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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被诅咒的家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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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的影响力。
早饭刚吃完,娟就来了。娟今天没有扎村里的女人们都扎着的颜色鲜艳的头巾,在这大雪的早晨,她没穿大衣只穿着一件合体的棉袄,干净利落地站在地当中一言不发,气乎乎地打量着我和于阳,像是我们不离开她就绝不会和华夏说一个字。在娟的心里我和于阳这两个城里人是什么都敢干的坏人吧,或许她还认为我们这两个城里人对她丈夫的死也有些微的责任。让我们这样的坏人知道任何她们的事都是危险的吧?对于这种猜测我并不想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个头脑简单的村妇的想法。我只借着洗碗的理由走了出来,也把于阳叫了出来,这样我们就给了她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洗碗的时候我不禁想起华夏现在那不明不白的“领袖”的身份。看起来华夏是受到村民们不一般的尊重啊。这可不像小时候啊。华夏小时候是那么可怜。
我和华夏还小的时候,村里的小朋友不仅不和华夏玩,还恶毒地讥笑她。作为她孪生姐姐的我,虽生得健康而美丽,却也因她的迁累,被村里的孩子们排斥,讥笑。为此,幼小的我曾痛恨过华夏,曾比别的小朋友更恶毒地做弄过她,打她,骂她。华夏异常胆小,我欺侮她,她也不敢对母亲说。是我不让她说的。我威胁她说,她要敢告诉母亲我就不和她玩。这一威胁比什么都让华夏害怕。我是她唯一的玩伴呀。华夏的胆怯懦弱也令活泼好动的我心生厌烦。华夏看到什么都怕,凡是带毛的黑的,有一点带有危险性的东西都让她怕得要命。下地劳动的母亲无暇照顾我们时就利用她这个特点不让她掉到地下去--在炕沿上放上几块棉花,华夏就会远远地躲在炕里一动也不动。村里的小朋友也利用这个特点来捉弄她。他们把毛毛虫,狗尾巴草丢到她身上,她就吓得尖声哭叫起来。听着她的哭声,看着她吓得簌簌发抖的样子,村里的孩子们开心的哈哈大笑。若不是我把那些东西从她身上拿掉。她就会哭没气的,最后总会昏过去。有一次,村里的孩子们结伴去山上采野菜,像许多时候一样,我和华夏也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去了。那天到山脚下不久,天就阴了。不一会,乌云打着卷滚过来把天地间罩得阴暗一片。“要下雨了!要下雨了!”孩子们叫着嚷着往村里跑。我拉着华夏也跑起来,匆忙中和他们跑到了一起。村里的孩子们见了我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大声叫着“瘸子瘸子你慢点走,走一走来抖两抖,转眼跌个啃泥狗……”并抓起泥巴和石块打我们。华夏吓得大哭起来。我抱着华夏和村里的孩子们大骂着。忽然有一块石头打中了我的额头,接着一股热乎乎的暧流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抬手一抹,满手鲜红。孩子们见了血吓得停止了对我们的攻击,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我没有哭。我放开华夏,一边没好气地催促华夏快走,一边在心里憎恨着。我憎恨我为什么会遭受到这样的待遇,我也憎恨那些村里的孩子们。在当时,我认为与村里的孩子们不共戴天的巨大的憎恨里还夹着对华夏的憎恶。那时我是那么的憎恶她,甚至怨恨爸爸为什么不像他说的那样把华夏丢掉。我一个人快步地走着,把华夏丢在后面。华夏在后面喊着:“华春,华春,等等我!……”我没理她。她扭着笨拙的身躯踉踉跄跄怎么也赶不上我。直到快到村里了,我才想起华夏没有和我一起回家妈是会骂我的。我这才返回去找华夏。走到村边那片荒地的时候,华夏一边用手抹着泪水唔唔地哭着一边慢慢地走了过来。我大声地斥责着吓唬她,让她不要哭。可她那次哭得特别厉害,怎么吓唬都不行,还是哭个没完。华夏哭着哭着,就仿佛那哭声被什么拦腰截断似的,忽然就不哭了。我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幽灵从我的身后走了过去。就在那天我看见了姨母的死。也是在那天的夜里,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听见母亲低声哭着和我父亲说话。……诅咒……应验了……两个孩子……华春……华夏……这些片言只语相继钻进我渴睡的耳朵。听见自己的名字我一下子清醒起来,就听父亲说:“要是真有什么诅咒的话就落在华夏身上吧。”“不能都让华夏受啊。不能都让华夏受!华夏已经够可怜的啦……”母亲像什么地方很疼似的绝望地哭喊着。接着,华夏也“哇”地一声哭着醒了。是母亲的哭喊声把她从沉睡中惊醒了。
