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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得不轻-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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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她怕这些怕的要死,可现在的苏尧已经不是那个娇娇气气当自己还是孩子的苏尧了。她是大雁的皇后,她也曾在长宁宫变的时候踏着一路的鲜血走来,她也是死过一次(又或许是两次)的人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使她恐惧的呢?
    眼睁睁地看着徐慎言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将那灰衣人解决掉,看着方才还同她心平气和讲话的一条生命转瞬即逝,苏尧心中竟是没有丝毫波澜,见徐慎言扫视一番寻找她,便闪身出来,施了个大礼道:“多谢徐大人相救。”
    徐慎言眉眼间这才有些松懈,却是惊讶了一瞬,还未等苏尧俯下身去便立刻将苏尧扶起,平淡道:“保护娘娘安危是臣的分内之事,娘娘这是何必。”
    苏尧却摇摇头,分内之事,前次,他本可以坐视不管,可只因为她一张求救的字条,带她夜闯皇宫,从层层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来。这次,他又将她解救于摄政王府之手,将封策想要利用她威胁叶霖的计划完全破坏。这还不值得一个大礼之谢么?
    “徐大人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
    徐慎言简明扼要,一面在乌漆墨黑的林子里寻找出路,一面道:“方才见娘娘有难,便一路跟了过来,只是那人轻功了得,天色又暗,跟丢了一时,才将娘娘受了惊吓。”
    苏尧跟在徐慎言身后,听到这话却是一愣,一路跟了过来……封策逼宫突然,就连叶霖都是毫无准备,他却……
    “你早知道……”话说到一半,苏尧自己便把自己的猜测否定掉了,如果徐慎言早知道,今天便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既然他不知道,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从宫宴一开始,他便一直在注意她。为什么?
    苏尧有些疑惑,却不知道要怎样开口问,只跟在徐慎言身后往回走,心里还提心吊胆的。不知道熙光殿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半路上会不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沉默片刻,倒是那人率先开了口,道:“慎言倒是有一言要提醒娘娘。”
    苏尧挑挑眉,作洗耳恭听状。徐慎言很少主动说起点什么,除了那次在东宫邀请过她去淮阳长公主府做客以外。
    “慎言只是提醒娘娘,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娘娘不可能一直将陛下瞒下去,还是考虑合适的时机同陛下商量为妙。”徐慎言斟酌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将叶霖已经询问过他的事情说出来,君子一诺守口如瓶,他本不该多言,只是这两个人看得他太难受,明明是为了对方好,偏偏又谁也不肯告诉对方,非要一个人扛下来。
    苏尧却是叹了一口气,同叶霖商量?说的容易。若是她没办法呢,若是因为醉红尘身体一天一天弱下去直至……她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方寸大乱。如今天下未定,如何能因为她的事情再去分叶霖的心。
    今夜那灰衣人倒是叫她如醍醐灌顶明白了一个道理,叶霖将她看得太重了。这样重,不好。对于叶霖来说,她太危险,任何人都可以拿她来威胁叶霖。苏尧甚至无法确定,若是封策真的拿她来威胁叶霖,叫他交出这江山,叶霖会做出什么事来。可若是有一日她死了,或者穿回去了,留下叶霖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一直跟在徐慎言身后走着的苏尧忽然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问道:“徐大人,你坦白告诉我,醉红尘究竟有没有可能解毒?”
    那人也是沉默良久,才慢慢摇了摇头。
    一颗心坠入冰湖。
    “那我会如何?”
    “沉睡之时渐甚,直至最后一睡不醒。”如同所有有纪可寻的中毒者一样,渐渐越来越嗜睡,最终沉浸在一个美梦里,再也不会醒来。徐慎言觉得自己这样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残忍的,可苏尧是聪明人,他早晚瞒不住她,不如趁早说了,好叫她,早做打算。
    苏尧咬了咬嘴唇,出声却依旧是平静的,“以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我还有多久?”请叫她多些时日吧,做好能够多到,叫他能够忘记她……
    徐慎言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美丽女子眼底隐忍的悲伤,静静道:“至多一年。”
    林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和偶尔响起的虫鸣。
    苏尧垂睫想了片刻,又道:“若是我此时有了身孕,可对对胎儿有恙?”
