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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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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张越告退出去她方才上前将顾氏搀扶了起来。却是安顿到了里间一具暖榻上歪着。正张罗着打洗脚水等等事宜她忽然听到榻上传来了一声悠悠叹息。
这一夜。张家上下好些人没有睡好。有的是同床异梦各量。有的是独守空房苦涩难。有的是心焦虑辗转反侧。更有的是数不尽的怨愤道不出的苦楚只有小一辈的三对夫妻纠缠了大半宿。到清晨不的不起身的时候方恼火的各自叹了一口气。
要真的是日日饱食终日的纨绔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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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波澜的微动
乐朝的功臣武将不计其数,但文官当中信赖不衰的人六部中义和夏原吉都是老成持重之人,朱棣信任他们做事方正;杨士奇为人不偏不倚学问精深,朱棣便素来命其辅佐皇太子;但要说如今在北京行在真正参预机密的,除了胡广杨荣金幼孜之外,兵部尚书方宾必得算其中一人。明制,勋贵功臣理五军都督府,兵部则委文官把持,因此皇帝忽然塞进来一个张越,方宾这个兵部堂官最初颇有些不以为然。
但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上次礼部尚书吕震和吏部尚书夏原吉两个人抢着要张越的前例他当然记得,于是平日相见也是和颜悦色,不时还提点两句。只不过,对于张越在京营换装之后常常往工部军器局跑,甚至捣腾出了一些新鲜古怪的制度,成天和那些百工之属厮混在一起,他却是有些弄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工部时时刻刻通气。
工部尚书老宋礼如今是病得七死八活,一应部务都是侍郎蒋廷兼领。蒋廷昔日和张信乃是同僚,看在旧人的份上,忖度张越所做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也就撩开了手由得他折腾,反正到头就是有事,他违心认一个罪责也就完了。
毕竟是英国公的本家侄儿,总不可能把大明最机密的火药和火器配方泄露出去不是?
于是,这一位尚书一位侍郎在仁寿宫前碰上其他几部的堂官之后,彼此点头打了招呼,少不得低声谈了谈各自地部务。随兴聊了几句,吕震便笑道:“我和夏尚书争着抢着都没要到人,结果人却是跑到你们兵部和工部去了,皇上用人还真不是我等臣工可以揣测的。就是我这个礼部尚书都听说了,自从朝廷嘉奖了那三个匠户之后,据说军器局所辖老匠户收弟子地比从前多了一倍,他们视若珍宝的技艺也全都拿了出来传授人,军器局的效率高了不少。”
蒋廷便笑道:“吕尚书不愧是消息灵通,这军器局乃是朝廷机密之所,这种事情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这话虽说听着像是打趣,但方宾却不禁苦笑:“虽是机密事,但既然是工部已经呈报了皇上,这宫里人多嘴杂,哪里还能藏得住?张元节既然是武库司员外郎,我倒是听他提过一些话。自古而来,工匠不肯将拿手技艺传授给了徒弟,无非是怕带好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但长年以来,也知道有多少好思路好法子好技艺失传。如今不纯以工匠技艺定等级俸禄,而是佐以徒弟多寡优劣,若是有好点子能够呈报上去,有好技艺入册存档,立刻便赏以名利惠及其家,如此一来,敝帚自珍的人少了。
原本单单神机营数千人换装便至少得半年,如今军器局产量比往日多了三成,连京卫也已经换上了一小半。”
一旁的义和夏原吉对视一眼,后便面色凝重地说:“士农工商,百工亦是不可或缺,他这么做自然是没有错。只不过是匠户若是也学那些灶户,每年不给钞而是给工本米,户部的负担便非同小可。不过市舶司开了总能够多一门进项,再加上他提过匠户所产其他物件的措置,如若都奏效倒也惧这些。我最怕皇上看着火器犀利,犹自想着北征。”
提到北征,这里数位当朝品级最高的文官顿时全都沉默了。除了工部尚书蒋廷和吏部尚书义,其他人都是曾经跟着北征过一次或两次。艰险倒是其次,明军有火器在手,再加上训练还精良,即便遭遇上蒙元精锐马队,赢面也着实不小。问题是,如今那些该死的鞑子是越来越狡猾了,打不过就跑,根本抓不着尾,大张旗鼓出兵有什么用?
