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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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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一个,不是二个……而是八十九个。
  他们的决绝惊得了满场的人。
  夏初七活了两辈子,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随着那一道道临终遗言的祝福,她的泪水决堤落下。
  这八十九个人,都是她曾经熟悉的人,熟悉的面孔。有一些,在府中曾经尽心服侍过她,有一些或许与她交道不太多,有一些甚至还曾经不喜于她,但是他们都因了一颗“忠心”,竟然愿意舍弃性命,为了赵樽去死。
  这样的悲壮,在后世的社会,是不敢想象的。
  白雪迎风而舞,乾清宫的院子里,为了这悲呛的一幕陷入了长久的冷寂。不管是赵绵泽手底下的兵卒,还是赵樽的“十天干”,每一个人都静静站立着,兵甲在身,刀剑垂手,面上几乎都有着同样的表情——震撼。这是一种无畏的、无敌的、不惧任何的东西的“忠义”精神。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白雪,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也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心。
  “哈哈哈——”
  良久的沉寂之后,在瑟瑟的风雪之中,突地响起赵绵泽的长声曝笑。
  “好,真好!太好了!”
  赵绵泽向来温文尔雅,很少这般放肆的笑过,可是看到地上的八十九具尸体,他却笑了,笑声惊得风雪更甚,笑声打破死亡一般的寂静,笑声也让地上的鲜血更为红艳,更为凄厉,更为悲壮。
  “十九皇叔,论笼络人心,朕不及你。”
  “女人,属下……一个个都背叛朕,哈哈哈。”
  赵绵泽猖狂的笑着,可自始至终,赵樽的表情都未改变。只有细心的人,方能发见,就在那八十九个人倒下的时候,他握住剑柄的手在不断下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上了锋利的刀口上,鲜血正沿着剑身缓缓落下,一滴又一滴洒在雪地之中,迅速的融入白雪,晕成一朵朵雪上落梅,却带着一种杀戮的冷气。
  “赵绵泽,他们死了,你还有什么可要挟我的?”
  “还有什么?哈哈哈,朕自然是有的。好筹码总得留到最后——”赵绵泽似是也被那八十九具倒地的尸体刺激到了,嗓音再不如往常的温和阳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股从地狱里带出的阴风,带着绝一般的绝决。
  “带她们上来——”
  这个“她们”是谁?夏初七几乎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贡妃。
  除了贡妃之外,还在宫里的……只有一个丫丫。
  她微垂的手指攥紧了。她知晓,赵十九敢发动这样的一场宫变,不可能会对贡妃没有任何的安排。他向来是善于谋划,运筹帷幄,怎么可能让贡妃和丫丫落入赵绵泽的手里,从而要挟于他?
  可是,万万想不到,贡妃真的出来了,她被人押着,就站在乾清宫内殿朱漆的大门口,一身皇贵妃的华贵长貂裘衣,庄肃而严肃,满头花白的头发没有绾起,而是飘散在身后,随着冷风起舞,身姿曼妙,面上的苍老,未影响她高贵的姿容,依稀可见当年宠冠后宫的艳色。她怀里抱着两岁多的丫丫,那孩子像是吓傻了,愣愣地看着院中的众人,小脸呆怔着,一声不吭。在贡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月毓,她双目通红的看着面前的赵樽,也看着与赵樽站在一处的夏初七,目光冷然。
  贡妃托了托孩子,看着赵樽。
  “老十九,你终于来了。呵,娘等你好久——”
  母子俩多年不见,也多年不曾好好说话,沧海桑田一别,再见竟是这般情形。原本她应当是悲痛万分的,可她一字一句吐出的这番话,却是淡定如同每日见面的寒暄,甚至还带着笑容。她说罢,见赵樽不答,又扫过脸来,看一眼夏初七,一双纤秀的眉头蹙起,似是对她很不满意,却也没再奚落,而是缓缓说了一句。
  “好好照顾我儿,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身陷囹圄之中,还在放狠话,除了贡妃,谁也没有这般傻了。
  可夏初七看着这样的她,却笑不出来。她皱起眉,轻轻点头。
  也不知贡妃看见没有,她没有再理会夏初七,只是又对赵樽交代。
  “老十九,你不要怕……你什么都不要怕,有娘在,没有人敢把你怎样。”
  这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母亲,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想着儿子……但纵使她再不自量力,仍然是一个母亲,一个想要保护儿子的母亲。赵樽冷冷牵起嘴角,看着贡妃,声音缓了又缓,“为何不走?为何不听我的话?”
