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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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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随声到眉眼温柔间递茶于案前。

灯光下白玉纤指青瓷杯竟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狄九淡淡一笑接过茶轻轻呷了一口:“天色即晚了不用总守着我你歇着去吧。”

灯下美人笑颜如花:“侍候爷本是苏眉地本份哪有爷还在操心劳累眉儿却去歇息的道理。”

一边说一边轻轻取了剪刀小心地剪落烛花纤指屈伸之间灿然灯光小小地炸出一道亮色来愈映得她眉眼如画。

这般秀色狄九却也只淡淡扫过便又凝神回到自己地工作中信手又翻开下一份密件。

苏眉侍立在案旁只凝眸看他目光却一刻也不曾落在桌案上的文书上。

这样的日子他与她都习惯了这样彻夜的批阅这样彻夜的守候对她与他来说都已平常。

每一个夜晚她都会细心地为他亲手烹茶。那不眠的夜怎可没有一杯热茶驱寒而提神。

尽管她知道也许整个夜色里找不出比他更冷的事物。

尽管她知道从来浅眠少睡的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提神之物。

每一个夜晚她总是守候在他地身旁他不睡她再疲惫也不肯入眠。冬日掌火夏掌扇焚香磨墨亲奉茶桌案上的东西却从不看从不碰。不是恭敬无关忠诚这仅仅只是她多少年翻覆风尘飘萍历尽之后地存活之道。

苏眉今年二十七从以色侍人的身份来看她已经是很老很老了。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经历过的事也太多太长有过这样经历的人自然也该是极老极老的了。

然而岁月给她眼中添了沧桑脸上刻下风尘却又给了她太多太多旁人难及的风姿和妩媚那一种独有的风华和神韵使她多年来历尽风烟却从来都是人掌上珍手中宝尽管是那可以送可以卖可以交换的珍宝。

从书香世家的小姐到名满江南的名妓这条路有多长仿佛是遥遥无尽的距离又有多近仿佛一夜之间家亡散而人沦落。

家破那一年她才岁所以才茫然不知何为生死大节所以才能入风尘而芶活。

因她家学渊源年而知诗书能文字粗通音律。于是妈妈请名师教导细心栽培并四方传扬那历代书香曾出过若干名臣名儒的苏家有女幼承家学才慧出众身在烟柳楼。

于是四方便有些风人骚客自命风雅之士开始期待她的长成。

十四岁的

便开始正式接客。因妈妈在她身上花的银子极多i高于她。初时真真是卖笑不卖身只与人诗词唱和浅坐陪说几句便算交差尽责了。

偏偏越是如此身价越是拔高来访之客越是日夜不绝文人们无论是否见过总爱为她做几诗赞她才品她貌于是不知不觉便名满江南人称名妓。

只可惜那样被世间男子环绕奉承讨好的繁华绮丽岁月也不过数年。十八岁那一年终究拖无可拖终究要面对风尘女子必经的那一夜。

开苞的那一夜恐怖得似一场永远做不尽的噩梦。

那个人的痴肥和苍老那个人的鄙俗与疯狂全都比不过他手里的银票更让妈妈感到真实。

那些曾为她吟唱的诗文那些赞她冰清玉洁霜华梅志的文字全都虚幻如烟尘。

风尘中的女儿再娇矜再纵性得快意时也不过是那几年几年之后便是世人脚下泥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娼妓。

还没满二十岁她已经苍老了。

青春女儿多无尽烟柳楼头有新人。

哪里的清倌人长得美哪里新来了一位姑娘原是某某候府坏了事卖出来的正经的候门千金金玉之体听说还通文墨擅音律……

流言从来不曾少过。新人从来不曾少过江南之地美女从来不曾少过。

还没满二十岁门庭已是冷落稀。

妈妈冷眼中姐妹冷语中她拭尽了泪抱起琵琶歌之舞之欲语还休欲拒还迎。

苏眉第二次扬名时。不为才名不为出身不为清华不为玉洁而为媚态。

人说苏眉真妩媚人说烟柳楼中妙人儿……

那些略显轻眺地词句。讲的不是那若干年前身在风尘而不染尘的清洁女子说的只是个极尽丑态做尽媚姿不过想挽住青春最后一点流光的可怜女人。

这样活下去这样极力营造着繁华活下去也并不知道这么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前路。到底有什么?

