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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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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那种地方,让她们休息一会儿已是宽厚,肯定不会留她们过夜。

    “我最后一次见到王夫人,就是在晚饭时。”

    凝烟说完,倚到江绍元身上,叹气总结:“这世事无常,也不知是谁害了她,真是想不到呢。”

    赵挚转向江绍元:“可是如此?”

    “是,”江绍元顺手搂住凝烟,点了点头,“昨日大家都很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只是郑大人心情似乎不大好。”

    “我最后一次见到王夫人,也是在晚饭的时候。因我之前受了郑大人训斥,王夫人有意安抚,一直对我颇为照顾,还让凝烟陪我……我们去厢房休息,因为困累,都小睡了一会,醒来时时间已晚,主人都已经歇下,我们便和管家说了一声,从府上告辞。”

    赵挚捻着手指,垂眸问:“你们在厢房小睡了一会……谁先醒的?”

    江绍元指了指凝烟:“她。”

    “是,”凝烟点头娇笑,“奴醒来时,江大人睡的还香,奴净了面,收拾稳妥,他方才醒的。”

    赵挚:“没有分开过?也没人去寻过王氏?”

    “瞧大人说的这话,”凝烟不认识赵挚,但从江绍元的尊重态度里,也能估量出对方是什么身份,哪怕娇嗔,也不敢太轻浮,“我二人颠鸾倒凤,自然是没分开过,哪里有时间去寻别人?”

    赵挚微微阖眸,若有所思。

    若这二人俱都醒着,到时能对彼此做一个不在场证明,可他们都睡着了。真睡假睡,早醒晚醒,是一个问题,毕竟睡觉这种事是可以装的。

    如果有人中途醒来,出去一趟,另一个人不知道的话……

    而且他们离开的时间,也比较敏感,亥时,正是死者的死亡时间。

    “……江大人家中烦乱,还亲自送奴回来,对奴可真真的好呢……”凝烟不知道赵挚在想什么,顾自说着话,不让气氛冷下来,拿眼嗔江绍元,“要奴说,您家儿子身边那个妾,姓关是不是?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有来头的人,不懂事就休了么,烦个什么”

    赵挚脑子里过完这两个人的供言,看向计柏:“你呢?都做了什么,最后一次见到王氏是什么时候?”

    “正如江大人和凝烟姑娘所言,”计柏端正身体,表情严肃,对赵挚极为恭敬诚恳,似有亲近之意,“昨日未时后,我们一起在郑家欢宴,非常热闹,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彼此视线,晚饭后,我因有事同郑大人商谈,去了书房。因为聊得畅快,没注意时辰,停留的略久,这期间,王夫人从亲自去书房奉过一次茶,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

    赵挚颌首,这话倒是与郑方全对得上:“王氏上茶,是在什么时辰?”

    计柏:“应该是……戊时中。”

    也就是说,上茶后没多久,王氏就遭遇了不测。

    赵挚又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同郑方全见过面后,没做别的?”

    “因为已经太晚……做什么都不太好了,”计柏有些遗憾的看了眼玲珑,“谈完事,我就告辞了。”

    “当时是什么时辰?”

    “亥时。我远远的,还看到了凝烟姑娘和江大人离开的身影。”

    赵挚最后问玲珑:“你呢?”

    玲珑轻叹:“前面的事,同他们一样,奴也是晚饭时最后一次见到王夫人,王夫人想让我伺候计大人,因计大人一直在同郑大人商议正事,我便一直在厢房等待,直到亥时,时间太晚,不宜再留,我便让管家帮忙转达歉意,告辞离开。出得门后,经过街边暗巷,遇到了一些意外……”

    她眼睫微颤,看了眼赵挚:“您知道的。”

    这话说的暧昧,一听就知道里面有事。

    凝烟看热闹不嫌事大:“别呀,这位爷知道,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姐姐你说说呗!”

    “其实也没什么的……”

    “没什么姐姐拳头攥这么紧,心虚还是害怕呀?”

