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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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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不会的!”田悯伏下身来,紧紧地抱住齐云失声痛哭起来。

    队伍又开始前行了。下午,雪又大了起来,大河边的风雪,异于别处,车上的人冻得不行,徒步的人则更艰难。道路泥泞,人们顶着风雪前进,气温在不停地下降,脸被风雪吹得失去了知觉,象冰冷的石头一样,眼中的泪在人毫不知觉的情况下自动流下来。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些徒步的人,他们自己也不在意,他们只盯着眼前的路,机械地前行。只有车上的人偶然朝车外一望时,才发现这些徒步的人的脸上,——那面对大河的一面,雪落在那里都不化了,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观:半边白。使心灵受到震撼!发梢、眉头、唇须处也积着雪,但徒步的人自己不觉得,他们并不知道,雪已积在了自己的脸上。

    就这样,这支大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傍晚时分,才到宿营地。

    上古师的心情不好,主要是不知道北门晨风怎样了?这突然的变故,当然是单膺白,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单膺白这人,表面上宽和,实则是一个极不容易对付的人,她对他没好感。现在,她真的为小玉担心起来。

    她们下了车,朝这一天该歇宿的营地走去。快到大棚屋的时候,突然一种异样地骚动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她们知道,这是她们常看到的,是军卒在惩处逃跑的人。只见在一片空旷地上,数百谪戍的人肃立着,军监正在指挥军卒对三个被捆在树干上的人用刑——鞭抽脚踢。这惩处是这么严厉,军卒们好象不是面对着一个活着的生命体,而是面对着一段木头,或是装得满满的麻袋。每次看到这种情景,上古师她们都感到异常压抑,她们都不看,今天也一样。而这时,章启正好骑马过来,看出了上古师她们有抵触情绪,又想到单膺白对他说的话:“至简堂的人,可能想逃,得看紧点。”他立即叫住上古师她们,并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都别走,都给我站住!看一看,记住了,谁敢心存邪念,这就是下场!”他下了马,手里拿着鞭子,走到上古师面前。

    上古师默默地伫立着,没有理他。

    章启看至简堂的人并不卖他的账,十分恼怒,正在寻思:该怎样才能压住她们?

    但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个逃亡者的绳索也许是被抽断了,获得了自由的那逃犯从极度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使他的精神一下了崩溃了,他立即开始狂奔起来。

    这还了得!大家的心都抽紧了。

    那边军监正在指挥军卒围捕。这个人往哪里逃?他只能往上古师这方向逃。他向这边狂奔而来,突然看见了章启,章启已拔出了剑,挡在前面。

    “艾陵尉!”出于本能,上古师和洗心玉惊叫了一声。上古师已拉住了章启的手想劝阻。

    “干什么?”章启正想拿这个人来作伐,“放开!”他的手被上古师掣住,不由得咆哮起来。

    那人立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千空照,你好大胆,胆敢袒护逃犯,你担当得起吗!”

    “章大人,我是怕弄脏了你的剑。”上古师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厌恶地说。

    “嗤,这剑可真威风啊!”苦须归宾正窝着一肚子火,立即叽刺道。

    “什么!”章启一时没听明白。

    “我是说你这剑真威风!”苦须归宾依然不改口。

    “你敢侮辱本官,别以为我就治不了你们?”章启这时才回过神来,一手拂开上古师。面对苦须归宾,举起了鞭子。

    “你敢!”苦须归宾岂惧他,怒目相视。

    “苦须,你干什么?”上古师立即喝住苦须归宾。

    “他不就是依仗着朝廷吗!”苦须归宾那里把章启放在眼里。

    这句话章启可听明白了,“依仗朝廷!”不就是说他章启不是她苦须归宾的对手?一个将尉,岂会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这真是惹恼了他:“你是说我不如你?”他突然止住了手中的鞭子,冷笑了一声,打量起苦须归宾来……。正好这时单膺白走了过来,立即劝住了他。另一边,上古师也喝住了苦须归宾。

