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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后生要么是有极强的靠山，要么是真的置生死于度外。

讶异之余。清平真人倒是对萧凡生出了几分好感。

别看这老道外表柔和谦恭，深得太上无为之真谛，骨子里头实则也是侠烈之人。年轻时节，更是嫉恶如仇，被同道好友戏称为“龙泉好汉”。这些年随着修为精进，身份地位越来越高，手中权柄越来越重，渐渐的也就不怎么和人生气了。

实在也没几个人敢惹他生气！

但这却不意味着清平真人是个懦弱胆怯之人，本质上。他还是那位烈性子的“龙泉好汉”。

萧凡若是一上来就软蛋，清平老道对他的印象立时就会变得奇差无比。

欧阳明月也不生气，淡淡说道：“那些无极弟子的先祖，当年就是我们昊天宗救下来的。如果没有我昊天宗仗义出手，他们的先祖早就被人杀得精光，又何来他们这些人？昊天宗对他们恩重于山，他们难道就不应该回报么？”

萧凡沉声说道：“大长老此言，请恕在下不能苟同。施恩不望报，乃是我正道宗门该有的美德。再者。人不是畜，纵算昊天宗当年救了这些无极弟子的先祖，那也不是今日残害他们的理由。”

欧阳明月淡淡地看了萧凡一眼，随即转向褚九。缓缓说道：“褚少主，听说此人是你的朋友。请恕妾身好奇，可否请褚少主说明一下。两位之间，到底有何种瓜葛。”

她亲自赶到重天宫。不是来和萧凡讲道理的。

真要讲道理，这里也无人够资格给她做“评判”。

她只是想搞清楚。太上宗对这个萧凡的庇护，到底能够达到何等程度，会不会为了这个人，不惜彻底和昊天宗撕破脸皮。太上宗固然实力雄厚，欧阳明月也并不真的害怕与太上宗全面交恶。

但要看值不值得！

至少，为了一个区区的元婴初期修士，肯定不值得。

欧阳明月自认有很多种办法在不得罪太上宗的前提下，办妥这件事。

褚九哈哈一笑，说道：“有劳大长老垂询，萧兄弟曾经救过褚九的性命。却不知这种关系，能否令大长老手下留情？”

嘴里说得客气，但话里那种意思，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谁想要带走他，都要先问过我褚九答不答应。

欧阳明月微微点头，依旧没有生气，只是沉吟起来。

偏殿里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屏息静气，不发出半点声响，免得打扰了这位大长老。看上去，欧阳明月一直都很“温和”，很好讲话。但强者就是强者，她心情好不好，取决于她自己，其他人是改变不了她的。

欧阳明月沉吟的时间并不太长，不过这短短的一瞬，在众人心目中却特别的漫长。而她沉吟过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也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些难以置信。

“褚少主，妾身可以给你这个脸面。”

欧阳明月平淡清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响。

“既然萧道友对褚少主有救命之恩，那么他在宁国的这段日子，妾身可以当他是太上宗的贵宾，看在贵宗和褚少主的脸面上，妾身可以不动他。如果萧道友愿意，可以一直在宁国住下去，那你的安全就是有保障的。”

欧阳明月清澈的目光，在萧凡脸上缓缓扫过，不急不缓地说道。

“大长老……”

大执法和裘长老都大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出声。

大长老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压根就不曾想到。

欧阳明月轻抬素手摆了一摆。

清平真人轻轻舒了口气，在椅子里欠了欠身子，说道：“多蒙大长老美意，贫道十分承情。”

语气极其诚恳。

欧阳明月如此“通情达理”，不要说大执法和裘长老意想不到，就算是清平真人也大大出乎意料。欧阳明月算是给足了太上宗面子。到底不愧是一派之尊，孰重孰轻分得清清楚楚。

这样一来，不管萧凡和太上宗是何种关系，只要他今后离开宁国，欧阳明月和昊天宗其他人就有对他出手的理由。纵算是褚九那样讲义气的人，都不好再强行为他出头——我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你自己不珍惜，硬要往宁国之外跑，那就怪不得我了。

