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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偌大的宫殿中除了当今大周圣上姬令月，唯有两位头发花白的年老宦官，以及一位年幼的小和尚。
　　女帝神色平静，宛若如今皇城外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联。
　　两位宦官神情有些紧张，不时看向宫殿外，眼中闪烁着淡淡的不安。小和尚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脸上带着毫不遮掩的慌乱与害怕。
　　“报，东城门的禁卫军全军覆没，城门已经被叛军攻破。”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凌霄宝殿的寂静。
　　静！
　　宫殿内的气氛陡然为之一沉，两位年老宦官的额头浮现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显露出恐慌之情。
　　“叛军杀入皇城了？”女帝眼帘微抬，声音平静。
　　来人露出迟疑之色，停顿了几息才继续道：“这，叛军还未杀入皇城。寇统领前往支援，如今以一己之力守住了东城门，暂时挡住了叛军们的进攻。只是……只是统领前些时日的伤势还未曾痊愈，而敌军不乏虚仙强者，只怕东城门已经守不了多久。”
　　寇统领！
　　女帝闻言，瞳孔不由紧缩起来，凤眸盼兮犹如上古神兽威势骇人。
　　“嘭！”
　　女帝一巴掌趴在龙椅的扶手上，满脸怒色地呵斥道：“混账，朕不是已经将他贬为庶人，为何，为。”
　　女帝说到这里，忽而无力地瘫软在了龙椅上，双眸微闭地苦涩道：“朕早该知道，他不会就那么离去。从小时候起他就是这么傻，这么笨。每天傻兮兮地守在朕的身旁，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
　　凌霄宝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女帝的呢喃在宫殿中回荡。
　　“他，不该留下与朕陪葬，与大周陪葬。”
　　女帝双眸微闭，脸上多了几分惆怅，双手紧扣着龙椅的扶手。她一生负过太多人，但唯有一人始终无法忘怀。
　　寇天恩对她的感情，她其实一直都明白。
　　若是天帝未曾消失，她没有成为现任大周圣上，两人或许早已经结成连理，成为人们羡慕的神仙眷侣。可惜天下形势变化太快，快到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她刚刚登基不久，天下就已经乱了起来，诸天万族纷纷举起了反周伐天的大旗。而曾经威震天下数十万载的大周天庭，在失去了大量的精锐之后，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快速崩塌。
　　先是与星空远征军彻底失去联系，而后星海中好不容易攻打下的星域相继失陷。
　　最终十八路反王齐头并进，在短短时间内攻破了大周坚不可摧的各路防线，甚至打破了他们经营了数十万年的长安城！
　　眼见大厦将倾，女帝早已经明白自己的结局。
　　她是大周的天帝，这世上从未有过不战而逃的大周天帝，也永远不会存在逃跑的大周天帝。她已经有了必死之心，也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只是女帝虽然做好了与大周共存亡的准备，却并不想寇天恩同样为大周陪葬。因此昨日寇天恩提出退守洛阳，请各路诸侯勤王的时候，她果断训斥了对方一顿，并且免去了寇天恩的所有职务。
　　当然，其中除了私心之外，女帝之所以拒绝寇天恩的请求，是因为她明白诸侯们已经无法信任。若是诸侯真的愿意为大周效死，反王们又如何能够在短短时间打破九州防线，轻而易举的杀到长安！？
　　人心，早在天帝失踪的时候，就已经散了！
　　只是女帝本以为免去寇天恩的职务，将之驱逐出皇城，对方会乖乖的离开。却没有想到，寇天恩不仅没有出城，反而再次折返了回来，甚至以一己之力守卫着本该崩溃的东城门。
　　“天帝，西城门守不住了。”就在女帝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位满脸疲惫的中年和尚走了进来。他身上满是鲜血，白色的僧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更有鲜血随着他的行走滴落在地上。
　　“西城门也失守了吗？”女帝回过神来，平淡地看了眼中年和尚，淡然道。
　　“南城门的尚峰老道与虚彦夫人皆已相继陨落，那里怕也守住不了太久了。东城门是我们防线最弱的地方，怕是已经失守。”中年和尚微微摇头，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
　　“寇统领折返，如今正以一己之力守护东城门。”女帝玉手扶住额头，声音带着多了几分惆怅与凝重。
　　寇统领！
　　中年和尚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没有话说。