  贡妃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身后。
  可是内殿之中,虽点着烛火,但那个永远无声无息的人隐在帐子里面,她并不太瞧得清。看了那个男人片刻,她莞尔一笑,又回过头来,声音柔软了不少。
  “不是娘不想走,是不能丢下那个糟老头子……”微微一晒,她脸上露出一抹类似于少女的羞涩光晕,一双乌黑的眼眸中,似有万千的情意在流动,“以前娘都没有机会与他日日相处,好好看他。这些日子,我是过得最为快活的,到底他还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了……老十九,娘是快活的,真的,很快活,很快活。”
  不知想到什么,她东一句西一句的毛病又犯了,逻辑再次混乱。
  “还有……你爹是爱你的,你不许恨他,不许不听他的话。”
  赵樽唇角紧抿,苦笑一声,并没有责怪贡妃私自留下来为他添的麻烦,只是定定看一眼她不合时宜展露在面前的纯真笑容,然后无声的闭了闭眼,轻轻丢下手上的佩剑,看向胸有成竹的赵绵泽。
  “放了我母妃,还有乾清宫的这些人,我任由你处置。”
  没有想到他会就这般妥协,满场哗然。
  “爷——”最先叫出来的是甲一。
  “爷,你不能这般。”丙一也狂叫起来,“你过去,他也不会放人的。”
  “母在敌手,儿能如何?”赵樽冷冷看着赵绵泽,“如此,你赢了。”
  “十九皇叔,朕没有看错你。”赵绵泽冷笑一声,眉梢松缓了许多,垂下的目光,却是看着他丢在地上的剑,“机会我是会给你的,不过,岂能这般轻松放人?鲜血已是铺了这么多,怎么可以没有你的?今日的逼宫,你总得付出代价。”
  赵樽冷冷看他,“你意如何?”
  赵绵泽轻笑一声,“捡起地上的刀,慢慢走过来。每走一步,便砍己一刀。如此一来,我便相信你有交换的诚意了,也可放心的让你的人离去。”
  “赵绵泽,你疯了!”夏初七心里凉涔涔发着寒,她知道时下的人都有一颗“愚孝”的心,赵绵泽如今拿下贡妃和丫丫做人质,若是执意逼迫赵樽就范,赵樽这迂腐的家伙,很有可能真的做得出来。
  可她那能任由他如此?
  “赵绵泽,你不是就要我吗?行啊,老子就在这儿,只要你不怕死,我跟你好了。”
  她说着就要上前,可赵樽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大丈夫何惧死亡?大丈夫如何能拿妻抵事?阿七,退下!”
  “我不!”夏初七看了一眼殿前的贡妃,计算着速度和方向,若有所指的望了赵樽一眼,与他互相注视着,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头来,看着被大内侍军和皇帝亲军层层护住的贡妃,冷笑一声,丢下手上钢刀,目光一凉。
  “我这便过来,赵绵泽,拿我来换贡妃,你不亏。”
  “只要你过来——”赵绵泽停顿一下,声音微微一缓,“今日一切,过去种种,一笔勾销。”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夏初七低头,跨过一条不知哪来的断臂,往前走了两步,冷不丁的,她又回过头来,看着赵樽冷飕飕的眼,“赵十九,你我这一世,恐是有缘无分,就此……别过吧。”
  “阿七——”风雪中,赵樽冷然的断喝,“退下!”
  “不退!”她嫣然一笑,朝他眨眨眼,“你晓得的,我从来不听你的话。”
  “好姑娘!配得上我儿!”一直冷眼旁观的贡妃,见夏初七与赵樽如此情深,欣慰的一笑,似是终于克制不住,突然回过头来,朝内殿里头喊了一声。
  “崔英达!你还在等什么?圣旨拿来!”
  
  ☆、第255章 喋血护儿!
