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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彧将征南军丢给秦晨风的这一年，秦晨风成长飞速，大概是在南蛮之地待久了，他也惹了一身十足的匪气。
　　“我这刀，也好久没饮血了。”
　　秦晨风笑了笑，笑容有些嗜血。
　　楚彧也摸了摸自己随身所带的玉笛，却是一派悠闲自得。

　　☆、601。第601章　熟人

　　南湾的局势尽在他们掌控之中，秦晨风丝毫不担心曾家的异军突起。
　　曾家打的算盘是借用南湾的地，悄悄将海国的武器运回京。可他们不同。
　　他们是雄踞了南湾土地的狼群，任何出现在他们狩猎范围之内的活物都是他们的猎物。曾家军也是如此。
　　不管曾家军来多少人，痛快地杀上一场便是。
　　对这场战争的渴望，秦晨风比楚彧更加迫切。
　　若不是曾家军，他不会和爹娘妹妹弟弟们分离。尽管正因为曾家军，他才能有如今的际遇，但曾家军害得他数年未与亲人相见这也是事实。
　　若真让曾家军得逞，让这天下换了个姓，还不知道穷兵黩武的曾家军会将这大晋河山变成怎样的一片炼狱。
　　秦晨风深信自己所带的征南军是刀口上舔血的铁血军队，曾家军，那便是给他们练刀的最后挑战。
　　秦晨风没将自己心中的这些想法告诉过楚彧，但楚彧却猜得出来。
　　他看得出来，比起他来，他这个大舅子却是要比他目光深远，抱负远大的多。如果说秦晨风想要的是建功立业，属于开拓者的那一行列，那他，可能就只属于保家卫国的守业者的行列。
　　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抱负，有父母，有妻子，能够温馨安宁地生活在一起，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幸福的顶峰。
　　他不需要任何的权势、地位来锦上添花，这些年他取得的成就只是为了要让父母放心安心。
　　现如今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这场战役之后，他已没有什么顾忌。他可以回到京城，带着父母和妻子另外建府，过安乐的生活。
　　秦晨风站起身，海面上吹来的风拂动着他的衣袍。
　　南湾如今就像深秋时节，衣裳穿得没有那么厚。只是海风还是很凉，楚彧不由皱眉：“这天儿，说不冷也还是有些冷的，你多穿点，可别关键时候你反倒生了病了。”
　　秦晨风聚精会神地盯着海面，并没回应楚彧。
　　楚彧眯着眼睛也往海面上望去，顿时挑了挑眉：“那瞧着……是不是有一艘船？”
　　秦晨风目露兴奋，一个劲儿点头：“是一艘船。”
　　海面上的距离本就不好把握，能瞧得见船，也不代表这船就离他们很近。
　　“我估摸着，要两日才行得到这边来。”秦晨风暗忖一番说道。
　　楚彧笑道：“你何时还学会看距离算远近了？”
　　“你没来之前，我天天都来这海边，看沿海一些渔民出海捕鱼。”
　　秦晨风说得似乎是一件十分平常之事：“天不亮他们就下海，我就一直看着他们的船能行到哪儿，肉眼可见的地方，再计算他们回程的时间。偶尔也能碰到海那边儿行来的船，计算海程和时间更加精确一些。”
　　秦晨风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船，肯定道：“若那船速度如我寻常见的船的速度一般无二，想必两天功夫就能到此处。”
　　果然如秦晨风所料，两日后，那艘船果真抵达了海岸。
　　秦晨风早就组织了人在海边候着，只等船一靠岸，便围了上去。
　　这船瞧着不过是个商船，且若是运武器之船，不会只这么一艘。
　　楚彧和秦晨风站在船下，整艘船的人都被清了下来。
　　最后一个下来的，却是熟人。
　　“盛爷？”
　　楚彧愣了一下，立刻上前挥退搜船的人，迎过盛东升。
　　“阿淳，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盛东升，盛爷。”
　　楚彧对秦晨风介绍，秦晨风打量了他一番，拱手行了个礼：“盛爷，久仰大名，在下秦晨风。”
　　盛东升与楚彧上一次见没太大的区别，整个人瞧上去还是十分爽朗：“秦大将军？征南军主帅？久仰！”
　　盛东升也拱手施了个礼，他的大晋官话说得还是很有水准的。
　　“你瞧着跟你妹妹倒是不大像啊？”盛爷笑着对秦晨风道，又看向楚彧：“这次就你一个人来？你家夫人没陪着？”
　　楚彧摇头：“她留在京中，未曾随我前来。”
　　盛东升恍然：“明白，大晋讲究什么，孝悌忠信，你不在家里照顾你父母，那自然就是由她这个儿媳妇来代劳了。”
