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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灯的范围很有限，卧室里大部分地方都处在昏暗中。

　　　　一个很微弱的、不辨男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需要你的血，需要你的血……”

　　　　“只有你的血才能实现你的愿望……”

　　　　“血，血……”

　　　　姜然大惊失措，手一抖，一不小心碰到了玻璃灯罩的夜灯，灯罩从灯泡和底座上滚出，从桌面掉落，瞬间碎裂两半。

　　　　姜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捡，没想到在她手指碰上其中一半的一刹那，微微的刺痛从食指指尖传来。

　　　　她缩回手指，愣愣地看着一滴血从指尖冒出，形成一颗圆滚滚的鲜红的珍珠。

　　　　一个小小的蜷缩爬行的影子在身侧一闪而过。

　　　　姜然浑身一颤，失声叫出：“谁？！”

　　　　“谁在那儿？”

　　　　没有人回答。

　　　　姜然背靠着房门瑟瑟发抖，她想打开房门冲出去，没想到无论怎么都拧不动把手。

　　　　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

　　　　隐隐约约，她似乎在床边的墙面上再度看见了那个影子。

　　　　它爬了一会，突然停下，缓缓地将身体直起，从身体结构来看，似是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幼儿……

　　　　早上六点，姜然满头大汗地在床上醒来。

　　　　她大口吸气，转过头，借着晨光，她看见床头柜上完好无缺的小夜灯和背靠闹钟而坐的黛丽。

　　　　是梦就好。

　　　　姜然觉得嗓眼干涸，一骨碌爬起来，拿着水杯出房间去倒水。

　　　　梁若云已经起床了，她在阳台用喷壶给花叶上喷水，听到动静走出来，惊诧地看着姜然，“姜然，周六起来这么早？”

　　　　她不说姜然还真忘了今天是周末。

　　　　姜然没有理她，而是径直向着厨房走去。

　　　　厨房的水壶就放在厨柜上，她放下水杯，正要拿起水壶倒水，眼睛一不经意瞥见了自己食指指尖。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红点。

　　　　姜然差点将水壶打翻。

　　　　不顾梁若云的询问，她冲回了自己房间，反锁上门，拉开窗帘。

　　　　蒙蒙的晨光透过窗棂射进屋内，令她不安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她在床头柜前蹲下，望着与眼睛平行的女娃娃。

　　　　唇角缓缓蠕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是你吗？黛丽？”

　　　　姜然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蹲着发了一会呆，随后自嘲地站起身，再看看自己手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连那红点都似乎淡了几分。

　　　　想多了吧。

　　　　周六平静地过去，一切正常。唯一令姜然不安的，是自己给陈宸的微信他一直没有回复。

　　　　周日吃过晚饭，姜然背上书包步行去学校上晚自习。

　　　　晚自习上到十点半，她和同学结伴回家。

　　　　到了家门口，姜然习惯性地掏钥匙开门，换鞋进屋。

　　　　她将沉重的书包从肩头取下，正要把书包暂时放在餐桌的椅子上，却突然注意到一个情况。

　　　　家里没有人。

　　　　人呢？都到哪去了？姜然微微有些诧异。

　　　　一般情况下，就算爸爸加班回来得晚，姜敏放晚自习早，也应该先回来了，梁若云开车去接姜媛媛，也是经常早于姜然到家。

　　　　今天这情况，却是怎么回事？

　　　　姜然心里没有底。

　　　　开始她也没多想，完全当一个巧合，做自己的事去了。可是很快，姜然就发觉不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却依旧没有回家的迹象。

　　　　空荡荡的房子里，姜然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枯燥的电视剧，心里慢慢浮出一丝不安。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刚有这么个念头，手机铃声突然在寂静中炸雷般响起。

　　　　姜然魂飞了大半，稳了几秒情绪，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爸爸的名字。

　　　　心里松了口气。

　　　　“爸爸？”她将手机放在耳边。

　　　　话筒那边是一个慌张的男人的声音，“然然，你梁姨出车祸了，姜敏和媛媛和爸爸在一起，你听话啊，现在暂时别过来了，一个人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跑，把门锁好……”

　　　　姜然脑中“嗡”的一声，后来的话便怎么都听不见了。


第93章

　　　　奚萌看着面前浑身冒着暗红色烟气的小鬼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盘腿坐在地上，眼睛紧闭，嘴角上扬，似乎对现在的状态颇为满意。

