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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楼兰啊！
　　他可没想要楼兰啊！
　　更何况跟着这位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三王子，不死在沙漠之中，都是运气了，还指望能掠夺回来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不过他手底下的精骑们倒是一脸的兴高采烈，多么艰苦的条件都甘之如饴，因为三王子说了，到了那里尽量抢人，给汉子们安家为重！
　　至于粮食财物？
　　胡尔汗忍不住又开始翻白眼了，他倒是好意思的说的出口，“表弟已经答应借给我一年的粮食跟银钱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到这儿为止，连胡尔汗也开始佩服这位无权无势的王子了，真能忽悠啊！愣是把这么悲惨的冬征，说的两千精骑都跃跃欲试了起来。娶媳妇，谁不想啊？就北邙的丑成猪一样的女奴都能让他们当成宝，更何况楼兰那边的美人了！
　　唉，他也想不信这位王子的随意承诺，可是那位小郡王看样子真的要住在部族里面过冬了，也许真的有准备也说不定啊！
　　风雪没停，只是小了不少，行路还是艰难的很！
　　越锦盛也不催促胡尔汗，似乎很是信任他的各种安排，任由他决定是否继续前行，还是就地休息。
　　停停走走了能有十几日，中间倒是遇见了好些个小部族寒冬之中放羊放牛！
　　那些小部族似乎很习惯每年都路过这里的北邙骑兵，主动提供了牛羊给他们做粮食，水源简单直接取了地上的雪化了烧开之后装进水囊就行了，甚至还拉出来自家的女人们陪精骑们开心开心。好吃好喝好招待，然后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他们这么多的嘴。
　　穹儿每次离开的时候，看着那些部族们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都是堵得难受。这些北邙的精骑们所到之处，都会如此。吃喝用随手就取，根本不用问任何人，两千汉子的饭量，顷刻间就少了百余牛羊啊！一个部族用多久才能养活他们一日的口粮？
　　最可恨的这些人吃饱了，连人家的女人也可以抓过来就享用一番。这些部族都是家族样的存在，汉子们加在一起也就两百人，哪里是两千装备精良的骑兵的对手？看他们的样子倒是像长期受压的奴隶一般，连反抗的意识都不敢有吧？
　　只是可怜了那些女人，穹儿曾看见几个精骑拉走了一个少女进了帐子，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呜咽哀鸣，她的手几番摸上怀里的匕首，可惜她只能这么站着听着。就连那少女的父母兄弟，还有几百部族都不为她站出来，她能如何？
　　之前在一个部落里面她实在熬不过良心的谴责，已经抽出了匕首走到了帐子边上，却被部族的老人拉住了。他们把她送回了越锦盛的帐子，希望三王子好好的看管他的女奴，不要破坏他们的和平。
　　那些人走后，越锦盛头一次伸手轻抚了她的背心。他知道她想解救那个被人欺负的女孩子，所以没有拦着她！可是她不知道，那个女孩子的族人们早就选择牺牲她了。他们需要安定跟和平的延续这一个姓氏部族，她出手了就会激起精骑们的愤怒，这一个部族转眼就只剩鸡犬不留一途了！
　　“他们为何不反抗！”穹儿心里涩然，第一次低低的在越锦盛的怀里嘶吼。
　　必死的结局，反抗有什么意义？
　　在这苦寒的北地，能活下来才是真正的意义，即使活的艰难，活的毫无尊严！就连他自己不也是无法反抗的来了这里掠夺么？没有权势的他们俩，如何能对抗两千精骑？
　　穹儿在越锦盛的怀里哭了好久，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人面前显露了情绪。以前在部族里面，她曾经为自己女奴的命运而悲哀，可是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突然为所有的女人悲哀！
　　原来以为只要有了庇佑你的汉子，你就是安全的，所以女奴们才会在精骑里面挑选最强壮的人依靠。可是这部族里面有多少那少女的父母兄弟，甚至情人、亲人，然而他们却没有出面庇佑她，任由她哭喊哀嚎着辗转在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下！
　　这世间，她们不能只靠自己，也不能靠亲人情人，她们能依靠什么？
　　穹儿哭累了，睡在了越锦盛，这个她最为憎恨的人的怀里，这个唯一一个她能片刻依靠的人的怀里。
