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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刘氏想起自己下的药，心里就抖了抖，慌张得很，“我，我来自己孙女家拿只鸡腿怎么了？”不过，她怕惹事，到底还是把那只鸡腿给原样丢回给了慕青玖，“不就是个鸡腿吗？小气吧啦的，真是，还给你就是，没良心的东西，当初就是白养活了你！养只鸡鸭鹅，还能宰了卖钱呢……”

　　　　说完，她再也不敢停留，嘟嘟囔囔的跑了。

　　　　虽然她也早就料到慕青玖不敢在这样的日子里大闹着赶人，可她这做了坏事，总是心虚的，自己先行溜了。

　　　　慕青玖拿着手里那个脏兮兮的鸡腿，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她总觉得这不像是慕刘氏和的作风，毕竟她素来无礼都得拿出三分气势来颠倒黑白的，今天这般干脆的认输，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不过，她现在也没空想这些了，只把这大鸡腿送回了厨房，让人洗干净了。

　　　　她见得忙得脚不沾地的洪氏，问道：“二伯娘，你看到方才奶奶进来过吗？她来做什么？”

　　　　洪氏正在煮饭，这做酒的饭菜与自家吃的做的不同，都是先要把米绰水，然后再倒入漫了一锅水的锅里煮，然而煮出来的饭也就没了往日里的顺滑，虽然还是香甜，但却多了几分涩然。

　　　　这大锅饭，到底是不如小锅饭好吃的。

　　　　不过，这大冬天的，虽然大家都收了谷子，可有些穷人家，还是在喝米粥啃馒头的，哪儿吃过这样儿香喷喷的干米饭的。

　　　　洪氏方才出去洗米，后来又绰水，哪儿有空关注这些，闻言，她有些怔忪，“什么？娘来过？我并不知晓，她来做什么？”

　　　　“我也好奇，她来做什么。”慕青玖心里有些坠坠的不安，但是却看厨房里也没个异样，故而她也只能先行揭过。“罢了，没事，您先忙。”

　　　　“阿玖，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快到吉时了，你快去换衣服吧！等会儿，该是良辰办上头礼了。”洪氏催促道。

　　　　慕青玖点了点头，看着这客人都差不多了，另外的都交给宁苍云了。

　　　　不过，这么久了，却不见东陵湛过来，他昨日答应了过来，现在也不见踪影，难免就让人担心。

　　　　她看了看天色，只能先回了房。

　　　　只是，她这才回房，就见得屋里都是人，连安燕飞和傲霜都在，而安燕飞的脸色极差极苍白，屋内的气氛也有些凝重。

　　　　慕青玖有些不解道：“娘，您怎么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您怎么来这了？”

　　　　章老夫人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率先笑道：“安夫人是来送簪礼的，就与老婆子我多说了两句话。阿玖姑娘这是到吉时了吗？”

　　　　慕青玖点了点头，“是的，差不多到时候了。”

　　　　安燕飞这才反应过来，压下了心里的恐慌，向疑惑的慕青玖颔首道：“是的。那看来，我们得先出去了！阿玖，你快换了新衣服！”

　　　　这次，为了这及笄礼，安燕飞还给慕青玖单独做了套新衣。

　　　　慕青玖当初还以为是要做新年穿的新衣，却没成想是为了今日。

　　　　现在，她身上穿的是旧衣，而今自然是得换新衣裳的。

　　　　而今，她屋子里有章老夫人在，她便取了衣服回了安燕飞的房里更换。

　　　　安燕飞如今是一点儿都不想待在这了，她借口要出去整理正厅，好空出来进行及笄礼。

　　　　傲霜望了眼章老夫人，微微地福了福身，也跟着出去了。

　　　　顿时，屋子里就剩下了章老夫人和楚景澜这些人了。

　　　　楚景澜方才只听了个大概，心里也略略有些猜测，“章老夫人，您说的蔺家，可是当年在朝堂为言官的……”

　　　　蔺家被弹劾，然后遭了新帝血洗的时候，楚景澜还未曾出生，但是他却也有过耳闻。当年新帝登基，前后两年血洗朝堂，当时午门的地板永远都是血色的，如何也是冲刷不掉的鲜红，昭示着当时的惨烈，故而，当时也被成为“午门惨案”。

　　　　章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你竟是也知道？”

