子是不给的。
　　没想到屠户竟然主动要给，这么算下来，可就太划算了。
　　屠户见她这般问，重重点头，说：
　　“当然了，除了猪头、猪蹄子这些不给，其他的都给你，行不？”
　　林素还没等说话呢，被戴亮媳妇儿来到一旁，焦急地说：
　　“川子家的，那猪下水可难弄了，收拾不好做的东西都难吃，你咋想的？”
　　林素微微蹙眉，即便所呆的地方是一个架空的地界儿，可是也不能真的有那么大的差距吧。
　　抿唇一下看着戴亮媳妇儿，咽了下口水，问：
　　“你们养猪杀得那猪的猪血咋弄？不灌血肠？”
　　“啥？养猪？”戴亮媳妇儿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一般，忙不迭的摇头。
　　至于那血肠，更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林素见状，喜上眉梢。貌似……她有商机了呢！
　　笑着拍拍戴亮媳妇儿的肩头，说：
　　“你放心，我们家乡那边经常吃这个，我会做、会收拾。等收拾好了，给你送点儿尝尝，啊！”


第34章　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听劝。
　　不等戴亮媳妇儿给反应，林素赶紧来到肉摊前，笑着说：
　　“一套猪下水，再加那俩大棒骨；我都要了。”
　　“好嘞！小娘子爽快啊。这一小块添称的肉，我也给你了啊，这也得二两呢。”屠户咧嘴轻笑着献宝。
　　猪下水这东西以前酒楼都收，可是自打去年年景不好之后，酒楼就很少要了。
　　自打年后，酒楼就没再要过。光是自己家吃，也根本吃不了这么多。更何况这东西也不能总吃，吃多了谁不腻。
　　隔壁肉摊见林素要猪下水，也忙不迭的开口说：
　　“小娘子你还要不？我这也有。猪心、猪肝也都给你，我这套轻，也就四十斤，你给四十个铜板，成不？”
　　林素听了仍旧点头，笑着应下，道：
　　“行啊，那你把那些剃了肉的骨头也给我，咋样？”
　　林素算是发现了，这些人都不想要猪下水，所以她也“趁火打劫”，能多要点东西是点儿。
　　那骨头虽然肉剃了，但还有点儿肉、也有筋。回去炖汤喝正好，补身子还补钙。
　　至于那下水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反正先试试，若是不行就自己吃，大不了多吃几顿。
　　“行，都给你，这些都给你。”那屠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戴亮媳妇儿都懵了，不敢相信林素居然这一下就花出去一百个铜板。
　　这是……这是要干啥啊？
　　伸手拽了拽她，奈何这川子家的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不听劝。
　　等戴亮媳妇儿帮这把东西，放进背筐的时候，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二人都走出集市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反正就是想不明白，那么多钱为什么就买猪下水，这川子家的到底要干啥呢？
　　就算会做，两套猪下水可是将近一百斤的东西。
　　他们就两口人，咋吃呢？
　　“咱们进去吧，我给川子买双鞋，他现在穿的已经不好了。”
　　林素的声音传来，这才让戴亮媳妇儿缓过了神。
　　等她定睛一看，二人已来到了布庄。
　　“啊？你刚才说啥？”因为太惊讶，根本没听清她刚才的话。
　　林素轻笑，指了指里面，说：
　　“我想给川子买双鞋，他那双已经不怎么好了。”
　　“买鞋？！”戴亮媳妇儿惊呼出声，仿佛看怪物一般瞅着她，说，“你不做吗？”
　　“我……我不咋会。”林素给自己找补点儿面子，没直接说“不会”。
　　戴亮媳妇儿瞅着她，忙伸手拽住她要进去的身子，道：
　　“不咋会我教你，买鞋多贵呢。我带你去杂货铺那边买南面来的鞋底子，那种硬，亮子他们都穿那种，虽然贵点，但是抗造。”
　　林素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她教呢，没想到自己主动提及，忙不迭的点头，说：
　　“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谢嫂子了。”
　　看着长相戴亮应该比川子大，反正她是要跟人家学东西的，叫一声“嫂子”没毛病。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声“嫂子”心里高兴，不在意的说：
　　“谢啥，都一个村儿住着，教个做鞋不费劲儿。咱俩一起做鞋说说笑笑，还有意思。”
　　说完，突然想起自己的事儿，无奈的摇摇头，又说：
　　“光顾着发呆了，我婆婆让我买肉，我都给忘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割点儿肉，马上回来。”
　　林素还没等回答呢，戴亮媳妇儿就风风火火的跑了。林素对镇上不是很熟悉，所以没敢乱走。
　　等她回来之后，二人这才去了杂货铺。
　　没想到那老板还记得林素，见她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说：
