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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渊得令，一胳膊下去，直接把梅林给砸晕了。
莫慈皱眉：“你不是能用精神力量么？怎么这么暴力？”
焚渊：“……”不是她说让打晕的么？
焚渊一向不爱与人争辩，尤其是女孩，他总觉得跟莫慈讲道理恐怕下场不太好，所以噤声闭嘴。
卓静笃一直按着梅月的肩膀，防止她暴起，梅月已经成为命运的傀儡，如果黎动的意识胜不了梅月的话，卓静笃打算直接把梅月脑袋割下来，他一直看梅月母子就不太顺眼。
梅月挣扎了几下，卓静笃觉得马上要按不住了喊焚渊来帮忙，梅月突然软倒，躺在椅子上，眼睛又闭了起来。
黎动自己从梅月身上挑了一些命运元素，任其渗入血液。命运元素当下生效，给黎动劈头盖脸砸过来一大堆画面。
黎动因为跟梅月在同一个系统里，所以他最先感觉到的，竟是梅月被唤醒的这些意识。
梅月一生好强，停留在脑神经上的意识都是她的执念。
黎动从梅月的这些闪现的记忆里头得出了一个结论，终于解开一个未解之谜。
那就是当时梅月到底为什么选择控制大长老，还有梅月反叛的起因之迷。
原来大长老骗了梅月这么久，大长老篡改了梅月的意识脑区，让梅月陷于谵妄，一步一步，推到了最后的悲剧。
黎动决定把大长老带出去，他势必能帮上忙。
他才下了决心，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就跟做梦一样，几何图形旋转乱蹦，而他的脑波就跟陷入万花筒之中一样，眼花缭乱得让人想吐。
如果是平时，黎动完全可以当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但现在他被命运元素削弱了意志，并且植入了大量恐惧性崇拜，他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黎动感觉脑海中有一只哨子在尖叫，忍不住就要触动意识前区的警报系统，这实在是太恐怖了，就好比一个洁癖突然看见大队蟑螂出没，黎动想挠自己的脸。
忽然他看见一个小人。
小人拇指大，粉嘟嘟，是沙漠之花。
沙漠之花原本就十分擅长制造幻觉，现在它用自己的幻觉感染了Fate给黎动的幻觉，解了黎动燃煤之急。
莫慈看黎动的呼吸变得粗重，就跟噩梦里头梦见几百头怪兽在追赶、但是又偏偏跑不动一样，她怕黎动背过去，赶忙不断轻抚黎动的胸口，想帮他顺气。
卓静笃突然促狭，说：“他得要人工呼吸。”
莫慈：“人工呼吸？”
“就是嘴对嘴，把你肺里的空气吹到他肺里。”
莫慈二话不说亲了上去，卓静笃啧一声：“注意点影响。”
他移开眼，眼光一扫，看见焚渊的眼神。焚渊似乎一点都不欣赏卓静笃这个玩笑，觉得卓静笃十分无聊。
卓静笃提起嘴角，哎呦，倒是没发现啊……这个机甲，也会有爱恨情仇么？
黎动忽然感觉十分细腻的温软，莫慈吸一大口气给黎动度进去，黎动觉得一阵清凉直冲头顶，理智恢复少许。
小粉人指着一处发光的巢穴，示意黎动去那里。
光一下一下朝外伸，实在是太像一个梦境了。黎动感觉自己朝着光源迅速飞过去，又或者是光源在朝他扑过来。
周围一切就像火车隧洞，速度太快，变成线状。
最终那个橘色温暖的黄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黎动发现自己竟然在家里。十三岁之前他们一直住在五环外一栋四层小楼里，母亲死后才搬了家。
灯光发自他小时候用过的一只台灯，护眼灯，动妈特意请同事从国外带回来的，说自己这儿子从小别的没有，就有个爱看书的毛病，怕他把自己眼睛看瞎了，所以灯得买好些。
动妈把灯脑袋给垂下来，说：“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黎动摇头：“没。”
动妈说：“你们老师说你在学校被同学孤立，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十多岁的黎动心中骂了声操，叹口气说：“没怎么样，他们嫉妒我，我不把他们当回事。我被孤立我还要给你解释？是不是不太对啊。”
动妈语重心长：“动动，我知道你很难遇到跟你有共同话题的同学，但是这不是你现在这个态度的理由。”
黎动说：“是么？我态度不好么，我没骂人没打人，就是看不起而已。那他们说我不是人的时候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啊？”
