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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忙笑着给他揉，在机器巨大的嗡鸣声中凑到黎动耳边，说：“动哥，阿玛不是说摇光星自治了么？”
“嗯，自治了，完全脱离了紫微政/体。”
莫慈冷笑：“既然自治了，为什么这星球上还有我神隐波的克星？那不是金字塔世界才有的基础设施吗？紫微帝手伸得这么长，还管摇光星的基建呢？”
“你觉得？”黎动引导莫慈说。
莫慈不言，她转头将目光锁定在正紧急操控商舰逃离的机甲上，说：“等停稳了我再审问它。”
失重翻腾无数次，大家终于快要把肚子里所有的存货全都吐出来，商舰终于逃离了黑精灵的势力范围，飞到了商州。
短暂的和平到来，商舰平稳，莫慈这才跟机甲说话，说：“阿玛？”
神经会产生微电流，在电流的刺激之下，机甲就能够被唤醒激活。
除了阿玛，没人能那么远距离地输送电流激活这机甲。
莫慈平时只不过是懒，不是真的傻。事实上她聪明而不自诩聪明，是真的聪明人。
机甲转头，说：“莫慈。”
他这声音太让人如沐春风了，要不是长得笨拙，裹满机械骨骼，此刻应该是带笑的，满面春风那种。
伸手不打笑脸人，莫慈也就好声好气地商量：“阿玛，你如果断了跟机甲的融合，它就又瘫痪了是吧？我们现在还得去商州，要不然商量一下，你把屏蔽我神影波的什么鬼东西给关了，我来控制机甲，怎么样？”
机甲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说：“您好女士，我叫焚渊，我的故障已经被阿玛女士修理改造完成。”
莫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看来是没谈妥，阿玛不同意给她解禁。
阿玛话不说完就遁，人话还没说完，各种窝火。这个天女，搓起火来也是一把好手。
“焚渊是吧？你现在这种机械外壳难看得一逼，能不能变形一下，你能化形成人吗？”
焚渊从善如流，当下摇身一变，从一台笨重的机械人变成了一个人。
焚渊跟莫慈想的一模一样，带着细边眼睛，白白净净，穿一套本世界的西装，似乎是为了适应莫慈等人，特意把身高也调低了。
焚渊斯斯文文对莫慈笑着，笑得她都不好意思发飙了，莫慈跳下宽大的驾驶座，拉着黎动的手，说：“有司机开星舰了，咱们还呆着干什么，去休息啊。”
俩人在庞大的商舰里绕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卓静笃他们。
休息舱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好像夜班火车，方便面体味混合交杂出的一锅烩。
雪鹰抱着胳膊，冷冰冰站在窗前，仿佛他能一直以这种造型站到地老天荒。
怀安坐在坐垫上发愣。
其他人吐的吐、晕的晕，光头跟小陈委顿在地，龙的尾巴将后跟宏抱在一起护着他们。
莫慈看着这狼狈场景，转头问：“采访一下黎高，你对你这个队伍是否感到绝望？”
黎动：“没事。”
他拍了拍光头的肩，说：“光头，刚才那种情况，如果不慌乱，你可以操控气流托住大家。小陈——”
小陈颓然，他刚才已经反思过了，说：“知道，空间包已经恢复，我刚才应该把大家带进空间包的。”
“紧急事件发生的时候，考的就不再是知识、博学程度了。甚至不是谁快谁就赢，有时候反应得太快反而送命。最重要的是要心态的平稳。经历多了，应急的心态会逐渐形成肌肉记忆。”
黎动语声温和地说出一个近乎残酷的教训：“事后反思有用，但要记得，不是每一次事件，都能有事后反思的机会。”
黎动是刚才才反应过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厦将倾，所有人必须迅速成长，包括他自己。
小陈一凌看着黎动。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于把所有的都交给黎动扛着，他日常表现不好黎动也从不教训苛责，但现在黎动不一样了，他现在真心在给他们当师父了。
莫慈看小陈跟光头同款迷茫，然后俩人又点头，那个用劲的样子似乎他们是把黎动的话给咽下而不是记下了。
她奇怪地看着黎动，说：“刚才看到小黑球们上学，你也想当老师了？”
黎动说：“也没有，互相学习。”
莫慈噗嗤笑，“你少说了一个词。”
“什么？”
