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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静笃说：点子扎手，准备行凶，戒备。
黎动三人被阿玛允许开着商舰去探险，主要是阿玛也想探摇光星。他们的任务就是侦查而已，但不排除阿玛给雪鹰单独下了其他的指令。
黎动摇动机械臂移开那驾驶座上巨大的人形机甲，用AI跟卓静笃说：机甲放在机舱，有时间看一看，还能不能复原。
莫慈看着3D屏幕上红色闪光的线条，问黎动：“这是什么？”
黎动说商舰上固定的航线，被锁死了，他改不了。这艘商舰不止能在太空飞行，现在他们就不过是在飞机的飞行高度。
莫慈看着地图，眼花缭乱，问：“从哪儿开去哪儿？”
“从月虹城穿过一个放在大气逃逸层的微型虫洞，直接到达摇光星的西部，然后再折返，先飞地洞州，再到商州，最后回箭岭。”
莫慈说：“赌五毛钱这线路是雪鹰设好的，他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在商舰里头了。他还挺能干的么，我以为他们都是靠异能和冷兵器打仗。但你说雪鹰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要去那个水帘洞，在那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呢？”
黎动顿了顿才说：“他们世界有预知技术，但我觉得不是他们这些人种的，可能是阿玛的。”
“先别说！等我自己思考！”莫慈本来不爱动脑子，自从有了黎动更加偷懒，现在她被卓静笃说了几回，打算奋起了。
莫慈苦思冥想半晌，终于理清关系，对于一个日常脑袋偷懒的少女，已经算是取得重大突破。
她说：“我们刚到没多久，黑山城的老三就骑着天鹰来抓阿玛。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说说看。”
“非常显而易见，因为我们的华盖车在超空间跃迁的时候，阿玛就已经在数个光年外，把信息灌进黑山城人的脑子里面了。所以她一到，黑山城就立马来抢人。”
黎动真是失敬极了，问莫慈：“超空间你知道啥意思吗？光年你又知道？”
莫慈哼：“你忒也小看我。超空间就是两个跃迁点中间被压缩的空间啊，要不然星际旅行怎么可能那么快。光年不是年，是距离——”
她顿了顿，挑眉：“特别长。”
黎动摇头：“不可能，你不知道。”
莫慈：“……”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博学？”莫慈不服。
黎动看她不服挫败，笑：“不是说你不博学，而是你们的体系跟我们人类发明并命名的出来不一致。你们应该有另外一套符号系统，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莫慈被夸奖，高兴一笑，她按了按耳朵里的翻译耳塞，说：“行吧，你说得对，AI告诉我的。”
莫慈的耳塞连通AI，AI读取她心中想要得到解释的词，帮她从离线百科里搜出来解释给她。
“嗯，我们要小心，卓静笃说这艘商舰很可能会遭到袭击。”黎动才说完，整个巨型商舰倏地一颤。
莫慈气：“卓静笃乌鸦嘴，被袭击了！”
黎动笑，用AI扩音：“没事，气流。商舰在拔高。”
商舰在拔高过程中完成了变形，机械迅速拆分组装，变作上下几层。现在几乎成了火箭模样，在垂直上升。
大家所在的这间休息室却没有收到震荡，只不过所有人陡然出现在了商舰顶层，卓静笃：“还有这种操作？”
小陈：“总觉得我们的航空母舰被秒了……”
“确实啊，感觉是有点土，有点原始。”
高速攀升一段时间之后，中层的仓库两侧三个旁门滑开，六条机械臂抻出，机械臂抱着一溜镜面，是录像仪。
滑行中所有的场景纳入镜面，然后转化成光影图象，呈现在黎动面前。
黎动看着这些画面，说：“商舰在录像，你看，这是摩擦产生的细微火化。”
莫慈盯着眼前的屏幕，看着那些星光一样迸溅的火光，说：“不会烧起来吗？”
黎动说：“外壳材料比本世界的纳米材料先进多了，而且不像人工合成的，可能是自然资源。我们马上要穿越逃逸层的虫洞了。”
感觉不过微微一漾，巨大显示屏将他们包围，置身其中，翻腾的星云，彩绘的星堆泡沫，肉眼难以捕捉的动态变化，像梦境一样从身边驰过。
只一瞬，很快周遭的世界便陷入了死寂。
