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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大舅、大表哥，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外公的身体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气色很差，瘦了很多，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庄爸带着庄不远从车上下来，乖乖叫了一声：“爸爸，大哥。”
　　然后对旁边的大表哥笑了笑。
　　庄不远总觉得这时候的庄爸跟小学生似的那么老实。
　　庄妈的娘家姓石，石头的石，和石海飞其实是本家。
　　外公叫石从先，大舅叫石有刚，大表哥叫石海腾，名字都是按照辈分来的，从这点来说，石海飞还可能真是本家。
　　看到外公和大舅，庄不远只是笑了笑，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然后对石海腾打了个招呼：“腾哥。”
　　这位就是庄爸说有感情的大表哥，大舅的儿子。
　　若不是长得像，庄不远都觉得这俩人不像亲父子。
　　“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没礼貌！”大舅就瞪庄不远。
　　“都是大舅教得好。”庄不远微笑。
　　从庄不远小时候开始，别人给一百块钱的压岁钱，到他就只有五十了，有时候还不给，庄不远早就记恨自家大舅很久了，如果不是碍着大表哥的面子，才懒得理他。
　　来自童年的怨念，才是真怨念啊！
　　“你看你，怎么教育的孩子！”大舅就训斥庄爸，庄爸白了庄不远一眼：我的小祖宗哎，说好的低调呢？低调低调再低调，哪个字不懂，低就是低眉顺眼，调就是听候调遣，再就是一忍再忍，乖乖点行不行？
　　打完这枪，咱们赶快跑啊！
　　庄不远缩到庄爸的身后去了。
　　老爸，到了你为儿子遮风挡雨的时候了！
　　“这是我单位上的小王，来给帮个忙。”大舅指着旁边的年轻人介绍道，然后瞪父子俩：“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小王拿东西？”
　　小王拎着大包小包，无声地笑了笑。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被抓来当司机的可怜工作人员，估计是大舅在单位的下属，大舅到哪里都喜欢讲排场，来医院都不忘记带随从，跟他干活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石海腾打算去帮忙小王拿东西，大舅瞪他：“这种粗活还用你？扶着你爷爷！”
　　石海腾只能歉意地对庄爸笑了笑，去扶着外公。
　　然后，大舅又看向了庄爸的小车：“这是你的车？”
　　“是啊是啊！”庄爸连连点头。
　　“还是新买的？”看着车窗上的临时牌照，大舅更是瞪眼。
　　“是啊是啊！”庄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车，他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这辆车了，“昨天刚提出车来，今天就开上了！”
　　大舅就嫌恶地皱眉：“买个这么小的车干什么？那么小家子气！没钱买车就不买好了！何必那么虚荣！虚城这种地方生活不易，多攒点钱，过两年回老家说不定还能给你家小远买个房子娶媳妇。”
　　庄爸更开心了，买这么小的车，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坐啊！
　　看到你不喜欢，那我就开心了，这车果然没买错！
　　大舅又数落了庄爸几句，又炫耀式道：“你们不知道虚城二院这种地方多难约，幸好这里的一位副院长和我是同期的同学，多亏了他才约到专家号，我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到了。”
　　打完电话，大舅就意气风发道：“好了，专家已经在等着了，我们去吧。”
　　说着，大舅就带头走在前面，像是得胜的将军似的。


第530章　你妈的……哥
　　再怎么有关系，再怎么专家号，在医院检查身体，都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
　　特别是一位身体虚弱的老人，不断跑上跑下，被抽血，被各种仪器折腾来折腾去，疲惫是难免的。
　　就连庄不远这个不喜欢自家外公的人，看得都有些心痛。
　　这和自己记忆中那个身材高大，精神矍铄，骂起人来精力十足的老人可是完全不同。
