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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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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断了道路的火焰映照着厮杀,火光下,就连血色都是乌黑。
战阵之外,青州和徐州的兵马都呆呆地看着那阵中,浴血的白衣。
大概是,等到火焰小了一些。
厮杀声渐渐停止。
“砰!”又一个人倒在地上,胸前的甲胄破开,血流不止,渗入泥土之中。
手中的长剑直到最后都紧紧的握在手里,圆睁着双目。
火前,皆是伏尸,再无杀声。
顾楠站在伏尸之间,身上衣服,已经分不清是白袍,还是血泡。
她的身边,一个人跪在地上,是已经无力站起来了。
长枪横在眼前,高顺慢慢地抬起了头来,看着顾楠。
面上的面甲已经破了一半,脸上全是血污。
长枪停了一会儿,最后没有落下。
在高顺空洞的视线中,顾楠收枪离开。
对着身后的兵马说道:“灭火追兵。”
高顺跪在火前,身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仰起头来,看不见天光。
慢慢地。
他举起了一把剑,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干涸的嘴唇张开,一字一句地念道。
“铁面为凶,遮我征戎。”
“衣甲玄青,入我军中。”
“名曰陷阵,军亡方休。”
“魂归天兮,死志方穷。”
“天下。”
火焰里,高顺手中,长剑刺下。
“再无陷阵军……”
“刺!”
剑刃刺穿了他的身子,力气像是一瞬间都被抽了出去。
高顺倒在地上,血液浸没了他的侧脸。
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漫天的烽火。
关于昨天的断章,流汗,本来是想两更好写全的,但是学校里这几天要实践活动,让我弘扬红色基因,要出门实践,苦笑。谁想到一更又正好写到那里,咳咳,就有一些尴尬。
第三百九十七章:叫天下知我
长枪上的白缨如同变成了红缨,顾楠提着斑驳的长枪走回军中。
士卒从她的身边走过,用土灰扑灭着横在路上的大火。
白衣浸着血红,顾楠站在军前,等着路上的火光渐渐隐没,面无神色。
即使是青州的士卒,路过这血衣将领身边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微微绕开,没人敢上前打扰。
一身煞气,确实让两旁的人都不敢靠近。
“嗒嗒。”
似乎是有马蹄声向她走来,顾楠移过眼睛看去,是那个徐州的将领臧霸。
臧霸看出了顾楠的异样,他也不明白顾楠为何会这样。
不过此时,也就只有他还敢上前同顾楠说话了。
而他也想结实一下这个豪勇之人。
“战死阵中就该是我等军伍之人的归宿,你虽杀了他们,又何至于如此?”
臧霸咧着嘴笑着,他以为顾楠是在伤怀那军阵。
在他看来那军阵战死,是无怨无悔的事。
甚至应当是一种壮烈,何必感伤。
顾楠侧过头,斗笠下的下的眼睛落在臧霸的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对方是好意,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多谢。”
说完,转身走回了青州的军阵里。
臧霸站着看着顾楠离去,无奈地抬了一下眉头,虽是个好汉,却也是个怪人。
让他一点都看不明白。
火焰在烟尘的铺盖下不甘地挣扎着,直到彻底被扑灭,剩下焦木上的一缕缕青烟消散。
顾楠找了一匹新马,骑上了马背。
“追!”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路边的地上,一张狰狞的甲面还陷在沙土里,沾染在这几分鲜血,空空的眼孔对着远处的天上。
天下再无陷阵军,战死之人,落回原籍,不背陷阵杀孽。
但陷阵杀孽无数,终要有人来背。
谁来背?
