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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黄巢……”

白骨骷髅猛地一偏脑袋，鬼火烁烁的双眼，盯住了萧凡，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他当了皇帝？”

“自称皇帝，沫猴而冠，贻笑千古。”

萧凡冷冷地答道。

萧凡的个性，原本一贯平和，很少生气。却不想在这地下世界，对着一个死去了千年的老鬼，厉声斥责，毫不客气。实在这些流寇草贼，给华夏民族造成了太深重的苦难。相术之中，这类人被归入“魔王”之列，实是芸芸众生的死敌。这些魔王多存世一日，人民便多受一日荼毒。

“他被杀了？”

白骨骷髅似乎对黄巢很“关心”，连声追问。

“当然！”

“他只比你多活了几年而已。”

“被谁所杀？”

白骨骷髅紧接着问道。

“被他自己的外甥林言所杀。在这一点上，你比他强，至少你是死在曾大帅的官军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萧凡讥讽地说道。

“曾大帅？啊……你说的是曾元裕那个混蛋么？你是他的什么人？后人吗？你也姓曾？”

一提到“曾大帅”之名，白骨骷髅顿时就暴怒起来，举起手中沉重的陌刀，重重往下一杵，顿时白骨碎屑飞溅而出。他的脚下，不知有多少具骷髅碎裂了。

哪怕死了上千年，这白骨骷髅还是怨气冲天。

“逆贼！”

萧凡一声厉喝。

“当年你扯旗造反，造的是官家的反，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无辜百姓？”

“哼哼，老子是大将军，天上星宿转世，杀几个无知愚民，算得什么？这些乡下的愚夫愚妇，就是蝼蚁而已，生来就是供人奴役屠杀的。那不过是他们的命运罢了！”

“住嘴！”

萧凡又是一声大喝，怒气勃发。

“你一个私盐贩子，下贱无比的贼人，称什么大将军，说什么星宿转世？我看你是魔星附体，沦为魔王手中杀人之刀。一个傀儡而已，也敢在这里自吹自擂。当真不要脸！”

苑芊芊吃惊地望着萧凡。

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萧凡这样雷霆大怒，似乎与这白骨骷髅有着某种深仇大恨一般。

“啊……气死我了！”

白骨骷髅亦是冲冲大怒，仰天一声狂吼。

“小子，你是谁？报上名来！本大将军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本人萧凡，无极门第六十四代掌教真人！”

萧凡冷冷答道。

“无极门？哼哼，本大将军听说过，一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门派而已，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上等出身呢，不过如此。招摇撞骗，比贩卖私盐还要不如，有什么好说嘴的？”

白骨骷髅不屑地冷笑起来。

其他人却大吃一惊，柳正低声说道：“萧处长，想不到贵派这样源远流长。”

连死去千多年的老鬼，当年都听说过无极门，简直有些不可思议。须知当年的资讯，可远远不如现代社会这样发达，很多江湖门派的名声，依靠的是口口相传。没有些真本事，还真的无法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头。

萧凡向柳正微微颔首，以示答礼。

“小子，你是无极门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嘿嘿，嘿嘿嘿……既然你们把本大将军吵醒了，一个都别想跑掉，准备受死吧！”

高高站在尸山之巅的白骨骷髅仰天大笑起来。

第563章白骨骷髅（下）

“不好，被包围了。”

苑芊芊一声惊呼。

随着白骨骷髅的仰天狂笑，十字街道的各方，都开始涌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更多的黑影，则从尸山的白骨堆里涌现出来。

相对先前列队齐整的巡逻鬼兵，这些蜂拥而出的黑影，就是完全的乌合之众，有点举着长枪，有的拿着刀子，还有的则是赤手空拳。

“流寇本性！”

萧凡冷笑一声，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不屑。

自来历史上的流寇，就没有一个能够成事的，无论陈涉，张角，张献忠还是李自成之辈，或者是和王仙芝同时期的庞勋黄巢之流，除了杀人，搞破坏，再没干过别的正经事。

最终逆取了天下的刘邦朱元璋等人，都建有稳固的根据地，懂得经营民生之道，整军经武，这才能长期坚持下来，夺取最后的胜利。

这批流寇，被官军剿杀已逾千年，怨气化为厉鬼，仍然还是这样乱糟糟的，毫无章法，萧凡说他们是流寇本性，丝毫不差。

“你是官军么？那就让你好好尝尝流寇的厉害！”

