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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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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些倭寇又都是穷凶极恶,要是缺胳膊断腿还算好,可若是送了性命……“那也是那小子自找的!”
    幸灾乐祸地迸出了一句话,张这才感到心情好转了不少。这大明朝公侯伯虽然不少,但开国那一批如今几乎没留下几个,如今最煊赫的就是靖难功臣。成国公朱勇禄两千两百石,保定侯孟瑛不过一千二百石,其他侯伯也都差不多,而他大哥英国公张辅却是三千石!若是这么一个国公爵位落到自家儿子身上,那他的前程亦会大大增光。
    “不过,二哥不可小看了张越那小子。”
    正在兴头上的张乍听得这话,顿时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不悦地斜睨了一眼胞弟,他便没好气地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秀才,不能打仗不能建功,也就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巴结大哥大嫂罢了,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若不是……”
    他硬生生截住了话头,心想若是先头女儿张珂能争气些,斗诗赢了那小子,仅凭那紫貂皮大氅一事,就足可断送这小子一辈子前程。
    “大哥莫要忘了,他可是见过皇上,见过皇太孙的!”张今天原本就是有备而来,听张这半截话,恰映衬了他打听到地某段隐情,于是又说道,“他是翰林院那个杜宜山的学生,杜宜山是什么人?那是杨士奇的密友,和东宫的好些官员都有交情,那小子就是在杨士奇的家里碰到的杨荣,还有皇上皇太孙!眼下皇上是看重我们这些功臣子弟胜过文官,若换成皇太子呢,皇太孙呢?”
    这巧舌如簧的蛊惑顿时让张为之色变,转而便强笑道:“三弟你想得太远了,反正他又不会承袭英国公,纵使他当上六部堂官,对咱们这些长辈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
    “按一般的道理说自是如此,可有一句话叫作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张被张那阴森地语气说得眉头大皱,心里自是渐渐有些不妥当。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纵使对平日善意提醒的张辅都有些不满,更不用说一个不相干的晚辈了。坐下来之后,他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好半晌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我朝虽然用科举取文士,但这条道却不是唯一的,不是有一条叫做举荐么?布衣都能举荐,何况亲贵子弟?我看东宫那边对他应该很有好感,若是能把他安排进去,哪怕先当一个没品级的,只怕他也是乐意的。二哥,自打永乐八年到现在,这东宫虽说是好地方,可栽进去的人可是几个巴掌都数不清。”
    “你是说……”
    张恍然大悟,同时还有那么一丝警惕。平日只看张在禁卫之中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想不到竟是这样一堆鬼主意。可想归想,他如今还需要老三出主意,于是也顾不得那许多,连忙又追问其中详情,该如何做等等。等到一番计议完毕,他只感到神清气爽,刚刚肚子里窝的一团火早就没了。
    大功告成的张自是不愿多留,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了一番:“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暂且等等再说。那小子不是要回去考举人么?若是等他举人考出来,你再亲自举荐就万无一失了。太子一向不近武臣,可多了咱们张家这么一个子弟,他必定是乐意地。到时候,要出点小状况还不容易?”
    张满面堆笑地把张送到大门口,目送人上马扬长而去,他方才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他亲自举荐?这要是出了事情,那个不讲情面地大哥责难也就算了,到头来说不定还得背上干系。再说,张越若考不上举人呢?