    这时,那个奔逃的人已被围在一堵墙边,那军监在叫着什么,只见那些军卒举着棍包抄过去。那个逃者捡起地上的断砖乱砸,没有人过得去。这时,只见几个军卒悄悄地遛到那堵墙后,他们在那里立定了,站了一会。但马上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只见这几个军卒,齐心合力地来推那堵墙。不一会儿,只见那堵墙轰隆一下被推倒了,倒下的墙压住了那个逃亡者的双腿,并且压得死死的。那人狂叫着挣扎着,但如何挣扎得脱?这时,只见众军卒一拥而上,举棍的举棍,砸石头的砸石头,那人挣扎着、躲避着、狂乱地号叫着。此时,这逃亡者好象就不是人,而是一头被围捕的野兽,他狂乱地摆动着上身,鲜血四溅……。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残暴的景象吓坏了,不敢看,也不想去看。

    “不许低下头,抬起头来看!”章启强制着。

    没人理他。

    棍子还在打,石头还在砸。那人躲避打击摆动的上身幅度开始时还很大,随着他的每一摆动,鲜血从他的脸上、嘴里、鼻孔中甩出,整个地面和墙上都是血。但很快,那人就再也不挣扎了,众军卒又狠砸了一阵,才停下来。这时那军监走上前去,察看了一下,便命军卒将他拖到空场地去。

    天地一片黯淡。

    那人挣扎的样子象刀一样刻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一妇人吓坏了,“妈呀!”地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都给我站住,谁也不许走,都得给我看!”章启叫道。

    人们无可奈何,沉默着。

    “你们都看好了,”章启此时是有意在向苦须桃衅,盯着她说,“这就是逃跑者的下场,这就是对抗朝廷的下场!谁敢跑,这就是样子,苦须,你是不是不服?”

    “你!”

    “苦须,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了!”上古师克制着自己,依然制止着苦须。她必须忍耐。

    “娘的!”苦须归宾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骂谁?你是不是想对抗朝廷?”

    上古师压抑着自己,对章启说:“章大人,你言重了,我们怎敢对抗朝廷?”

    “谅你们也不敢!”

    等到事态平息,章启走后,苦须归宾终于爆发了,她对玄月说:“这狗娘养的,恨死我了!他娘的,今后别碰到我手里,到时,看我敢也不敢!”

    “是得给这狗官来一下子,”玄月也恨得牙直痒痒的,不过,她到底是玄月,还是忍住了。对苦须说,“算了,算了,苦须,小心让师傅听见,你就别惹事了,这不,小玉的事还没了呢?”

    天地真静啊!这血腥的一幕,让人们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崩毁了,世界一下子失去了颜色。

    没人知道,是什么使人变成了这样?

    人也可以变成这样吗?

    这一天,东郡的功曹史和押运粮草的一个军候,来找章启,征调了他们的一些马车。无论章启如何愤怒,也是无可奈何。当时的车很容易损毁,而运粮草到北地上郡,事关边庭,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一切事功都得为它让路。

    
 


大风秦楚 第一部 五卷、八、他娘的,难道你就不是娘养的!
章节字数:4551 更新时间:09…02…27 07:27
    八、他娘的,难道你就不是娘养的!

    这样的突发事情,使迁徙的工作更难了。本来车子就不够用,这是一群什么人?都是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的,又有近一半的老弱妇孺,现在风寒又流行,这都是摆在押解官面前的现实。

    章启不是担心这些徙徒的死活,他担心的是这艰难。当这些羸弱的生命无法承受的时候,他将无法去威逼,这直接影响到他的押解。既然车子不够,行旅车也是一再精简,只能再让一些人下来步行。他正就此事和胡宪、单膺白商议,怎样重新安排?但怎样安排,似乎都不妥当。

    “我倒有个主意,”胡宪见章启有些犯难,他想起了从博阳出发时,本来很多不当行的,不想骨肉分离,用钱来贿赂他。反正章启也一样。那时候,收贿并不象后世看得那么严重,而是一种普遍现象。既然不当行的可以行,那当行的也可以不行,这样一想,他就这么说了:“当行的也可以不行,只要不是必须押到咸阳去的。”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章启恍然大悟,他立即理解了胡宪的意思。

    “哪这些人怎么办?”单膺白不敢自作主张,脑子里一下子转不过弯来,“难道把他们放了?”