　　“小王，你把东西放下，去帮忙扶着。”看大表哥一个人扶着外公有些吃力，大舅道。
　　外公却是摆摆手，对庄不远招招手道：“小远，你来扶着我。”
　　我？庄不远一愣。
　　下意识就想要说一句：您身体这么高贵，我可扶不起。
　　毕竟在外公家当低等公民当久了，庄不远心中是不爽的，而且大舅对自家老爸的态度，也依然恶劣到让人想抽人，得心中默念“这是我妈的大哥”才把怒火压下去。
　　但看看外公苍老的面孔和煞白的面色，终究还是不忍心，上前扶住了外公。
　　老人的身体，是干枯的，松弛的，仿若一层用旧了的砂纸，薄薄的，早就已经和骨肉分离。
　　外公的皮肤下面，几乎没有多少肉，肌肉也松弛无力。
　　庄园里其实有很多老人，但和外公比，他们的精气神好了太多了，完全没有这种衰老感。
　　庄园里很多医学出身的生物学家，庄不远和他们接触多了，被科普了一脑子的医学知识。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外公，你这样多久了？”
　　“得有一个多月了吧……”外公有气无力道。
　　一个多月才来检查？庄不远就有些生气。
　　庄不远就听到那边，大舅又在和庄爸炫耀。
　　“虚城这种大城市，果然比小城市里好多了。”
　　“最近虚城大力发展贾湖，调集了很多的精兵强将到贾湖，虚城才算是有了空缺，我可是背后打点了许多人，才抢到这个位置。”
　　“这叫什么？这就叫人脉。”
　　“我爸之前说身体不舒服，我就告诉他等等，等我调到虚城，立刻带他来虚城检查检查。”
　　“像老家那种小县城，医院都不行，啥也检查不出来，要看病还得来大医院。”
　　“你说虚城二院这种地方，医疗资源那么紧张，如果没点人脉，能挂上专家门诊吗？”
　　“刚才那人，看到没？虚城二院的副院长，年轻有为，才四十岁就已经是国际上有名的专家了，未来不可限量。”
　　“关键是会做人，这次来人家多热情？那是看我的面子，如果你们来看病，能挂上号就不错了。”
　　庄爸也就在旁边点头，口中应着是是是。
　　庄爸能说什么？
　　大舅这种优越感，反正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然后大舅又问庄爸：“你家小远现在在干什么啊？还在那家公司吗？还天天加班？”
　　“现在换了一家。”
　　“还是私企？”
　　“还是私企。”
　　“私企没前途，你看现在的私企，有几个能活过十年的，我们单位最近在招合同制工人，你让小远赶快辞职去报个名，至少稳定多了，有个好单位，找对象也好找不是？”
　　“是是是。”庄爸就瞪了庄不远一眼，你小子看看，单位不好连对象都找不到！你可长点心吧！还不赶快去相亲！
　　“你看我家海腾，年纪轻轻的，已经是他们单位的骨干了，业务能力也是名声在外，现在也领导了一个队伍，级别也提了。”
　　“这次虚城两条大隧道开工，嚯，那是厉害啊，这不验收不过来，人家虚城专门调集了精兵强将，来帮忙验收，点名要我家海腾过来。虚城接下来大兴土木，干得好说不定就留下了，直接解决户口问题。虚城这地方，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想要留下都留不下，让你家小远多和我家海腾学学。”
　　石海腾对庄不远无奈地笑了笑，那意思是你别放在心上。
　　庄不远打量了半晌石海腾，原来大表哥也是为了隧道来的虚城吗？
　　他记得负责验收的几个头头脑脑都见过面，确实没见过石海腾啊。
　　原来大表哥是做这个工作的？也算是半个同行啊。
　　倒是可以交流一下。
　　“对了，我听说你在虚城，还是搞你那一套酿酒？”
　　“是，一家小酿酒坊。”
　　“虚城的几家大点的酒厂，我都有认识的人，不然我帮你找找人？这么大年龄了，还得在小酿酒坊里帮工，说出去不嫌丢人吗？”
　　“多谢大哥，不用了，我这种也就是小酒坊的命了。”
　　“你啊，还是这么不求上进，我们石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女婿……”
　　庄不远就看自家老爸。
　　嘿嘿嘿，还说我？不求上进的石家女婿！
　　父子俩一边听着大舅的数落，一边眼神交流，一边看着时间。
　　快点检查完吧，快检查完了吧。
　　还得应付多久啊！
　　时间咋过那么慢啊！
　　妈呀！妈的爸啊！妈的哥啊！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终于走完了所有的检查流程。
　　医生道：“有很多的检查化验还需要时间，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出结果。从目前的情况看，我建议病人先住院观察一下。”
　　“住院？”大舅就惊叫了起来，“这不没检查出来什么病吗？住什么院？”
　　“根据目前的几项结果，需要临床观察，以及进一步的检查。”
