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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里。

　　　　说着，她也不理会这丫鬟，径直往屋内而去。

　　　　那丫鬟脸色微变，却也不敢拦。

　　　　慕青玖全程没说话，但也看出这大户人家就是丫鬟婆子间的矛盾都也不少，她也不是来参合这些的，便也跟在徐嬷嬷后面。

　　　　等踏进了屋内，慕青玖先看的倒是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男子，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惹眼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她还认识。

　　　　慕青玖望着他精致的侧脸，想起之前马车上的那个饱含血腥味的吻，面色就微微地一沉。

　　　　东陵湛姿势端正，背脊挺直如松，俊美仿似天神的容颜笼着一层淡淡的冰霜，眉眼如画般精致，眼底却好似积着上千年的寒冰，叫人望而生畏，遍体生寒。

　　　　他眉眼微垂，纤长的眼睫犹如一把黑色的小扇子在眼下落下淡淡的剪影，他本来并没有注意门口，却在慕青玖踏进来的那一刻，眼睫一动，抬眸望来，堪堪对上了慕青玖探来的视线。

　　　　慕青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垂下了眉眼。

　　　　倒是换成了东陵湛盯着她线条优美的侧脸瞧，视线极具有穿透力。

　　　　徐嬷嬷上前朝着那正扶着软塌上的老人的妇人福身，道明了缘由。

　　　　那妇人便是章老夫人，哪怕如今她乌发已成白发，但她眉眼却很温和，哪怕是岁月流逝，可还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温婉。她点了点头，朝着低眉的慕青玖招了招手：“既然徐嬷嬷如此力荐，看来你也有几分本事，你便来给我家老爷子看看！”

　　　　慕青玖应了声，快步上前来，给那躺在榻上痛苦呻吟的老人把脉，半晌，她才收回了手，又查看了下他的舌苔，又低声问了几声章老太爷哪儿疼。

　　　　章老夫人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我家老爷子可从来没见疼成这样儿的，脸色都发白发青了，可是中了毒？”

　　　　慕青玖惊讶地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夫人多虑了，不是中毒。”

　　　　章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给老太爷把脉，其脉若弦紧，苔薄白，且疼痛位置是胃部，听你们方才所言，老太爷是突然疼痛暴作，甚得拘急作痛，口淡不渴。”慕青玖一一道来病因，“这便是胃急寒痛，得热痛减，遇寒痛增。先让人泡碗生姜红糖水来散寒，若是疼得厉害，让人再备个汤婆子给老太爷煨煨。”

　　　　“徐嬷嬷，快去备下！”章老夫人虽然觉得有些简单，却还是先让徐嬷嬷安排人弄。“别去后厨了，让小厨房做快点。”

　　　　“是。”

　　　　这些都是极简易的，眨眼间就给做好了。

　　　　待得章老太爷喝下，又用汤婆子捂住了胃，那疼痛果然骤减，再没了方才的痛苦难耐了。

　　　　章老夫人甚是吃惊，“居然就好了么？姑娘，这法子也真是神奇！”

　　　　“不，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时的疗效而已。”慕青玖解释道，“我刚才在后厨听说今早章老太爷用过茨菇和芹菜，这些都是性寒的，而老太爷恐是年轻时积年累月不曾正常饮食，导致落下了胃寒胃病。而一旦贪多食用了那性寒之物，就容易导致胃寒的发作。这时候便要温胃散寒，理气止痛。生姜红糖都是性温之物，再辅以外物，进行了暂时的一个镇痛！若是下次再犯，可以再让厨房备下吴茱萸、干姜、丁香、桂枝煮了汤药温胃。”

　　　　“徐嬷嬷快记下。不过，姑娘说对了，我家老爷子年轻时常年公务繁忙，时常忘记吃饭，这年轻时候不注意啊，这老了就得吃苦头！我都说了那么多回了，他就是不听。”章老夫人说着就指了指章老太爷。

　　　　章老太爷脸色疲惫，疼得都说不大出来话，但望着章老夫人的眼神却极其温柔。

　　　　“姑娘，哦不，小神医，这病可有办法根治啊？”章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您就别喊我小神医，我不过是略通医术而已。胃病必须得慢慢养，养得久自然也就好了，可是要是不注意，还是会再犯的。”慕青玖想了想，“这胃寒也不算是太严重。方中高良姜温胃散寒，香附行气止痛，良附丸最是能治疗寒邪客胃，寒凝气滞。但是，制作起来要费些时间，夫人可以先让大夫给老太爷看着，您若是想要这良附丸，夫人可去药铺问问有无，若是没有，我可去药铺买了药去做！”