第二天(上)(10)
不管父亲的愿望是不是出自他的真心,多难的命运却跟定了华夏。我们一家搬到县城之后,我和华夏也一同进了小学中学高中。高中毕业后,尽管华夏成绩优异,也没有大学录取她。再后来华夏仅用了两年时间自修完了大学课程。并且拿到了自考结业证。她也曾拿着那张结业证到处去找工作。但没有一家用人单位肯录用她。那段时间里,母亲在给大学里的我写的信里表明着对华夏的担忧。母亲担忧找工作失败会给华夏以灭顶之灾似的打击。然而华夏似乎对找工作的失败早有意料,虽一次次失败还一次次地去找,并且平静地接受失败。我们的母亲却经受不住一次次绝望的折磨,在我大学没毕业时就急病故去了。前年华夏不得不嫁到农村去的两个星期之后,父亲也因饮酒过量猝死。妹夫死后,华夏可以说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乡下。我曾设想过妹妹的生活该是多么地可怜。她在村民们当中受到怎么样的排斥该。没想到她居然受到村民们的尊重与爱戴,受到那些小时候欺负过她的人的尊重与爱戴。华夏真是改变她小时候软弱胆小的性格了。看来在我上大学离家后的近十年里,华夏一定有过非凡的经历才使她的性格产生了本质的变化吧?现在,华夏大概已经忘记了她小时候受到的欺辱和可怜样,而以村民们的领袖自居起来。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被头发遮住的额角上的伤痕也依然清清楚楚啊。
华夏来到厨房了。她依在门框上看着我。水红色的衣服把门框上的绿色也映的水灵起来。“他们在家庙前搭戏台呢。我要去看看。”华夏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似地说,然后又向我发出了邀请:“一起去看看。”
我注意到她用的是命令似的肯定语气。“我就不去了,演戏的时候去看看倒可以。”
“华春你现在除了对你的那点可怜事有兴趣外真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啊。”
华夏嘲讽地说。
“我去看看。”于阳说。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厨房了。
“那好吧,去看看。”我投降说。
地上的雪相当厚。天上的雪花继续零星地飘落着。看这架式就知道这雪下得意犹未尽,过不了多久,另一场大雪就会跟踪而至。天虽是灰的,可是因为有雪光四处照着,周围的景色反倒分外亮,白。四周像是压迫着村庄的群山,也在白雪迷朦中看起来离村庄远了好多,因而减轻了压迫感。整个村落像裹在一层厚厚的白棉花里。在这白棉花里高低不平地突起的,一朵朵蘑菇似的,那是村子里的房屋。房屋前立着高高的灯笼杆。杆上挂的红灯笼顶着白绒绒的雪帽子,把灯笼遮得只在下面露出点鲜红的底子。就是这点白雪中的绯红把村庄点缀得异常妖娆妩媚。
“雪橇真好。我开始还以为这地方用雪橇作交通工具是太落后的缘故。其实不是,这地方的雪这么厚,要是汽车的话根本就一步都走不了,还是雪橇行。”于阳感慨地说。
我们是坐在雪橇上行走的。在我们出门时,雪橇早就套好了。是村里人套的。我和华夏,于阳一同坐在雪橇上。华夏赶着马踏踏往前跑。本来为我们套马的那个小伙子想替我们赶马来着,可是被华夏拒绝了。小伙子只好和娟坐着另一架雪橇紧跟在我们后面。一路上村民们热情地纷纷和华夏打招呼。华夏向他们挥着手。她挥手的样子,张扬,做作,显得虚张声势。和这个朴素的村庄格格不入。按理说这姿态应当是被朴素的村民们排斥并批评的。可是村民们似乎认为华夏应该和他们不同似的,而认可了华夏这种一本正经的做作姿态。我还发现村民们与以往不同。他们都身穿鲜艳的服装。手里拿着彩绸,彩扇,木高跷。还有人手里拿着黄澄澄的铜喇叭,演戏用的挂满了各色丝线络缨的马鞭,黑亮漆底色绘着朱黄两色蟠龙纹图案、腹壁弧形、腰身扁圆、附有铜环钮、浅黄皮面的大鼓,等等家什。
“这些人要干什么呀?”我问一直笑着,一边抖着缰绳向马发着前行的命令,一边向村民们挥手致意的华夏。
“扭秧歌啊。在我们小时候,村里每到正月十五都有秧歌大汇演。只是这几年大家个忙个的,也没人组织,散沙似的,秧歌汇演才没有了。今年乡里又恢复了这一风俗。哼,本来村民们还不想参加呢,可我让他们参加他们就没人反对了。连山里的村子都派人来参加呢。”华夏得意地说。仿佛她做了天大的好事。
我不想看华夏那浅薄得意的神情就别过脸去。路边农家院里白雪飘落中的灯笼杆,像被检阅的士兵一样,整齐划一地向路上的行人致敬。过一会我忍不住讥讽说:“怎么灯笼杆都立在同一个位置,这又是受了谁的命令啊,还是大家的想法都那么一致?”