　　　　无论如何，他身上源源不断的阴森之气都让奚萌心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邪祟。

　　　　所谓的邪祟，就是小鬼头身上的东西吗？

　　　　奚萌并不知道小鬼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明显，他吸收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正在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任凭那些东西占据他的身体绝对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喂！小鬼头！”他的周围笼罩着阴戾之气，她靠近不了他的身边，只能对着他大喊，希望能将他唤醒，“你醒醒！你听不听得见我的声音？！”

　　　　奚萌想接近他，可无论怎么强行冲进或者大声呼喊，都没办法让小鬼头的眼睛睁开。

　　　　她想到了鬼蛋。

　　　　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才知道能不能行。

　　　　奚萌吸了口气，抬手，如浪潮般诡异的长发铺天盖地地从鬼蛋中迸发而出，重重冲击向小鬼头所在的位置。

　　　　他的周围，那些笼罩隔离着他的暗红色烟气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凝滞了一秒，随后张狂地迎向了四面张网的鬼发。

　　　　见回应她的并不是小鬼的阴气而是那古怪的烟雾，奚萌反而松了口气。

　　　　伴随着鬼发与烟气冲击而“铮铮”断裂的声音，奚萌又用意念改变了战略，让鬼发迅速拧成一条粗长的麻花，最终形成一根长鞭状物体，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那烟气。

　　　　暗红色的烟气被鬼发抽击，不断地消散，也有一部分钻着漏洞出来，转头向着奚萌所站的位置袭来。

　　　　它居然知道自主攻击？！

　　　　奚萌在用全力指挥着鬼发鞭的动作，被那一缕红烟偷袭，差点没避开。

　　　　险险地侧开了身，她一面让鬼发继续环绕小鬼头周围抽打，一面拔腿就跑。

　　　　那烟气就像长了眼睛般，对着奚萌穷追不舍。

　　　　奚萌的这副身体太脆弱，细胳膊细腿，就算是前不久吸食了点香火也没法令她像个成人活动自如。

　　　　有好几次，奚萌都是靠故意摔倒打滚，才躲开的。

　　　　那追踪的红烟，每每与她的皮肤擦过，都会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如火燎过的血痕。血痕又会在几秒时间消散不见，那块皮肤会变成黑色。而一丝丝邪气之感会融进她的身体里。

　　　　她感觉到一种暂时微弱却异常强大的力量，但那种力量明显带着一种凌然的霸气，令她甚至觉得它在和自己争夺对于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邪念。

　　　　奚萌突然停住了脚步，那一刻，她感觉到了那种邪力的强大，就那么擦上皮肤的一丝丝，竟然令她突然通晓了这个古曼空间的一切。她的眼睛明亮了，不仅能够清楚看清这个无限空间的存在，甚至可以利用古曼丽的眼睛穿透出去……

　　　　不过，这也是她利用那邪气力量的最大限度了。

　　　　奚萌想操纵一部分鬼发从小鬼头那边回来，自后方攻击那一缕烟气，但是时间和距离导致这个计划来不及。

　　　　烟气拐弯稍慢，但是直接攻击却一点也不含糊。

　　　　没办法，奚萌只能试着动用鬼蛋第二阶产物，摄魂鬼瞳。

　　　　她举起鬼蛋，蛋壳随着她的意志慢慢开出裂缝，有一朵妖曳的黑色花骨朵沿着裂缝生长出来，迅速变化成成熟的地狱之花，颜色黑中带红，速度惊人之快。

　　　　烟气在距离奚萌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它的正前方，地狱之花怒放盛开，既是花瓣也是眼帘突然掀起，一只存在在花瓣中央的眼瞳散发着清冷而诡谲的幽光。

　　　　那缕烟丝直直撞上了鬼瞳，就像电影卡带一般在半空中定住了。

　　　　鬼瞳从萌生到现在，经过了两个世界，已经自行成长到茁壮了。但是所能迷住对方的时间也只有区区六分钟。

　　　　这边的烟气被定了身，奚萌回头看了小鬼头那里，环绕着他的烟雾也亦是如此。停止在空气中，宛如一副墨水沾了血的水墨画。

　　　　她召唤回一半的鬼发，让两处鬼发鞭反复地抽打着那两处烟气。

　　　　每抽打一下，那烟气便消散了几分。

　　　　暂且安全。奚萌尝试着让自己的意识附着到鬼瞳上，通过那只眼睛，看向那暗红色烟气。

　　　　她想知道那邪气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观察了一分钟，奚萌真的看到了一些用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