    他又不是猪,怎么可能那么傻!如今还早呢,他干吗给人指使得团团转,有一句话不是叫做走着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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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的好意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张倬原想要张越深居简出好好读书,但自从那一日成国公朱勇登门之后,他便醒悟到这是京师而不是开封,一味闭门不出绝非好事,不可矫枉过正。于是,在严密嘱咐了儿子一番之后,他便放手不管张越的事,只顾着自己温习课业,自拟题行文不提。
    考试也是需要天赋的,比起张越来,张倬在这上头上的天赋无疑寻常,否则也不会十几年应试才中了举人。当然,比起他来,还有更多人穷尽一辈子精力也就是个老童生。
    如今已是五月时节,天气渐渐热了。这天一大早,红艳艳的日头便高悬在天上,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热力。顶着大太阳来到杜家门前时,张越已经是满头大汗,身上的青稠衫也是湿了大半。从大黑马上跳下来,他随手把缰绳扔给了迎上来的岳山,抹了一把汗便往里走。
    虽说杜桢不在,但他先头得了吩咐,再加上杜夫人裘氏总是隔三差五地让人捎带东西过来,不是杜桢从前的窗课本子就是杜桢留下的试题,抑或是自制的点心吃食,他又拒绝不得,因此常常往这里来。好在裘氏念在他乡试在即,每次也就是留他坐上一个时辰而已。
    然而这一回,他刚刚绕过影壁进了屏门,就在外院中遇到那个曾经在开封伺候了杜桢多年的老仆南伯。他笑呵呵才打了声招呼,白发苍苍的南伯就笑道:“公子,今天正好有客人,主母正在跨院花厅中接待。主母说了,要是您来了就直接过去,那是东宫的梁大人。”
    张越既是常来常往,自然知道这道如何走,因此便谢绝了南伯引路,只带着连生连虎往里头行。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了不多远,又穿过一扇月亮门。便是杜府西跨院,头里就是三间花厅,门前悬挂着斑竹帘,台阶下站着两个尚在总角的小厮。见着他来,其中一个高声报了一声,另一个驻足片刻就一溜小跑奔了过来。
    “太太说请公子直接进去。”
    张越吩咐连生连虎在外头等。自己便接了两人手中那几个盒子。到了花厅门口,那头前的小厮高高打起了斑竹帘,他弯腰一进门,就看到左手边坐着一个身穿纱袍头戴纱帽,年龄约摸和杨士奇相仿的老者,料想就是南伯口中的梁大人。而主位那里则是放着四扇花鸟山水画屏风,虽看不见人,但后头坐着的自然是杜夫人裘氏无疑。
    张越将东西交给了旁边的一个丫头,先拜见了裘氏。由于彼此熟络。他不过刚刚弯下腰去,裘氏便说罢了,旋即又说道:“快去见过梁大人。他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又兼着东宫右春坊右赞善。梁大人曾经代总裁《永乐大典》,这学问满朝之内也没几个人能并肩,皇上更是爱重非常,你先生对梁大人也素来敬重。我听说你即将参加乡试,你先生不在,若有疑难你也大可向梁大人请教,他向来不遗余力地提携后辈,这在士林中也是最有名地。”
    张越深知这年头能够在翰林院当上学士,不但得学问精深。而且往往是皇帝身边最受信赖的文臣,更何况这位梁大人还是东宫官,又是杜桢敬重之人。于是,裘氏引见之后,张越连忙上前躬身见礼,随即方才在末座坐了。甫一坐定,他便听到一个和蔼的声音。
    “杜夫人都已经说了我提携后辈不遗余力。看来我这回不提携也是不成地!”那梁大人微微笑了笑。旋即对张越点了点头道。“你还年轻。不可自恃出身而有所懈怠。不要辜负了你老师地期望。这些天你那老师不在。若有疑难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那梁大人勉励了几句。恰有小厮在廊下回报说书已经备好。他便起身欣然告辞。裘氏自己不好相送。便命管家代为送至门口。等人一走。她就命身边侍立地两个丫头撤了屏风。又招手命张越走上来。
    “梁学士今天是来借书。我寻思你早就说过今日要来。所以多留他坐了一会。果然是让你赶上了。”裘氏说着脸色愈发和蔼。又笑道。“这回皇上北巡。留下辅佐太子地翰林院学士中。一个是杨士奇。另一个就是这梁潜梁用之。恰是太子地左膀右臂。他们都算是你地师长。学问又都是好地。你若有问题可时时咨询。这对你将来地仕途也有裨益……咳。若是你先生知道。必定又要怪我多事。只不过既然有机缘。我怎么能看着你错过?”