　　　　章老夫人愣了下，“姑娘不但通医术，难道还懂药术制药？”

　　　　要知道，这年头医药是分家，懂医术的却大部分不会制药，而会药术的多数也不会医术，都是各有专攻，就是道佛门下，都是双分流派的。

　　　　慕青玖闻言，瞬间明白了过来，莫不是现在这大夫还分医药两的？

　　　　但，她也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略通而已。”

　　　　“姑娘真是好本事！”章老夫人有些惊讶，“不过这良附丸我从未听过，之前大夫给我家老爷子看过，也只开了些温养的药物，若是姑娘那良附丸作用显著，就劳烦姑娘制药了。只要我老爷子好了，定然少不得姑娘的好处的。”

　　　　慕青玖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要是能治好了章老爷子，章家也就欠了她一个人情了，而且章家肯定不缺钱财的，她以后还愁没有好日子过，没有钱赚么？

　　　　慕青玖面上一喜，刚要高高兴兴的应下，却见一直作壁观上的东陵湛，骤然慢悠悠地插了话。

　　　　“慕姑娘这良附丸，可有药方？”

　　　　声音低沉悦耳，但落在慕青玖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慕青玖眉头一蹙，“有是有，公子有何指教？”

　　　　东陵湛声线寡淡：“指教谈不上。但自古术业有专攻，姑娘擅医术，那这制药炼丹的药术……”

正文　第41章　怒定赌约

　　　　“不知姑娘比之而今天元庙里的清风道人如何？”

　　　　在场的众人顿时都明白了过来，东陵湛这显然是在刁难慕青玖了。

　　　　谁不知道清风道人的大名，在整个道教里都有医药双绝的传说，其中便有“妙手回春唯凌霄，灵丹妙药独清风”的说法。而且，清风道人年如今纪也不小了，早有成名，而今他哪怕是制的废药都能被炒到天价。

　　　　而慕青玖看着连二八年华都未达，何以能与其相比？

　　　　这不是在贬低清风道人么？

　　　　慕青玖自然也是听安燕飞提过天元庙的，更是在刚才的那位阳春面的老摊主口里得知了清风道人的大名和光辉事迹。

　　　　闻言，她觑了眼东陵湛，站直了身，慢慢道：“天下谁人不知道清风道人的大名，其成名已久，阿玖却还年幼，岂敢与其相比？”

　　　　她这话就说得极为巧妙，一边避了清风道人的光芒，一边却是言明她不过是而今年幼，待得来日到了清风道人的年岁，其成就或许会更加辉煌。

　　　　她说得隐晦，却也狂妄。

　　　　东陵湛微微地扬了扬眉眼，第一次仔细地开始打量起了慕青玖。

　　　　却见她容颜俏丽秀美，五官精致，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却根本无损她本身的气质，眼神清澈又充满了自信，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容光焕发，器宇轩昂。

　　　　也难怪洛子桑会在背地里多赞了她两句！这样的气度，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农女出身！

　　　　章老夫人难得看东陵湛针对个姑娘，不由有些吃惊：“怀雪，你认识她？”

　　　　要知道，慕青玖可没自爆姓名，他却竟然能够一口道出，莫不是相识？

　　　　章老夫人这唤的便是东陵湛的字，但落在外人耳里，就显得有些太过秀气文雅了。

　　　　“不认识！”

　　　　这句话，两人却是异口同声的。

　　　　这倒是让章老夫人有些诧异，左右看了看两人。

　　　　慕青玖抿了抿唇，蹙了蹙眉头，飞快地重复道：“章老夫人，我并不认识这位公子。”

　　　　东陵湛唇角微不可察的扯了扯，扯出一道冷笑的痕迹，他斜睨了眼慕青玖，并没再说话。

　　　　章老夫人轻笑，“倒是难得见到怀雪如此模样。老头子，你说是也不是？”

　　　　章老太爷也轻轻颔了颔首，“确是如此……”