商舰穿过虫洞漆黑的喉管，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感觉呼吸如被阻塞。
不知道憋了多久，终于，眼前一片大亮。
商舰已被移送到摇光星西半球，西部世界就在大气层下头了。
黎动指挥商舰减缓速度，稳稳平滑降落。
变形之后商舰的两侧都成了玻璃材质的窗，卓静笃他们从窗中看出去，眼前逐渐出现令人心安的云层。
商舰是专为太空超空间旅行设计的，所以低空飞行有点勉强，降落过程颠得大家都要吐了。
AI讽刺：“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星舰在降落过程中遇到了强对流气流，正在颠簸，请大家坐回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带。Ladies　and　Gentlemen……”
大家也确实感觉到了它的冷嘲热讽，因为既没有安全带又没有座位。大家只能感受这颠簸和失重。
忽然一个猛的失重，舱里响起尖叫多重奏，莫慈说：“真是不中用，过山车都没坐过吗？”
黎动奇怪：“你坐过？”
莫慈说：“没有啊，可是你跟我讲了啊，动哥，回去蓟城咱们去欢乐谷好不好？你们人类发明的东西还挺好玩的。”
黎动嘴角扬起：“有求于我？你还欠我一颗星呢。”
“什么时候欠你的？”
“第一次见面，你说，如果我喜欢，你就送我一颗星。”黎动含笑看莫慈，“不记得了？说说而已？”
莫慈马上坐直：“不记得了，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你喜欢，我送你一颗。全宇宙任何一个世界，只要有你喜欢的星星，我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好吗？”
黎动抬起左手揉了揉莫慈头顶，说：“好。”
莫慈抓住黎动的手，鼻子一皱，说：“不过吧，黎动星，不好听。不如叫莫动？含义深刻，又朗朗上口。”
“莫动星，”黎动笑，“行啊，你送我星辰，我带你去欢乐谷。”
莫慈板起脸，“你好会做生意，两百块钱换一颗天下闻名的星星。”
她要让这颗星名贯宇宙，要让所有人都要知道，五层宇宙里有一颗星星，是专为黎动而亮的。
那么即使她最后要回去神龛，黎动也拥有一颗星星了。
一颗叫做“莫动星“的星星。
他们的星星。
商舰平滑飞行，穿过一片云雾，西部世界的模样猝不及防闯进来。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摇光星是地球的几十倍大，却只有跟地球这么大的适居土地，是因为西部世界是这样啊。
此地炼狱一样燃着熊熊火光，天空被煤屑遮挡，整个世界灰扑扑，到处弥漫着灰黑色的烟雾。
摇光西方的大半个星球是火焰山，无法孕育任何生命。
航行了不知多久，卓静笃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铁扇公主借把扇子？”
两个雅丹星人好奇：“为什么啊？什么扇子？”
小陈问：“我们要来这里吗？不是就观光一下吗？”
卓静笃：“芭蕉扇，来，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哈，放松一下心情。话说，美猴王跟牛魔王……”
卓静笃就这么吧啦吧啦开讲了。怀安站直看着他，觉得卓静笃话多得简直像个嘴碎的老妈子。
但是有时候这种喋喋不休又确实能起到舒缓紧绷神经的作用。
卓静笃把自己藏在话语里头，好似这样就能消解掉那些严肃的痛苦一样。
他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真的绝望，就是因为他只能油嘴滑舌地笑对。有时候没办法，笑语戏谑，是他对自己的保护。
毕竟如果你被命运打了一嘴巴，总不能打回去，你打不回去。
卓静笃感觉到怀安的视线朝她看，怀安赶忙把脸偏开，她可没有一点要加深理解卓静笃的意思。
一路都是火焰山，视线不免疲劳，航行许久，地上遍布成片的火域，还有相间的火焰沼泽，偶尔会有一两片陆地。
莫慈揉揉眼，跟黎动找话，要不然她就又困了。
她说：“刚才关于阿玛的预知能力还没说完，阿玛一定是已经预感到我们要抛弃她了，所以一开始就安排雪鹰在航空洞等着我们。她还能预知到我们要打这艘商舰的注意，真是好厉害。”
黎动说：“对，但是这种预知能力要么有时间限制，比方她只能看到十分钟后的事。要么有其他的局限，她应该看不到真正的未来将发生的所有事。而且她也不敢随便启用这技能。”