那时她见到了狄爷。

其实。初见的缘极浅。极浅浅得日后再遇要经过多次提醒才能记起当初。

记得他似乎是一家大钱庄的幕后大老板从外地前来巡视本地生意。钱庄上上下下恭敬奉迎服侍唯恐不周到。

挑最好的酒楼。点最好地酒菜叫了全城最有名的歌姬舞女戏子献艺。

她是风尘娼妓。却是城中公认舞技最好的女子。

她一日她不过是在高台上为了下方那个被簇拥着在中间的面目模糊的贵人做了一舞。

没有事后的陪酒陪宴没有夜晚地香帖请柬。一舞之后不过是听到下面掌声一片不过是事后那钱庄掌柜特意亲自送重金相酬称是狄爷赞她舞得好。

当年的相遇仅仅如此。

甚至那不能称作是相遇。

她甚至不曾真正看清过他又如何去记得他。

而数年之后他却找到了已历经多个主人辗转十余地的她。

二十一岁知府大人闻艳名而赎她出楼不为纳妾不为收房只为当做礼物送给上司。后来她被这位上司又送给了自己的上司再后来又被这位上司的上司送给了一位候爷再被这位候爷在宴席上因一个赌约送给了一位将军后来将军手头紧了便将她名送实卖地给了一个富商。

每换一个主人她都曾有过得宠的岁月每换一个主人都曾极喜爱她呵宠她。

然而她到底是个娼妓连当妾都恐污了官宦之家的体面。到底还有许多许多更重要的理由可以将她转手给其他人。

也曾有过主人分别时依依不舍也曾有过离去时主人执手叮咛也曾有过我实不舍得你这原是为了你将来打算的所谓衷心之言。

而她哭过怨过恨过尝试自尽过到最后便也看淡看轻了。分手时可以对旧主人哭得肝肠寸断转过身再对新主人笑得极尽媚姿。

她要的只不过是活下去只不过是再一次被送被卖之前可以活得好一些。

又或者要感激老天让她到了这个年岁还有被送被卖地价值。

就在她跟随富商的第二个月狄九找到了她。

那日天极高云极淡那人黑衣黑马策骑而来长鞭掀开她地桥帘目光如电地望着她声音里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喜欢:“当日观你一舞怎生得忘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与富商谈了什么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她不知道总之最后她跟着他走了。

这样地交换这样的易主她也习惯了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

狄爷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把卖身契还给她他给她置了庄园田产。他对她说我不会常住你这但有空时会常来如果连续三个月我都没有来就是我死了这里的一切可保你安然渡日。

她有了自由她有了产业然而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女人若没有一个男人帮忙支撑门户这样的产业又如何能保全一世。

依附他顺从他讨好他不过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不过是一种回报客人的尽职行为。

然而他真的是不同地。

他从来没有打过她没有骂过她没有对她颐指气使。

他待她客气而温和。

他不会诸多诡异而疯狂的念头或要求就是床弟之间他地索求也并不多方式也始终是温和的。

他常会有些名贵的东西送她有时也陪她看看花听她弹弹琴。

他一个月只会来几天没来的时候从不拘束她只派人照顾她保护她却绝无监视限制的意思。

他不在她自由自在他来了她也并不会感到拘束和不安。

然而她始终不明白当年一舞之缘他为何寻她?

初时她也曾以为是迷恋是又一个裙。然而很快她知道绝不是。

他看她的眼神从无疯狂从无热情永远清明而无温度。

他待她的态度太过客气温和便也显得冷淡疏远了。

然而他又与她极亲密。

床弟间接受她的服侍日常生活接受她最亲近的照料。

他来得很少但只要来了做什么都不避她。

翻看文书批示文案传送命令从来不主动叫她回避。

以前也曾侍奉过大官服侍过贵人哪一次议事不让闲杂人等退避又有哪一次她这个受宠的美姬不在所谓闲杂人等之列呢。

然而与他在一起从没有这种被驱离被当成外人被防范的感觉。

这样地被尊重被相信是一种让人觉得极舒服的事。

即使她知道他其实也未必是真的信他。

只是他会很注意如果是不该当着别人面做的事就自己先做好不要真正当了面再来回避。

也许这只是小节然而这样的一些小节有的时候却真正可以让下属甘心一世忠诚。

她曾见过他与下属相处。赏罚明决而无人不服。做得对了他一句淡淡激赏便可令人热血沸腾做得不好他固然重责不宽然而事后轻轻说一句:“下一次。别再让我失望。”便可叫人慨然起誓绝不再犯。