    张越情知裘氏是好意。连忙谢了。旋即不外乎是说些如今暑热难耐需留心身体诸如此类云云。陪着说了小半个时辰地闲话。他便谢绝了师母地留饭。起身告辞。这出了小花厅。他方才发现连生连虎不见人影。心中奇怪。于是便问那台阶下地两个小厮。谁知他们都是支支吾吾。半晌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大活人会在这杜府失了踪不成?
    面对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地状况。张越自然不好回身进小花厅去见杜夫人裘氏。于是便出了这西跨院。才一出门。他便看见那边角落站着自己那两个失踪地书童。只是旁边还有一个身穿小厮服色地少年。看着背影依稀有些眼熟。此时此刻。连生连虎都看到了他。而那背对着他地少年却仍未察觉。站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我刚刚说地话你们俩究竟记住了没有?笨死了。我都已经说三遍了!”
    “记住了记住了!”连生看着张越不动声色地走近,本想蒙混过去,可看到对面的人死死瞪着他,他只得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咱们兄弟回去之后要转告少爷,刚刚那位梁学士和杨阁老虽是搭档辅佐太子,可彼此之间仿佛有些不对付,而且皇上北巡这些时日,京师的锦衣卫必然会时时巡查,少爷最好什么地方都别去,安心在家读书就好。”
    “总算是记住了。回头对你家少爷说的时候记得缓转些,还有,千万别露出口风!要是让他知道了,回头你们走着瞧!”
    张越在后头听着讶异,旋即哑然失笑。他就说每次到杜家来,这连生连虎回去之后总能有两句很有道理的话,却原来不是这哥儿俩长进了,而是有人在背后提点的关系。只不过,他怎么看某人也不像是能想出这种大道理的人,于是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咳嗽,那人顿时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往旁边蹦开了去,一转头看见他立即愣住了。良久,那人方才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冲着连生和连虎使劲一跺脚喝道:“两个笨蛋,有人过来怎么不提醒一声?”
    这少爷过来,咱们敢出声么?连生和连虎面面相觑了一会,同时舒了一口大气,心想自己这倒霉地日子总算到头,以后再也不用看这个古灵精怪小丫头的脸色了。于是,等张越走过来,两人同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谁也没去理会背后那小丫头气急败坏的嚷嚷。
    “小五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谁想和你见面……”小五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旋即方才不闪不避地抬起头来,“既然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反正听不听都由你。这是……老爷之前提过的话,所以我才好心对那两个家伙提一声。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要去栖霞寺看姚少师了!”
    见小五扭头就走,张越不禁莞尔,没等小五走几步就笑道:“还请小五姑娘转告杜小姐,这告诫我都收下了,今后行事时一定留心。”
    话音刚落,小五便气咻咻地回转身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这都是我自作主张,和小姐有什么关系!哼,老爷丢下小姐和太太在家里,自个儿优哉游哉地跑到开封收弟子去了,小姐恨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帮你!这京师是非之地,你一个小秀才别只想着出风头,别逞强把命给丢了!”
    撂下这番话,小五立刻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一晃就不见了。
    张越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反倒是踏实了。不论这话是杜桢留下的告诫,还是杜绾地提醒,和张辅先前对王夫人的吩咐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出门和连生连虎会合之后,见两兄弟都是那幅眼巴巴的讪讪表情,他却懒得多问什么,径直上马扬鞭驰了出去。
    “大哥,你看少爷是不是恼了我们?”
    “咳,早知道如此,头一次在杜家碰见那丫头的时候就该告诉少爷的!”连生恼火地那马鞭子在手中敲了两下,心有余悸地道,“要不是她一个丫头比小姐脾气还大,手底下还有两下子,咱们也不至于被她胁迫了这么多天!长痛不如短痛,少爷气过之后应该就没事了……哎呀,你还嗦什么,少爷都走了,要是把人给跟丢了,我们回去怎么向老爷交待!”
