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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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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安如海挥了挥手,“安阳城不是别的地方,就算他是九级高手,也不是他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谭郡守,还请你也要协助军方,严密布控,如果发现生面孔,一定不要轻易放过。”
“安帅放心。”谭俊连连点头。
第157章 剪刀的心思
能容纳数万人的大校场是用三合土辗压而成,再在上面铺上了一层碎石子,即便是下雨,这个校场也不会有丝毫的泥泞,但在酷热的暑天,在这上面训练,就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了。四周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点的荫凉,火辣辣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校场之上,每一颗石子都似乎被大火炒过一般,粒粒滚烫。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户外运动,但在校场之上,现在却黑压压的站着一个个的方阵。全副武装,顶盔带甲,手执长矛,大刀,肃然挺立。
汗水如同雨线一般从头盔之下,从脸郏之上源源不绝地流下来,啪啪的嘀在地上,却又瞬间化为一股股蒸腾的雾气,在炙热的阳光之下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不时会有人直挺挺的倒下了,场边立刻便有人跑过来,将昏倒的人拖到一边,一碗绿豆汤灌下去,再卸去衣甲,用冷水擦拭着身子。
如果从远处看过来,不论是谁,都会赞一声这支军队的军纪如铁,但如果走近来,便会惊讶的发现,这支军队,居然便是以前的安阳郡兵。
剪刀接手安阳郡兵,在安如海三个月要抽调一支三千人的部队的死命令之下,剪刀的魔鬼训练随之而来。在训练之前,郡兵之中所有的队长以上的军官尽数被调走,现在这支军队,只有一名军官,那就是剪刀,安阳郡兵统领。
一份份空白的,盖着西部边军统帅印章的任命书被剪刀贴在一块木板之上,便立在校场的一侧,所有的郡兵列队走过那里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旁边,是剪刀发布的告示,三个月的训练结束,所有的军官将从训练之中脱颖而出的人中填充。
这一个个空置无人的官帽在等待他的主人,这让郡兵之中不少人为之眼热,而校场的另一侧,还有让他们更恐怖的东西,那里林立着一根根高杆,杆子的顶上,挂着一个个人头,有的已经高度腐乱,阵阵恶臭不停地散发开来,而有的,却还在嘀嘀哒哒地向下滴落着鲜血,那些杆子上面的石子,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新来的郡兵统领是一个恶魔,这在郡兵之中已经是公开的共识,现在,这个恶魔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与这些士兵比起来,剪刀身上穿戴的仍然是他在敢死营的那一套甲胄,头盔的面罩拉了下来,无从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身上流下来的汗,却并不比前面方阵之中的士兵少。
他不动,便没有一个人敢动。
校场之上,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粗重的呼吸之声。
透过面罩,看着这支已经焕然一新的军队,剪刀满意之极。郡兵之烂,并不在普通的士兵,而是在那些前来踱金的军官,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颗老鼠便能坏了一锅上好的汤。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军官都不能严格要求自己的时候,下头的士兵又怎么可能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呢?
那些军官剪刀惹不起,只能要求安如海将他们调走。剩下的这些人,剪刀便没有了什么顾忌,虽然以前留下的那些坏习惯仍在保持着一些惯性,但在雪亮的屠刀面前,很快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剪刀很清楚,自己这个郡兵统领,只不过是这一次叛变所得到的酬劳,以后还能如何,便只能靠自己了,自己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而且名声并不好,他能从安如海的眼中看到这位现在的西部第一人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嫌弃,是的,一个叛徒,没有人会喜欢。不过虽然与安如海打得交道不多,但仅凭着几次的接触,剪刀便基本摸清了这位统帅的性子,他或者很讨厌自己,但只要自己表现出出众的能力,让他觉得自己有价利用的价值,自己便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个位置之上。
能靠的便只有自己的努力了。看着眼前这支已经焕然一新的部队,剪刀暗自想道。安如海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只要自己能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合格的士兵,自己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重要。
西部边军要重建,首要的便是要有虎贲之士。
练兵,练兵!剪刀刚刚昂扬的心情却又一下子低落了下去,他的练兵之法,都是跟着秦风学的,他的一身本领都是在敢死营的练就的,现在敢死营却没有了。
“秦老大!”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如果不是你没了,我绝不会背叛敢死营的。没有你的敢死营,还有什么意义!”