  
  贡妃声音略有凄意。
  只一声落,乾清宫的门口,便万籁寂静。
  赵绵泽脸上势在必得的笑意,僵住了。
  赵樽神态未变,可冷肃的眸子,亦有迟疑。
  就连正欲跨步上前的夏初七,耳朵里虽然无声,亦是察觉到情绪不对,停下了脚步。不过刹那间,风还在吹,雨还在下,场面却可疑的僵化了。在场众人如同被“武林高手”点了穴,没有一个人动弹。
  在这一扇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朱漆大门前,人人都知道,里头有一个跟了洪泰帝许多年的老太监,但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老太监的手里还有一道老皇帝的圣旨。
  圣旨上究竟写了什么?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疑问。可崔英达在贡妃的喊声里,却窸窸窣窣地墨迹了老半天,才沉着一张老脸慢慢地踱了出来。一个人经历的事情越多,越是波澜不惊,崔英达正是如此。他朝门外看一眼,仿若未觉场上的血腥味有多浓,也未觉大晏皇朝正面临的风雨飘摇,只慢悠悠解开圣旨上的封缄,展开抖了抖,淡淡地道。
  “晋王赵樽接旨——”
  忠、孝、仁、义,气节,时人不得不遵之事。
  不论是赵樽还是赵绵泽,都逃不过一道洪泰爷的圣旨。兵戎相见的两拔人马,面面相觑一眼,终是高呼“万岁”,呼啦啦跪了一地。可下头黑压压一片,站在台阶上的崔英达,盯着圣旨内容却像见了鬼一般,目光愣愣的。
  “这……”
  众人纷纷抬头,不解看他。
  “崔公公,怎的不念?”
  贡妃的目光是迫切的。从知道有这个圣旨开始,她就心生期许,一直在盼望着老皇帝会给赵樽留一条后路。可是事到如今看崔英达的表情,不免又担心起来。
  “娘娘……”崔英达看着她,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天地间,风声更响,雪花更甚。
  没有人说话,可每一个人心里都紧张得如同敲鼓。
  贡妃脸上已有恼意,“崔公公,圣旨到底说什么了?”
  崔英达苦笑一声,闭了闭眼,把手上的圣旨一合,瞄一眼台阶下面局促不安的赵绵泽和场上众人,无奈一叹,“娘娘,太上皇他……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贡妃性子急躁,登时黑了脸,把手上丫丫递给月毓,伸手过去就要抢夺,按说妃嫔抢夺圣旨是一件僭越礼制的事儿,可崔英达这资深老太监却未反抗,由着她拿走。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展开圣旨的,但只瞄一眼内容,脸色竟与崔英达如出一辙,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伫立在风雪中的众人,神色各异,都在看着她。
  或者说,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可反转局面的结果。
  但贡妃的眼中,却渐渐没有了焦距,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没有?”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着,双手颤抖。期待的眸子从亮起到暗沉,也不过转瞬之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圣旨上面除了盖着洪泰帝的玺印之外,竟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
  一个字都没有的圣旨,代表什么?
  代表赵樽可以在关键时候,自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还是代表他这个做爹的人,已经无言以对他的儿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莫名其妙的圣旨,带来的是更大的意外,或者说谜团。
  然而,除了内殿里静静躺着的洪泰帝自己,当今世上,恐怕谁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对赵樽说些什么。
  “光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贡妃捧着圣旨,陡然笑了一声,散乱着鬓发回头,再一次望向内殿的帐中之人,目光恍惚着似是穿透了岁月,看见昔日里踏马而来,身穿甲胄的那个男人。他向她伸出手,扶她上马,带着她一路策马扬鞭,踏过皇城一地的鲜血,走向那个原本就属于她,后来不再属于她,最后又一次属于她的宠妃之位。这一路上,每一步,她都有他扶着走,可她终究是不明白他的,一点也不明白。
  她以为他会给她的儿子,留一道保命圣旨。
  可最终,竟是一字都无。
  乾清宫外的众人,情绪仿佛冻结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久久无语。
  在弄不清圣旨里的意思之前,谁也没有擅自动作。
  可突然间,原本好端端站在殿门发愣的贡妃,却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什么也没有……”
  她的笑声响在森冷的雪风中,极为娇艳惑人。
  “娘娘……”
  崔英达想要上去扶她,可他人未走近,赵绵泽安排的内侍便抢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贡妃幽幽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容,突地衣袖一翻,也不知打哪里使出来的力气,顺手抓住侍卫的手腕,脖子便往他钢刀上撞了过去,声音凄厉无比。
  “老十九,娘虽无能,却决不让你为难。”
  “娘娘!”那侍卫惊恐不已,慌忙夺刀。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谁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只听见“当”一声,钢刀落地,可侍卫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贡妃白若凝脂的脖子上,一抹血线冲天而起。
  “贡妃娘娘!”月毓惊叫着,抱着丫丫扑了过去。
  “娘娘——!”崔英达也抢身去扶。
  “贡妃娘娘!”