她还知道他是个武林高手。

他喜欢在月下舞剑而她即使不懂武也会因那明月下灿烂地光华飞跃的身姿而不忍转动目光。

她甚至见过他和下属交手。

或者。那不叫交手而叫指点。

印象中好象从没有谁能在他手上撑过半柱香的时间然而即使被他打得惨不忍睹仍是一件激奋的快事。他每一次击败了对手便会就下属的武功做出指点。虽然大多只是寥寥数语并不着意却总能让别人露出震动惊喜的表情连失败的落寞也一扫而空。

有时对武功好手他会微笑说:“怪不得他们几个服你果真好身手。”即使是败给了他听到这样的评语也会感到光荣。

有时对于落败太快功力稍浅地年轻下属他会欣然说:“这么年轻刚出师不久。就能接我三招真个不易。这样灵活聪明你师父以前常常夸你吧?”

常常一句话。便可以叫一个本来沮丧的少年呵呵傻笑全身都生起力量来。

然而他这样能干这样能得到下属的忠心她却知道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即使是在少数来这里与她共度的日子里他也并不悠闲。有多少次半夜被传讯的人叫醒有多少回。看到有人满头大汗满脸惊惶地冲进来。有多少次看到别人喘息而颤抖着把那些文书递到他地手中。有多少回听到有人失控地问:“怎么办?”

她知道他似乎有很多难题很多难关很多压力。然而每一次他总是淡淡应付总是随便三言两语几个眼神就能让那些惊惶失措的部下重又镇定下来

然而她知道他不是神。

所以他会彻夜地翻阅文书他会整夜地思考批示他会被半夜从她的身边叫起来上马去奔驰千百里然后在数日后带一身鲜血和风尘回来。

那样地忙碌那样地奔波那样地操劳那样几乎没有宁日。

他总说我闲时会来看看你。

然而如果在她身边时都还只是闲时那么忙时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几乎不能想象。

他已经不年轻了然后男人是不怕老的吧?所以风刀霜剑刻过的眉和眼才有一种叫人心折的成熟和沧桑。

他还能拼他还能打他似乎还能应付一切难关只除了他难以安睡。

他睡眠即少且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醒过来。或者说在和她在一起时他似乎从来不曾睡过。每一次床弟温存之后她总是在他之前就睡着了而每一个夜半惊醒的时刻他似乎从来都是清醒的。

也曾劝过他多睡一会多休息一些。他只是淡淡笑答我素来睡得少习惯了。

也曾寻了那安神宁气助眠的药来细细地说了小心地奉上。

而他只是呆了一呆然后接过来眉也不皱一下地喝下去然后笑笑轻轻说:“喝药没用的我不过是睡不着也不碍着什么我地身子你不用操心了。”

他总是极有精神的从来不显出疲态来即使是一夜又一夜地睡不着即使是一桩又一桩地事压下来他也依旧好象不会累不会倦一般。

然而她知道他不是铁打的身子。她知道就算是真正武功绝世地人物也经不起那样长长久久地不眠不休。

他从来不累他从来安然自若地面对一切可是她却总觉得他就象一根两头都在燃烧的蜡烛终有一日会把自己给烧得尽了。

后来那一天他真的病了。



确切地说这一章不能算完完写完了郁闷还没有写到我预先想好的完结处。可是现在已经半夜三点半想起前些日子我不舒服时誓说再不敢半夜三四点睡觉的话还在耳边现在又弄到这么晚。

人也实在撑不住了担心再撑下去明天可能就没力气再写要开天窗了。所以请大家原谅我剩下的还是留到明日吧。

另。以下是广告时间。呵呵。

三月的pk战已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俺这个不小心卷进来的。当然无可避免要推文了。呵呵。

《魔王现役》变态又大方暴力又健康

今天也跟着绝望地魔王一起向着绝望冲刺吧!

y

呵呵文章的水平其实不用我说看过囧受的读者肯定心里都有数啦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夜烟华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百一十一章那夜烟华