手微微有些发抖。秦风是没了,但舒畅还在,而且,敢死营的复仇已经开始了,一个九级的高手,每每想到这个,剪刀心里便有些发凉,如果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好在,安如海还在城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缓缓地掀起自己的面罩,扫了一眼所有的士兵,举起了手,在空中用力一挥,然后转过身来,大踏步的离开了校场。
随着剪刀的离开,校场之上传来了稀里哗啦的一阵阵甲叶相撞的声音,绝大多数士兵在这一瞬间,全都瘫在了地上,剩下的极少数,也是拄着长枪,弯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今天他们运气不错,比平常的训练量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脱下盔甲,剪刀走出了军营,身后,跟着足足二十人的卫士。当然,他清楚,这些人是根本保护不了他的,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在刺客出现的时候,用他们的身体和生命为自己争取一丝逃命的机会而已。
现在他的身份与以前大不一样,在敢死营时,他想进城,还得换上便服,可现在,他在安阳城中拥有了一幢大宅子,这幢宅子,本来以前是杨义的。不过现在杨义已经挺尸了。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住,他的父母被内卫从秋水城送了过来。现在宅子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从杨义原先的家人之中选取的十来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仆人丫头侍候父母。可纵然如此,在那幢大得有些过份的宅子里,依然显得极其冷清。
剪刀这一辈子一直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爹娘,因为他的冲动,爹断了双腿瘫痪在床,母亲哭瞎了双眼,两老在秋水城苦苦捱着日子,在敢死营的时候,剪刀努力学习,奋勇作战,直想着早日能洗白自己,然后回到父母的身边。
现在他做到了,虽然过程并不光彩,但能让父母过上安稳的,幸福的日子,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
为了这个,其它所有的仇恨,愤怒,他也觉得值了。
走进朱红的大门,越过长长的廊道,走到后面一个小小的院落,两位老人住进宅子之后,宽敞高大,富丽堂皇的主屋,他们是怎么也不住,说是住不惯,最后自己选了这个小小的院子,这里,原本是杨义的一个管家居住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小院,两人也觉得太奢侈了。拗不过二位老人的剪刀,也只能随了他们的意儿,自己在这个小院儿里,也准备了一间卧室。
走到小院门口,挥了挥手,随行的二十名卫士立刻四散到了周围,剪刀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揉了揉自己僵硬的面庞,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推开了房门。
“爹,娘,我回来了。”他语气欢快的喊着,背着手,昂首阔步走进了院子,活脱脱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安阳城外,帽儿山上,迎来了两个远道而来的人。
“当初我们便是在帽儿山驻扎。”看着秦风大步走在前方,娴熟的避过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机关,跟在他身后的舒畅低声道。“这些东西,也就是那个时候布置的。那时候,我们面对的是十几万人的西秦人,本来以为活不下去了,但没有想到,西秦主帅卞无双并没有进攻我们。让我们侥幸活了下来。”
停顿了一下,舒畅苦笑起来,“当然,现在这一点也成了我们的罪状。在老百姓们看起来,这事儿的确是不合常理。对了,当时卞无双还派人给你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你欠他一个人情。”
秦风脚步不停,继续向着山上爬去,边走边道:“卞无双的本意只是想抢掠安阳郡,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与敢死营火拼一场,与他来说并不划算,不过他这个人情我仍然记下了,我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还他的。还有邓朴,我也欠他一个人情,呵呵,说来也真是可笑,我居然欠了我这么多年的敌人好几个人情。”
“马猴说小猫夫人和儿子的坟墓就在这上面,去看看吧,拜祭一番,可惜了,是一个好女人呐!”舒畅叹息了一声。
两人脚步沉重地爬上了山顶,一处朝阳的坡上,两人看到了那座坟墓,石碑之上,紫黑的字迹显得格外显眼。
“看来是小猫用自己的血写的。”站在墓前,舒畅双手抱拳,长长一揖到地。
第158章 前路
撮土为香,山泉作酒,秦风向着红儿的坟墓深深地行下礼去。当日的场景,曾在马猴泣不成声又义愤填膺的叙述之中展现在秦风的面前,他知道,当时如果红儿不死,小猫肯定会为了她去与剪刀单打独斗。在那种情况之下,小猫输的可能性占了七八成,小猫如死,敢死营剩下所有人,也必然会死在城中。从某个意义上来说,红儿的死不仅拯救了小猫,同样也拯救了那六百多敢死营的士兵。
这是大恩情。秦风如何能不向她行大礼以为谢意!