    玲珑面染薄红,叹了一声,将昨天遭遇说了出来,又谢了一道赵挚的救命之恩。

    计柏当时就搂住玲珑拍背安慰:“你啊,碰到这种事怎么也不同我说?哪怕是等我一等,让我送你回来也好啊。”

    江绍元看了玲珑一眼:“既知走夜路危险,就该当小心。”

    凝烟依过去,挨江绍元挨的更近:“是呢是呢,不聪明就学我么,女人不让男人怜惜,活着还有什么趣儿?要知道——”

    她斜了玲珑一眼:“可是有人,专门猎杀姐姐这样的女人呢。”

    赵挚今日来,本对玲珑昨日遭遇最感兴趣,问她的话也留到了最后,他有种感觉,昨夜那种微妙的时间地点,结合玲珑的遭遇,她有遇到凶手的可能性。

    可听到凝烟这话,他突然一凛,肃厉目光射过去:“有人专门猎杀女子?怎么回事?”

    他这一眼,把凝烟吓到了。

    欢场女子最懂识人眼色,什么时候可以开玩笑,什么时候必须认真作答,她们非常清楚。

    凝烟捂了捂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不应该为了怼玲珑,把这事都说出来。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没法当做没发生过,凝烟只得直起腰,乖乖的把这件事给说了。

    “近来外头已经死了两个,一个是咱们欢场中人,一个是已经从良出去的,死相特别惨,被人砸了后脑,绑了手脚,脸朝下跪着,下身衣服还给扒了,极为侮辱……人们都说,冲着的都是咱们这种地方的女人,不过么——”

    凝烟说着话,似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玲珑一眼:“这个人口味有些重,偏爱年纪大些的,奴这种才十几岁,幼幼嫩嫩的,不和人家胃口呢,还是玲珑姐姐这样的对人家的味儿。”


275。汞中毒
不止一个女人遇害; 死相吓人,皆为后脑被砸,脸朝下绑缚手脚而跪; 下身衣物缺失

  除了手脚绑缚,尸体为跪姿; 其他种种; 皆与本案类似。〞〞

  赵挚眉尖猛的一跳; 难道本案; 并不只本案; 除了王氏,还有其他死者

  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仔细想想,未尝没有可能; 同栾泽时的花娘案一样; 命案发生在特殊人群里; 官府监察力度不严; 周围也少有人关注的确不容易露出来。

  一露出来; 传播得沸沸扬扬很多人知道,就不会是小事

  赵挚眉目凛然,指尖重重敲打在桌面“你且仔细说来”

  平日里; 他站在人前; 尚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如今这一冷脸; 寒如冰霜; 很是吓人。

  凝烟直接缩到江绍元背后; 偷偷露出一双眼睛斜看他“奴害怕”

  赵挚皱了眉。

  见他面色不悦,江绍元轻轻拍了拍凝烟的背,力道不重,却也不轻,提醒她现在不是撒娇卖痴的时候“没事,平王爷是好人,你知道什么,说出来就是了。”

  凝烟有些讪讪,可一听江绍元说面前这们是平王,汴梁城中鼎鼎有名的那个新晋亲王,心里就泛起了涟漪。

  “奴竟不曾知,愿来您是平王殿下”她纤纤素指捏着帕子,姿态万千的行了个礼,兰花指纤白轻柔,媚眼生波,看向赵挚的目光满满都是柔情。

  然而赵挚不为所动,敲着桌子催促“这套对我没用,说正事。”

  凝烟就没办法了。干她们这行的,首要不能得罪人,尤其是有潜力的金主。

  “奴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只是道听途说,知道有这么个事,死了两个女人,一个叫红芫,一个叫杏姑,死相都很吓人”

  她知道的的确不多,绞尽脑汁的想,还是同样的话车轱辘似的说。

  赵挚见听不出新鲜的,就阻了她,问房间里另外几个“此事,你们可有听说”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态不同。

  玲珑第一时间垂了头,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神情,但她手指攥的很紧,帕子都变形了,显然是听说过,所以才会这么心忧紧张。

  计柏和江绍元面面相觑,顿了一瞬后,轻轻拥住玲珑,拍她的背“平王殿下在这里,无需害怕。”

  “多谢爷。”

  玲珑听他的劝,努力绽出一个笑,压住心下紧张,同时也轻轻移了移,离开了他的拥抱范围。

  江绍元见没有人回话,就站出来说了“这件事,常在外边玩的人兴许都有耳闻,但甚少人关心。”