况且,天子已经老了,一而再再而三御驾亲征岂不是儿戏?
当看见有一个小太监从挂着蓝底金字地牌楼下出来时,众人便本能地停止了说话。然而,原以为是天子传召宣进,谁知道那个小太监竟是面无表情地迸出了另一句话。
“皇上说眼下身体不适,不见各位大人了。”
闻听此言,从义夏原吉到吕震方宾金纯蒋廷,全都一下子愣在了那儿。先头明明是皇帝传召,怎么他们赶到这儿的时候,皇帝就忽然说身体不适?想到刚刚夏原吉那句话,几个人顿时生出了某种不祥的预感,资历最老地义立刻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质问,里头却急匆匆地出来了两个人。
前头的正是御用监太监张谦,见这边都是各部大臣,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思忖片刻便开口说道:“各位大人,只要不是要紧的军国大事,还请暂时回去。刚刚秀春馆来报王贵妃忽然昏了过去,皇上闻讯大雷霆,所以命咱家带史院判先去诊治,不多时便要亲自过去,只怕没功夫接见各位。”
见张谦拱了拱手就带着太医院院判史权匆匆离去,各部的堂官大佬顿时面面相觑,旋即便一同打道回府。若是换成其他嫔妃,他们自然会要劝谏皇帝不可因美色废朝政,但既然是王贵妃……天子如今愈暴躁,即便是他们这些外臣,也隐隐听说王贵妃婉转规劝着皇帝少脾气。倘若这位贵妃真有个三长两短,天下还有谁敢劝皇帝?
尽管是兵部武库司员外郎,但张越知道自己只是挂一个衔,平素并不贸贸然插手部务,但每日不论早晚,他总会往兵部走一趟,这一日也当然不例外。
兵部乃是典型的八字衙门,内中套着好几个院子。堂官和属官议事及接见往来各处办事官的是大堂,高大轩敞,四司则是占据了大堂左右的四个小院,再加上存放案档地架阁库和册房,从里到外足足上百间屋子。张越从甬道绕过大堂,便来到了尚书平日办公理事的便堂。现兵部尚书方宾神色郁郁,他照例呈报完今日之事,便准备先行退下。然而他还没走到门口,方宾却是忽然出口叫住了他,沉吟再三却吐出一句不着边际地话。
“你这些天忙里忙外奔前走后,也辛苦了,今日无事,你早些回去吧。”
尽管顶头上司了话,但张越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回本司去看一看。毕竟,大明的皇帝最喜欢用勤勉两个字要求官员,这种小差错让人逮着实在是不划算。一路来到了本司,看见武选司郎中柴车正在和武库司郎中钱云说些什么,他便止了步。不多时,两人便说完了话,柴车转身就走,看
也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并不多话。
两人一个是武选司,一个是武库司,只是点头之缘的同僚,张越知道对方出身清贫脾气刻板,对此也不以为意,遂上前见过了本司主官钱云。如今乃是年中,武库司最忙的一件事让张越接了过去忙活,钱云和其他下属不免悠闲了起来。但如今这年头官员悠闲却不是什么好事,因此钱云眼见得比自己小了二十几岁的张越偏能常常觐见天颜,心中自是不痛快。
“今儿个是八月十五,你难得有了闲,不早些回去,居然有空回武库司?”
今天是八月十五?张越一愣之下方才想到了这一茬,总算是明白方宾为什么会有那一说。虽然钱云这话说得很有些尖酸,他却无心和对方一般计较,当下也不提方宾让自己早点回去的事,便笑道:“多亏了钱大人提醒,否则我还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既然是中秋,其他同僚可是回去了?”
“托了你的福,这些天武库司闲得很,我一会儿就吩咐大伙儿都回去。”见张越并不着恼,钱云顿时觉得没意思,随即懒懒地说,“既然今天你回来了,就进来大伙儿一块坐坐。前几天赵王府还来人问过,说是常山护卫的兵器大多老朽不堪,是不是该换了。你既然在忙京营和军器局那一头,我就暂时搁下了此事,回头你问问方尚书究竟是什么章程。”
自打京营京卫一拨拨换装,张越便听到了不少风声,此时听钱云提到赵王的常山护卫,他并不觉得奇怪。跟着钱云进了本司直房,又和几个员外郎以及主事说了一些话,不多时果然尚书方宾就使了人来吩咐散衙回家。
看着两手空空地一众同僚,张越不禁在心中嗟叹。
中秋节也算是一大节日,朝廷就连一点赏赐都没有,甚至连月饼都看不到一只?