以欧阳明月的身份地位，给了褚九这样的后生晚辈偌大的脸面，再擅长胡搅蛮缠的人都无话可说。

欧阳明月点了点头，转向萧凡，轻声问道：“萧道友，你意下如何？”

萧凡轻轻一笑，说道：“大长老似乎也没有给在下选择的余地。”

能够这么当众问他一声，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彰显欧阳明月自己的绝顶高手风度——我就给让你多活些时日又能如何？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有朝一日，会落在我的手里。

这其中折现出来的，是满满的自信。

倒是非常切合欧阳明月大长老的身份！

“你知道就好。”

“不过……”

偏殿之中原本已经变得颇为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凝固了，大家都齐刷刷地望向欧阳明月那绝美的脸庞，静待下文。

原也知道，欧阳明月亲自登门，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结此事的，否则，她此行就变成专程来向太上宗示好了。无缘无故的，昊天宗大长老何必要如此自堕威名？

“萧道友自称是无极传人，妾身却不是那么相信。萧道友若果真是无极传人，为那些无极弟子出头，或许还算个理由。倘若不是无极传人，只是以此为借口的话，妾身可就要落下笑柄了。”

欧阳明月一双妙目很专注地望着萧凡俊朗的面容，不徐不疾地说道。

褚九笑道：“萧兄弟当然是无极传人，大长老多心了，这点，褚九可以替他作证。”

隐隐约约的，褚九已经猜到了欧阳明月的用意，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欧阳明月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褚少主，妾身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萧道友，妾身要亲自确认一下。”

不待萧凡开口，褚九已经抢在了头里，叫道：“欧阳大长老要如何确认？莫非是要向萧兄弟出手么？大长老功参造化，试问那位元婴初期的同道，能和大长老平手放对？”

你口口声声说是给我们太上宗面子，给我褚九面子，原来打着这样的主意。

倘若萧凡当真与她放对，结果必定是非死即伤。

单打独斗，这偏殿之中诸人，包括清平真人在内，恐怕都无人是欧阳明月的对手。

欧阳明月淡然说道：“恐怕萧道友没得选择。”

话音平静，语气却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清平真人捋着白须说道：“月仙子，既然只是确认一下萧道友的出身来历，那双方点到即止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欧阳明月的脸上。

“可以。妾身既然已经答应，只要他在宁国就不伤他性命，诸位道友莫非信不过妾身的承诺么？”不等众人开口，欧阳明月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萧道友，你只需接妾身一招。一招过后，不管是生是死，你在宁国的这段日子，妾身不会再难为你。”

“好，在下不才，愿意领教大长老的高招！”

褚九还要开口，萧凡已经沉声应了下来。

第1089章一击之威

“很好。”

欧阳明月轻轻一点头，站起身来。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连褚九都闭上了嘴巴。

欧阳明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已经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当儿再与她争执，绝对是不明智的做法。恐怕就算是太上宗宗主方圣人在此，也不好说什么了。

褚九倒也并不十分为萧凡担心，他和萧凡并肩作战过。当时的萧凡，不过是区区金丹中期修为，就强过了大部分的金丹后期修士，几乎所有九级妖兽，都不是萧凡的对手，连当时已经金丹后期大成，远远超过多数同阶修士的褚九，对萧凡的真实战斗力都大为赞叹。

如今进阶元婴，并且已经臻于元婴初期巅峰，虽然说有一部分法力是从欧阳威那里汲取来的，还不能运用自如，但至少远在普通的元婴初期修士之上。能灭杀元婴中期的欧阳威，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与欧阳明月放手相争，那是想都不要想，如果只接一招的话，想必还是能撑得下来的。

不过褚九还是在不经意间望了清平真人一眼，老道士面无表情，褚九却在他的眼里读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真要是萧凡连一招都接不住，要紧关头，清平真人自会出手相救。至于是否会同昊天宗全面交恶，却是不必考虑了。

既然褚九当众承认了萧凡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他就绝对不能在重天宫死在欧阳明月的手里。

否则的话，这事传扬出去。说太上宗少宗主的救命恩人在重天宫，当着清平真人等三名大修士的面。被昊天宗的大长老灭杀，那太上宗的脸面就连半点都不剩下了。立时就会沦为修真界的笑柄。