　　“那我爸到底有什么病？”
　　“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不好说。”
　　“没结果就让住院？你这是讹人吗？我去找你们副院长！”大舅嚷嚷着就出去了。
　　头发花白的医生撇了撇嘴：“副院长是我带出来的学生，随你。”
　　庄不远以手加额，就算是你很有特权，也不用为了显示自己的特权，处处不顺着别人来吧！
　　在大舅的坚持之下，外公还是没有住院，被搀扶着上了车。
　　经过一天的折腾，他的面色更差了，坐在后座上，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庄不远扶他上车的时候，他抓着庄不远的手，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看着车后门关上，庄不远和庄爸对望一眼，叹了口气，心中都有某些不好的预感。
　　这气色，别是什么不好的病吧。
　　大舅上车之后，车窗降下来，庄爸还以为他要告别。
　　谁想到他对庄不远道：“我把小磊也带来了，他想要去虚城动物园，你表哥工作忙没时间，你明天请个假带他去吧。”
　　我去！
　　庄不远恨不得对着车窗里一巴掌扇过去。
　　不过车窗已经关上了。
　　“你妈的……哥啊！”庄爸叹口气。
　　“爸你说脏话骂人。”
　　“我没有，我只是陈述事实。”庄爸道。


第531章　你去告我啊！
　　所谓小磊，是大表哥的儿子，石小磊，今年八岁。
　　晚上，庄不远接到了石海腾的电话，说庄不远不用放在心上，他有空再带这孩子去玩，还谢了庄不远一番。
　　“腾哥你啥时候带小磊来动物园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请你吃饭。”庄不远倒是真心实意，“不过小磊不上学吗？”
　　“小磊这孩子……”腾哥真的是一言难尽啊，“被你大舅宠坏了，在家里惹了祸，我在想办法帮他转学……”
　　一个八岁的孩子，闹腾到必须转学的程度？这是有多恶劣？庄不远目瞪口呆。
　　大舅真是毁人不倦啊！
　　“我本来是打算想办法在虚城留下的，不过你大舅这是打算扎根虚城了，我可不想让他再带小磊了，再带这孩子就全完了！”大表哥对庄不远诉苦，“看来我还得想办法走远点……”
　　“前段时间我工作忙，来了之后就天天加班，还没多联络过，趁我还在虚城，咱们兄弟多聚聚吧。”
　　庄不远就苦笑，感觉大表哥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毕竟他不喜欢可以远离，大表哥可没办法，那是他爹啊。
　　“对了，爷爷说，如果你们有空的话，想要请你和小姑父吃顿饭，不带我爸……”大表哥顿了顿，“我觉得……爷爷的身体，可能不太好了……”
　　有些话，没有说下去。
　　但有时候，人的预感是很准的。
　　第三天，结果出来了。
　　庄爸和庄不远匆匆赶到医院，就看到外公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大表哥蹲在墙角里抹泪。
　　看到庄不远，哽咽着说了一句：“是淋巴瘤……”
　　“淋巴瘤？你先别担心，淋巴瘤是目前有成熟治疗方案的癌症之一，医生说什么情况？要怎么治疗？”庄不远连忙问道。
　　不用大表哥转述，庄不远就听到医生在训斥大舅。
　　“病人说，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有了征兆，为什么不早点去检查？”
　　“什么病能这么拖？这种病本来就很容易检查出来啊！”
　　“如果早治疗半个月，结果也比现在好得多啊！”
　　“医生，医生，您想想办法啊，您是专家。”大舅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排场。
　　“专家怎么了？专家就是万能的吗？现在肿瘤已经侵入了肺部，你让我怎么办？没办法了！”
　　“我……我去找你们副院长，你等着！”哀求不成，大舅又开始摆架子了。
　　庄不远都想要骂娘了。
　　你找副院长有什么用！
　　副园长能起死回生吗？
　　过了片刻，大舅拽着副院长来了。
　　“老石你先别着急，淋巴瘤有很多种，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诊，先等我们看看再说，说不定是霍奇金淋巴瘤，这种好治疗……”
　　旁边，那位专家摇头：“不是霍奇金淋巴瘤，我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是T/NK细胞淋巴瘤，而且这位患者的身体有多处病变，淋巴本就是人体的免疫组织，很多常规的治疗方法都不适合使用，对不起，这病我们医院治不了。”
　　“陆老师，您委婉点儿……”