莫慈：“但是她的精神力量这么强大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整个摇光星给控制了呢？她不仅给被控制的人输入信息，还能更改情绪和感情。”
黎动对莫慈刮目相看，“你观察得这么仔细？对，雪鹰的感情就被她影响了，现在成了她的拥趸。”
雪鹰对星寇多年的忠诚抵不过阿玛温柔的诱惑，现在雪鹰全心全意爱戴支持她。
莫慈点头：“毕竟老师教得好，处处留心皆学问。”
“那你是个天赋极高的好学生。我猜测，阿玛每次动用这力量，都会引起官方的注意，可能就是紫微宫的，所以她只敢小范围使用。你看外面的这些主星，相对位置在引力牵扯之下基本不会动，但是可以紫薇帝能根据阵法将整个星团大洗牌，他很可能会动手，一旦阿玛被发现的话。”
“那我们最好保护好她，现在大家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莫慈话音刚落，商舰飞到了不能再往前的地方，眼前横着大片瘴气，迷雾浓厚，黎动看显示屏警示，三角形里头框着一个感叹号，大概是满级警戒的意思。
他用AI扩音问雪鹰：“前面什么地方？”
雪鹰对着萌萌说：“黑水潭，迷雾沼泽，进不去了，进去会立刻迷失，然后被那一潭水吞没，马上就要掉头。”
他们掉头离开，莫慈转头看那从黑雾中隐隐向外渗透杀机的沼泽，心中感觉到一种模糊的不安。
再一次穿越虫洞，大家有了心理准备，都没

第一回那么惊艳了。
等到了地洞州，卓静笃的滔滔不绝才终于收尾，他都快把整本《西游记》讲完，连龙跟雪鹰都听得痴迷，不住催促：“然后呢？啊孙悟空又被师父欺负了？”
卓静笃浑然忘了黎动关于让他检查人形机甲的嘱咐。
卓静笃向外看，清清嗓子：“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光头摸摸头，他们这些世界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文艺作品啊？看看我们本世界这艺术宝藏，真要好好讲，中国的四大名著都能讲个三天三夜。
吓死这些号称文明发达的蛮夷们。
光头当然没有意识到，摇光星严格来说在金字塔世界外缘，因而上面的人还能说话，有语言。
金字塔世界的大部分生命，表达直接靠意识沟通，所以完全不需要任何语言，当然也不需要语言的艺术，表达的艺术了。
大家听得意犹未尽，卓静笃怎么都不肯讲了，说他自己劳累。现在大家看着外头，因为要观察记录这几个州的状态，黎动指挥商舰低飞。
他们在所谓的地洞州上方，这里山川绵延起伏，他们低空飞行，觉得好像什么都长得很迷你，山也小小的，河流也细细的，整个像乐高玩具堆出来的。
“是不是在我眼里你们都是这个样子的？像是我的玩具，”莫慈说，又自己否认，“应该不是，我肯定没有把创造你们只是当做游戏而已。”
她越来越逼近自己原本神职的真相，就越来越身份焦虑。
总觉得如果她像阿玛一样，可以前瞻的话，前方有什么极其可怕的大事，在等着她。


第95章　金字塔　8
相比寸草不生的月虹城，　地洞州至少有了植物的影子，虽然不过只一种，小小荆棘类植物，　紫色近黑，　满山遍野都是。
雪鹰说：“我们能看到的这些小树叫紫荆，　有灵，　精灵们用来分割土地的。”
果然紫荆阡陌纵横，在飞行高度看下去，　经纬交错将整片山川分割。
商舰前头有一大片紫荆围出来的空地，像那种人造薰衣草花田一样。里面黑漆漆蠕动着一大堆小东西，要有人密恐，此刻恐怕已经一头栽过去了。
“那是什么？”黎动指挥商舰下头的录像仪将画面放大，发现是一只只小黑家伙。
这些小家伙圆嘟嘟肉鼓鼓，　又光滑又柔软，相比起那些成年煤球黑精灵，　堪称可爱。
“哎，这么可爱？”莫慈看着这些柔软的小东西，“偷两颗抱回家！”
雪鹰说：“小精灵，在上学，　你看到的这地方是学校。”
“我要是小精灵，　知道我长大以后成那种狗样，我不如现在一头撞死算了，或者我在子宫里头的时候就用脐带上吊自杀。”
雪鹰听见莫慈的话，说：“你怎么以貌取人呢？黑精灵很难缠，　很厉害的，　我们最头疼就是黑精灵了，他们生殖能力强，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学校的孩子，才不过是二三十户人家的孩子。”
莫慈看着屏幕上跟着老师牙牙学语的小黑球，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千颗，不禁感服，“老鼠出了名的能生，也输给小精灵们了。”