　　楚彧点点头，盛东升却是叹道：“中原啊，就是这般不好。女人都被束缚住了，嫁了人生老病死那都在婆家。有些过于残忍。”
　　楚彧笑了一声，心里倒是认同盛东升的话。
　　只是这世道便如此，他也想带筱雨一同来南湾，可一则此事秘密，二则家中父母也确实需要筱雨帮衬一二，三则她也不宜奔波，要留在京中养身。
　　好在此战之后，这些事都不用考虑了。
　　楚彧回了神，请盛东升去他们的战壕军营中叙话。
　　盛东升此番来，只带了几个贴身护卫，给予了楚彧极大的信任。
　　筱雨当然也很看重这次的合作，给盛东升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盛东升不是个含糊之人，到了地方，便要同楚彧先商议好武器交接之事。
　　“直到我出海前，大国主还是有些犹豫。”房中只有盛东升、楚彧和秦晨风三人，盛东升毫不避讳：“我已经尽了全力，但毕竟是我说的话，反对我的人也多，是以这件事，或许还有变数。”
　　盛东升看了看楚彧和秦晨风一眼，见他二人俱是一派镇定，心里不由赞叹。
　　“二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什么样的变数想必都遇到过，自然也不会表现惊慌。”盛东升言道：“就目前看来，大国主更加偏向我一些，毕竟我给他呈现的是一条让海国能繁荣富强起来的道路。大晋中原正统皇室并不姓曾，海国强插一脚，很不道德。若大国主没有起了这个心，不会轻易放我出海。就是不知，我走之后，大国主会不会又改变心意。”
　　秦晨风和楚彧皆点了点头，秦晨风沉声问道：“盛爷，不知海国武器……”
　　“放心，不管是同你们交易，还是同曾家交易，海国武器都一定会在规定时间内运抵这片海域。”盛东升给了他们一个让他们放心的眼神，道：“只是这次交易，我们海国准备数年，自然将之看得十分之重，前往南湾而来的全是水军精锐。若大国主心意已改，你们想要明抢，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盛东升沉声道。

　　☆、602。第602章　姐妹

　　筱雨对南湾的局势一无所知，通知了楚国公府那边的人，她又要回那个狼窝虎穴。
　　临走前洁霜扭捏地拉住她，问筱雨她能不能跟着筱雨去楚国公府玩儿两天。
　　筱雨有些为难。
　　洁霜如今已经是个豆蔻少女，模样姣好。有筱雨“大龄剩女”的前车之鉴，宋氏张罗着想尽快给洁霜寻户婆家，早些将洁霜的婚事给定下来。
　　筱雨倒也不认为这是件坏事，她私心里想着，左右这个时代的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能早些定下亲事，两个小孩倒还能早些培养培养感情。便是洁霜将来的夫君不怎么好，她也能帮着想想办法，把他给矫正回来。
　　宋氏选的人，总不会太差。
　　但正因为如此，宋氏现在也就拘着洁霜不让她出门，开始教她一些女红、家务。筱雨不擅长这些，宋氏一直深以为憾。
　　这无疑苦了洁霜。
　　她到底年纪还轻，也不喜欢一天到晚被束缚在家里。宋氏拘着不让她出门，她就更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洁霜不敢跟爹娘说，便只能好到筱雨。她觉得，早几年前若不是姐姐撑起这个家，每日在外辛苦地赚钱，把他们几个弟弟妹妹给养活，如今他们也不会有这般的好日子过。姐姐要是能带她出去，爹娘定然不反对。
　　可洁霜没想到，她跟筱雨提出这事时，筱雨却是拒绝了。
　　“为什么？”洁霜很是不明白：“姐你是楚国公府的媳妇儿，接自己妹妹去玩两天，总不会有人说闲话吧……”
　　筱雨叹笑着摇摇头：“你想跟我去玩儿，这当然可以。但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洁霜有些生气了：“我又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给你惹麻烦。我就是出去散散心，不然娘每天把我拘在房里，我都要憋死了……”
　　筱雨见她嘴都翘起来能挂个油壶了，呼了口气。
　　她摸摸洁霜的头道：“那姐去跟娘说，让她别一直拘着你。行不？”
　　“不行。”洁霜赌了气，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告诉她，她又该说我了。更加会拘着我。”
　　筱雨这下也没辙了。
　　洁霜现在这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她衣食不愁，养出了些刁蛮的性子。脾气要是上来了，还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哄好的。