兵部衙门对着正在营造地皇城右长安门,即便今日号称早散衙,仍旧已经是酉时,日头也渐渐偏西了。由于俸禄微薄,员外郎以下的官员大多数都是步行,坐车骑马地官员并不多,甚至还有几个骑驴的。因此,看到张越和两个小厮会合上了马,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然而,圣眷这种无影无踪地东西尚且能够期盼异日的机缘,出身又岂是羡慕就有用地?
“我差点都忘了今儿个是中秋,你们俩常在外头走,可知道北京什么地方月饼最好?”
连生和连虎没料到张越上马之后第一句话就问这个,顿时愣了一愣。向来比哥哥机灵的连虎连忙抢先说道:“少爷要说这个,我倒记得东大街上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名叫千味。虽说铺子小,但小的上次买过一次东西,糕点倒是做得倒是用心。咱们家里头的厨房就有糕点师傅,买东西不过为了图个新鲜,不如上那儿去?”
张越赞赏地看了一眼这个机灵的家伙,随即点了点头。当下三人便拍马前往东大街,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千味。只见那门面只有一间,顶头挂着小小地牌匾,隐在旁边几家酒楼中极其不显眼。跨进店堂,他便现狭小的店堂里头还有其他两拨客人。一对夫妻正在指指点点让一个伙计挑东西,另一个带着丫头的少妇则是正在和掌柜分说什么。
只一会儿,前头的那对夫妻就转过身来。驻足等候的张越看清左手那个身穿藕色裙子的朴子,不禁愣住了。而对方亦是在打照面的一刹那将他认了出来,她一把拉住了旁边的男子,随即才挤出了一个笑容。
“三表哥,好久不见了。”
任凭张越千思万想,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许久不见的金夙。自从大伯父张信贬谪到了交趾,他就再没看到大伯母冯氏和冯兰有过来往,而在金夙那一次随母造访过英国公府之后,他就再也不曾遇到过她,只是隐隐听说其父已经削职为民永不叙用。看此时她和身边那男人的光景,大约是已经嫁人了?
那男子身材高瘦,大约三十左右,身穿一件半旧不新地青色素绢袍子,见张越身上仍是官服未褪,不禁眼睛一亮,旋即笑道:“娘子,你怎么不曾说过还有亲戚在北京?”见金夙不答话,他误以为妻子是一时高兴欢喜得愣了,便上前对张越拱了拱手。
“我是常山护卫总旗王瑜,不知道尊驾是……”
怎么又是常山护卫?张越瞟了一眼金夙,见她只是咬着嘴唇不作声,不禁想起了那时候她的毅然决然。虽说是昔日地恩怨早已经过去,但有些事情却不是说淡就能淡的,至少此时相见,他心情起伏,金夙那模样也绝对称不上久别重逢倍感亲切。
“相公,我和三表哥原本就是远亲,你追着人家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金夙终于从惊讶和尴尬之中回过神来,随即又恢复了当初那爽朗大方地模样,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旋即就对张越裣衽行了一礼:“三表哥办婚事的那天娘原本想要去地,却给我拦住了。如今咱们两家是两个牌名上的人,若是少走动各过各的日子,这样彼此忘了旧事也舒坦。相公刚刚也说了,他是常山护卫的总旗,三表哥若是想照应不妨帮他一把,若是不想,也请不要告诉家里其他人。我嫁了他是我的福分,并不指望什么诰命敕命。”
王瑜素来是对妻子言听计从,虽说后知后觉,也感到金夙这番话别有用意,但妻子一拉,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往外走,一面走一面仍是忍不住打量了张越一眼。而张越望着这对小夫妻的背影若有所思,根本没注意这店堂中另一对主仆也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到了外头,看见王瑜和金夙夫妻上了一辆马车,那个扶着丫头手的少妇不禁皱了皱眉,旋即轻轻咬起了嘴唇。张家的事情她进京之后也已经悄悄打听过不少,那个女子就是曾经和张超定过亲事,之后又退了婚的昔日金家千金?哦,不对,应该是那位金家千金的妹妹。
好好官宦人家的千金,到头来偏嫁了一个小小总旗……不过,就算金蘅当初嫁给了张超,只怕也没什么好结局,张超睡梦中也常常念叨的女人,可并不是这个名字!出身好又怎么样,走错了一步还不是一辈子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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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诚夫婿无心觅封侯,敏夫婿欣闻惊喜脉
弯曲曲的小巷中,一匹瘦马正拉着马车缓缓而行,同时,还不时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车厢的板壁斑驳掉漆,车辕也已经露出了本色。马车前头是一个赶车的老汉,裹着一件灰褐色的大棉祅,眼睛盯着前方,却竖起耳朵听着车里的话。
“娘子,看你那表哥穿的官服,似乎是五品官?”