    “慎言不知。”他亦是实话实说,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先例,他也无从推断。
    苏尧点头,也不在多问,瞬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这一夜还没有过完,苏尧同徐慎言还没到宫墙,甚至两人刚刚走出那一片茂密漆黑的林子,远远地便看见一人策马而来。
    有那么一瞬间,苏尧以为那人是叶霖,就像宫变那一夜,他赶了一夜的路,将身后的随行远远地甩在身后,只是为了早一点见到她。只是苏尧清楚的知道,这不可能。那个人啊,就算是赢了,也不可能扔下整个长宁单枪匹马地来接他,皇城需要他坐镇,长宁需要他安抚,天下需要他震慑。她的男人,是一个皇帝啊……
    迎面而来的那人已经临近,翻身下马,一袭绯色长袍在夜风里翻飞,见到挡在苏尧身前的徐慎言,也是一愣,不禁出声道:“怎么是你?”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尧从徐慎言身后闪出来,就对上一双英气逼人的漂亮眼睛。黑绸一般的乌黑长发利索地在身后高高束起,依旧是硬气的男装打扮,却比寻常女子还要多上几分叫人移不开视线的慑人容光。来人正是长安公府的下一任女爵,秋御。
    “今夜多亏了徐大人,本宫才能顺利脱险,回去还要好好谢谢徐大人。”苏尧赶忙解释道,又看了看单枪匹马的秋御,道:“宫中情势如何?”
    “原本娘娘调来的羽林起了大作用,眼见要反败为胜,已经将逆贼绑了押送天牢,哪知道华州又出了岔子,看来是太后早同封贼串通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华州军调遣而来,围了长宁,如今长宁内外两军对垒,形势严峻,陛下担心娘娘安危,这才遣了阿御来沿途寻找娘娘。如今城门死守,阿御还是寻了城中暗道勉强逃过混了出来。见娘娘无碍,陛下也能放心了。”
    秋御一口说完,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马鞍上挂着的口袋里掏出个类似爆竹的东西点了,朝天上发了个信号。苏尧吓了一跳,这岂不是将她们的位置透漏给了所有人?还没来得及质问,人已经被秋御推着上了马,自己也紧跟上去,道:“如今娘娘安危陛下已经知道,还请娘娘同阿御速速回京,方能使陛下放心。”
    说着,又低头对站在原地的徐慎言道:“马力有限,只能委屈徐大人独行了。”
    见徐慎言不在意地点点头,秋御颌首,便策马离去了。苏尧被圈在马上,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只求,只求叶霖能顺利度过此难,她便死不足惜。

☆、第85章 至情

想来秋御同叶霖多年的青梅竹马也不是白做的,她倒是对皇宫暗道轻车熟路,将苏尧七拐八拐地带进了京城北郊一处茅草村舍,便停下来,绕到那村舍后院,径直掀开一块茅草掩盖的地窖盖子,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暗道便展现在了苏尧面前。
    苏尧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扭头却是不解,若是连秋御都知道的暗道,封太后如何会不知道?这暗道狭窄,若是有人前后围堵,只怕是插翅难逃,羊入虎口了。
    苏尧有这样的顾虑,秋御又是爽快人,便直接问了,秋御果然没有生气,只言简意赅道:“此乃先帝给陛下留的后路,除了陛下,还不曾有人知道,娘娘尽管放心便是,从这隧道一直向前,第一个岔路口不要管,行至第二个向右转,碰见台阶便上,待到顶上便是水烟宫,陛下就在那里等娘娘。”
    苏尧一一记在心里,听到此处却是一挑眉,道:“你说哪儿?”