“你听听你现在说话这个语气，赌气，分明就是个小孩子，偏偏要假装自己是大人。他们说你不是人，是因为你的能力超出了他们，这是夸赞。你也没必要谁都不理，谁都瞧不起，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境遇的。”
“我每天都在看书，从小我就开始听物理学讲座了，这是我努力，不是谁赏赐给我的。”小黎动不服气，他觉得自己的一切成绩都是凭努力得来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一个什么天赋。
“而且，”小黎动赌气，“我每天也很忙，没时间处理这些糟心事，您也别打这个来烦我了。所以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们虽然不如你聪明，可是他们有很多地方是你比不了的。”
“什么？”
“赤子之心。”
黎动后来还是没有主动跟班里同学搞好关系，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认为所谓的赤子之心，就等于无知者的快乐。
不过大家年纪大了，差距越来越大，黎动虽然不主动，但是别人问个问题他还是很愿意解答的，而且黎动跟老师不一样，老师还经常有情绪呢，黎动从来不因为同学的问题傻或者低级而有什么不耐烦或者嘲讽。
后来就更没有人再主动欺负黎动了，因为黎动不断跳级，大家都知道这个小天才母亲去世了。
那天动妈来找黎动谈话之后，黎动闭上眼，温暖的小橘灯光铺在他眼皮上，他在朦朦胧胧中，听见动妈说，“不是人……孩子，你真的这么介意自己是不是人吗？”
黎动眼角渗出眼泪，微微浸润眼角睫毛，莫慈眼珠不错地盯着黎动看，这会儿看见了，心惊：“黎动哭了！怎么办！他肯定好伤心的，黎动从来不会哭的，怎么办我要去救黎动。”
卓静笃看莫慈急得团团转，说：“没事儿，估计看到什么怀旧场面了。不是只有‘圣女保护机制’才能证明他扛不住了么？你这担心也担心得太早了些。”
莫慈抬起手，咬住食指指甲，实在是不知道黎动跟Fate谈判得怎么样了，恨不得自己替黎动去跟Fate　聊一聊。
昏黄的灯光背后出现一个背影，蜘蛛形状的白骨，黎动走向前说：“你是命运之骨是吧，我母亲曾以地球人的身份，帮你们在地球上做卧底。”
白骨不说话，声音自动传到黎动耳畔，“后来她出卖了我们，让我们差点差点连命都没保住。”
黎动说：“因为你们占领得太血腥了，而她是地球人。你们谋杀了我母亲，可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吧。”
白骨笑，“我们杀她，是因为她该死。你说她是地球人？你以为她是第二批，完整健全的人种么？”
黎动皱眉：“不是么？第一批造人的残次品，全部被报废，只有少数残存了下来。”
“对，我们就是你们所说的残次品。残次品为什么被报废？用你那颗无与伦比的大脑想一想，真的是因为我们没有感情、情绪、爱、共情，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么？”
黎动想了想，说：“我的大脑也就一般，没有多么无与伦比，你谬赞了。”
“回答我的问题！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按照你的逻辑，不是。你觉得是你们太过聪明太有智慧，引起了神龛忌惮，所以才遭到种族灭亡的。”黎动说。
“不是按照我的逻辑，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否则我们怎么会被报废，如果不是小七神，我们现在连一个都没了……”
黎动点头：“其实你们第一批人，也有感情，也有爱，只不过因为太过聪明，所以显得冷漠。你是所有残存的第一批之人的指挥者，他们叫你Fate对吧？我不知道你的记忆是不是线性的，但是现在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都应该停下来。”
“我们想做什么你也猜得到？”命运之骨有点兴趣了。
黎动说：“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经历了。你们打算派一些人渗透到地球，到了地球将平拆队的工作人员也感染成Fate的人，然后那个工作人员会远程操纵，使得原本应该替换的流浪者世界变作复制，成为两个世界。然后两个世纪相撞，爆发巨大能量，截下五层宇宙半年多时空。”