好在从萧凡镇定自若的神情看来，这后生心中似乎也有些成算。

“月仙子，是否要去鄙宗的演武场？”

清平真人照例问了一句。

欧阳明月淡淡说道：“不必了，只是一招而已，无须劳师动众。”

“好，我等静候仙子的高招。”

“嗯。”

欧阳明月略一颔首，便这么站在那里，双眼定定地望住了萧凡，依旧那么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丝毫都没有大战前的紧张之意。

萧凡站在数丈之外，也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欧阳明月。

他看的是欧阳明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半点都不避讳。

与人交战，萧凡从来都是直视对方的眼睛，无论是谁，在出手之前，眼神都会有细微的变化。这是最直观的“预警信号”，比看任何地方都管用。还在凡俗世界的时候，身为绝顶武术高手的萧凡，就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在萧凡眼里，欧阳明月绝美的容颜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仿佛变成了空气般透明。有的，只是欧阳明月那海水般深邃的剪水双瞳。

就在大家都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欧阳明月忽然动了，缓缓抬起了一只纤纤素手。动作轻柔，姿势曼妙非凡，如同插花般优雅，任何人都难以将她这个动作和攻击行动联系到一起去。

相反，萧凡的动静就要大得多了。

在欧阳明月轻抬素手的瞬间，青芒闪耀，甲叶交击的叮当之声清脆震响，龙鳞甲浮现而出，将他的身躯紧紧包裹其中，精致厚实的头盔，几乎将整个头脸都遮掩起来，只露出双目鼻子和嘴巴。

与此同时，一股浑厚的蛮荒气息冲天而起，萧凡毫不迟疑地全力激发了巨灵变身和金刚铁骨两大天赋神通。

“妖兽的炼体术？”

几名大修士几乎是同时从嘴里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以他们的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萧凡这两大天赋神通的真实来历。几乎所有人类修士都很明白，妖兽炼体术的变态强横，只可惜真有机会修炼这强横炼体术的人类修士，却是寥寥无几。像萧凡那样被人逼得吞服了无数巨灵果和巨灵兽内丹精血的，恐怕仅此一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但这还不是全部。

一阵更加沧桑的远古蛮荒气息再次爆发而出，雪白的玄武甲飞旋着，迎风暴涨，化为数尺大小的洁白盾牌，遮掩在萧凡身前。

既然说好只接欧阳明月一招，萧凡便毫不犹豫将所有压箱底的宝物和绝招都使将出来。

如果碰到那个女人，跑！

萧凡脑海中，牢牢铭记着天妙仙子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萧真人相信，天妙仙子绝不是故意吓唬他的。

不是那样的性格！

几名大修士眼里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此人年纪轻轻，却敢于直接面对昊天宗大长老，丝毫都不怯场，果然有些手段。虽然没有直接检验过萧凡这些手段真正的防御能力，但几名大修士都自认，想要一招就拿下此人，恐怕很难如愿。

对萧凡这层出不穷的防御手段，欧阳明月完全视若无睹，只是继续抬起她的那只小手，脸上神情平静如昔，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随着她这个动作，一股淡淡的威压之气透体而出，手臂每抬高一寸，威压之气便加重一分。这个过程并不快，却有渐渐加重的趋势，欧阳明月的手臂抬得越高，威压之气便成倍增加。

待到她的手臂完全扬起来的时候，宽敞的偏殿之中，早已被巨大的威压之气充斥得满满当当。

包括清平真人在内，所有五名大修士都情不自禁地开启了护体光罩，竭力抵挡那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无所不在的巨大威压。

萧凡更是感到浑身一紧，周边所有空气都变得坚逾金铁，将他浑身都挤压得紧紧的，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感到极其费力。

所有后路瞬间都被封死了。

没有任何花俏，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任何后手。

就这么硬碰硬！

想想以欧阳明月的身份，这也是她所能选择的唯一打法。堂堂昊天宗大长老，威震南洲大陆东北数百年之久的元婴后期巅峰大修士，面对一名年岁甚轻，刚刚凝结元婴没多久的无极门后生晚辈，如果还需要投机取巧，使用那些花俏的手段，未免太丢脸了。