  毕竟在青楼这种地方,入耳的全部是真真假假的八卦,酒后余谈为的不是猎奇就是吹牛,当真的太少。

  这话中隐意,赵挚自然是听出来了,心知问不出什么,便没有再问。

  稍后去查就是了。

  心中主意定下,他看向玲珑“昨晚的事,还是不想说”

  玲珑脸一白,手指攥的更紧“非是奴不想说,有意包庇谁,实是没看清,不知道那人是谁,从何方向而来”

  赵挚便自己问方向“口音呢他同你说了什么”

  玲珑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只叫我别怕,收声,还是压着嗓子说的,旁的字一个没有,我也听不出来什么特殊口音大概就是在本地讨生活”

  赵挚“衣服呢他身上穿的。”

  玲珑“像是黑衣服,天色太黑,奴又紧张,委实没看出什么特殊,料子,款式,一概没注意。”

  赵挚“花纹呢衣服上可有不同寻常的亮眼睛的印记料子软还是硬,有没有碰伤你还有配饰,那人身上可有挂着玉佩金环荷包等物”

  “好像没什么特殊的花纹,料子我也想不出,配饰什么的,我没注意到,也没感觉什么东西打到我身上,大概是没有或者就算有,应该也不会太多”

  玲珑想了很久,突然眼睛一亮“有了那人的腰带边,侧边这里,”她比了比自己腰间左右两侧的位置,“好像有金钱纹路,水纹还是云纹的”

  冥思苦想,仔细回忆,得到的也只有这些,玲珑目光有些抱歉,再也帮不到更多了。

  宋采唐这边,按流程进行尸检,誊抄验尸格目。

  所有经手的案子里,本案验尸过程最为顺利,没有人阻止。可验尸也和破案一样,非一蹴而就之事,需要仔细,认真,遂这时间,短不了。

  停尸房内燃起苍术皂角,穿好衣服带好手套,宋采唐再次确定死者的身体表征,死亡时间,没任何错漏后,挑了一把解剖刀,在死者胸前划y字切口,分离表皮,组织,肌肉层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在地面悄悄溜走,顺着窗槅慢慢爬开,外面天光大暖,房间里依旧阴凉,血腥味和苍术皂角燃烧的味道混在一起,多了干燥,少了恶寒,呆的久了,也没什么不舒服。

  “我终于知道了。”

  宋采唐放下手中解剖刀,双眼明亮“是汞中毒啊。”

  “什么中毒”

  话音刚落,温元思就走了进来。

  宋采唐看到他,有些惊讶“你不是去平王府问话管家赵忠了”

  这么快完事了

  “对方非常配合,有问必答,承认昨日下午到晚上,的确大部分时间都和安阳侯在一起,只是信息量和线索,仍然不太多,”温元思微笑着走进来,“再说,也不算快了。”

  宋采唐侧眼看看外面天色,方才大悟,原来是她忽略了时间啊。

  温元思走到宋采唐身边,视线滑过被解剖的尸体“你方才说,死者死因出来了是中毒”

  “是,也不是全是。”宋采唐点点头,又摇摇头,“王氏遇害,肯定是先中了毒,毒发无法反抗,后脑又遭遇重击,两厢作用相辅,方才导致这个结局。”

  温元思“所以这毒,不致命”

  宋采唐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后脑重击,王氏只是毒发,还是会死,只是死的会慢一点。”

  后脑的伤,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

  “你来看,”宋采唐指着死者尸身,“死者口腔,食道,胃部粘膜有大范围的凝固性坏死,颜色灰白,结肠粘膜充血肿胀,弥漫性坏死,肾脏肿大,髓质充血亦有口臭,流涎,腹泄,血尿情况。”

  “肝肾损伤非常严重,中枢神经植物神经功能紊乱,这是相当厉害的急性中毒,结合症状和现场情况,我认为是汞。”

  温元思“汞”

  “嗯,也就是水银。”

  宋采唐知道,古代对重金属的概念不深,但汞这个东西,早就有发现和使用,比如迷信人类喜欢的金丹,在这时候的炼丹材料和技术里,丹砂是不可或缺的一味,而丹吵,就是天然硫化汞,煅烧提纯出来,就是汞。