“你说话一直就这么一板一眼的吗？”命运之骨听黎动说话好累啊，黎动的语声一点都不跌宕起伏，令人走神。
黎动说：“你们既然是想截下这半年时空，就是为了阻止12月21日宇宙末日。但是现在你们却已经失控，你们就快亲手毁掉五层宇宙了。”
命运之骨是一只简化的蜘蛛形骨，没有表情，基本上也没有情绪起伏，他就跟一只大蜘蛛似的八爪朝两边竖着，立在地上。
他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说：“你知道五层宇宙是什么吗？”
黎动把小粉人叫过来，让它展现在地球世界上录下来的影像给命运之骨看。
然后他回答：“之前是垃圾场，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觉得对于神职来说，当他们烧了一堆垃圾的时候，会管里面的微生物吗”
黎动当然听出命运之骨在用微生物自比，听起来可真让人难堪，如果是个狮子座，自尊心估计已经被折损得暴起反击了。
黎动说：“神职或许不管，他们就当自己回了一个垃圾堆而已，可是你不会不管。因为这个垃圾堆是你曾经誓死守护过的家园。”
沙漠之花小粉人还在努力给命运之骨播放地球如今的惨况，试图让命运之骨意识到，他搞砸了，他们想要拯救宇宙，却破坏了宇宙。
想让命运之骨跟地球平拆队合作，选择另外保护五层宇宙的方法。
“小帅哥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么煽情一下，我就会被你说动了？觉得我应该为保护五层宇宙贡献一份力？抱歉，真的没有，我没有你们这些可笑的家国观，我是个反宇宙分子啊小哥。”
突然之间，黎动想到了一件事。
他们对Fate的无罪推定，是基于Fate将时空给截下来这一行为。因为莫慈知道12月21要末日，那么既然Fate能让整个时空重复三次，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渡劫的方法。
因此他们断定，Fate是在帮忙。因为记忆不完整，莫慈推断Fate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将他们报废，而在归还人情。
黎动瞳孔一缩，立马说：“圣女保护机制。”
他错了，他们错了，一开始的前提就错了！
Fate不是在帮忙，不是在无条件支持小七神，而是另有目的。因为他们真的没有生出正面感情，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这个概念，莫慈给的恩情，他们应该报答。
但是厄斯的潘多拉盒子却在影响他们，他们知道恨。
恨的是谁？
神龛。
Fate他们不是不想让五层宇宙毁灭，而是不想在他们的事情完成之前，五层宇宙被毁灭。
Fate也想利用这三轮时空做些什么，也许就是启动五行阵，让神龛成为五层宇宙的位面宇宙，相互对立，不可共存。
他们就是为了报复神龛，至于地球上乃至五层宇宙有什么大乱子，他们不管。因为对他们来说，五层宇宙之上如今生存的智慧生物，是他们的异类。
如果厄斯再煽风点火一下，人类跟神的战争将会轻易被挑起！
如果这一轮时空命运之骨完成了他们想做的事，触碰宇宙幽灵，开启五行世界大阵，那简直都不是五层宇宙一个宇宙的事了，是整个神龛的大灾劫。
命运之骨听见黎动突然说了这莫名其妙的话，皱眉：“圣女保护机制？哦，你是在跟你外面的小朋友传话呢是吧？不急不急，小黎动，你知道为什么我称赞你的大脑无与伦比吗？”
黎动感觉焚渊的智性网已经将自己包围了，他心中开始焦躁，他们一开始对Fate的判断就出现问题了，导致现在他将自己置身在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谈判当中。
关于命运之骨的问话，他回答：“不知道。”
命运之骨说：“因为你母亲是第一批人类！所以你身上流着Fate的血！你应该感觉到Fate对你的包容和召唤，你的聪明是Fate给你的，而不是你那个愚蠢的地球人父亲。”
黎动身体一震，莫慈莫慈担忧，对卓静笃说：“黎动到极限了是不是？焚渊怎么还没帮他出来？！”
黎动对命运之骨说：“就算是吧，但是我母亲跟无方都跟你们不完全一样，无方喜欢莫慈。”
命运之骨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冷哼，“无方，哼。你有一点说错了小天才，我们的确冷血，没有感情，无方跟你母亲，都异化了。”
黎动立刻知道命运之骨跟无方已经产生矛盾，这一点是他们可以利用的。