　　越锦盛则是黑暗中抱着这丫头，手上不停的轻轻拍她。他知道自前面几个部族的经历之后，穹儿一直睡不好，夜夜惊醒惶恐。
　　估计是怕同样的经历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吧？
　　心里叹息着，身为女子本就比男子命途艰难，你若是还不能强大起来，将来也是这样的遭遇啊！他在黑夜中抬起自己的手，郁闷的感觉着自己的能力有限，如今能保住穹儿一个已然是难得了！
　　再次停下在一个部落的时候，穹儿似乎对精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那厌恶跟疏离都已经不再遮掩了。胡尔汗偶尔探寻的目光，都让穹儿跟刺猬炸刺一般的防备，似乎随时打算掏出匕首一决生死。
　　穹儿本来还担心这个部族的女人们，也会像其他几个部族一般，被精骑的汉子们羞辱呢！或者直接拉走所有的牛羊做了补给！
　　结果，没有！
　　精骑们虽然说不上尊敬这些游牧部落，但是也绝对没有轻视羞辱的意思。好像这些人本来就是北邙的的部族一般，只取他们的吃用，其他不动。
　　不过在人家部族休整了三日之后，穹儿在启程的一刻才明白，他们如此顾忌的原因。部族里面有十几个老人跟着上路了，那是他们入楼兰的向导。
　　他们被这些老人们引导着向西南行进了五日，来到一座黄泥土城外，领头的老桑莽跟越锦盛道，“三王子，这里就是碧水城了！”
　　碧水城？
　　楼兰边关，那座传说中恢弘无比，金银铺地的城池？
　　“这里是进入沙漠之前，最大的补给之地，楼兰，月朝，北邙三地的行商都会在这里交换物资，然后再带回去分散到各地的。”
　　所以他们要先拿下这座土城？

　　☆、第六十六章　奇人

　　说好的碾压过去呢？说好的攻城略地呢？
　　本来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准备好了面对人间惨景的穹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城门开了，跑过来一小队人马，直接请他们进城。
　　越锦盛似乎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待遇，用眼神询问那老桑莽，什么意思？
　　那老头脸上满是无奈，这位王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呢？边走边低声解释了一下原因。
　　这碧水城是楼兰跟北邙的交界之地，是个三不管地带，它不属于任何一方，因为这个城根本就是一个集市。
　　这些行商在，这座城就在！这些人若是离开了，这座城也就消失了。
　　三地都不会轻易触碰或者得罪这些人，因为没有了他们相当于断了三地的联系，而楼兰本地人也需要这些人才能交换一些月朝的物资，盐铁布匹，更不要提少了这座城就没有了入沙漠的补给，任何商队都不敢再往沙漠里面走了。
　　所以根本无需攻打这座城池，就连这出城迎接的一小队人，也只是行商们手下雇佣的镖师，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还有押送货物的。
　　至于如今这城里的管理，却是当地的最大的行商在打理着，人人称之为齐城主。
　　这位齐城主可是位人物，据说年纪轻轻，长相绝美，家资雄厚，可是却没有几个人能见到他的真颜。
　　进了城被安排到了一处距地，外面看这么一个破旧矮黄的土城，里面确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人流汹涌，房屋商铺林立，而且占地面积极广。他们两千余人进来了，也只是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可见这城池并非那老桑莽说的，只是简单的一个交换物资的集市啊！
　　刚刚安顿了下来，已经有行商找上门来了。北邙的骑兵进城了的事儿所有行商都知道看到了，安顿下来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这些人连自己的货物都拉过来了。
　　越锦盛跟胡尔汗一一见了这些行商，在老桑莽的坚持之下，跟当他们买下了不少的骆驼，甚至大批的粮草跟水。
　　让胡尔汗震惊非常的是，这三王子身上还真是有大笔财富，只是不是沉重的真金白银，而是一沓子金票跟银票。这种东西在月朝钱庄可是通用的大笔金额调款证明，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起的，因为钱庄中间抽成非常高，十取一用！