转过身来,看着视野尽头,那雄壮巍峨的安阳城,秦风的手慢慢地握紧了铁刀的刀柄。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舒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风,你现在可别犯浑,安阳城,现在可进去不得。我们连接杀了辛渐离,杨义和程平之,消息现在想必已经传到了安阳城中,只要他们不是傻瓜,自然会想到敢死营的身上来,再说了,你杀那些内卫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掩饰功力,那些人的死状,伤口是瞒不过人的。他们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你现在的武道修为。我敢说,现在安阳城中必然是严阵以待,连杨义程平之这样的帮凶都死了,剪刀会安然无恙?他们用屁股也能想到,复仇者必然会将利刃伸向剪刀,现在进城,就是自投罗网。”
秦风回头,斜睨着舒畅,“你杀辛渐离时,能有很多种方法,但你偏偏选择了用毒,是想告诉他们,动手的人是你吗?”
舒畅哈哈一笑,“知道瞒不过你。不错,我选择用毒,就是要告诉他们,我舒畅回来了,别人或者猜不到,但剪刀一定会猜出来。秦风,你现在已经死了,我可不想你活着的消息又传出去,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让他们便认为我是主使者就好了,你呢,从此以后,就声张的不要,悄悄的干活。”
“剪刀丧心病狂,难不成还让他活着不成,那这坟墓之中的人如何能瞑目九泉?”秦风转身,抚着冰冷的墓碑,看着紫黑的字迹。
“你既然活着,还怕将来杀不了剪刀?”舒畅劝解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安阳城中,肯定戒备森严,关键的是,里头还有一个安如海啊!这可是一个大麻烦,秦风,不要以为你现在隐患皆去,功力突飞猛进,直接大跨步进入到了九级,但在安如海的面前,你还差得远呢!”
“我知道!”秦风点点头:“我在六级之上龟缩了太多年,因为你用药物一直在扩充我的经脉,使大量的真气被伫存下来却又没有向前突破,我差了七八两级的感悟,现在的我,完全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大跃进的结果,便是境界不稳,与安如海这种在九级巅峰的境界之上呆了十数年的人物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
“你明白就好,我敢打赌,安如海说不定现在正盼着你一股作气冲进安阳城去找剪刀呢。他肯定不想有一个九级高手长期窥伺一侧,毕竟他身为西部边军新任统帅,重建西部边军才是他的任务,不可能一直给剪刀当保镖吧,以后机会多得是。”舒畅连连点头,以为说服了秦风,一时之间不由眉开眼笑。
“可是我从来不是一个君子啊!”秦风也笑了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情愿作一个小人,小人报仇,只争朝夕。”
听到秦风如此一说,舒畅登时气败坏,“合着我刚刚和你说了半饷,都是放屁啊!一个剪刀算个什么?他和那个杨义辛渐离不都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吗?那几个家伙好杀,杀了也就杀了,下雨天打婆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剪刀有那么好杀吗?你真是只争朝夕的话,你恢复了之后,怎么不直接冲进上京城去,做翻了那闵若英,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是闵若英那个王八蛋吗?”