“村里人有什么想法!他们不过是看人家怎么样,自己就怎么样罢了。他们的脑子里还不会产生自己的想法呢。”华夏低声说,像是怕被周围的人听见。接着她又大声说:“从这些盖得一模一样的房子就能看出来,村民们都被愚弄成什么样子了!原本村里的房子都是按着大家个人喜欢的样子盖的,可是那个郝老头一声令下,我们的房子就不得不变成现在的样子,还都是浪费我们自己的钱呢。”
我被华夏徒然提高的声音弄糊涂了。我向四面看了看,发现周围的村民,娟和那个小伙子都纯朴地嘟着嘴,脸露明白不误的不满神情。于是我明白了,华夏这是存心要挑拨村民和以村长为首的那一阶层人的关系,而且不放过任何一个可利用的机会。我对华夏的用心不以为然。“那你以村民们的领袖自居,不也是对村民们的愚弄嘛。”不过这话我没说。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那么华夏今天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没任何意义的了。包括我就这些事所说的任何反驳的话。
第二天(上)(11)
说话间雪橇滑出村子,向旷野中进发。雪橇刚出村,就见一些人在一个简陋的木架子前忙乎着。四方形的木架子有三平方米大小,看来那个简陋的木架子就是戏台的基础。雪橇滑过那个大木架子,直接在大石头房子前停住了,然后我发现,大石头房子的门已经打开,里面还有一些人在高声地说话。
我们家祖庙的门有多少年没有开启了?虽然姨妈没死之前一直像个庙祝一样地住在里面,但外人一直没有进去过。现在它居然像是个好客的主人似的准备随时迎接着不期而遇的客人般大敞着门。
门里的一个人看见了我们,就迎上来说:“按你说的那样,火已经生起来了。”华夏点点头,并没说什么。果然,我们下了雪橇,一进大门,立即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火一直烧着,不要停。晚上下雪的话还没有关系,要是雪停了会冷的。让冷了的人到这里暖和暖和。”华夏嘱咐娟说。娟很认真地点着头,表明她记下了。我不能不对华夏设想的周到而赞同她了。
“看来村里人对这个房子的禁忌已经没有了么。”我说。在进这个门以前我着实踌躇了一下。从小那些传说和习惯在我记忆里打下的对这个大房子的禁忌又一次冒出来引发了我关于这个大房子的充满恐怖的联想。在心里鼓舞了自己几句,我的脚才轻轻地迈了进去。华夏和于阳已经先我走进了屋里。
“还有啊。只是因为我的命令的缘故这些人不得不破除那个禁忌罢了。可是那禁忌还是在他们心里啊。你没见他们只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吗?我敢说他们没有一个人去过更里面的地方,可能在他们的想法里连去里面看看的好奇心都不会生出来。”
华夏这样说她那些追随者。我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子的内部,不免向四处看看。房子正中有个大火盆,里面的火苗突突跳动着。火光下屋里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像蒙了一屋纱。屋子南墙上,高高离开地面的最上端开有窗子。窗上挂着厚厚的灰尘与霜花。――随着温度的升高,加上外面的空气并不低,这些霜花很快就会融化的――屋外的雪光被霜花灰尘过滤着透进来,稀薄的冲不破屋里的黑,只把黑稀释得透了明。屋子大,圆供形的屋顶,高高地罩在头上,因而在视觉上它比从外部想象的要大。长方形的方砖铺地。地面上均匀分布着四根大圆木柱支撑着屋顶。近看才会发现柱身原本是红漆涂就,因年代久远,现在红漆已经变色,而且还斑驳地暴起一层层皮。手一碰,漆皮就哗哗地飞下来,空气中立即泛起一股呛人的灰尘味。顺着方砖地面看过去,尽头一层层的神位高高地地摞着,错落到序。传说我们家的祖宗牌曾按辈份高低先后排在那上头――那些牌位,在那场大运动中被姨母带人烧毁了――神位的两边突起两片墙面,上面还有门。看到这里我不禁模糊地猜测起那两扇小门里可能藏着祭祀用品。然而这些都没有引起我的诧意。令我倍觉熟悉的是屋顶上的大圆椽子,……我想起了另一个记忆片段。在那个片段里我第一次看见那个长着猫眼睛的住持,看见了这个大屋顶。