    “怎么能放呢?你怎会这样想!”胡宪笑单膺白愚钝。“我们只要留下一些军卒,看住他们。他们自然会跟上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单膺白想了想,也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是的,他们一定会跟上来的。”

    “再就是生病的,这些人太占车子了,只要不是必行的,”胡宪的思路一旦打开,立即就活跃起来,他立即想到了生病的人。但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又加说道,“让他们养好病,再跟上来。”

    单膺白感到了这话的残忍,在这样的时候,把生病的人留下来,对于这些人,可能就是生离死别。这,无论是对生病的,还是没生病的,都可能会不接受。“会不会出乱子?”他不无担心地问。

    “敢!我们不是也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期限这么紧,谁来承担?”章启说这话的口气就有点冲了。

    单膺白知道章启这口气是针对他来的,章启又是主官。再说,这事他也没往深处想,一时还真没有好的办法,也就不再提出异议。

    “胡尉佐,这事归你了。”章启见单膺白也同意,就说,“你去召集各屯长,安排下去。”

    胥周得了这个权力,她因自己曾被至简堂的人打过,本来已将此事放过,她不是眦睚必报之人。但机会到了,就不必去看顾她们,她要的就是公事公办。齐云自然是在留下之列,这样,她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来通知上古师:“明天,齐云将被留下,等养好了病,再前往咸阳。”

    “这怎么行?她病得这么利害,”上古师当然不同意,她说,“你能不能通融通融?”

    “上古师尊,不是我不通融,这是胡大人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

    田悯听到齐云要被留下,如何肯答应?急了说:“这不行,决不能把她留下!”

    “这不是要她死吗!”玄月非常愤怒。

    “你们看着办吧,我只是一个传话的,跟我说没有用。”胥郑装着一付恭敬的样子。

    看着胥郑这样一付得意的样子,苦须归宾恨不得窜上去给她一巴掌,还是洗心玉把她拉住了。

    桃金娘也在一旁看,这时,只见她走了过来,悄悄地拉了拉上古师。上古师看了她一眼,见她偷偷的摆了摆手,知道她有主意。等到胥郑走后,便问她:“怎么说?”

    “跟她说没有用,得用钱。”

    “用钱?”

    “师尊,你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

    “这事不是胡大人管着吗?别人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胡大人哪,只要往他身上使钱,没有行不通的。退一万步讲,送了钱,还不行,那也就是真的行不通了。——何必对她多费口舌?”

    “可这钱怎么使?”上古师一下子没了主意。

    “信得过我,让我来,胡大人,我熟。”

    “桃金小夫人,老妇真得谢谢你了。”上古师忙向桃金娘致谢道。

    “别,千万别,这怎么敢当,折杀小女子了。”

    田悯知道只要花钱,就可以留下齐云,忙上车去,取出一镒上金来,又另拿了一两上金,酬谢桃金娘。

    “用不了这许多,不过,现在真难说,就怕送钱的多了。我先拿着,用不了再还你。”桃金娘说。至于给她的酬谢,桃金娘坚决不要,说,“同是沦落人,不必客气,既然你们看得起我,我也就知足了。”说完,她就拿了这上金去了。

    这里五个人光着急,又没有办法,只有死呆着等。反而是翠帘宽解道:“不打紧的,我们小夫人一定行。”约摸等了半个时辰,才见那桃金娘高高兴兴地走来。

    “怎么样?”六个人一齐看着那桃金娘。

    “成了!”

    “当真?你快说说看。”玄月急不可耐。

    “胡大人收下了,只用了一半。”桃金娘面有得色。

    “他怎么说?”