　　　　那袅袅烟气中心，藏着一张年轻女生的脸。

　　　　是她？！奚萌心惊。

　　　　虽然模糊，但她认得出来，这个女孩就是住在任务相关家庭里的那个女儿。

　　　　她那会绑小鬼头时就问过关于这个家庭的情况，小鬼头说他们的饲主就是这个高中生女孩，名字应该是叫姜然。

　　　　她千真万确是个正常的人类。但是为什么，会有和她相关的诡异烟气出现在这里？

　　　　奚萌回想到小鬼偶尔说的隐晦的话，加上任务目标指示，心里约莫有了个猜测。

　　　　难道这个暗红烟气代表的是人类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的，邪念？

　　　　人类向古曼童古曼丽许愿，回报给它们食物。若是正向的愿望还好，反之，若是带着邪恶、自私、害人的心愿，那与那种心愿相伴随的邪念也会进而融入进古曼的空间内，污染原本纯良的古曼童古曼丽，让它们变成小鬼。

　　　　奚萌皱了皱眉头，如果真是这样，任务中所指的“邪祟”并非她和小鬼头，而是指进入古曼空间后被物化了的人类的邪念。

　　　　那麻烦就大了。

　　　　人类的欲望一旦打开，就是无穷无尽。邪念伴随着欲望而生，没有完整的形态，抓不着，消不完。她现在这个独特的身份，该怎么除去那个女孩心里的邪念？

　　　　而且，那个女孩只是在心里想想，实际又没有做过什么，总不能像对付杀人犯一般简单害死她吧。

　　　　五分钟左右，奚萌目视着鬼发鞭抽散了所有的暗红烟气。那个时候，她的气力也差不多用尽了。她一收手，将鬼发和鬼瞳唤回蛋壳中。

　　　　收进身体里。

　　　　做完这一切，奚萌屏住呼吸望向小鬼头所在的方向。

　　　　就在刚才，他明显吸食了比自己多得多的邪力。奚萌担心那邪力会反噬掉他的内心。

　　　　还好，小鬼头很快醒来，他睁开黑洞洞的眼睛，身上散发着惯常冷冽的阴气。

　　　　“姐姐。”他爬了起来，注意到奚萌现如今的不同，于是奇怪地问她道，“咦？你也吸了那个东西？”

　　　　他问的就跟私藏了什么毒品，结果被姐姐发现，也入了他的队伍里似的。奚萌转念一想，还真是。小鬼头已经迷上吸食那股能够给予强大力量的邪烟了，这样下去，他就没有回头的办法了。

　　　　奚萌于是拉下了脸，“我都知道了，你说的力量的来源原来就是指那个。”

　　　　小鬼头却笑了：“姐姐，你也感受到那力量的强大了吧？！很惊人是不是？你和我一起加油吧，我们唯独只有借助那个力量，才能离开这里。出去，就有投胎做人的机会，这不是我们一直想要的吗？”

　　　　奚萌突然觉得小鬼头说话的表达和语气发生了改变，可他还没有对自己真正抱以敌意，难道是邪祟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而小鬼头自己却感受不到？

　　　　——

　　　　那场车祸撞击上了梁若云的大脑，脑震荡加蛛网膜出血。导致她在医院整整住了半个月的院。

　　　　姜然听说梁若云是在开车去接姜媛媛的路上出的车祸。半路上，一个不知哪飞来的啤酒瓶不偏不倚就摔在了前车窗玻璃上，将玻璃打出一个窟窿。梁若云在驾驶中惊慌失措，慌乱打方向盘，然后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其实她还算幸运的，毕竟没有出太大的事。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应该留不了太大的后遗症。

　　　　事情发生的那天，姜媛媛和姜敏在医院哭得红了眼圈。

　　　　而姜然，却心虚得手脚冰冷。

　　　　她虽然不愿相信，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巧合。但实际上，她已经多少信了关于古曼的传闻。

　　　　姜然浑身发冷地冲进房间，将一直在微笑中的黛丽收进了一个纸袋。想了想，将纸袋锁在了书柜下方的抽屉里。

　　　　她不敢也不想再看见它！


第94章

　　　　姜然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半个月，这期间她仅去医院看了梁若云一次，呆了五分钟不到，便又回到了空荡的家里。