　　“委婉点儿能把病人治好吗？委婉点儿还不是要我治疗？委婉点儿没说清楚，再去找我的领导告状怎么办？说不定人家有财有势，要让我没工作呢！”医生冷笑一声，“我现在说清楚，是为了病人负责，病人已经被耽误了太久，已经耽误不起了，趁早另请高明为妙。”
　　这位医生，早就被大舅得罪得满肚子火了，听他的语气，刚才庄不远来之前，大舅还不知道怎么威胁人家了呢。
　　自己这位大舅，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医院里的专家，你真当人家是干粮啊！
　　“你们不是虚城最好的医院吗？”
　　“这不是医院好不好的事，这病，别说虚城，就算是州内，都没人能治。”
　　“我不信，一定有更好的专家！小王，你给我快给我打电话给专家！”大舅咆哮。
　　小王在旁边都茫然了，我哪里认识专家？
　　“打电话给我同学，给我同事，让他们帮我托关系……让他们……找专家……我就不信，离了这破医院我还治不了病了……”
　　这句话，让副院长也很不爽了，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陆老师，您消消气，病人家属只是有情绪，您消消气……”
　　“老石，你少说两句！”
　　大舅还是不肯甘心，捏着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特权能解决很多事没错，但这个世界上，也有的是特权解决不了的事。
　　特别是疾病和死亡，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身份就不会降临。
　　庄爸看着争吵的几个人，叹口气道：“我该怎么给你妈说啊……”
　　怎么说她的父亲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
　　庄不远站在门口，听着几个人的争吵，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外公在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
　　“小远，他们在吵什么？”
　　“没什么，外公你还是躺下休息吧。”
　　“小远，我这个病，可能不是什么好病，我还说请你和你爸一起吃顿饭呢，说不定没有这个机会了。”
　　“外公，您别这么说。”
　　“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外公道，“这些年，我最……最……有些时候，我也想……”
　　外公终究说不出那写话，庄不远刚想说什么，外面又吵吵起来，然后那位陆医生冲了进来：“他们要出院，就让他们出院！不相信我们，相信什么野鸡医院，随他们去吧！让他们走！”
　　“走，我们出院！去别的地方！这种破医院，谁愿意留下！一群庸医，就会谋财害命！”
　　副院长本来还在旁边劝解，此时也是很不爽，一甩手道：“随你去吧，你爱咋咋地，我不管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你外公扶起来！我们转院！”大舅看庄不远和庄爸还在旁边站着，怒声道。
　　庄爸皱眉，还想说什么，庄不远摇头道：“爸，我外公不能再折腾了。”
　　“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把你外公扶起来？”大舅抬脚去踹庄爸，“干站着干什么？窝囊废，一点用都没有！”
　　庄爸一个闪身躲过，然后抬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一声巨响，大舅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个红手印。
　　庄爸可是敢和小混混打架的热血中年啊，战斗力秒杀大舅。
　　“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是不是你亲爹！”庄爸道，“窝囊废你麻痹，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敢张嘴？再张嘴我还打！”
　　“爸你说脏话！”
　　“老子就是说脏话咋了？你去告我啊！”


第532章　就喜欢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不，我只是想要说一句，父亲大人威武！
　　大舅果然不甘心就这么被庄爸压住，又张嘴，然后庄爸果然一巴掌又甩了过去。
　　“啪”又是一个巴掌印。
　　这下对称了。
　　看庄爸还真打算继续动手，大舅不敢说话了，捂着肿的老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