  “娘娘!”
  无数个声音在大声叫唤。
  可事发突发,场面上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赵樽的“十天干”惊惧中欲要上前抢人,但皇帝的亲军却迅速围拢过去。贡妃在他们手中,那位置又完全被赵绵泽的人控制着,即便“十天干”本事再大,但顾及着贡妃的安全,一时间也过去不得,只能干着急。
  贡妃的身子瘫软在地上,似是不知疼痛,越过人群看着立在风雪之中的赵樽,脸上的笑意更浓。
  “老十九,不要怨娘,娘这一生,除了生你兄妹二人,从未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娘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不做你的牵……拌……”
  赵樽目赤欲裂,可僵硬着身子,却一动也未动,喉咙也仿若哑了,没有发出半句声音。
  “让我过去!”夏初七大喊一声,看向赵绵泽,“她要死了,你什么也捞不着。”
  赵绵泽目光一眯,摆了摆手,似是同意了。
  “不!不要过来——”贡妃虚弱的喊着,颤抖的身子如同筛糠,“老十九,你不要管……娘……不要管娘……!”
  赵樽没有说话,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可夏初七分明看见,他唇角那没有吐出来的一个字,是——娘。她知道,他是想喊的,可这称呼生疏了二十多年,在关键时刻,他竟是喊不出来。
  “赵绵泽!”她大喊,“救人!”
  赵绵泽静静看她,侧头向侍卫使了一个眼神儿。
  “止血!”
  贡妃的生命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可他更清楚,这个时候才是最能要挟赵樽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看着亲娘伤在面前而无动于衷,赵樽这样的人,更是不能。
  “十九皇叔,你还在犹豫什么?”
  说罢他又望向夏初七,语气温和得不合时宜,“小七,你过来!我便放他们离开。”
  “老十九……老十九……”贡妃拒绝着侍卫的包扎与救治,奄奄一息地挣扎着,微笑的声音里,每一个字都破碎在嘴角,“老十九,喊一声……娘罢。喊一声娘罢……娘这便去了……”
  赵樽紧紧抿着嘴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可他嘴唇翕动着,喉咙口模糊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老十九……娘的儿……”
  贡妃凄然一笑,看着挑高的赤金殿顶,目光越发黯淡。
  “你……还是怨娘啊……”
  风声在呼啸,白雪在呜咽,天地昏暗沉沉,从贡妃出事倒地,说来话长,也不过瞬间工夫,一道空白圣旨就像一出闹剧,只震慑住众人那么一瞬,先前对峙的双方,似是要搏一个你死我亡,再次摆开架势,那手上沾了鲜血的刀剑,在飞扬的大雪中,显得狰狞而血腥。
  赵绵泽目不转睛地看向赵樽,“十九皇叔,多拖一刻,贡妃娘娘的性命,就少一分的希望……”
  “赵绵泽,你无耻!”
  夏初七大声喊叫着,怒骂她。可他似是未觉,嘴上反倒添了笑意。
  “无耻之人,自是办无耻之事。”
  “你放开她,我过去!”夏初七嘴唇抿起,迈开了脚步。
  “阿七!”赵樽低低一喝,阻止了她,声音沙哑得仿若缺了水,“有我在,何时轮到你去涉险?”他撑着手上的钢刀慢慢从雪地上直起身,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再说,却把千言万语都悉数化在了其中。
  “赵十九……”夏初七哽咽着,只觉眼前风雪更浓,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那一眼的意思,她太明白。
  赵十九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允许女人去为他去牺牲的。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都不会允许。
  她静静地看着他,立在原地,湿透的衣裳上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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