　　　　毕竟，这多数的青年，没有几个还会去关注二十年前的惨案。

　　　　“不过是略知一二而已，当年的午门惨案，据说满地血浆，残魂遍野……”说到这，楚景澜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蹙，显然他并不喜这些。“您方才的意思是说，这位安夫人是蔺家之后？可是，当初蔺家不是嫡系一脉都满门抄斩了吗？莫非，安夫人是……”

　　　　支脉的？

　　　　“是啊，都满门抄斩了。”章老夫人意味深长道，“不过，想救人的时候，总是有些办法的。何况，当年……”

　　　　想起入门的时候，见到的宁苍云，虽然脸上都是胡须，但是刚毅的眉眼却有几分影子。

　　　　再多的，章老夫人也未曾再说了。

　　　　可是，同样身在京城世家的楚景澜却如何不知道，恐怕当时是有人帮了忙的。那时候这般的混乱，主谋没逃便可，用个囚犯替了真正的小姐出来，也不是多大的难事。若是救人的那方家中势力强悍，新帝恐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正文　第307章　及笄礼

　　　　而此时，吉时也到了。

　　　　慕青玖这身衣服是安燕飞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是缁布衣，是样式为短褂裤，以朱红色滚了锦边，是为童子衣，最后要在外面加曲裾深衣，这种庄重的颜色，显得格外的隆重。

　　　　可是一般人是很难压得住这种暗沉的颜色，极为容易被这颜色反压。

　　　　这及笄有采衣，初加，再加，三加之说。

　　　　不过，那都是大户世家里才用的礼节，里面所涉及到的场面也好，甚至是这衣物，都是笔大费用，普通农户可是承担不起的，所以只是普通的采衣再加之说，省略了旁的步骤。

　　　　慕青玖穿好衣服后，转身就见得身后立着的傲霜。

　　　　她不知看了多久，见得慕青玖穿着短褂转身，她略略地扯了扯唇角，“恭喜你，终于要及笄了。”

　　　　慕青玖闻言，倒是愣了愣，毕竟她和傲霜真的合不来，而今听到她的道贺，实在是有些惊诧。但她还是颔首回道：“多谢了。”

　　　　说着，她就要出去，却听得傲霜继续道：“真是羡慕你，及笄还能有这般隆重的及笄礼。你看，你永远都是我们之间最幸运的人！”

　　　　慕青玖脚步一顿，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说着酸话的傲霜，慢慢吞吞道：“不是我幸运不幸运的问题。若是你在家中，娘也会给你准备这样的及笄礼，娘对待我们，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娘很疼你，她心里也很愧疚，很多事儿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了算的。你也莫要怪她太多了！人生素来苦短，只有越努力越幸运，没有越哀怨越幸运的道理。”

　　　　该说的也说完了，慕青玖也就不多理会傲霜了。

　　　　她这表明的态度也表明了，该劝诫的也劝了，一切就看傲霜自己的造化和理解了。

　　　　她出来的时候，正厅已经被清空了，外围围着一群观礼的人，章老夫人被徐嬷嬷扶着站在了厅内，而她的外婆安母虽不是正宾了，却还是个赞者，也还在厅内未曾出去。

　　　　慕青玖一身短褂，在这冷天里，着实有些少了，好在正厅里烧了火旺的炭盆，倒是也没见多热。

　　　　这些观礼的都格外的兴奋，毕竟，从来没见过这大户人家的夫人，而今见到章老夫人这般雍容华贵的，一时都围着看，想沾沾喜气。

　　　　慕青玖并没有看到东陵湛的影子，倒是在人群里看到了满脸欣慰的宁苍云，她略略地收回了视线。

　　　　“吉时到了，阿玖，过来。”

　　　　慕青玖闻言，慢慢走了过来。

　　　　这就是要举行及笄礼了。

　　　　步骤倒是不繁复，章老夫人虽然多年不曾给人当过正宾了，但是，这该知道的，却也是清清楚楚的。

　　　　地上铺着细席子，慕青玖按照步骤，一步步来，跪坐在细席子上，章老夫人净手后，取了罗帕和及笄，走到了慕青玖的跟前，口中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后，并为慕青玖梳头及笄，然后安母也上前象征性的给她正了正。

　　　　慕青玖再去屋内换了襦裙曲裾，随后再出来，朝着端坐的安燕飞行礼，谢其的养育之恩。

　　　　正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了骚动声，就听得外头有人喊道，“我可是阿玖的亲爹，你们都让一让，这及笄可是得跪父母的，你们别挡道了，让我进去！”

　　　　然后，就见慕贵大摇大摆的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他今天倒是穿得干净整洁，看着就是人模狗样的。