　　　　两周一过，梁若云从医院回来了。姜国栋欢天喜地地亲自下厨，给他们一大家子烧了一顿好菜庆祝。姜然的情绪到此基本平和，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好像已经十几天没有和陈宸联系上了。

　　　　就算陈宸说他平时从事的什么工作忙忙忙，但是正常人不管有多忙两三天也应该回她信息了啊。

　　　　姜然于是又转而担心到了陈宸的头上，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心绪不宁。

　　　　那天是周六。

　　　　傍晚，姜然下楼去小区门口的水果摊买水果，意外地注意到了在门口烧烤排挡和一大桌子男男女女在一起吃饭的陈宸。

　　　　他的方向背对着她，姜然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背影，欣喜地拎着水果向那个方向走去。

　　　　陈宸正在和他的那些个年轻朋友侃侃而谈。姜然走近了，才发现他们居然聊得是关于自己的事。

　　　　“那个女孩子就住在这附近，喏，就这个小区里。”陈宸头也不回地指指后面。

　　　　“我听说她真的给了你钱，有多少？宸子？”有个女性朋友在旁边问道。

　　　　陈宸眉眼中带着得意，却避开了这个问题。

　　　　“干嘛啊还对我保密啊……真是……”

　　　　“哎我怎么觉得人家是真的喜欢宸哥的嘛，对了宸哥，你对她什么感觉？有没有戏，嗯？”

　　　　陈宸一边吃菜一边蛮不在乎地道：“我和她？怎么可能啊……就她，长那样？脸上身上都是肉，我不喜欢胖的……大宝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我跟你们说啊，以后不要在我这里再提她，听到了烦。你们不知道，就在前一阵子，她妈居然还打电话给我了，说让我远离她女儿，否则她就报警！呵……谁想接近谁啊，搞没搞错……”

　　　　姜然浑身僵硬，她手一抖，满袋子的苹果掉落在地。她强忍住酸楚的鼻子，蹲下来，默默地一个一个捡回来。

　　　　她怎么都不敢再往陈宸那桌走近一步。

　　　　回到家以后，姜然傻坐在房间的床上。

　　　　陈宸的话如此刺耳的在耳旁回响。

　　　　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喜欢自己？是因为梁若云多事，还是因为自己胖……如果他真的不喜欢自己，那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那么温柔！……

　　　　姜然哭了一个晚上，晚饭也没有吃。第二天早上看镜子中自己的脸，还是那么的肥肿，五官真的不太好看。

　　　　可就算自己长得不好，却是真的喜欢他啊。

　　　　如果，自己能够变得稍微漂亮一点，那陈宸那边会不会……有转机……毕竟，她付出了真心。她觉得陈宸应该能看到。

　　　　又过了两天，姜然始终在等陈宸的回复，她几次约他出去，拨通了他的号码，可陈宸似乎刻意将电话挂断了。

　　　　姜然失魂落魄地熬过了几日，再次月考过后，班上的学习气氛缓和了点。

　　　　她在课间时分看到了班上同学在玩李佳妮送的古曼丽，突然间脑中一道灵光闪现。

　　　　她居然忘了那个东西的存在。

　　　　她不许对别人不利的愿望，就许关于自己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姜然反复斟酌了许久，最终拗不过自己的内心，在放血回家后，她第一时间锁上卧室房门，打开书柜下的抽屉。

　　　　纸袋里的黛丽在拿出来的瞬间依旧笑得那么美丽动人。

　　　　姜然看着掌心精致的娃娃，手指微微发抖。

　　　　她想了想，缓缓蠕动唇瓣：“我，我想变好看，你能做到吗？”

　　　　姜然幽幽地说完，就飞速地将娃娃重新塞回了纸袋里。

　　　　塞完了又觉得不妥，拿出来放在书架上。

　　　　深夜，姜然迷迷糊糊地醒来，勉强地将眼睛睁开了个缝。

　　　　只一眼，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月光下，她看到一团黑影伏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仔细一看，又像是两团黑影。

　　　　与它对视的那一刹那，那东西嗖地一下爬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然出了一身冷汗，困意却像潮水般涌来，她很快睡了过去。

　　　　姜然在早晨醒来后过了一会才想起昨夜的事。

　　　　她虽然脊背发凉又出了一身的汗，但情绪却比以往宁静得多。或许是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