　　筱雨很为难。
　　要是她不知道楚国公府中害楚晋之和楚彧父子俩的可能是老公爷，她或许会同意洁霜来楚国公府，好歹还能跟她做做伴儿。可现在她知道，楚国公府里最大的官儿，那可就是幕后黑手。他要害人的话，可真是防不胜防。更何况洁霜这样的年龄，已经开始吸引男人了，要是再弄出个秦元宝那样的事情……
　　筱雨不敢往下想。秦元宝她自找的，筱雨不心疼，可洁霜是她亲妹子，让她进楚国公府那样的龙潭虎穴，筱雨可是一点儿险都不敢冒。
　　“不行。”
　　筱雨见洁霜坐在那儿生闷气，也不搭理她，她便也硬了硬心肠，道：“姐姐不会害你，不让你去自然是为你好。你要是觉得在家中待着憋闷，姐姐去跟娘说，让你去宋家玩一段时间。五舅母刚过门，你正好也能陪着嫣儿玩儿。至于跟我去楚国公府，这事你还是别想了。”
　　洁霜顿觉委屈，她觉得自己姐姐不把她当一回事。
　　“嫁了人就向着婆家，连自己妹妹这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
　　洁霜丧着脸嘟囔着，筱雨却又无法跟她解释不让她去楚国公府的原因，一时之间姐妹两人就僵在那儿。
　　秋兰上前来道：“五奶奶，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东西也都放上去了。”
　　筱雨点点头，起身道：“你要坐这儿就坐这儿吧。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我同娘说一声，让你去外祖母那儿玩一段时日？”
　　洁霜不应，筱雨也就不再哄劝。她向来就不是一个娇惯弟弟妹妹的人。
　　她觉得，洁霜十三四岁，也已经长大了，为人做事都该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她不能永远期望家里人容忍、迁就她。
　　筱雨抬腿朝外走，洁霜见姐姐不搭理她，甚是委屈，眼眶都红了。
　　筱雨走到门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洁霜。
　　“我想了折衷的办法，是你自己不应，不要我帮忙。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说服娘。”筱雨淡淡地道。
　　洁霜抽噎一声：“你嫁了人就不管我了！”
　　“你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还要谁管你？你自己不能管你自己吗？”筱雨轻声地问。
　　“我不过就是让你带我出去玩两天，这么小一个要求你也不答应……你还是不是我姐啊！”
　　洁霜吸了吸鼻子，说：“你是不是嫌我这个妹妹从乡下来的，土气，怕我去楚国公府给你丢人……”
　　“四姑娘……”秋兰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对，她赶紧要出声打断洁霜。筱雨却是抬手阻止她，沉声道：“让她说。”
　　筱雨让洁霜说，她反倒不敢说了，视线讪讪地在筱雨身上极快溜过，低头只看地面。
　　筱雨笑了声：“怎么不说了？”
　　洁霜撇过头，一副“虽然我不敢说但是我还是很不满”的表情。
　　筱雨道：“你不说，那我说。”
　　洁霜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你说我嫌你丢人，这话我可不赞同。你这是把你自己给看得有多低？是，不只你是从乡下来的，我不也是从乡下来的？我要是嫌你，岂不是连我连自己都嫌弃。我不让你去楚国公府，那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还能害你不成？不让你去，自然也是为你好。你质疑我，这让我很失望。”
　　筱雨微微顿了顿，又道：“这是其一。其二，你这般看我，让我也很伤心。”
　　洁霜嘴动了动，想说两句好话，却又拉不下面子。
　　“我是你姐姐，自然不会同你计较，权当你今日所说的不过只是气话。但这其中的一些问题，你不妨等我走后自己再思量思量。”
　　筱雨跨了门槛出去，宋氏正在院门口等着她，瞧她来了忙道：“怎么在屋里待这么久？有事儿？”
　　“没事，娘。”筱雨对宋氏笑了笑：“那我这就回去了，改日空了，我再回来看您。”
　　宋氏笑道：“成，你回去以后也要好好注意身子。”
　　宋氏朝院子中望了望，道：“慕容神医带着初霁去附近山上采草药了，我见你这段时日每日都在喝药，慕容神医还日日给你把脉，想必你这次病还有些遗留之症。回去以后药可别落下喝。”