　　“哟，小娘子你来了啊，今儿你爷们没来？”
　　林素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老板记性这么好。笑着回答说：
　　“他在家种地呢，没过来。跟我们村的嫂子过来买些东西。”
　　“买啥，还买香脂吗？”老板笑呵呵的问。
　　林素忙不迭摇头。啥家庭条件啊，总买香脂，多贵呢！
　　再说上次买的还没用完，还有不少呢！她用的省，只是擦脸，手都不用。
　　戴亮媳妇儿听到香脂，眼神颇有些异样。
　　林素没看见，继续跟老板打唠的说：
　　“家里粮没有多少，我寻思买点儿陈粮接续一下。”
　　老板听到林素这话挑了下眉，随后看着她笑眯眯的说：
　　“陈粮现在没有，你再等等。下个月能到，家里的粮食还够不？不够我给你拿点去年的，也给你便宜一些。”
　　这人就是靠个“缘”字，老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素就想帮帮她。
　　林素听了摇头，这便宜不能占。笑眯眯的感激说：
　　“那不用。家里还有呢，还能吃三个月，不过吃不到秋收。”
　　老板听了点头，不在意的看着她，说：
　　“那赶趟，不着急，下个月过来行。”
　　“好。”林素点头。随后看了眼戴亮媳妇儿，又说，“我要买点儿我嫂子说的那种南面来的鞋底子。”
　　“哦，有。”老板说着顺手喊来一个伙计，指着林素说，“这小娘子买完记得给根细蜡。”
　　“知道了，掌柜的。”
　　林素没想到老板这么讲究，赶紧笑着道谢。
　　老板不在意的摆摆手，指着外面，道：
　　“小娘子，我有份礼得随，你先买着吧。下个月有陈粮，到时候你过来就行。”
　　“知道了掌柜的，多谢。”林素再次道谢。
　　送走了掌柜的，伙计把林素刚才要的鞋底子拿出来。戴亮媳妇儿看了之后又说：
　　“还有鞋面，要你们最便宜的那个。”
　　“好。”伙计应下，弯腰拿东西。
　　林素伸手把那鞋底子拿起来，摸摸。
　　很厚，下面很硬，但是跟脚接触的这块很软。用手弯了一下，能折动，鞋帮那里是乳白色的，应该是类似胶的东西。
　　林素碰了下戴亮媳妇儿，不放心的问：
　　“这个，用水泡了会不会开？”
　　“不会的，放心。”戴亮媳妇儿打包票。
　　伙计把拿出来的鞋面放在柜台上，看着担忧的林素，也开口解释着道：
　　“小娘子请放心，这是邻国那边传过来的手艺。据说是树上的一种胶，遇水不开。”
　　“哦，这样啊，谢谢。”林素点头，把早就量好的绳子拿出来比量。
　　戴亮媳妇儿瞅着绳子，笑眯眯的说：
　　“哟，川子跟我们家亮子的脚一般大啊。那好办，一会儿你买了我直接拿走，我那边有做好的，给你送去。”
　　“这怎么行，这可不行，不行不行。”林素没想到她能这么热心。
　　即便态度该改变，也不至于这么掏心掏肺。
　　她……有点儿看不清了呢！
　　戴亮媳妇儿没理她，冲着伙计，说：
　　“来两副这么大的，再来一副她穿的。鞋面要……”
　　清一色戴亮媳妇儿做主，林素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听着。
　　她对这个真的不懂，但却认真的听、认真的学。
　　总买现成的根本不靠谱，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往后她还得学做衣服、做棉衣。
　　戴亮媳妇儿跟人家讲完价，三双鞋、连鞋底带鞋面，一共才花了四十个铜板。
　　这里面还包括了做鞋要用的工具。
　　什么改锥、麻线、大头针……真不是一般的便宜啊。
　　想当初他们俩买四套衣服，从里到外差不多花了四两银子呢。
　　差距，差距啊！
　　林素没着急给钱，看着伙计又说：
　　“我要买些佐料。那种八角、桂皮的东西。”
　　“哦，小娘子跟我来。”伙计从柜台里面出来，带着林素跟戴亮媳妇儿一起过去。
　　“川子家的，你买那些南面的佐料干啥？”
　　林素冲她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买的那些猪下水，我需要那些东西做。”
　　“啊？你是南面来的啊！”戴亮媳妇儿低呼出声。
　　好在伙计走的快，已经过去拿称等他们了。
　　林素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后才想起刚才买猪下水时说的话。
　　没想到这戴亮媳妇儿心思还挺细，看起来日后跟她说话时，得谨慎一些。
　　丁香，草果，砂仁克，豆蔻，香叶，甘草……
　　林林总总要了一大堆，戴亮媳妇儿在旁看着，嘴角狠狠抽了两下没有吱声。
　　好家伙，这东西还真没少买。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再给我来一坛子黄酒。”
　　“行。”伙计开心的不得了，没想到她居然买了这么多。“小娘子你放心，你买这么多，一会儿我给你点别的，比细蜡要好多了。”
　　“成，那就多谢小哥儿了。”林素真的是一顿采买。
　　从猪下水再到鞋底子然后现在是佐料跟黄酒，加吧加吧可花了不少。
　　剩下的铜钱不能动，得留着买粮了。
　　伙计最后给林素的赠品，居然是一块半米宽的正方形白纱布。细蜡也给了，还给了两根。
　　“小娘子，眼瞅就要到夏天了。回去让你当家的用这个做盖帘，吃不完的饭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