　　看着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金票，胡尔汗的心疼死了。想起之前这位爷说的，银钱不愁，冬粮也不是问题，还真的是啊？有小郡王那么交心的兄弟，真是三王子的幸运啊！心里暗自琢磨，其实今冬人家根本不用过来打这一仗的吧？要不是。。。。。。啧！
　　老桑莽一一点算着物资清单，嘴里还不停的跟送货过来的脚夫们说着闲话。什么今年的东西贵了，往年****的商队还是能过来几十批的，可惜今年至今为止就只进来了几批队伍。听说是因为天留山那边来了新的镇府将军，对过往天留山的过往商队管的非常严格。
　　说起来这条路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里外都被月朝跟楼兰派兵把守住了，所以通商的行商就会被层层盘剥，弄的东西物价奇高。
　　之前天留山有好些年没有这样严格的搜捡行商了，所以只有楼兰一面需要交些乱七八糟的税就可以通过了。不过现在新来的镇府将军估也是要吃回头的，所以好多行商支持不住，就不在走这么远的线了。
　　反正东西卖到天留山，也是能就地消耗掉的，只不过进了沙漠之后，利益可以翻个几倍。特别是楼兰富庶，盛产金银玉石宝石之地，但却因为风沙横行，绿洲太少而缺吃少穿，大部分靠着外部的输入而存活着。因此有些底蕴的商队还是愿意走这条长线的，起码走一次顶上他们来回走多少次天留。
　　穹儿帮忙点算着粮草，心思却飘远了。
　　天留山啊！
　　这些人说的那条小路她知道，那时候她整日留在山中无聊，就会趁着黑子哥哥出远门的时候，在山中探险。天留山绵延千里，她虽然没有都走过，不过十几年的时间也走了能有一半。
　　所以她很清楚，进楼兰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这些人嘴里的这条小路，还有一条就是她时常下山捡东西的那条大路。可能就是因为那楼兰守卫对商队横征暴敛的，逼的一些商队宁可冒险走那条大路，才让穹儿有了机会时不时的补充一下自己的生活。
　　那么其实她现在的位置已经离天留山很近了？只要能进了天留山，她就算是自由了！因为别人走不出那座山，她却能！
　　“丑奴！”越锦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抬手一指旁边一个正在指挥着继续往里面搬箱子的行商那里，示意她去看看需要什么？
　　穹儿沉默的走了过去，什么时候走合适呢？他们已经进了这碧水城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被楼兰兵盯上。还有天留山那里的薛黑子，他娶了楼兰的公主，而他们去抢掠楼兰，他应该会出兵来给楼兰帮忙的吧？
　　她不觉得自己跟薛黑子还有交情可言，可以保住越锦盛的性命，若真是如此当年自己又怎么会被人抓住过了六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不过，她倒是可以尽力把他活着带出沙漠，就算是跟越妃的交易完成了，也算是还了她跟云嬷嬷在北邙给与自己的保护之情。
　　那行商看见一个带着鹿皮的人走了过来，虽然看不出模样，可是那身姿窈窕却不是男子，穿的也很普通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奴，估计是给那位王子选东西的吧？
　　因为越锦盛的大方土豪，所有的行商都热情的很，“这位姑娘，看看这个，这些东西进沙漠最是实际！”
　　穹儿翻检着一些毛皮跟帽子，甚至成卷的纯白棉布，这些东西确实实在，别看沙漠传闻热的要死，可是那是没有走进去的人才这么说的。其实冬天的沙漠里面早晚温差很大，要说白日能晒死人，那晚上就能冻死人。所以夜晚有皮袄可以防止温度流失，跟白日用最不吸热的白布遮脸遮身，防止晒伤中暑甚至身体大量的水分流失，都是最重要的。
　　更甚至沙漠里面很重要的一项，保持盐分跟糖份。穹儿又来到摆着几个大陶罐的行商前，蹲下身子检查里面的海盐，还有糖等各种调味料，跟药草。
　　胡尔汗看着蹲在脚下挑拣调料的丑奴，心里暗讽三王子还是如此感情用事，低声跟身边的精骑们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
　　穹儿依旧低头捡着自己需要的一切，只是若是注意，就能看出来她的脊背弓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似乎一只预测危险降临的猫，随时准备弹跳而起、先发制人。

　　☆、第六十七章　风沙万丈

　　夜幕降临的时候，距地终于迎来了本地最大的行商，这座碧水城的代城主，鄯善齐。
　　越锦盛一听到来人报名，就已经眉峰上挑了一下。穹儿很熟悉他的微表情，知道这是他很意外的意思，他认识这个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楼兰青年，一双绿色的眸子配上白皙的皮肤，看着更像西域的美姬，幸好他长的跟越锦盛般高大，不然这脸上无须的美丽面容，还真是让人雌雄难辨。