　　　　在印象里，东陵湛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极为的冷淡，倒是难得看到他今天的模样。

　　　　“老师。”东陵湛抿起薄唇，低低唤了声。

　　　　慕青玖这才明白，为何这人会出现在此了，原来竟是章老太爷的学生么？莫不是也在那章家所开的私塾里读书？

　　　　她想起初次见到他时，他满身的伤痕，以及他周身那遍布的冷冽煞气，根本就不像是个文雅的书生，倒更像是行军打仗的军人。

　　　　章老太爷和章老夫人见他出声，自是不好再打趣了。

　　　　“言归正传，”东陵湛把视线又转回了慕青玖的身上，“既然你的药术也好，制药能力也罢，都与清风道人不能相比拟。你也有此自知之明，那姑娘何不去与清风道人说一说那药方，让他来给章老太爷制药。”

　　　　慕青玖闻言，面色微微一沉，“既然公子能请动清风道人，又何必听我这乡野农女之言，直接让清风道人给章老太爷治病便是。清风道人药术闻名天下，想必肯定是有更好的药能够治愈章老太爷的！倒是我献丑了！”

　　　　这个时候，一些神秘药方都是独属于自己的独门看家本事的，就东陵湛这般行为，就让慕青玖反感。他摆明是不信任她，她何必来自取其辱！

　　　　东陵湛见她发怒，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狭长漂亮的眼眸。

　　　　章老夫人也不建议东陵湛的行为，她忙道：“怀雪，不可这般。”又转而对慕青玖道，“怀雪素来惯开玩笑，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既姑娘有法子，那姑娘可先做来那丹附丸，无论有无效用，我们且一试，定然少不了姑娘的报酬！”

　　　　慕青玖咬了咬唇，“可以，但若是无效，我也分文不收！若是有效，我一样不要钱，我要他，”她指向东陵湛，“就今天的无礼行为，给我道歉。”

　　　　“我虽然出身农野，比不得你们身份的尊贵，但却也是有尊严的。如何？”

　　　　章老夫人闻言，不由愣住了。她倒是没想到慕青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她看了眼东陵湛，为慕青玖的提议蹙眉不悦，刚要开口拒绝，却见东陵湛缓缓慢慢地应下了。

　　　　“可以。”东陵湛纤长的眼睫微动，“但若是无效，那么……你就给我跪下磕头致歉！”

　　　　“你——”慕青玖瞪大了眼。

　　　　“不敢？”

　　　　虽然还知道是激将法，但慕青玖却是接受了，她咬牙道，“好。”

　　　　“既是赌约，那么，总归是有时间限制的。”东陵湛手指曲起，敲了敲椅把，“姑娘是制药人，那时间就由你定。”

　　　　“七天！”慕青玖沉眸道，“只要给我七天便可！第七天的中午，我便会把药送来。”

　　　　“好。”东陵湛颔首。

　　　　“但好的药并不可能立刻起效，公子打算如何看药效？”慕青玖问道。

　　　　“我自有办法。”东陵湛回道，顿了顿，他慢慢道：“到时候我会送了这药去天元庙里，清风道人药术无双，此种药效自是由他来定。你可有异议？”

　　　　“成。”

　　　　事已至此，慕青玖也是起了血性，等她与章老夫人道了别，她便随着徐嬷嬷回了后厨，只是她一摸口袋，发现只有空荡荡的不到百余文的钱，不由瘪了瘪嘴。

　　　　这买药制药最是需要银钱，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药都买不起，还弄什么哦！总不能还去山上采药吧，还不定能不能采到需要的呢！

　　　　徐嬷嬷临走前，就想起之前慕青玖提过她的身体原因，便主动问起可有治愈的法子了。经过方才那一回，她也是信了这姑娘虽然看着年纪轻轻，但这医术也是杠杠的！

　　　　“有是有的，那也算不得是药方，就是个补身体的。”虽然这后厨没有笔墨，慕青玖就取了个炭笔给她写了个方子，“沙参3两，麦冬、五味子、杏仁、玉竹、贝母各5两。水煎服，每日l剂，分2次服。”

正文　第42章　是第四次遇见

　　　　徐嬷嬷得了方子，忙把叠好收起，这才从袖中取出了二两银子，“姑娘，收下吧！”

　　　　“这是……”慕青玖一怔。

　　　　“姑娘今日得救我家老太爷，这是夫人示意的谢礼。不过，那什么丸可得也要抓紧了，若是真的能够治好我家老太爷，那以后可就少不得你的好处的。”徐嬷嬷顿了顿，提示道，“我家老太爷虽已然从致仕，但我家老爷和少爷们可都还在京城。而且，就如今的我家老太爷桃李遍天下，就是当今圣上都曾得过我家老太爷的教导，更不用说旁的了。”