    兄弟俩心急火燎地上了马,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心里少不得求神拜佛地祷告——老天爷,那都是那个小丫头惹出的勾当,和咱们兄弟俩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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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晴天霹雳
    由于国子监规矩森严,顾彬又并非根正苗红的勋戚子弟,因此他自不能像房陵孙翰那般逍遥,自打入监之后便一直住在国子监中不曾回来。张越知道他孤傲,于是便托付房陵孙翰多多照应,一个月下来倒也听说一切都好。
    只家里少了顾彬,父亲张倬又是在那里昏天黑地一篇篇破题作文章,时不时还出去和其他那些早早赶到京师备考的举子会文,不是闷在书房,就是没个人影,结果衬托得张越优哉游哉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偷懒。只是他最喜欢这种无拘无束,除了平日在小书房临帖作作文章之外,他闲时几乎把京师大街小巷都逛遍了,连那些做生意的营生都打听了一个七八分。
    可最终他却发现,这京师十家铺子五家都是常常转手的亏本营生,那盈利的人家中,有两三成都是依附在当官的门下,剩余的则不过维持温饱,分号遍布的巨商极其稀罕。
    这天打从杜府归来,他刚刚在门前下马,平日里都在外忙活的高泉一阵风似的迎了出来,还没站稳便笑呵呵地道:“三少爷,大喜大喜!”
    张越还没站稳就听到一个喜字,顿时莫名其妙:“什么大喜?”
    “这回可是双喜临门!”高泉乐呵呵地吩咐小厮牵过缰绳,一路走一路低声说道,“一则是小沈学士在翰林院憋了多年,这次要到河南主持今年的乡试;这二则是……嘿嘿,恶有恶报,那位开封金知府被人首告贪赃枉法,听说不但革职,还要被押到京师大理寺问罪。想当初咱家大老爷也是因这个罪名被下的狱,他如今也遭此报应,岂不是活该?”
    前头一条消息张越倒确实是心中高兴,他又不是那等假清高的人,朝中有人好办事的优点他已经深深体会过。想要依靠沈粲作弊自然不可能。但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总是有机会的。
    可后一条那金知府倒霉的消息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张家固然是出了一口气,但那断了的姻缘却回不来。若没有金蘅金夙那对孪生姊妹,他倒不在乎金家怎样凄凄惨惨戚戚,可她们毕竟是代亲长受过。
    “老太太信上还说,乡试在即。请三少爷算好时间早些回去,毕竟前头要留些宽裕的时间和府学里头的生员以及其他人交往交往,还得拜会一下学政衙门地其他诸位大人。”
    这都是应有之义,张越一一听了,又问张倬是否得了讯息,高泉却说张倬还不曾回来,所以还不曾决定日子。于是,他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阵,便把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底。料想水路畅通半个月就能到,还能留出半个月走亲访友。
    等到张倬回来知道了此事,自然同意了张越的决定。
    于是。父子俩还是日复一日地过着相同地日子。什么北巡车驾已经抵达北京。什么交趾平叛大胜。什么西洋进贡物件等等诸如此类地消息。两人也只是听过便罢。毕竟。如今他们还离着那一层高高在上地上层建筑很有些距离。
    对于张攸在交趾平叛中又建功勋。张超迎击倭寇小有战功这种自家人地消息。父子俩倒是都相当关心。当确认了张信平安无事之后。两人就更没有什么值得操心地了——英国公张辅那是跟随北巡而不是前去打仗。自然不会有事地。
    然而。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虽说张越把一切都计划得井井有条。而且也根据杜绾或者说杜桢地嘱咐少接触如今两位最炙手可热地留守高官杨士奇和梁潜。但当时间到了六月底。他正准备回开封地时候。他却接到了某个最让人措手不及地消息。
    一向弓马娴熟。曾经四次在交趾那种鬼地方征战也毫发无损地英国公张辅居然在北京重病不起!
    当他匆匆赶到英国公府上房。看到犹如泥雕木塑一般地王夫人时。饶是他平素被赞少年老成——在他自己看来当是青年老成——此时也有些乱了方寸。
    张越当然知道英国公张辅在历史上死于土木堡之变。也就是说阳寿至少还有三十余年。但既然他都能够穿越时空降临到这个世界。若是一味相信那些历史。只怕他连怎么死地都不知道。在沉吟良久之后。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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