　　白色底繁复绒绣的棉布袍服，相对总是黑蓝灰三色的越锦盛来讲，真是充满了无限生机。无笑含情的眸子扫望过来，穹儿暗自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涌上一种说不清的不喜？
　　“齐城主！”越锦盛也很意外这位城主的长相跟年纪，客气的让了座。
　　鄯善齐也欣赏的看了几眼一身灰袍的越锦盛，北邙男子长的多英武，他不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高大身材的男子，却有些意外这冷漠的气息，心里辗转了几回，脸上带着笑容双手交叉抱住胸前，“三王子！”
　　眨眼之间两边刀锋而过，穹儿很肯定，他们并不认识！
　　在越锦盛的眼神示意下，穹儿给这位尊贵的客人端了一碗姜茶，没想到这厮竟然喝完了一碗茶，盯着穹儿夸赞道，“好地道的姜茶！”
　　无法适应这种被人撕开了面具一样的探视，穹儿转身躲过这厮的眼睛，提着铁皮茶壶木然的走了出去。虽然她很想知道越锦盛怎么跟这位贵人相见不相识，又凑在一起谋划些什么，可是她怕再待下去，自己就先露出了马脚。
　　这人很危险，她能感觉的出来，就像当初她见到那位北邙的大王妃一般，那种一眼之间的心悸，那是一种灵魂上的震慑。
　　越妃那般人才，心思谋算皆是上乘，可也只能被那位从来不出手的大王妃，压的在部落的一角养病而已。背着一个被大可汗宠爱万分的名声，偏偏儿子要送到月朝为人质。其实越妃从来都是输了的那个而已，就连她身上的毒素，穹儿都觉得那位大可汗的内疚可能来源于此。
　　不然越锦盛才回了北邙几月而已，就被送到楼兰这块最难啃的骨头面前了，这真的就是宠爱么？
　　这距地是个休整的很好的地方，有房有屋有厨房，穹儿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盯着锅里面有水汽蒸腾发呆。
　　“联系上了么？”
　　“已经准备好了！”
　　“何时动手？”
　　“越快越好！”
　　浑身的汗毛炸起，穹儿木然的看着锅，不为所动。又来了，这些人商量秘密，反复换了几种语言，他们到底是真的想要做什么，还是在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聋子啊？
　　卧槽，其实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人的秘密啊！
　　水开了，穹儿站起身往锅里面投入姜片，还有刚才采买的药草。这些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暖身，最重要的功效是这药草，可以解暑毒。
　　这些行商确实都是走沙漠的老手，送来的东西都是最实用的，虽然那个胡尔汗并不张罗采买，还有那个老桑莽也只是给他们说了基本需要的物资。
　　磨蹭了好久，才又提着水壶进了越锦盛跟鄯善齐的屋子，给两人续了一碗姜茶。这人竟然还没走？穹儿有些郁闷的站在越锦盛的身后，垂眸忽略不时飘过来的扫视。
　　越锦盛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恼人的不适，放下茶碗，“既然如此，等我归来再与齐城主一叙！”
　　鄯善齐对于对方的不友好送客的态度似无察觉，和气的笑了笑，起身抱胸行礼，“明日一早，我就给王子送过来，齐静候佳音！”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穹儿的方向，转身走了出去。
　　胡尔汗从外面走了进来，诧异的问道，“这齐城主倒是个奇人，听闻他年纪轻轻就走遍大江南北，产业遍地！因为家族生意在楼兰起家的，所以常年住在沙漠之中，无缘得见！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在碧水城！”
　　应着对方探究的目光加上试探的话语，越锦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姓鄯善，专门为鄯善一族打理产业的！”
　　果然如此！
　　胡尔汗的脸上有些惊异之色，这人真是鄯善家的人！
　　这世上无人不知道鄯善氏，那是当年古楼兰的先王族姓氏。后来传说因为子嗣不丰，只能退隐大漠之中不见踪迹。
　　而楼兰的王族被后起的呼兰家族取代了，一直到至今。
　　一个姓氏跟朝代的更替，从来都不是如此简单的因为子嗣一句话能够解释的。可惜外人只得结果，还没有一人能说的出来个子午寅卯。
　　尽管如此，鄯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