　　女帝与寇天恩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早年的时候，两人可是大周人人皆知的金童玉女。只是天下形势变化太快，曾经的公主如今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天帝。
　　女帝忽而侧首看向小和尚，面容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小家伙，害怕吗？”
　　“苍生，不，不怕。”小和尚昂着小脑袋，努力想要表现自己并不害怕的样子。可是那饱含泪水的双眼，以及带着哽咽的声音，无不出卖了他惊惧的心情。
　　“不，你需要害怕，大周天地将倾怎能不害怕。朕也害怕，也感到恐惧。”女帝站起身来，眺望着凌霄宝殿外的苍穹，声音不急不缓，又带着几分淡淡的苦涩。
　　“天帝也会害怕吗？”苍生闻言，眼眸中的泪水止住，好奇道。
　　“天帝也是人，为什么不会害怕。只是你要记住，我们可以害怕，可以恐惧，但绝对不能退缩。大周的希望，人族的希望，永远不会随着任何人的消失而消失。”女帝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出了凌霄宝殿。
　　“摆驾，去东城门。”在走出凌霄宝殿前，女帝淡然道。
　　苍生略显呆萌地望着女帝坚定的步伐，略显瘦弱的背影，却是感觉宛若支撑天地的高山，巍峨而又不朽！
　　现在他并不明白，女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并不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但他深深的记住了今天的一切。
　　“苍生，待在凌霄宝殿，不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中年和尚紧随女帝而去，在即将踏出大殿的时候，回首对小和尚做了佛礼，郑重道：“记住，杀生为救生，屠世为救世，问心无愧即可为佛。师父此行若是没有回来，你就是我大相国寺的新任主持。”
　　中年和尚说完，也不理会苍生小和尚茫然不解的神情，坚定地随着女帝向东城门而去。
　　哪怕他知道，此行断然没有幸存之理！
　　或者说，所有留下守卫皇城未曾离开的人，都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
　　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192章　这就是本尊的答案！
　　战友全军覆没，身旁再无一人支撑。
　　莫尘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紧握帝兵的右手甚至开始颤抖。
　　一天的杀戮，无数次遭受敌方强者的袭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因为这毕竟不是他原本的身体，没有那霸绝天下的无敌实力。
　　甚至于，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拼死坚守的意义何在。
　　这，终究只是一段古老历史的影像！
　　莫尘昂首深吸了口气，望着眼前残破的城墙，身旁堆积如山般的尸骸，突然笑了起来：“或许，这也是我的执念吧？”
　　数十万年的沉睡，当他再次醒来早已经物是人非。
　　曾经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又或者失去了原本的痕迹。莫尘有时候甚至在想，当年若是自己没有陷入沉睡，又是否会发生后面的那些惨剧。
　　可惜，他知道历史没有如果！
　　如今他的心神陷入曾经的上古战场，真切的感受到大周天庭灭亡前的悲凉与痛苦，以及无数忠勇之士的热血与激情，在惆怅之余又不禁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滔天豪情。
　　既然不能改变历史，那就去改变现在，改变未来！
　　而如今，自己只需要尽最大的努力，来守护这段已经是历史的影像！
　　莫尘想通之后，只感觉心神宛若琉璃般晶莹剔透，心情也变得舒畅无比。他隐隐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距离全新的境界已经不远了。
　　天仙，远不是结束！
　　莫尘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低首看向远方依旧延绵无尽的敌军，紧握帝兵井中月，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既如此，本尊也就任性一次。此战，只为守护！”
　　他眼中神光闪烁，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远方。
　　“嘭！”
　　一位宛若山岩般的灰色巨人踢碎了身旁的房屋，恼怒道：“该死的寇天恩，竟然与本王作对。”