　　　　她嘴里的老爷自然就是章老爷的儿子，而今也在朝为官。

　　　　闻言，慕青玖忙道：“多谢您的提点！阿玖铭记在心，定然不负您与夫人的一片信任！”不过，这大户人家就是出手阔绰，随便一点出诊费都二两银子。这都赶上穷苦人家一大家子小一年的开销了！

　　　　徐嬷嬷这才满意地点头，把人交给了田氏，又原路返回了。

　　　　田氏在一旁听得，见得慕青玖交了这样的好运，得了前头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看重，心中不由欣羡不已。

　　　　她听说慕青玖医术了得，便也厚着脸皮让慕青玖给自己把了脉，见听说自己身康体健，她也便松了口气。

　　　　待得送了慕青玖从后门出去，她有心交好慕青玖，便道：“姑娘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稀罕的山货野货，也可再送来给我，你与门口的婆子说一声，我交代过她了。”

　　　　慕青玖想了想，便问道：“而今已然是深秋，府中想必也不缺这些吃食，倒是您给我行了方便，阿玖感激不尽。”

　　　　“而今是不缺，但待得冬日来了，府中最是缺那些瓜果蔬菜之类的。不过，而今我们府中也在收一些能腌制或者放入冰窖的蔬菜，冬日里也能换换新鲜口味。”田氏解释道。身为个采买管事，其实也有说不出的苦楚，这上头主子想吃什么，自是要寻来的。

　　　　慕青玖心里顿时也有了主意，“我倒是有一些冬日里的稀罕蔬菜，也不知府中有没吃过，回头若是好了，我给府中送来，若是能得喜欢，自是最好了。”

　　　　“那成，若是有，回头你送来了，主子们要是喜欢，那什么都好说了。”田氏拉住了慕青玖偷偷道，“你也知道，我家老太爷开了个私塾，里头的食堂也需要，那些学子冬天日日吃白菜萝卜也腻。你若是真有那等稀罕蔬菜，能得府中主子们的青睐，后头也便不愁了。”

　　　　“好，那便多谢田管事了。今后若是得空，我定然好好谢您！”慕青玖看出田氏的相帮，真挚地道了谢后，才离开。

　　　　她琢磨着，这冬天蔬菜稀少，穷苦人家都是吃的腌菜干菜，有钱人虽然有鸡鸭鱼肉，但却也想来点蔬菜调味，故而也会囤积蔬菜于冰窖里，那是穷苦人家没有的条件。但是，就那几样菜，吃来吃去难免就吃腻味了。

　　　　可若是有些新鲜菜，定然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她第一想法就是弄些无视季节的蔬菜，而且以后还能保证产量的……就是能够可以直接无土培育的豆芽菜这类。

　　　　而章府内，章老太爷等大夫看过后，又给开了点药，整个人也好了不少，他这才仿似活过来般，“这人老了就是老了，可得服老啊！”说着，他看向东陵湛，“怀雪，你方才似是有意针对那位慕姑娘，你还言不认识她？但我观却是不像。莫不是，这位姑娘有什么问题？”

　　　　东陵湛淡淡道：“算是吧！”

　　　　“难道是那边派来的人？”章老太爷蹙眉道。

　　　　“倒不是，”东陵湛也没打算把慕青玖与他体内蛊毒有关的事说出，“据调查，她是正经的农家女。身份暂时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疑点。”

　　　　“那你这是为何？”章老太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东陵湛拨弄了下腰间的玉佩，随着慕青玖离去，方才体内一直压抑不住的躁动，终于得到了停歇。

　　　　他并不打算告诉章老太爷更多，他知道慕青玖之前是个傻子，而今她突然恢复了神智不说，还懂了医术，这其中就值得人推敲了。

　　　　而今局势复杂，他怕有人通过慕青玖给章老太爷下手，故而特地提前防范。

　　　　但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章老太爷，只浅淡道：“既然老师如今无事了，我便先回了。最近我都会住在临永镇，若是有事，您可来寻我。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他身上伤势未好，而今探望过恩师，便先回了。

　　　　章老夫人想亲自送他出去，被回绝，只让仆从送出了大门。

　　　　待得出了门，刚巧碰上洛子桑来接人，见到他出来，忙迎了上来，“爷，请上车！”

　　　　等东陵湛上了车，洛子桑才道：“说起来，咱们跟那慕姑娘可真有缘，短短数日就遇见三次了，我刚才来的路上又遇见她了。不过，我见她往药铺去了，便也没与她说上话。那慕姑娘人一好，倒是与以前形同两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