　　筱雨应了一声，宋氏不放心，还叮嘱了她身后的赵妈妈几句。
　　罗氏笑道：“二嫂就是这般，操不完的心。筱雨又不是小孩儿了，这些事儿她能不知道？”
　　宋氏笑道：“等以后你家小泥巴出嫁了，你再来笑我。”
　　妯娌两人都哈哈乐了起来，筱雨看向罗氏道：“三婶，得亏你在，我娘平日里还有个说话的人。”
　　罗氏摆手笑道：“我这不也要感激你娘？她多了个说话的人，我不也是一样。”
　　宋氏送了筱雨的马车离开，一直盯着马车不见踪影了方才让人关了院门。
　　筱雨回楚国公府，颜氏是很开心的。
　　她这段日子惴惴不安，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还要瞒着楚晋之，可真是度日如年。
　　得到筱雨已回她那边院子的消息，颜氏便赶紧撇下楚晋之过来瞧儿媳妇了。
　　“是胖了些。”
　　颜氏拉了筱雨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
　　筱雨才走了不过十日左右功夫，哪里就能看出来胖没胖。颜氏这是心理作用，认为她回娘家心情好了，自然就心宽体胖了。
　　“母亲。”
　　筱雨跟颜氏行了个礼，请颜氏坐。待丫鬟奉上茶后，便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
　　“可算是回来了。”
　　颜氏舒了口气，苦笑道：“你不在府里，我倒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
　　筱雨拍拍颜氏的手：“母亲不要心慌，就当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同从前一般过日子就好。”
　　颜氏点点头，叹道：“你不在，老公爷那边又遣了两次人回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昨个儿我同你父亲去给老公爷请安，老公爷还说，你这出嫁的姑娘一直在娘家待着，不像话。”
　　颜氏迟疑道：“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一直念着让你回来？”
　　筱雨斟酌了下道：“母亲，儿媳觉得……他应该是关心，我是否是有了身孕。之前我和老太太说话时拿这个试探她的反应，结果老太太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老公爷的态度反倒奇怪，也是因为这样，儿媳方才怀疑他。”
　　颜氏点头：“我听你说过。你不在府里这段日子，我也很是回想了一些从我嫁进楚国公府来以后的事情，越想越是觉得，老公爷的确有问题。”
　　颜氏道：“一般而言，儿子儿媳膝下子嗣不丰，当公爹的肯定急着传承香火。可老公爷从来没有催过让彧儿他父亲纳妾，似乎并不希望彧儿父亲有太多子嗣。老太太也是如此，从来没要求过我们要给她多生几个孙子。这些年老太太跟在老公爷身边，连我都替她觉得憋屈。这般一想，倒极有可能陪伴是假，监视是真。”

　　☆、603。第603章　想辙

　　既然连颜氏也有这样强烈的怀疑，筱雨便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至于原因……颜氏不提，筱雨也不提，但她们两人想的多半都是一样的。
　　老公爷没有理由要害儿子、孙子，唯一的可能，就是楚晋之并不是他的血脉。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老太太会一直黏在老公爷身边。她知道老公爷知晓此事，所以要严盯谨防，不让老公爷对楚晋之、楚彧下手。
　　颜氏一想到这么些年，那个表面上一直沉迷女色的老公爷这般设计害她的丈夫和儿子，她就不寒而栗。
　　“筱雨……”颜氏舔了舔唇：“那、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这件事当然不能像倒豆子一般讲给楚晋之听。他若是知道此事，那定然也会猜到原因。他身体又一向不好，若是激动起来，难保不会出事。
　　颜氏嫁给楚晋之二十几载，这些年精心照顾他，早就把权势地位都抛到一边儿去了。只是楚晋之一直固执地认为，楚国公府的爵位就应该是他的，又加上一直受人迫害，有要找出幕后黑手报仇的意思，楚晋之一直很执着，颜氏也只能支持丈夫，甚至忍痛将儿子也给送了出去。
　　楚晋之若是知道他极有可能不是老公爷的儿子，更因此而受了这么些年的苦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