舒畅这一骂,秦风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你也知道,你去杀闵若英就是鸡蛋碰石头吧,你心里肯定也在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哪怎么到了这儿,你就忍不住了。闵若英不好碰,安如海就好碰吗?”舒畅跳着脚骂道:“左右你不就是觉得,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是吧?你想去冒冒险是吧?秦风,我可告诉你,我千辛万苦把你救了回来,可容不得你去冒这种险。”
秦风闭上了眼睛,脸上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出房山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我知道,我真要那样做了,绝对是有死无生之局,所以我怂了。可是今天,站在这儿,看着这里兄弟们留下的东西,看着小猫媳妇和儿子的坟墓,我忍不住了,就算是冒险,我也要去试着做一做。这世上何来万全之策,便是坐在家里,房子还说不定就塌了呢?”
“那是因为这房子本来就是危房。”舒畅虎着脸道:“秦风,除非你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否则,我是绝不会允许你进安阳城的。剪刀还年轻呢,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有的是机会找他报仇。”
“可是我回到敢死营之后,就会带着兄弟们离开这儿了,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难道让剪刀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这样有滋有味地活着吗?”秦风呛的一声拔也铁刀,重重一掷,哧的一声,铁刀插入面前的山石,几乎没柄而入。
“离开这儿?”舒畅瞪大了眼睛,“秦风,这些日子,你大多的时候在沉默,我还以为你在伤心弟兄们的离去呢,原来你早就在想着以后怎么办啦?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
“当然得想。”秦风伸手握住刀柄,微微一振,哗啦数声,面前的岩石立时崩解,提起刀来,轻轻地抚着刀锋,“我的仇人是谁我很清楚,想要报仇,以我现在这点力量,那可真如晴蜓撼石柱一般,一丁点儿机会也不会有。对方可是一国之主,疆域万里,带甲百万,我想要报仇,自然得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听着秦风的话,舒畅欢喜的险些跳起来,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秦风经此打击之后,心灰意懒,而且敌人说实话也太强大了一些,秦风真要撂挑子,舒畅也能想得通,只是会有些不甘心,但现在听起来,秦风早就有了计划。
事情好像比自己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顺利一些。他乐呵呵地想着,只要秦风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
“你准备到哪里去?”他立时兴趣盎然起来。“就在落英山脉不行么?这里可是占山为王的好地方,往林子里一钻,谁都拿你没奈何!”
“是啊,谁也拿我没奈何,但我也拿别人没奈何。舒畅,你难道想让我在林子里当一辈子山大王吗?”秦风失笑地看着舒畅:“落英山脉虽大,却并不是一个发展的好地方,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原始森林,山高林密,野兽众多人却没有,稍微能住人的地方,现在却又全在秦人的控制之下。”
“秦楚两国,现在虽然一个遭了大灾,一个国内政局震荡,但总体上来说,却还是很平稳的,一个平稳的国家,又岂能容得下我这样的矢志报仇的人,我怎么去发展?我想要做大做强,就得有地盘,有人口,否则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所以我只能离开这里,去一个适合我去的地方。”
仰望着天上的悠悠白去,秦风缓缓地道:“天可怜见,现在这天下,恰恰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供我去。”
舒畅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半晌,眼睛一亮,“你是说越国?”
“不错,越国!”秦风眼睛灼灼闪亮,“齐人大举入寇,越人步步溃败,那片土地,已经成了战乱之地,只有在乱的地方,我们才有机会。可是越地离这里可远得很,我真要去了哪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挥兵打回来,或者十年,或者更长,舒畅,你说我能容得下剪刀逍遥自在的活这么多年吗?再者,我此一去,前途难测,要么成功,要么便失败身死,如果我死了,剪刀却还活着,你说我能甘心吗?我能让那些弟兄们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所以在我走之前,我一定要将他杀了。”
听着秦风的话,舒畅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秦风说得是,此一去,前途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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