    “水烟宫。”秋御像是明白苏尧在疑惑什么,道:“便是因为废弃多时,先帝才将此作为出口。”
    苏尧点点头,水烟宫一向是嫔妃冷宫,只因先帝犯了错的妃嫔都迁在禁苑思过宫了,叶霖又没有其他嫔妃,这水烟宫才空置下来,此时宫中人多眼杂,这倒是个好去处。
    “你又去哪儿?”苏尧见秋御话里话外完全没有将自己算进去,倒是有些疑惑,秋御也不遮掩,一面取了油灯率先朝下走去,一面坦率道:“一会儿阿御便从第一个岔路走了,上面连着勤政殿,自然是要去替陛下取些东西。”
    两人一面说一面在黝黑的隧道里前行,很快就到了第一个岔路口,秋御将油灯推给苏尧,道:“若是听见动静,便吹灭了灯,暗道每隔一段的墙壁都有中空,你便推开躲进去。”
    原本并不十分紧张的气氛在秋御说出这番话来的之后蓦然变得紧张起来,苏尧点点头,同秋御道了别,便只身继续朝幽深的隧道里去了。
    不知道要走多久,只能听见隧道看不见的角落里偶尔响起的促织叫声,苏尧提着灯,一面绷紧了神经,仔细着身后的动静。那隧道十分漫长,苏尧听话地在第二个岔路口拐了弯,刚走了片刻果然看见了秋御说的台阶,一步一步登上去,半刻钟后便走到了尽头,一块方形盖子出现在苏尧眼前。
    苏尧将手上的油灯换到另一只手上,抬手敲了敲那盖子,盖子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是半天都没有反应。原是那盖子太厚,隔音效果太好。苏尧又敲了几下都没有反应,这次将手上的油灯提到眼前,沿着隧道壁寻找起机关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摸索了片刻后,果然叫苏尧摸出了一块凸起的东西,苏尧探手去拧,头顶传来咯咯吱吱的声响,那盖子竟是自己慢慢打开了。
    刚想吹灭手中的灯,苏尧却发现盖子外的光线依旧十分昏暗,苏尧从那出口探出头来,原是自己仍在一处暗格里。
    出了遂道,从暗格里寻到按钮将那盖子重新盖好,苏尧这才提着灯四处照照,寻找从暗格出去的出口。这一次,苏尧没能再好运气地找到按钮,屏息凝神,却是隐隐地能听到有对话声传来。
    苏尧寻着声音朝一处走去,附耳听在壁上,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听那声音道:“臣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若是娘娘……”
    “方才不是已经收到秋御的信号,已经找到阿尧了么。”寡淡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那声音如此亲切,那声音日日夜夜曾同她耳鬓厮磨,带着难以想像夫人温柔体贴,说尽了天下的情话。可这声音此时却是那样清冷无情。
    先前那人沉默了片刻,道:“臣……斗胆妄议,陛下可否觉得,陛下似乎将娘娘看得太重了些?”
    他从未见过那人像今夜那般失控,叶霖同封策一道学习武艺,原本是不相上下,年少轻狂时多次比试,也是输赢参半,难分伯仲,可是今夜却是红了眼,剑剑都是最狠厉的招数,恨不得将封策千刀万剐,封策被擒时已是狼狈至极,若不是羽林军赶到控制了局面,还不知道要演变成什么样子。
    若说缘由,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皇帝陛下忽然红了眼,是因为皇后娘娘被人挟持了去。方才还打算将当时熙光殿里的一众护卫通通治了罪,他左拦右拦这才将叶霖拦下来。此时太后围城,军心未定,他竟要将护驾有功的影卫护卫治罪,原因只是未能保护好皇后娘娘,叶霖此举堪称失去理智。
    “看的太重?”那人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垂睫轻轻笑了一声,摩挲着手上的玉柄折扇,沉声道:“懿行,她比朕的命还重要,不看的重怎么行?”
    听至此句,苏尧终于想起来,原来先前那人正是原先东宫的太子詹事,如今身居要职的崔太傅之子,崔述,崔懿行。那人用天底下最平静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比朕的命还重要,不看重怎么行?
    一只手捂住嘴,苏尧任凭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这就是叶霖,她的傻男人。
    接下来崔述又说了什么,苏尧已经不能再听见了,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抽了空,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叶霖抬眸,将崔述眼底的不敢置信尽收眼底,微微挑了挑嘴角,道:“懿行你对待白樊素,不亦是如此?”
    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猛地一怔,反应过来却是垂下头,沉声道:“樊素亦是一时糊涂,方才犯下如此大罪……望陛下……”
    “宽恕她?”叶霖笑笑,声音却是彻骨的冰凉,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直直地望着那扇柄,道:“先串通封策挑拨朕同阿尧的关系,后刺杀阿尧,你觉得,朕还能放过她?”
    崔述闭眼。
    是,舞姿天下第一的白樊素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已经再也没有希望得到叶霖青睐,已经下狱,可是还不够,对于叶霖来说,一切对于苏尧不利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除去。
    崔述太明白。从叶霖在年前的梅花宴上主动央着先帝赐婚起,他便应该料想得到,这个人对叶霖来说,将是致命的弱点。
    “那么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樊素?”