　　“大王，寇天恩自身实力不凡，又有帝兵井中月在手。若非因为他要死守皇城不能逃离，只怕我们想要对付他至少要耗费万倍的精力。眼下其他几处城门已经传来喜讯，我们若是还没有进展的话，到时在盟主面前怕是对大王不利。”一位拖着灰色老鼠尾巴，尖嘴猴腮的矮小人影低声道。
　　“你的意思。”山岩巨人的双眼闪烁着冷芒，紧盯着矮小不过脚踝的人影。
　　矮小人影感受到来自山岩巨人的可怕压力，恭敬地垂下了脑袋，沉声道：“挑拨离间，以利诱之。属下今日在我军攻打城门时，听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寇天恩昨日忤逆天帝，已经被削去了所有的官职贬为庶人。”
　　“什么，还有此事！”山岩巨人愣了一下，惊呼道。
　　“此事应当不假，否则寇天恩不会直到现在才出现。此人倒是个痴情种子，早就听闻寇天恩与女帝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现在看来倒也不假。大王若是以利诱之，以女帝威胁，或可产生奇效。”
　　山岩巨人闻言，眼中闪烁着异色。
　　寇天恩实力太强，手中又有帝兵加持，绝非普通虚仙可以对付。
　　倒不是说他打不过对方，而是十八路反王并非一条心。他们只是因为反周联合在一起，一旦大周灭亡必然会产生矛盾。山岩巨人一脉若是因为对付寇天恩实力大损，到时必然会被其他异族反王打击，甚至可能被人联手吞并。
　　这种情况，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鼠妖的话，倒是让他有了主意。
　　寇天恩已经被免去职务贬为庶人，如今依然选择为大周热血奋战，其原因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他不怕敌人有欲望，就怕敌人油盐不进。
　　而现在，在他看来寇天恩已经暴露了致命的弱点！
　　大周女帝！
　　“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做？”山岩巨人王神色平淡，问道。
　　“属下以为，大王可派人诱之。如今皇城城门相继被破，纵然他能够守住东城门也没有意义。大王若是此时以女帝诱之，或可收获一员猛将。到时纵然是其他反王心中不满，也要礼让大王。”鼠妖抚了抚嘴角的两撇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微笑道。
　　山岩巨人王微微颔首，吩咐道：“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做。”
　　在不与寇天恩死磕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虽然山岩巨人王也不知道，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但他并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机会，一个臣服的机会。
　　鼠妖躬身退下，向着城门处走去。
　　皇城东门。
　　鼠妖来到城门前，有模有样地做出拱手之礼，沉声道：“寇将军一代天骄，长生不死的仙道也并非不可期望，何必为了这暴虐大周而断送性命。眼下我反周联军已经攻破其他三处城门，纵然将军能够挡住我们大西军，又有什么意义？”
　　莫尘眼睛微眯，终于明白为何东城门已经全军覆没，却始终未曾有援军出现。
　　鼠妖见莫尘神色微变，眼中闪过淡淡的喜色。
　　好，只要有反应，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将军为大周抛头颅洒热血，却换来贬为庶人的结局，实在是可悲可叹。我大西王听闻此事，心中也是颇感为将军不值。将军若是愿意投效我大西军，我家大王愿封将军为王，女帝也可交给将军随意处置。”鼠妖并未说太多没用的东西，直接点明了大西军的条件，尤其是在女帝上加重了语气。
　　他说着，警告道：“其他三处城门已经相继被破，还望将军能够早做决定，否则女帝可就。”
　　鼠妖并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是相当明显。
　　莫尘双眼微闭，隐隐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关键信息，这场上古战场投影的关键。尤其是当鼠妖让他做出选择时，莫尘更是能够明显感受到，天地仿佛陷入了死寂，似是在等待他的决定。
　　他不知道，不同的选择会发生什么，但莫尘早已经有了答案。
　　而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城墙上已经多了几道人影，正是出宫而来的女帝等人。
　　莫尘沉默几秒，蓦然挥刀向前。
　　银白的刀芒撕裂天地，连道与理交织的天地法则都被凛冽的刀芒斩断。天地悲鸣，苍穹显现偌大的残月虚影。
　　鼠妖双眼瞪圆，不敢置信地望着莫尘：“你！”
　　他刚刚吐出一个字，身体蓦然炸裂开来，化作漫天飞灰消散于虚空。
　　莫尘持刀而立，面对数之不尽的乱军，以及怒火冲天的大西王山岩巨人王，坚定道：“这就是本尊的答案！”