大军之中,白衣之上,是一片滔天业障,举目无涯。
·
益都之侧,兖州大败,军阵溃散,吕布领军撤入新汶。
陈宫先前在新汶留了一军,本来借助新汶余部,尚可固守一段时日,再从后路退出,撤入兖州。
但是在之前,徐州兵来的如此之慢,也不是完全没有做任何事情的。
他们找出了兖州的粮道,并将之攻取,也断了兖州军最后的退路。
此时的兖州军,已如同一只困兽,被置于了牢笼之中。
死守新汶不出,没有粮草补给,也守不了多久了。
青州和徐州的大军将至,军中的士气却日日低迷。
偏偏在这个时候,陈宫收到了一则消息。
堂上没有点灯,只有从堂外投进来的光将堂上微微照亮。
四下的人应该都是已经被挥退了,只有吕布一个人坐在座上,腿上横着方天画戟,一手轻轻地擦拭着。
画戟上,倒映着他如同刀刻斧凿一般锐利的面孔,可惜,这面孔上如今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份锐意。
大概是因为在外守备的侍卫都被挥退了的缘故,即使是有人进来了,也没有人上来通报。
直到堂上响起一个脚步声,陈宫躬身站在了吕布的面前。
“将军。”
吕布擦拭画戟的手顿住,半响,放了下来,眼中平静地看向陈宫。他这一生,少有这么平静过。
“军师,是有何事?”
“将军,你让我去找的事,有消息了。”
陈宫的脸上像是带着苦笑,也不知道是在苦笑什么。
从怀中拿出了一份书文。
吕布平静的眼中,有了一些波动。
他只让陈宫去找了一件事。
但很快,那神色转为了默然,此时的他,还能在做什么呢?
“拿来我看。”
陈宫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上前,将书文交到了吕布的手中。
“派出去的人在北海见到了姑娘。”
陈宫的话声顿了一下。
“听闻,姑娘是被曹操帐下的一个先生收做了弟子。那先生常穿一件白衣,如今正是出征,所以姑娘暂时在曹操府上照顾。”
“这白衣先生,叫做顾楠。”
曹操手下,有几个白衣先生,又有几个是要出征的?
应该就只有一个人。
吕布看着手中的书文,久久没有说话。
出声的时候,只发出一声轻笑。
“呵,该说是天意弄人?”
指着手中的书文,吕布的脸上除了淡淡地笑意,没有别的神色。
又点了一下头,自言自语。
“是天意弄人,那人,原来是叫做顾楠吗……”
他看向陈宫问道。
“绮儿,过得如何?”
“派去的人说,姑娘衣食无忧,曹府的人待她不错。”陈宫慢慢答道。
“是吗,过得不错,那就好,不然我定在阵上,斩了曹操。”
吕布将手中的书文放在桌案上。
起身,向着堂外走去。
步子不快,走出堂外的时候,外面正是日落时分,金虹漫天。
红霞里,云如鳞斑,长空无际。金霞晕染在天中,铺洒在地上。
视线之中,除了那一方天侧,再无其他。
吕布坐了下来,头顶的雁翎垂在地上,将方天画戟放在身边。
他看着霞光,坐在堂前的台阶上很久。
他都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坐着,看日暮落下,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那时陪着绮儿时候吧。
突然,他好像是叹了一声。
没有站阵间那股盛气凌人的战意,也没有对于曹操亦或是陶谦的怨恨,只是平平淡淡地叹了一声。
当年洛阳,他杀丁原的时候,丁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虎牢关,面向天下诸侯,他自认为天下诸侯不过如此。
长安,他杀董卓的时候,董卓看着他大笑了三声,说他吕布岂敢杀他。
他一生几乎从未叹过气。
在此时,他却终是淡淡地叹了一声。
·
天将暗去,陈宫站在吕布的身边,看着天边最后一片红云。
跪坐了下来,俯身地上。
“将军,我当死罪。”
吕布没有回头,只是问道。
“军师何罪之有?”
“无用之罪。”
陈宫黯然一笑,若不是他大意举兵,若不是他,糊涂一时。
有的人聪明一世,也终是敌不过这一时糊涂。
“若没有军师,吕布现在在何处?”
陈宫的身前,吕布反问了一句。
“若没有军师,吕布此时或许连一立足之地都没有,军师又何来无用之罪?”
陈宫出神地看着地上,没有答话。
好像只剩下吕布在自言自语。
“军师可知,天下人,称我为什么?”