　　　　他看着屋里衣着华贵的章老夫人，眼眸闪了闪，朝着慕青玖道熬：“阿玖啊，爹的阿玖哟，这一转眼，你也从当年巴掌大的孩子长成了，而今都要及笄了，爹爹真是舍不得啊……”

　　　　说着，他还象征性的摸了摸眼角。

　　　　安燕飞蓦地站了起来，她脸色微微一变，“慕贵，你来干什么？”

　　　　慕贵不悦地皱眉，“你这说的什么话啊，闺女这办及笄礼，我身为她爹，怎么也是个主人！怎么不能来啊？”

　　　　说着，他就快步走到了章老夫人的跟前，拱了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章老夫人吧？我是阿玖的父亲，慕贵，您唤我声阿贵就好，说起来也巧了，我有个侄子特别会读书，而今就在您家办的明光私塾里就读……”

　　　　章老夫人眼眸微微的一眯，就听得慕青玖冷冷淡淡地道：“吉时要过了，爹，既是来了，那就在一旁等着吧！”

　　　　“怎么，怎么让我等着啊？我可是你爹啊！”慕贵上回吃了憋屈，好久没来寻衅了。

　　　　这回听说章家老夫人居然来给慕青玖当正宾，顿时，慕家可都是炸了的。

　　　　章家啊，慕家可能只以为那只开了私塾，想着让他来讨好下章家，到时候能够让章家网开一面，让慕家望免费读书，或者让章家开后门，多让私塾里的夫子关照下慕家望。

　　　　但是，慕贵在城里待了那么久，可是打听过的，这章家可是京城里来的大官，哪怕是章老大人已经退休了，可是他的儿子还在京城里当官呢！

　　　　若是能攀上这样的人家，说不定他以后也能混个好差事，说不定混得好了，还能混到个一官半职……

　　　　这般想着，慕贵霎时眼睛都亮了，也不用家里催促，顿时立刻脚底抹油地过来，想要讨好下章老夫人，在她跟前冒冒头。

　　　　至于之前还跟慕青玖吵过架，甚至这样格外的丢人，他都不放眼里的。

　　　　丢人能有钱财，能有权势重要吗？

　　　　哼！再说了，慕青玖是他的闺女，他借下她的光，不是理所当然吗？

　　　　慕贵一点都不觉得害臊，这会儿还是理直气壮的。

　　　　“阿玖，你可得对你爹我尊重些的，你都是大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说着，他还朝着章老夫人腆着脸笑道，“阿玖年纪小不懂事，章老夫人莫要见怪啊！”

　　　　章老夫人上下打量着慕贵，想着安燕飞竟是嫁给了这样的一个农夫，不觉啧啧称奇。

　　　　她也是见过不少人的，眼睛毒辣，自然一下就看出了慕贵的为人了。

正文　第308章　礼毕

　　　　慕青玖如何说，也是慕贵的亲闺女，可他这明着就是贬低慕青玖。

　　　　而今，这差不多村里大半的人都在这，这女子的名声自古以来就尤其重要，尤其在这种场合，这不是明摆着说慕青玖品行不好吗？

　　　　这姑娘的及笄礼最是重要，关系到以后的嫁人。

　　　　若不是慕青玖真是慕贵的亲闺女，她都要怀疑，两人是仇人了！

　　　　再看安燕飞，她是真不懂，她当初缘何会嫁给这般的人，就是再作践自己，总是不能失了言官家后代的风骨的！

　　　　闻言，章老夫人慢慢吞吞地道，“阿玖是个好姑娘，自是值得最好的。”

　　　　慕贵一怔，他是没想到章老夫人对慕青玖的评价这般的高，他眸子转了转，“那是，那是，我家阿玖，就是个好姑娘，承蒙老夫人看得起，对她提携一二了……”

　　　　慕青玖皱了皱眉头，有些看不下去，强忍着赶人的冲动，冷声道：“好了，再耽搁，吉时就该过了。请稍后！”

　　　　慕贵倒是想再说话，安燕飞却突然压低了声音，“慕贵，你莫要再得寸进尺了！”

　　　　“什么？”慕贵听着心里就不痛快了，他看向安燕飞，“我如何……”

　　　　安燕飞离他近了些，因着人多也有些嘈杂，她的话语又是压低声音的，倒是没叫他们以外的人给听见。

　　　　“阿玖的身份，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若是不想闹大了，到时候惹了麻烦，你就尽管再大声嚷嚷。”安燕飞眸色沉沉，“你可别忘了，你做过的事！”