  它的毒理作用,流传可能并不广泛,但一定不可能没有人知晓。

  汞是常温常压下唯一以液态存在的金属,常温下即可挥发,其本身和蒸气都有毒性,呼吸毒气比直接口服毒性更大。

  宋采唐把汞的存在和自己认知和温元思详细说了一遍“你去案发现场,第一个感觉是什么”

  “严实。”温元思眉梢微敛,跟着宋采唐的话,自己也觉得不对了,“门是因为丫鬟叫人打开的,所有窗子关得很严,不透一丝风,而且”

  宋采唐“而且烛台很多,窗边还有拉起来的布幔是不是”

  温元思眯眼“所以这烛台,是为了让水银蒸气出来,布幔是再加一道防线,让毒气不易散出去”

  “没错,也许咱们这位王夫人本身就是喜欢夜里黑暗,睡觉拉窗帘的人,正好被凶手利用了。”

  等下完毒,杀了人,布幔没必要拉着,凶手就又给拉开了,这样看起来会那么没奇怪。

  宋采唐认为,现安布幔不可能,凶手也没那个条件,但是与不是,就得等祁言那边的消息了。

  “而且温度会催发汞的蒸发,加剧死者中毒过程,但收拾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宋采唐微微眯眼,眸底闪出丝缕狡黠“凶手先毒后杀,还扒了死者裙子,显然恨意非常多,这么大的仇恨,若是我,肯定很想做到万无一失。而万无一失的保证,就是这水银用量,一定不会少。”

  那么凶手估量着时间,进到房间时,王氏还没有死透,汞也不可能全部化成了蒸汽,肯定有剩余。

  温元思懂了,眸色一片意味深长“凶手拉开了布幔,定然也吹熄了烛火,否则,那么多光亮,不可能没有下人注意到。”

  那么这些水银,在接下来也不会有损耗。

  宋采唐“而常温下的水银,是银白色闪亮的重质液体,携带起来,并不是那么方便。”

  所以必定有漏下的,没带走的水银留在现场,哪怕一点点

  温元思与宋采唐眼神相撞,光亮非常,默契非常“我即刻让人去搜查”

  凶手用水银杀人,必然对其知之甚深,使用起来也会相当小心,留下的不可能多,但只要有一点,他们找到了,就是铁证

  招来的衙差应声而去,温元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紧张“这水银蒸汽如此剧毒,这你我,去过现场的人,岂不都有一定的危险”

  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宋采唐,生怕看到有哪里不对。

  “我们过去时,时间已经很久,房门也被打开,空气有所流通,应该还好。”宋采唐觉得,她们这种只去过一次的,中毒可能性很低,倒是久在案发现场的,需要多注意了,“现场封存,不要轻易让人靠近,如果发现碎水银珠,用纸片推到一起,它会自己聚成一团,保存方面,注意使用尽量密封的瓶子,所以进出案发现场的,最好快进快出,这些天多食生蛋清,牛奶和豆浆。”

  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重点全部说一遍,仍觉不够,宋采唐相当慎重的,把这些写了下来,让温元思去通知别人。

  温元思也没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所有人注意安全,不可不当回事。

  “水银这个东西,了解熟悉的并不多。”

  “所以排查工作,可以从特殊方向着手了。”

  宋采唐解剖工作完毕,复核所有尸栓格目,没问题后,开始缝合收尾。

  “还有一个问题,我总觉得有些违和,”她长眉微蹙,“凶手就那么把死者尸体放着不管为什么”

  温元思“因为恨”

  每一个凶手杀人的动作想法都不同,这一点,现在着实不清楚。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宋采唐摇摇头,她也说不清这一刻心里的念头,就是觉得有点不对。

  “哪不对”

  祁言突然顺着窗子跳进来“哇这么快就验完了,都没等我”

  宋采唐验尸有结果,心情略不错,还能和祁言开玩笑“等你过来吐么”

  祁言更吵闹了“你嘲笑我你嫌弃我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柔美人宋采唐了”

  宋采唐心说我何曾温柔美人过

  “多谢夸奖。”她笑出一口白牙。

  祁言抱着胳膊抖了抖,感觉宋采唐此刻,特别像一个人,这种露着白牙笑的样子

  对,像挚哥

  有一个挚哥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

  祁言默默望天,这日子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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