“天下人,称我三姓家奴。”
吕布的手撑在腿上,站起身来。
天之下何其大,一人不过数尺之身,奈何。
“这天下之大。”
“已无我吕布容身之地。”
“将军!”陈宫咬了咬牙,决意地说道。
“不如孤注一掷,杀回兖州。”
之后,全且卧薪尝胆,北合袁绍,再谋后事。
吕布回过头来。
“你勿瞒我,就是退入兖州,又有多少胜算?”
陈宫答不出来。
他不说,吕布自己也明白。
“军师且去吧,布不退了。”
一只手,将地上的方天画戟拿了起来,立在身侧。
画戟上,一双眼睛映在其中。
那双眼睛里,再一次泛起了旧日,傲然阵中的战意。
“不如死战一场,叫天下,知我吕布!吕奉先!”
第三百九十八章:吾乃吕布吕奉先
青州和徐州的兵马兵临城下的那日,风很大,前段时间一直笼罩在天上散不去的阴霾都被长风卷去。云层散开,阳光再无遮蔽,从天上投下。
照射着新汶的城下,如同无穷无尽的军阵,天光里,声势浩荡。
高举在士卒手中的长矛向着天中,反射着明晃刺眼的光芒。
战车、云梯、对楼、轒轀随着军阵推进,半随着沉闷的声响,还有滚滚的烟尘,朝往城门开去。
在大军之前,新汶的城墙都显得小了一些。而城墙上,或是城墙下的一个个士卒军马,更是小的不可见。
大风夹杂着沙石,吹过人的脸上,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抬起头去,能看清的只有城墙上兖州军的旗帜被风扯得阵阵抖动。
军前,曹操抬起了手,令旗摇晃,阵中的战鼓停下,大军也缓缓停住。
他看着城中,想实在想着什么。
“曹将军。”
徐州的军中,臧霸骑在马上,走到了青州军阵的一侧,对着曹操叫道。
“曹将军,徐州的兵马齐备,你全且下令攻城即可。”
曹操没有急着给臧霸回话,而是扭过头,看着他身边的顾楠。
“先生,你觉得如何?”
顾楠这几日的话很少,虽然平时她的话也算不上多,但这几日时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像是有什么心结。
曹操几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对于顾楠,他们了解的,确实很少。
或者说,这世上也没人能了解她了。
她也没有人可以倾吐,毕竟若是说了,别人恐怕是会将她当成疯子吧。
“顾先生。”
见顾楠没有反应,曹操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顾楠侧过头,这才反应了过来。
“操想问先生,觉得是否该当即攻城。”曹操耐心地将问题又说了一遍。
“当即攻城……”顾楠看向阵前的城中。
思索了片刻答道:“攻城可以,不过可先派一军为先锋,试探一轮。困兽之斗,往往都会已死相搏。此般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可佯攻消磨士气。”
“嗯。”曹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操也这般觉得。”
但是说完,他又看向顾楠,顿了一下,才认真的说道。
“先生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操说。”
顾楠愣了一下,没有去看曹操,低声应道。
“嗯。”
可她又能怎么说呢?
不过,有些事情,经历得多了,大概就会更容易看开了,给她一点时间,也就慢慢地不会再去想了吧。
曹操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的剑上,准备下令。
他要试试这兖州军还剩多少余力。
但接着,青州和徐州的军阵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曹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臧霸先是一愣,随后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吕布,果然是一个有趣的人。
他们的视线中,新汶城的一侧,风尘里,一支兵马从风尘之后走来。
这兵马本来应该守在新汶之中,而此时,却正走向大军之前。
军前,一匹赤马醒目,血红的鬃发翻动,如同层层红云翻卷。马蹄不快,但有力地踩在地上,清晰地马蹄声在风中回荡,高大的身躯下,阵中的战马都显得瘦弱不堪。
马背上坐着一个将领,雁翎和披风扯紧,黑甲蒙着一层尘土,也依旧不失英武之气。这将领微微昂着头,双目睥睨地看过阵中,带着一分傲然,和一分让人不敢直视的战意。
手中的那柄方天画戟斜斜地垂在身侧,带着丝丝割风的声音,锋芒毕露。
“吕布。”曹操喃喃自语,眼前的情况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看着吕布的样子,应该不是要来归降的。
吕布身后的兖州军不过数万人,相比于青州和徐州的近二十万大军,相差之数有数倍之多。
曹操没有第一时间下令攻阵,他要看看,这种时候,吕布出城迎阵,是要做什么?