　　　　慕贵眯了眯眼眸，扫了眼威胁自己的安燕飞，他本是想再说，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笑眯眯道：“阿玖是我的闺女，这可是不变的事实。你若是想捅破，你且看看，到时候受罪的是我，还是你吧！”

　　　　不过，说完这句，他也没再多嘴，也没阻拦及笄礼的举办了。

　　　　安燕飞闻言，不由紧紧的抿住了唇。

　　　　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个秘密只能深埋在彼此的心底。若是真的捅破了，到时候慕青玖要是想起来，恐怕他们两个都逃不了……

　　　　这般想着，安燕飞不由闭了闭眼，看向此时站着笔直的慕青玖。

　　　　此刻，已经进行到了三加。

　　　　他们并没有准备大袖礼服，可章老夫人却准备了，绣着精致暗纹的大袖外袍礼服被披在慕青玖的身上，显得格外的合身。

　　　　章老夫人再洗手，复位后，替她别上钗冠，精美昂贵的羊脂玉和牡丹绞丝金簪随着章老夫人的高声吟颂的祝辞，被别在了慕青玖的发鬓上。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随后，慕青玖再行拜礼，表明感谢之意。

　　　　之后，便是取字之意，这就是笄礼的最重要一环了。

　　　　即是给及笄者取字，就与男子弱冠时需取字，表示自己已然成年，可以报效祖国的决心等。

　　　　及笄尤是此举，虽意有察觉，却也相差不远。

　　　　章老夫人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说着，她才想起，之前安燕飞没有与她商量过慕青玖的字，故而，她便转眸看向了安燕飞。

　　　　安燕飞闻言一怔，因着这普通百姓家，若不是有点文化底蕴的，都不会家中姑娘孩子取字。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习惯了这点，当时竟也是未曾想到要给慕青玖取字，一时间，与章老夫人面面相觑，竟是没说出话来。

　　　　章老夫人也有些诧异，“安夫人，莫不是没有给阿玖想过取字么？”

　　　　安燕飞搓了搓衣角，摇了摇头，“农家惯来无此习俗，故不曾取耳。”可她想到慕青玖的身份，一时也有些哑然。

　　　　她闭了闭眼，想了想，慢慢道，“我不过是区区农妇，当不得章老夫人才华横溢，若是不然，还请夫人赐字。”

　　　　章老夫人闻言一怔，直到此时，她才仔仔细细地看了安燕飞一眼。

　　　　要知道，无论如何，安燕飞也算是出身书香之家，不说旁的，就是这文采方面，那断然是不会差。不然，当年也不会有蔺家双姝之说。

　　　　可而今，安燕飞竟如此的妄自菲薄。

　　　　一时间，竟是令章老夫人唏嘘不已。

　　　　却见安燕飞虽还是模样清丽，但眉眼间属于才女的傲气已然叫生活给磨灭了，只余下了轻轻浅浅的疲倦，再也不复当初的眉飞色舞，傲气凛然了。

　　　　“这自古女子之字，便是长辈所取……”章老夫人一出口，就听得慕贵急忙道，“阿玖能得夫人赐字，那是她的大福气大造化，老夫人就给她取一个吧！”

　　　　闻言，章老夫人顿时又止住了话，半晌，她转向了慕青玖。

　　　　顿时，她似是对慕青玖多了几分怜爱了。

　　　　身在这样的家庭里，也难为了她……

　　　　慕青玖见她是询问自己的意思，缓缓道：“夫人才华横溢，能得品德高尚如您的赐字，是阿玖之幸事。”

　　　　“既是如此，那老婆子也不推脱了。”章老夫人想了想，见得慕青玖眉眼微垂，但是眉眼间的姝色却昭然若揭，恐怕假以时日，她的容色只怕会更上一层楼了。

　　　　这女子一生所求，不过是得一人相护，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她抬手摸了摸慕青玖的头，轻轻道，“唯愿你一生平安无忧，为人实诚宁然，故曰安然甫。”

　　　　这是身为长辈的最大最好的祝愿了。

　　　　慕青玖愣了愣，低首答道：“阿玖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至此，章老夫人算是完成了正宾的职责，她微微的叹了口气，退后了一步。

　　　　慕青玖与她见了礼，这才又转向了安燕飞，倾听长辈之教诲。

　　　　安燕飞对她哪儿还有什么教诲，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