雪鹰忽然急促说：“商舰开太低了，黑精灵能感觉到！快拔高。”
那些煤球黑精灵日常住在地洞里头，跟土拨鼠似的，如果不是为了教育这种民生大计，基本是不会这么聚众暴露的。
虽然黎动将商舰隐形了，但是黑精灵有比正常人更灵敏的感知能力。
正在上课的祖国花朵们齐齐感觉到一丝细微电流流遍全身，下一秒学校广播响起，然后，学校里的这好几千颗小精灵一瞬间消失不见。
眨眼的功夫，大片土地连半个精灵的影子都没了。
“看那，钻到里头去了。”雪鹰指，原来一个小家伙反应迟缓，把腿伸在外头露出土地外，很快又被拉进土里去了。
同时，那种叫做紫荆的荆棘类植物忽然暴涨，速度极快，藤条一样，冲黎动他们的战舰冲刺过来。
黎动赶忙加速，一架能超音速乃至能穿越超空间的商舰当然不会被这些紫荆抓住，但是就只是一下，这世界所有的紫荆都冲天长高，直冲往天际，黎动只好马上拔高商舰。
拔高过程商舰的脑袋翘起，休息舱像个近九十度倾斜的甲板，卓静笃这些人没有任何防备，骨碌碌滚将起来。
卓静笃看怀安马上要撞到墙角，赶忙向前一扑，用自己的身体给怀安当肉垫，怀安被卓静笃搂在怀里，脸上闪过一丝及不可见的柔情。
她忽然感觉小腹一动，睁大眼，胎动。
卓静笃看她愕然，以为她撞到了，问：“怎么了，没事吧？”
怀安垂下眼皮，不可置信抚上自己小腹，又是一动。
怀安仰头，卓静笃的鼻息扑到她脸上，她也没躲，她抓起卓静笃的手朝自己的腹部盖上去。
小陈跟光头撞在一块，头昏脑涨，忽然黎动又开始左闪右避，小陈脑袋砰地撞到墙，刚好看见角落里卓静笃搂着怀安的样子，说：“这世界对单身狗实在是充满了恶意。”
卓静笃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他不知道离开流浪者世界之后，他们在外头流离了多长时间。
在他们所有人都失去时间观念之后，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却用自己的成长给他们报时。
至少，也有本世界的四个月了吧？
胎动，卓静笃感觉自己的手心像被啄了一下，痒得他忍不住蜷缩起手心。
这是，他的孩子？
卓静笃像是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他仿佛一瞬间回到少年人彷徨在成人世界入口时的时光。
很多人无知无觉，迷迷糊糊就完成了职责的转换。但是对一些人，这是要鼓起勇气的。
他还来不及感春伤怀，进行一番马上要为人父的感慨，黎动忽然叫他，“卓静笃，检查机甲，我控制不了商舰，紫荆把我们困住了。”
商舰不断左右倾斜，逃离全世界升起的紫荆的围追堵截，险象环生。
卓静笃连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机舱里没有任何可以抓扶的把手，人在重力之下东倒西歪，卓静笃手指死死抠在后墙上，尝试了几次，最终都以后背重重磕到舱壁告终。
他对萌萌喊：“动不了！实在不行就投降，别玩玉石俱焚这种游戏，活着好歹还有希望。”
他也是瞎嘱咐，黎动拎得清，不是那种只为了挣争口闲气硬刚的鲁莽性子。
莫慈眼看外头越来越密集的紫荆网，而商舰的逃离方向似乎被算准了，到处都堵得死死的。
莫慈有点急，忽然听得身后有一个声音，十分儒雅，“女士您好，能否将副驾驶座让给我？我也许可以帮您来操控商舰。”
莫慈转头，竟是那只高大的人形机甲，裹满机械外壳，朝她鞠了个躬。
莫慈一听这机甲说话，他变形成人之后的样貌刷地出现在脑海中，必定是带着细边眼镜，清秀，讲道理的书生样。
黎动已经解开驾驶座上的防护幕，说：“你来操控。”
他转向副驾驶舱，跟莫慈挤在一个大座位上。
莫慈眼睛不住打量机甲，对黎动说：“刚才不是看见它已经失灵了么？谁修好的？”
机甲身上还是像刚一样残破褴褛，脖子带着下巴只剩一半，胳膊缺了一块甲，露出里面的精密电路，线还断着，这么看来倒像是被强行唤醒的。
机甲跟商舰本来就是匹配的，相互渗透对频之后，商舰行动登时灵敏了好几倍，各种跃升、俯冲、侧身过罅隙，游刃有余，简直像是在做飞行特技表演。
莫慈防头晕抓着黎动，倚在黎动身上，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磕到黎动下巴。
她赶忙笑着给他揉，在机器巨大的嗡鸣声中凑到黎动耳边，说：“动哥，阿玛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