    那人却是站起身,抬手将一直把玩的白玉折扇放在了案几之上,轻描淡写道:“她必须死。”
    ——————————————————————————————————————————————————————
    头脑开始一阵一阵地发昏,四肢也渐渐不听自己使唤起来,苏尧心中警铃大作,料想自己的醉红尘眼看着便要发作,自己还被关在这幽僻暗格里,奋力地敲击起身后的墙壁来,却是收效甚微,完全无人理会。呼吸渐渐开始困难,苏尧提着灯的手已经开始有些摇晃,迷蒙间瞥到角落里一根悬在半空的绳子,想也没想便拽了下去,自己却是终于支持不住,伴着叮叮当当的脆响声昏倒在了暗格里。
    再醒时,人已经在柔软温暖的床榻之上,那人就靠在宽大床榻的外延,窄窄地搭着一个边,看起来是刚刚睡去,唇边竟是积攒了青青的一层胡茬,鬓发微乱,衣袍也皱巴巴的。睁眼看了那人一会儿,苏尧心中不忍,抬手覆上那人憔悴的脸颊,轻轻摩挲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看叶霖的模样,恐怕也是不眠不休多时了。此刻室内如此安静,想来太后之乱已经平息了。她真是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又总是给他添乱。
    苏尧这么想着,轻声叹了口气,没想到如此轻微的声响便将那人惊醒了,漆黑的眼眸对上她的,眼底的担忧害怕便一下子变成了欣喜,顷刻间便翻身坐起,紧紧地将她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握在手心里,沙哑着声音道:“阿尧,你醒了!”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担心……
    苏尧慢慢地点点头,只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使不上一点劲儿,连咳了几声,才发出声音,突兀地如同裂帛,“我……有点饿。”
    叶霖却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高声吩咐了守在殿外的宫娥拿些吃食来,转身从案上倒了一杯清茶,又露出一个温柔到令人心碎的笑容,扶着她喝下,道:“睡了一天两夜,难怪要喊饿。”
    一天两夜?苏尧闻言抬眼望窗外看,奈何层叠的帘幕遮住了视线,她现已经认出自己是在凤梧殿里,却不知道现在天色几何,叶霖为何抛下一堆的事务守在她榻边。
    “太后……”喝下一点水润润喉咙,果然好了许多,声音也不再沙哑,苏尧现在只关心围城一事到底如何了,眼前这人真是半点都看不出对朝堂政事有什么心思,眼睛里除了她却没有别的东西。
    “已移去思过宫软禁起来,由影卫轮流看管,不会再闹出什么乱子了。”叶霖将她慢慢扶起来,靠着柔软的雪津绸缎靠背上,道:“你不必担心。”
    “封策呢?”
    提到这个人,叶霖倒是没有回答的那般痛快,微顿了片刻道:“他定要见你最后一面。现在天牢收着,也不碍事。”
    “没想到你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此事平息,只我拖了你的后腿,叫你白白担心了。”苏尧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
    叶霖微微一笑,在榻边坐下来,道:“此番若是没有秋御和羽林军帮忙,也不会如此顺利。”说到这儿,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人忽然倾身将她搂在怀里,咬牙切齿道:“苏尧,你若是再敢做出将阿九遣离身边的事,我定不会饶了你!”
    苏尧被他扣在怀里,也没有气力,只软绵绵地靠在他胸前,轻笑了一声,道:“叶霖,你威胁我?”
    话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又温言问道:“若是我那夜死了,你要怎么办?”
    回答她的是越发紧固的怀抱,叶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低低道:“天下素缟,血流漂橹。”
    若是再一次地失去她,他一定会发狂。
    怀里的柔软身躯一僵,半天也没有放松下来,耳边却是响起她柔柔的声音:“那夜我被掳去,那灰衣人说,封策意图叫你在江山美人中做选择。若是徐慎言没有找到我,阿霖,若是真的叫你选择……你会怎么选?”
    轻飘飘的声音在凤梧殿里回响着,苏尧静静地等待沉默的君王给她答案。爱情里有许多假设是不应该做的,可苏尧此时太想要知道答案,她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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