“共同进步。”
雪鹰转头看他们，打断他们的嬉笑，说：“商州，到了。”
精灵国跟商州中间横着无路可通的天堑，进入商州的地盘之后又是大片水域。
要从精灵国横跨峻岭和湖水到达商州，除非拥有飞鹰，否则几乎是不可能的。
湛碧的大片水域结束之处，是商州的城门，他们拥有长城一样好大的防御城墙。
城墙山门处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
休息舱里的诸位按照文化分类，大致可以分成金字塔，雅丹，地球人。
看到雕像，雅丹星的后跟宏，还有龙，都没有太大反应。金字塔世界的星寇雪鹰更是跟商州人合作多年，是老熟人了，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黎动怀安面无表情，小陈满脸的不可置信，一直弥留着中二气息的光头，整个人都不好了，揉了揉眼。
卓静笃直接开笑，说：“莫皇，你可能有所不知，在我们地球，有个地方叫云南。云南十八怪里面有一句十分经典的话：三个蚊子一盘菜。是说西南边陲因为植被太茂密，含氧量高，崇山峻岭里头，孕育出了巴掌大的蚊子。”
“你说话怎么这么拿腔拿调的，蚊子我认识啊，吸血的，再大，一巴掌就拍死了。可是，没有人会把蚊子当做图腾的吧？”
莫慈看着那个雕像，也忍不住想笑，但是怕冒犯人家的文化，强忍住了，她忍着笑说：“很特立独行，全宇宙里独一份的。”
那巨大的雕像，竟然是一只蚊子。
如果不是太过像蚊子，雕像也确实十分威武，伫立在山门处，完全是作迎宾客之用，是商州的头脸。
本世界的蚊子要是看见这尊雕像，恐怕得为自己种族的崛起而热泪盈眶。
商舰从雕像处斜飞而过，光头终于绷不住笑起来：“这么大的蚊子，修仙成功，成精了。”
这蚊子被鬼斧神工雕刻得活灵活现，头顶两根羽毛状触角垂落，嘴边一根长长分岔的倒钩尖刺，六条细长的腿趴在城墙上，看得人难以控制鸡皮疙瘩。
后问：“这在你们世界是很低下的动物吗？”
因为文化差异，龙跟后三人很难理解莫慈他们的笑点。
莫慈说：“不，我可没有歧视蚊子，我是宇宙负责人啊，不歧视任何生物。不过对黎动他们来说，蚊子是一种讨人厌的害虫，可惜他们文明太落后，原始人级别的，不能把蚊子灭门。”
“不带这么嘲笑的！”卓静笃说，“我们的物理科技在爆炸式进步好吗？全宇宙你再找一个像我们世界的电子支付那么发达的，找给我看看！找得出来我不姓卓。”
“行，马爸爸的狗腿子。”莫慈懒得跟卓静笃扯，转而问雪鹰：“那个雕塑，是什么？”
雪鹰目光里面满是浇不熄的疼痛，他牙关紧合，半天才平息了说：“叫金翅，商州人的坐骑，跟你们世界的马差不多。但金翅能飞又会吸血，全然代表了商州人不榨干最后一滴血不罢休的观念，是不该存在于人间的吸血鬼，是恶魔。”
“翻译一下，就是蚊子精，而且可能叮过雪鹰。莫皇，有个不情之请，”卓静笃看着这好像喜剧布景一样的雕像，“回去之后把蚊子都移民到这个星球上来，双赢。我们再也不用被蚊子烦，他们摇光星商州还多了这么一大批战斗力。”
莫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他们下一秒就看到了一起金翅群殴事件，莫慈看完之后改主意了，说：“还是算了，地球世界的蚊子在这里活不过三秒。”
金翅蚊子有多大呢？跟一只秃鹫那么大，长了四扇蜻蜓样的透明翅膀，飞行起来六条腿张开，无比凶残。
一群金翅在缠斗山林里的一头长毛象，它们竟然表现出了一种高度的组织性和战略性。
先是侦察兵现行，嗡嗡叫着挑逗叫阵，但都是摸一把就跑，特别欠揍。要是会说话，此刻这些金翅必然在“略略略——”，冲大象吐舌头呢。
大象气得狂甩鼻子跺脚，大片土地为之震动。
金翅在大象的攻击范围之外飞着，一会儿又来引逗一下，逗得这头像烦不胜烦，心浮气躁，然后负责主攻的金翅觑准机会，迅猛俯冲，长长的刺喙刺进大象皮肉中。
一只金翅得手之后，大象马上失去行动力，所有的金翅都围了上来，不到三秒，一只巨型长毛象血被吮吸干净，皮迅速塌陷，马上就只剩一个空架子了。
金翅挥动翅膀散开的时候，大象骨骼撑着自己犹自站立，然而已只剩一具空皮囊。
整个过程，就好像是一只果冻被吸干。
商舰盘旋在半空，围观了这一场争斗，之后半晌无话。
一会儿小陈说：“我们可千万不要遇到金翅，可太害怕了。”
“你给我shut　up！”卓静笃疯了，急忙阻止小陈说话，小陈还不知道自己被卓静笃给归成了灾星、扫把星类别的。卓静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陈突然发言。