    “他呀!他才聪明呢,他说:‘我没见过你。’你们看,这人鬼着呢。对了,你们可要记住,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也不许说破。从今后,别再提起,只当从来没发生过,可记住了。”桃金娘叮嘱道。

    “这个自然。”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第二天,她们把齐云扶上车,胡宪特意过来,看了看,没有言语。胥郑见这模样,知道是有幕后的交易,自然也不敢来管。这样,人们开始上路,车马颠簸着走了一个多时辰。章启骑在马上,带着军卒从队列的后面向前巡视。当他走到上古师和洗心玉车旁时,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这一路上,都是至简堂的人和田悯与他过不去。现在看见上古师和洗心玉的车就扎眼,他想起了她们有齐云。就无事找事的立即喝住驾车的车夫,下了马,用鞭撩起上古师的车帷,一看,就明白了,立即恼怒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盯着上古师,喝问道。

    “这是通过胡大人的,是胡大人同意的。”上古师尽量做得卑微地回答。

    “什么胡大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凡是生病的都得留下来!”

    “不是也有没留下来的吗?”苦须归宾立即辩驳道,她跳下车,挡在车前。

    “那不是齐云!这不行,抬下来,立即抬下来!”章启见又是苦须归宾,立即火冒三丈。他正愁没办法治她,这下,可抓住了把柄。所以,立即命令军卒将齐云抬下来。

    这边一吵,那边洗心玉和玄月也下了车。

    既然将尉这样吩咐,与别人何干?军卒们一起上前。

    田悯如何肯放。

    又是苦须,又是田悯,章启看见她们两个眼中就冒血。亲自走上前去,一把推开苦须,抓住田悯把她拖开。田悯挣扎着,但如何挣扎得动。

    洗心玉忙过来劝阻,她对章启说:“章大人,齐云都这样了,你把她抬下来,”她指着齐云说,“不是要她死吗?这可是在半路上。”

    “什么半路不半路?是我要她死,还是你们要她死?”章启咆哮道,“不是你们,她怎会在这里!”

    “姓章的,你还算是人吗!”苦须归宾跳了起来,叫道,“你他妈的就不是人养的?”

    一见又是苦须归宾,章启早已怒不可遏,他拿起鞭子,一鞭抽向苦须。苦须急忙一闪,躲过。章启见苦须竟敢反抗,更觉愤怒,又一连数鞭,却被苦须抓住了鞭子。这时,齐云见事情闹大了,支撑着病体,微弱地喊:“苦须,苦须……,你们……”一阵咳喘使她再也无法说下去,她只能焦躁地直摆手。章启见治不了苦须,又被她抓住了鞭子,自觉无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立即拔出剑来,向众军卒一挥手,喝了句:“上!把她们都拿了,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她们!”见将尉拔了剑,军卒们也纷纷亮出剑向苦须她们扑来。上古师一见,忙来劝阻,可章启的剑早已到了,上古师只得随手持杖挡住。这时那边,鬼机灵玄月见师傅出了手,本来还隐忍着,此刻唯恐天下不乱。只见她面对军卒挥来的剑,出左手,伸臂,用掌横拍那剑之外脊。急上左足,再迈右脚,极迅捷地用右手抓住那军卒的手腕,外旋后掠,反(扌委)那军卒手腕关节。左脚再上一大步,左掌猛击他右肩,来了个空手夺白刃,早已夺下一剑,叫了声:“苦须,”把剑掷过去。这时胡宪、单膺白发现这边出现了动乱,忙指挥军队来弹压。洗心玉也已夺下一剑,忙迎上去敌住。一边对田悯叫道:“田悯,田悯,……”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王主,你快走吧!”齐云直推田悯。

    “你怎么办哪?”田悯急得六神无主。

    “什么时候了?王主,别管我,快走,你快走吧!”齐云急死了。

    上古师见事态已成这样,知道再也无法挽回。只一杖,便将一军卒打倒,夺了剑,这个早已不干预世事的老者,今日再也忍无可忍了,只得迎向章启。洗心玉一人敌住胡宪和单膺白,苦须归宾和玄月敌住众军卒,一时都脱不开身。一军监却已抓住了田悯。“放开我,放开我!”田悯挣扎着。

    “王主!”齐云也抓住田悯不放,她岂肯让王主被他们抓去?竟被那军监拖出了车,跌倒在地上。

    那军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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