　　此战，不为寇天恩，不为其他，只为自己曾经留下的遗憾！
　　“可恨，可恨，寇天恩，本王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以儆效尤。”山岩巨人王满脸怒色，一脚踹飞身前的房屋，声若雷霆般咆哮道。


第193章　终结
　　当莫尘说完那句话，顿时感觉苍穹上传来一阵无法抵挡的强大吸引力，直接将他从那副身躯中抽离了出来。他宛若一个旁观者，只能选择默默注视下方的场景。
　　“哈哈，本将军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区区叛军也想招安本将军，真是可笑至极。”寇天恩昂头大笑，声音充满了决绝与坚定。
　　“杀，给本王杀！”灰岩巨人王满脸怒色，咆哮不已。
　　这一次，反军再也没有任何留手，除了数以百万计的大军以上古军阵冲击皇城的城墙，更是出动了反军中绝大多数的强者。
　　一时间，天崩地裂，虚空动荡。
　　刀芒撕裂苍穹，残月之下尸横遍野。
　　只是寇天恩哪怕是虚仙强者，又有强大的帝兵加持，但面对数位同级强者，以及数以百万计精锐大军构成的上古军阵，还要守护已经残破的皇城，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不过短短时间，寇天恩的战甲就已经彻底破碎，上身鲜血淋漓遍布狰狞的伤痕。甚至连他手中的帝兵都已经锋芒不再，因为反军自杀式的攻击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单膝跪地，将井中月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不倒，持刀的右手已经开始颤抖。
　　这并非恐怖，而是因为消耗太多，透支了自身的潜力。
　　城墙上。
　　女帝凝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长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破了掌心都未曾察觉。
　　“寇将军，真男儿！”大相国寺主持双手合十，神色复杂地颂了声佛号。
　　以寇天恩的实力，再加上帝兵的绝世锋芒，若非要顾及皇城，这些人纵然再多十倍也不可能留下他。可世上没有如果，寇天恩现在的弱点太明显，在战斗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能够感觉到，寇天恩已经到了极限！
　　与此同时，皇城中喊杀震天，显然是其他几路城门已经彻底失手。
　　硝烟、杀戮、疯狂，彻底席卷了这座象征大周数十万年无上荣耀的古老皇城。
　　大相国寺主持倾听着皇城中的喧闹与杀戮，侧首看向神色淡然的女帝，神色悲戚却也没有恐惧，显然早已经料到了今日。他躬身对女帝拜倒，沉声道：“微臣，先行一步。”
　　他说完，纵身向皇城而去，身影萧瑟而又无畏。
　　女帝深吸了口气，眼角划过淡淡的湿润。她撤去了身上的屏障，缓缓走出了破碎的城门。寇天恩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脸上露出明显的紧张。他侧首看向已经出现在身旁的女帝，嘴巴微动想要说些什么。
　　但当他看到女帝冰冷的神色，所有想要说的话又不由咽了下去。
　　“是暴君！”
　　“大周暴君！”
　　女帝的出现，在反军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无数人望着城门下出现的人影，发出阵阵惊呼。
　　灰岩巨人王见状也是愣了一下，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眼中闪烁着异色，冷笑道：“哼，皇城已破，你如果识相的话，本王倒是可以可以考虑保你一世平安。”
　　“何为识相？”女帝淡然道。
　　灰岩巨人王玩味地笑道：“杀了寇天恩，展现你的诚意。然后向本王献出大周天庭的印玺，成为本王的妾氏！”
　　灰岩巨人王能从众多反王脱颖而出，自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他深知大周皇城虽破，但大周的各路诸侯实力依然强大非常。若是能够挟持女帝，必然远胜获得千万大军。当然，灰岩巨人王也没指望女帝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他在等待对方谈判，开出自己的条件。
　　“好。”女帝淡然道。
　　“哈哈，女帝可要……”
　　灰岩巨人王得意大笑，正想要说些狠话，突然又反应过来。
　　好？
　　他满脸呆滞，惊愕地看向神色淡然的女帝，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就好像在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女帝没有理会惊愕的灰岩巨人王，翻掌间手中多出了一柄尺许长的青锋。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