他不明就里，但是卓静笃这眼神，凶得小陈赶忙闭上了嘴。
“你不要老凶他，越凶越没自信。”莫慈说，她身体忽然一晃向后倒，是机甲焚渊突然加速狂奔，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们！
黎动赶忙拉住莫慈，光头反应过来，催动气流，把大家都托住。小陈也挣表现，从背上的行动包掏出指挥仪，将所有人裹进空间包里，然后调成单向可视模式。
“孺子可教。”莫慈夸奖他们。
他们还来不及羞涩谦虚，就听见怀安用流浪者世界语说：“雪鹰，他身上的煞气爆炸，他可能准备动手了。”
怀安喜形于色，随着雪鹰状态的紧绷，她也戒备了起来。
他们被空间包托着，不再受星舰的颠簸晃动影响，同时他们在舷窗处看见，商舰后一大片乌云在朝他们追过来。
这片乌云闪着粼粼金光，仿佛沐浴在日光之下的一大片沉默而迅猛的机甲。
金翅组成的乌云在对商舰穷追不舍。
“我说什么来着？”卓静笃反手对着小陈后脑就是一巴掌，“让你别说！”
真是委屈煞了小陈，他就是说害怕金翅而已，又没说让金翅结队来攻击他们啊。
他那儿知道，自己的体质事说曹操曹操就到的那种啊。
莫慈用流浪者语言回怀安：“雪鹰可能跟金翅有国仇家恨，肯定被叮过，这么大的害虫，咬一口就死了，是不是啊动哥？”
黎动也跟他们用私密语言说话，他点了下头说：“商州曾经与星寇联盟，后来联盟破裂，当中肯定起过冲突。怀安一开始感觉到的雪鹰的杀气，就是因为他今天做好准备，来商州与金翅决战。”
“会是阿玛给他的任务吗？”莫慈问。
黎动摇头：“我怀疑不是，阿玛能影响人对她的情感，但不能改变一个人对其他人的情感。她修正不了雪鹰对金翅的恨。”
雪鹰站得无比笔直，像一根电线杆，他忽然说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咒语一般。
莫慈问：“你说什么？”
雪鹰完全就是照着草莽的模样长的，不折不扣，标准的悍匪。
他眼睛如炬，鼻子似鹰，看了一眼莫慈，说：“我说，今天是金光节，金翅的大日子，全商州的金翅都会赶到商州的都城翅城。”
黎动给了连着他神经网的AI一个讯号，AI接收了，传给萌萌，说：“他可能打算用商舰跟金翅同归于尽，做好准备制住雪鹰。”
莫慈问雪鹰：“然后呢？”
“你们刚才那种故事，我也给你们讲一个。听吗？”


第96章　金字塔　9
机甲催动商舰全速前行，　身后的金翅队伍尽职尽责地追捕着，他们状况有点堪忧，但是就在这种状态之下，　雪鹰开始讲故事。
大家的神经被最近这些奇怪的事弄得跟打了高浓度镇定剂一样，　一个赛一个的淡定，　好像比赛看谁能最无动于衷。
久莫慈微微分了个心，　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个商舰隐形的意义到底何在，　又躲不过黑精灵的第六感，还躲不过金翅的眼睛……
这设定听起来如此耳熟，根本就跟他们的空间包异曲同工嘛。
雪鹰说：“我曾有过夫人，商州人，大户人家，　跟她长得很像。”
雪鹰看向怀安，怀安冷冰冰回视他，　但她明显感觉到雪鹰的凶煞气弱了不少。
当一个人的回忆里出现非常温暖、非常干净的情绪——也许是一生中唯一温暖、干净的记忆——时，人身上的凶神恶煞也确实难以为继。
雪鹰很少废话，跟夫人在一起的细节他曾一次次回想，但讲出来却是一个非常大而化之的梗概。
莫慈心想还好雪鹰不是一个创作者，　不然这么干巴巴的故事，　打动不了人的。
雪鹰跟他夫人的结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结合的。因为那时候商州跟星寇已经开始交恶，大面积动干戈，原本的月虹城是商州的主城，　在多年征战中分裂到了星寇手里。
雪鹰的夫人是商州的望族，　鼎盛大家，不可能把她嫁给一个草莽。
后来就那样，　这一类的故事总是那样。
俩人逃离过程中，被金翅追上，他夫人把求生机会让给了他，她勇敢地引开一群金翅，被金翅的攻击圈围拢，最后被吸干。
雪鹰这人，原本是个令人胆寒、令人闻之色变的狠角色，杀人放火从来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是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夫人。