兖州军走到了大军之前不远,停了下来,这种距离若是相互冲阵,只需要十余息就能交接在一起。
兖州的兵马不再向前,只有一人还在向着大军走来。
吕布骑在赤兔之上,迎阵而立,抬起了那柄方天画戟。
“吾乃吕布,吕奉先。”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阵中一人独立的将军。
今日,且叫千万人来。
试一试,我吕布如何!
握着方天画戟的手一紧,青筋盘踞,双眼抬起,怒目圆睁。
“谁,来与我一战!!”
一声长啸,声如雷震,卷动着阵阵风声,喝问得万军之中,士卒都退了半步。
“嘶!”
赤兔马嘶鸣着,高抬起马蹄。
它的背上,一股战意拔起,盛气凌人。
就像是回到了虎牢关前。
吕布站在天下诸侯之前,问出了这句话。
这一次,他身后没有西凉铁骑,也没有雄师百万。
他再一次问出了这句话。
无他,因为他是天下骁勇。
因为他是,吕奉先!
兖州兵不过数万,若是此时下令冲阵,要不了多少力气就能将兖州军攻破。
但是曹操却没有下令,而是紧紧地握着拳头。
看着阵中的吕布,却咧嘴笑了一声。
此人,实乃世上勇将。
曹操的身后。
夏侯惇几人的身上的内息翻涌不休,气流四散开来,提了自己的兵刃。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吕布,眼中全是一战之意。
世上勇将,何止吕布一人?
“哈哈哈哈!”
徐州的军阵之中传来一阵大笑,臧霸脸上尽是兴奋的神色,他此次来,其中一件事,就是要来见识见识这吕布的。
不负此行矣。
两手抬起了狼牙棒,臧霸没有做半点停留,冲入了阵中。
狼牙棒在他的手中挥舞地阵阵生风。
“吕布,来!”
“好!”吕布勒住了缰绳。
“哼!”
赤兔马闷哼了一声,放下了马蹄,踏在地上。
“来!”
马蹄踏起一片烟尘,一骑赤红色的身影向着臧霸绝尘而来。
臧霸不闪不避,只是迎头冲上。
狼牙棒带起一片罡风,而一柄长戟已经停在了它的面前。
“当!!”
金铁交击的铮鸣声回荡在万军之中。
第三百九十九章:如何才对得起自己的一生
风声一乱,只是一击,那挡在长戟前的狼牙棒就猛地向后退去。
狼牙棒的长杆弯折得几乎就像是快要折断一般。
两手将狼牙棒抽了回来,臧霸笑着咬着牙,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好大的力道。
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那方天戟未做任何的停留,继续向着他胸前直刺而来。
来得好!
臧霸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内息澎湃,两条手臂上的筋肉胀起,身躯都像是大了一圈。
“喝!”
大喝了一声,对着那方天画戟,臧霸压下了手中的狼牙棒。
“当!”
几乎紧接着第一声,第二声的铮鸣声响起,士卒只觉得自己的耳边阵阵,头脑昏沉。
曹操看着阵中的两人,向自己的身后,夏侯惇几人问道。
“你们觉得如何?”
“不知为何,这吕布好像比虎狼关时又强悍了几分。”夏侯惇的脸上带着一些疑虑,他应当没有看错。
虎牢关下他见过吕布出手,特别是同那三个兄弟的一战让他印象深刻。
“这臧霸也是一狂人,手中的劲力应当不逊色于我多少。若是虎牢关时的吕布,要拿下他臧霸也不会太难,但是也不该是这般,才不过两个回合就让臧霸陷入苦战。”
一旁的李典也点了点头,这吕布确实比以往更加悍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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