只是，将原本霸道绝伦的招数使得如此优雅从容，除了欧阳明月，只怕也没有别人能办得到。

但这还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萧凡承受的压力，在欧阳明月的纤纤素手改为向下镇压之时，变得更加庞大。

玄武盾飞了起来，洁白的盾牌向那股庞然巨力迎击而上。

甫才和巨力一碰，几乎是立即，玄武盾便哀鸣了一声，迅速缩小，打着旋子，飞回了萧凡手中，变成了数寸大小的玄武甲。

玄武盾虽然也是无极门镇教三宝之一，萧凡却并未完全领悟玄武甲的其他功能，玄武甲变幻而成的玄武盾，主要也是抵御法宝法器的攻击，像现在这样，纯粹的法力镇压，力强者胜力弱者败，毫无取巧之机，玄武甲自然立即不支。

萧凡双眉一扬，龙鳞甲上青光闪闪，七十二柄龙鳞剑飞射而出，在头顶组成三道剑阵，一圈套着一圈，如同盛开的天山雪莲，在半空中不住旋转，形成了一朵由利剑组成的青色莲花。

“剑阵？”

几名大修士眼里更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这姓萧的后生，还真有点意思，居然将一件甲胄和剑阵炼到了一起，这得是何等的创意？

这种以神念和法力同时控制的剑阵，确实起到了作用，竟然堪堪顶住了那缓缓镇压而下的庞然巨力。萧凡的法力远比同阶修士深厚，几名大修士都能看得出来，但谁都意想不到，萧凡的神念之力，更加超出他的真实境界甚多。

“嗯？”

欧阳明月精巧的画眉轻轻扬了起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击，居然还会被萧凡硬生生顶住。

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龙鳞剑阵也没有支撑多久。

“呜——”

第一层剑阵瓦解，在令人窒息的重压之下，转眼化为二十四片龙鳞，飞回了萧凡甲胄之上。

紧接着，就是第二层剑阵瓦解，又是二十四片龙鳞飞回。

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哗”地一声，最后一层剑阵也终于坚持不住，土崩瓦解，化为龙鳞，再次附着于鳞甲，灵气大失，显见得这一次硬碰硬，伤到了这些龙鳞甲的元气。

那股庞然巨力，继续缓缓镇压而下。

速度不快，却无可阻挡！

欧阳明月这种打法，看似笨拙，却砸中了要害。

这样打，让萧凡只能硬扛，连半分投机取巧的机会都没有。此人虽然灭杀了比他高一阶的欧阳威，但那只是侥幸而已，欧阳明月绝不相信，萧凡真的是凭自己实力打败的欧阳威。

初期就是初期。

这个境界绝不会是假的。

萧凡大喝一声，身子半蹲，猛地往上一冲，一拳击出。

这一拳，蕴含着巨灵变身和金刚铁骨两大天赋神通赋予他的恐怖巨力。

一拳击出，连整个偏殿都在隐隐震动。

“好！”

一旁观战的褚九不由得眉飞色舞，大声叫好。

巨灵族的炼体术当真强横过人。

这一击竟是如此声威！

第1090章印记

一股狂暴至极的力道，在虚空中骤然爆裂开来。任何元婴中期修士，都不敢正面硬抗。萧凡这一拳，实际已经超出了人类元婴初期修士的极限，甚至连普通的元婴后期大修士，都不愿意硬接。

但欧阳明月是个例外。

这位昊天宗大长老实在太强，纵算在元婴后期大修士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大能者。

甚至可以说，悟灵期以下全无敌！

这惊天动地的一拳，依旧撼动不了欧阳明月看似随意的一击。很快，萧凡爆发出来的那股狂暴力道，便被欧阳明月无声无息地压制下去，空中的庞然巨力，继续镇压下来。

萧凡的双眼眯缝起来，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早就知道欧阳明月很强大，却不曾想到，居然强大至斯。

几乎全无任何抗拒之力。

难怪天妙仙子让他一见到欧阳明月就赶紧跑路。

实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眼见四周空气益发紧固，将他浑身上下去禁锢住了，连半步都难以移动。

清平老道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异色，握紧了手中的拂尘。

看来这姓萧的后生，还是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