那么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是在这里……这事是发生在妹夫死之后呢,还是死之前?……我的噩梦里,死去的冤鬼可是说着“别干了,别干了”的话,还说“不告诉别人”。那么妹夫所说的不告诉别人指的就是不把华夏和住持的奸情告诉别人吧?华夏为了她的奸情不被别人知道会不会害死妹夫?……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忍不住抬起手来蒙住了眼睛,仿佛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就看不到想象里的事情似的。
“怎么了,华春?”
“……迷眼睛了。”我拿下手说。华夏很关切地看着我。妹妹善良的脸一落入我的眼里,已经开始在我的想象里渐渐浮出的华夏凶残的形象在成形前便被击得分崩离析,进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了吗?还有很多东西让你看呢。我怀疑这个家庙里在姨妈住进来之前并不是一直住着亡灵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还住着人呢。”
“什么?住着人?”我说着又看看四周,很难想象这个像山洞一样的房子还能住人。
“走。”华夏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烧的正旺的木柴充做火把,举着它领着我走到神位一边突起的墙面前,拉开了墙上的门。门一推开,华夏就把火把伸了进去,然后我发现我对于这扇门后空间的猜想完全是错误的。这扇门里面的空间里有一面炕,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倒像是一个简陋的住房。
“进来看看,有一些东西让我一直犯糊涂呢。”华夏说着带头走了进去。
一进去,华夏就把火把凑近墙,“看,这上面有字。还都是繁体的,我看不大懂。”
墙上真的有字。我从华夏手中拿过火把,向墙上的那些繁体字一一看过去。一边看一边念给华夏听。都念完之后我们这对孪生姐妹不禁相对发愣。华夏像听到什么可笑而悲惨的事似的,脸上现出即想哭又想笑的古怪神情。然后我意识到我脸上的肌肉酸涩地僵硬着。可能此时我脸上的神情和华夏一模一样。
“会是一个人写的吗?”我说。
“不知道。要是的话那就太悲惨了。”
“我去找于阳。于阳是辨别笔迹的专家。他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字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第二天(上)(12)
我说着就把火把交给华夏,走出小屋去找于阳。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帮人。他们在火旁围成一个圈。戴着棉帽子的头毛绒绒地凑到一块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穿着臃肿的灰,蓝,黑的棉衣服的身体把围着的那一片地遮得严严实实。人堆里还发出嗤嗤的笑声。嘁嘁嚓嚓地说:“画的这是个啥呀?真坷碜,真坷碜……”(坷碜:东北土话,意为丢人,难为情,丑等)大门口的下半部被这群人遮住了。从白亮亮的上半部望过去,已经初具规模的戏台在慢慢飘落的飞雪中空旷旷地立在家庙前的空地上――搭戏台的人想必都进来烤火了――透过戏台,可以看见远处练习秧歌舞的人群。雪花温情脉脉地飘落着。人们在雪花里挥着彩绸旋转着鲜艳的大手绢热火朝天地扭着。戏台木桩构成的框架把飞雪中的景象格得断断续续,像多屏屏风上画着的风景。
我找了一会才发现于阳低头蹲在屋里的那圈人当中。
“于阳,你来一下。”我走到人堆前说。
于阳抬起头看了我一会,然后认出了我,这才站起来走出人堆。在他站起来往外走时,原本被众人的身体遮住的地面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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