他保护不了自己唯一的柔软。
他说完众人都有些唏嘘，原来这种门户之见不只是本世界才会有的。原来寇、绿林草莽，在摇光星也是不被所谓望族的阶层认可的。
黎动却没有被说服，他对雪鹰说：“金翅不是商人们养的？为什么会不分敌我，攻击你夫人？”
雪鹰说：“因为她背叛了她的家族，辱没了家族的高贵和荣誉。她被赐死，她自己的金翅为了保护她也被围攻、吸干，连张皮都没留下。”
黎动还是觉得雪鹰隐瞒了更多的细节跟信息，他觉得这个故事不够逻辑圆满。
莫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悄声说：“你就别考据了，人家这种伤心事，多问就是多给二次伤害。”
黎动只好不再抠细节，雪鹰看着后侧玻璃窗，金翅大军越来越近了。
人在穷山恶水之中，一般养不出温软温润的性子。
商州地貌复杂，多险峻高山，并且一看就不是能住得舒服的地界，人们这么狠，也说得过去。
雪鹰说：“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只有比别人更狠。”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黎动说：“你要报仇吗？”
“当然，我要他们偿命，我等了那么多年了。总不是为了和和气气，跟他们握手言和的。”
“你打算怎么报仇？”
“我啊？我打算牺牲自己，牺牲星寇组织，牺牲你们。”
他话音没落怀安脚一蹬纵身，一跃两米，手成钩直取雪鹰的脖子，卓静笃见怀安又能动手绝对不动嘴，只好迅速绕到雪鹰背后用力跳起，跟她打配合。
雪鹰一甩头躲开怀安的攻击，亮出匕首，反手向后刺向卓静笃。
雪鹰打仗的经验不少于怀安，怀安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煞气，他也同样能感觉到怀安身上的。
所以他早有准备了。
雪鹰一手跟怀安交手，一手对付卓静笃，他在这两个小人招数转换的中间跳出圈子，以一敌二。
怀安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莫慈觉得天底下可再也没有比怀安更让人操心的母亲了。
“光头，快御风卷住他！”莫慈喊。
光头总也反应不过来自己的技能也有实际性功效，听莫慈这么一说，忽然举一反三，他的风，如果加速，那不就是，无形剑气么？！
天嘞，六脉神剑啊。
光头说干就干，他的脑电波在空中指挥起空气，加速冷热空气对流，因为心情激动，瞬间形成一阵狂风。
光头赶忙压制，风俗顿减，一阵如同吹口气一样凝出的气刀劈面打向雪鹰。
光头仰头大喊：“见证我！”
……
众人都知道他中二，不知道他竟如此之中二。
雪鹰纯然没料到光头有这种本领，卓静笃怀安左右夹击，又迎面撞上一道无形能量，身体硬生生向后拔，躲闪不及大腿被光头击中，瞬间见红。
光头喊：“卓静笃怀安闪开！”
卓静笃立马冲向怀安，抱着她在空中几个翻滚落地，卓静笃气喘不定，好久没这么用力跟人打架了。
光头将雪鹰身边的空气全都加速成风，包裹住雪鹰，然而他们还来不及松口气，雪鹰消失不见。
嗯？？？
光头的丰功伟业才完成一半，雪鹰就这么从空间包里逃出去了
他怎么也能闪现？！他也是精灵族吗？！
“小陈，瞬移到驾驶舱。”黎动马上指挥。
从见到商州城墙和图腾蚊子雕像之后，商舰已经飞行数百里，他们此刻到了主城。
这是一座金属城，城里在欢庆金光节，到处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雪鹰的匕首已经卡在机甲焚渊的脖子上了，焚渊还是惯常的斯文，甚至推了推细边眼镜，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温柔的光，说：“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看见那只黄金的金翅雕像了吗？撞上去。”雪鹰说。
焚渊被绑架，黎动见情况暂时不明，将龙的两个宝贝疙瘩宏跟后都装进了度假瓶，看向下方。
商舰越飞越低，带起大片气流，城里那些过节的商人还有金翅们都感觉到了这阵令人不安的气流，仰头看。
雪鹰索性让焚渊将商舰不再隐形，就这么大喇喇出现在商州目前最大的都市里，都市标志性建筑在一片人工湖边，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