焚渊的精神波十分温柔，没有引起任何哪怕极其细微的骚动。他跟黎动的意识重叠之后，听见命运之骨在给黎动唱歌，而他也感觉到黎动听得感动不已，肺腑之间涌起强烈的乡愁。
黎动原本就有一半的Fate血统，所以比别人更容易被收买，更容易觉得Fate才是归宿。
黎动眼前又出现小时候的画面，所有人都当他是怪胎，就因为他聪明，且不喜欢跟他们玩那些有知道游戏。
黎动觉得无比痛苦，他觉得唯有在Fate，他才会像个正常人那样被接纳。运来这些年的不适，皆因为他与周遭的人们，本就不是同类。
边缘、异化，不被承认，如今都找到了原由，而只要他踏出一步，他就刻意找到真正的归属。
焚渊觉得不妙，黎动已经快要被Fate拽过去了，他感觉到黎动意识脑区里命运元素对神经的破坏，忙帮黎动修复那些已经异变的部位。
但猝不及防，黎动把焚渊逼了出去。
焚渊睁开眼，喊：“剁了这个女人脑袋！等会黎动要是异动，恐怕也得动手。”
莫慈横了焚渊一眼，说：“我看谁敢剁黎动的脑袋？”
卓静笃反正不敢，但是现在有另一颗头可斩。
他先把刀插进梅月脖子里，然后用力一旋，把梅月的脑袋整个旋了下来。
然后他们焦急等待黎动睁眼，卓静笃说：“黎动要是睁开眼眼睛是绿的，就代表他被占领了，直接给他敲晕。”
比起砍头来，敲晕当然好接受多了。
莫慈心急如焚地等着，又想让黎动睁眼，又陪睁眼一双绿色的眼。
她的煎熬到达顶端时，黎动睁眼了。


第111章　溟海　4
莫慈亏了是没经历过考试，　如果有，现在看黎动一双干净的眼睛，她的感受就跟以为做错的那道题竟然做对了一样，　喜出望外，　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可太好了。
她欢呼一声搂住黎动的脖子。
黎动起身拉住莫慈，　说：“快走，　去灵湖带走灵兵，找到净物质球，　我没说通他。无方可以利用，带走大长老。”
黎动显然还晕着，说话颠三倒四，焚渊说：“你为什么逼我出来？你跟那个蜘蛛私下做什么交易了么？”
“没什么，快走吧。”
焚渊坚持：“我怎么确定你现在不是Fate的爪牙？”
黎动脚步一顿，　他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如此没耐心，　说：“快、走。”
这两个字是黎动从未有过的语气，莫慈听得一愣，黎动从来不是一个疾言厉色的人，跟他在一起永远都能放着心，　因为他的脾气从来不会突如其来。
卓静笃自然也感觉到了，　黎动向来稳定，比那些不定时炸弹好相处多了。现在这样，恐怕他心情不好，非常严重的不好。
他搭住焚渊背，　说：“别管他，　吃了炸药。咱们走，哦对了你刚在黎动脑子里看见什么了咱们八卦八卦……”
黎动按下瞬移器，　把他们都带到冰湖，依样画葫芦，跟上一次一样，带走了灵兵，把灵湖里的净物质球撬出来带走，然后黎动跟平拆队联系，这一次确保万无一失，没有再造出两个流浪者世界。
很快流浪者世界突现阳光，全体子民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一切都完成之后，他们离开这里回本世界。
卓静笃感慨，同一个任务第二次完成就轻松多了，怪不得好些脸不疼的作者都爱抄袭别人的作品呢，沿着人家的路前行，比单枪匹马开疆拓土，真是容易太多了。
他们落到湖底，寻找不知谁放在湖底的时空场。
这一回所有人聚在一个空间包里，防止再出现那种离散的状况。上一次就是在同一个空间场里，卓静笃跟怀安被扭到星火世界去了。
大长老认为自己被绑架了，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平拆队兜帽的女人，心说，莫慈你个小崽子，别以为戴个帽子就不认识你了。他心中有万千教训想说，但苦于嘴被堵着，只能发出些呜呜哇哇的声音。
这个空间场是个高维力场，小小地球人根本没见过，遑论操作了。高维场经纬交缠，黎动看着外头闪过的无数画面，只能按照经验，选定一个出口。
他对其他人说：“跟紧我，我们从这里出去。”
他拉着莫慈，撞开厚重的时空墙。
出来之后黎动发现自己在老黎家楼下，而莫慈，不见踪影。
清晨，几个晨练完的老头老太太说笑着朝家走，煎饼果子的、放心早餐的小推车摆上街头，头锅油条炸得酥脆，咸豆腐脑上撒几颗煮得糯软的黄豆，鲜香无比。
黎动忽然想到什么，冲进单元楼里，老楼的隔音令人发指，果然他在楼道就听见大领导跟老黎的对话。楼道里几户邻居的大爷大妈门开一线，都以为老黎家出大事了，听墙角表示关心呢。
结果他们眼中忽现黎动，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