王瑜确实很纳闷。他父母双亡,一向多承舅父照顾,最后在常山护卫中谋了个小旗,不过是芝麻大不入流的小官,所以在娶妻上头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了下来。
后来还是舅父说媒,这才娶到了如今的妻子。虽说那时候说是寻常小门小户的女儿,岳母守寡在家,但他平日里看金夙举止,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待妻子极好的他还是一直都没往别处去想。然而,今天意外遇到这么一遭,他不由得再次生出了问。
“所以我都说了,咱们是穷亲戚,高攀不上人家。”金夙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死死绞在了一起,见丈夫依旧盯着自己瞧,便强笑道,“而且人家当初遇到过一个沟坎,咱们家做过一件极其理亏的事,狠狠得罪了他们,如今看到人家得势,哪里还敢高攀上去?幸好今天遇到的是通情达理的三表哥,若是遇到其他人,只怕咱们当面就下不来台。”
“原来如此……只不过,我看你那位表哥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大的官,倒是难得的很。”王瑜笑着抓起了妻子的手,入手觉冰凉得碜人,他就温言安慰道,“既然是过去的事情了,那就别想这么多,我只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并不想去巴结人家求前程。只是委屈了你,凭我这才能秉性,也确实挣不到什么凤冠霞帔给你。”
“我又不是那等庸俗女人,谁稀罕那东西?”
夫妻俩一路上又说了些闲话,马车很快便拐入了一条正好可容一辆车进出地巷子,巷子两侧都是整齐划一的瓦房。如今达官显贵多半住在西城,而东城地块则是矗立着一座座朝廷建好的廊房。由于房钱便宜,因此大多数军官多半都爱在这里赁房居住,王瑜因接了岳母同住养活,舅父也常常来住几天,便索性租了一座独门独院的小宅子。
这宅子北房三间乃是夫妇俩自住,东厢房是冯兰和一个丫头住着,因她如今吃念佛,所以很少出门,而西厢房平日里空着,若是王瑜地舅父高正前来,也会在这里逗留一个晚上。此时此刻,夫妇俩一进门,雇来的一个中年男仆便上前说,舅老爷正在西厢房等候。
“舅舅好些天不曾来了。”
王家虽不过是小康。但自从金夙进门之后。精打细算持家有道。样样家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陆陆续续也添了好几样大物件。因西厢房乃是高正常来常往地地方。这里地摆设更是全都换了一遍。此时见王瑜进门。高正便笑着站起身来。指着身边地那张大案说道:“自从你媳妇进门。你家里这境况倒是比以前强多了。如今竟是连紫檀大案都置办得起了?”
见王瑜投来了惑地目光。金夙便连忙解释道:“舅舅。咱们家哪里买得起紫檀?这是榆木。只不过是紫榆。上次正好有人卖了木材。我就买了下来让人打造。除了这一张大案之外。里头地大床和书架都是用这几根紫榆所制。原先那些我也让人拆了做成各种能用地家什。只是费几个工钱。并不敢浪费。”
“今儿个是中秋。我也就是来看看。你们懂得过日子。我就放心了。”
金夙陪着坐了一会。便起身说是要去厨下准备饭菜。腾出了地方让甥舅俩说话。尽管刚刚在妻子面前说不在意。但王瑜毕竟好奇妻子娘家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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