那日他难得闲逸带了她去湖上泛舟。

还记得江上风清日朗还记得来往渔舟穿梭看那江景享那微风她笨手笨脚学渔娘撒网险险掉入水中却跌入他的怀中他信手挥洒间就象凭空有无形的手擒捉把那活蹦乱跳的鱼儿送到她手里害得她又惊又慌且喜且笑。

那一日他们竟从午后一直游玩到了日暮时分。

夕阳之下远山近水美得直可入画图那些渔歌晚唱芦苇荡舟总可悄悄激起她那被苍凉世态渐渐冰冷的心湖。

纵然只是应酬只是尽责只是想要尽量活得好那样的夕阳微风下心中总还是有些温柔之意感恩之情的。

悄悄偎入他的怀抱低声地说着极亲近极甜美的话望着那落日下越看不尽的重重芦苇那些疯狂的念头美丽的情怀连她都不敢相信还会从自己这么一颗残破的心中冒出来。

然而那一刻他的身体是僵硬的。

那个永远从容而平淡对任何事似乎都可以不温不火安然接受安然处置的人僵木着身体僵木着声音回应她的万千温柔:“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那是他第一次说“不舒服。”

那个一夜夜不眠脸色也不改一下的人那个一重重担子压下来。眉毛也不会动一下地人。

有的时候她简直以为他就算被人千刀万剐就算是五脏六腑被焚作飞灰他的眼神也不会有一丝变化。

然而那一刻他的神情终于有了疲惫他的目光终于沉重起来。他的声音终于僵木了。

他终于会说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生命中都必然会说的话。

“我有些不舒服。”

初时她以为只是托词他的不适他地不快。他的推拒必是另有隐情。然而回家之后他就真的病了。

身体软弱无力额头烧得烫眼中全是血丝。他的病势来如山倒。

然而他是一个极安静的病人就算是普通人可以热致死的病势他也安静得从头到尾不曾有过一声呓语。

他极力地保持着清醒。却告诉她要远离他。

若他病得再重些就远远躲开她。

他地本能不会允许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身边有其他人随时出没走动。

她若在他身旁他会杀了他。

他说话的时候。仍然清醒语气仍然是平和冷静的。然而她却悄然颤抖。

不会在失去意识时允许身边有其他人存在。

原来她仍然是其他人仍然是他的本能所无法放心无法相信的人。

不会在失去意识时……

他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从未失去过意识……从未……真正睡着过哪怕一时一刻吗?

那么多个夜晚。那么多次的拥抱和温存那么多回亲近之后的倦极而眠。原来即使他闭着眼其实也从来不曾睡过吗?

她一步步退出他的房间。接着便来了许多人带来了许多大夫许多药物。

隔得很远她不敢多看多问但总会听到惨叫和呻吟。

她也不敢多打听不过也约略猜得出生了什么事。

那个人不允许他不放心的人在他失去意识时靠近他。

原来他不曾放心她他也从不曾放心过这些下属尽管他看起来可以很关心很欣赏很理解他们他平时也很愿意指点他们激励他们照料他们但是原来他其实也并不相信他们之中地任何一个。

那时他与她住在同一个园子里却隔得极远极远。

他病卧榻上人事不知而生死不明。

她不敢闻不敢问不敢近只是总会在夜色里抖。与其是担心如果失去他她的命运不知会步向何方不如说是想起他便觉心寒身冷而颤抖不止。

那个病成这样烧成这般却仍挣扎着不肯失去意识挣扎着甚至不肯出一声呓语地人。

那个永远永远不肯安睡哪怕一分一刻的人。

他为什么不肯睡去他为什么不能休息他不能有梦话不能有呓语。这样地人他还是人吗?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他相信的人让他可以允许在自己失去知觉时靠近让他可以安心在那个人面前小睡哪怕一时一刻吗?

这样的人生还有丝毫乐趣可言吗?

这样的人是人吗?

每生此念她便只能颤抖。

数日之后在所有人都拿生了病却仍有无限杀伤力且因为神智不清就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主人没办法时来了一个神秘客。

隔得很远那人一身黑衣头蒙黑纱面目难见甚至不知男女。

那人来之后那边院子就安静了再也没有惨叫声再也看不到受伤的人抬出来。

那是他可以相信可以接受可以允许在自己失去神智时留在身边的人吗?

她怔怔想着却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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