站在白骨山巅的披甲骷髅，冷笑着说道。

“给我杀！”

“通通杀光！”

白骨骷髅一挥手中的陌刀，厉声大喝。

顿时“嘶嘶”之声大起，如同无数毒蛇在吞吐蛇信，四周的黑影争先恐后向着萧凡等五人扑来。

“往来路走，突围！”

柳正极有决断，一见这种情形。想都不想，立即叫道。

这些鬼物实在是太多了。比他们在前三处地方遇到的鬼物都要多得多，而且那三个地方。没有发现“鬼王”，厉鬼都是自行其是，无人指挥。这里完全不一样。

看着这重重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鬼魅大军，他们五人的力量实在太单薄，好像秋风中的落叶，如同大海之中的扁舟，在这里硬扛下去，绝对不是好主意。

对柳正这个安排。谁都没有异议。

不过略一耽搁，无数的鬼魅转眼就杀到了近前，嘶鸣嚎叫之声，刺人耳鼓。

“柳主任，师姐，我在前边开路，你们断后。”

萧凡一声断喝，双手连扬，四张符箓激射而出。在半空中迅速燃烧，化为大大的鲜红色混沌图案，向着扑来的鬼物当头镇压而下。

“好！”

柳正谭轩陆宁尘同时点头，各自祭起法器。柳正还是挥舞黄色玉如意，陆宁尘则亮出一柄短剑，谭轩手中。多出了一面太极八卦铜镜，同时向四面八方涌来的鬼物迎击上去。

五人背靠背。组成一个小型的防御阵势，在怒涛般的黑影潮中。向着来路冲去。

高高站在白骨山巅的披甲骷髅，双眸中鬼火益发明亮，嘴里冷笑连连。

面对这般险境，萧凡再无丝毫留手，全力以赴，大威力符箓接连不断地射出，鲜红的混沌图案覆盖之下，没有任何鬼魅妖物能够幸免，无不化成飞灰，烟消云散。

五人宛如黑色怒潮中的一小片绿洲，快速向来路移动。

苑芊芊手握“胭脂剑”，紧跟在萧凡身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在萧凡符箓的攻击之下，没有一只鬼物能够突破防线，攻到他们近前。

“萧凡，这些东西不会跟着我们去地面吧？”

苑芊芊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萧凡一边施法一边答道：“不会，再强悍的厉鬼，也害怕阳光，那是它们的天敌。”

“哈哈哈，无极门的小子，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千年已过，世事轮回，该我们重新出世，君临天下了。不要抗拒，乖乖地将你们的血肉交出来，我们融为一体。未来的荣华富贵，也有你的一份。哈哈，哈哈哈……”

尸山之巅的白骨骷髅，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再次仰天狂笑。

在白骨骷髅的狂笑声中，鬼物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益发凶猛地向前冲。和萧凡前些日子在陷坑口见到的黑影不同，这些鬼物基本上没有什么“灵智”，依旧只是接受某种操控，好似傀儡一般，全然不知危险，一波接一波地向着萧凡他们五人发动猛攻。

萧凡在前边开路，只要面对一个方向涌来的鬼物，压力还不算太大，柳正谭轩陆宁尘等三人要面对是从三个方向蜂拥而来的鬼物，压力极大，稍一不留神，就有鬼物突破防线，冲到众人面前，冷冰冰的眼神简直要寒到人的骨头缝里去。

“刷——”

苑芊芊“胭脂剑”一挥，从一名冲到面前的黑影腰间一闪而过，淡红的剑身骤然发出鲜艳的红芒，如同热刀切牛油，毫无阻滞，鬼物被从中一切两半，化为点点黑雾，消散于无形。

萧凡为“胭脂剑”加持的法力，对付这些普通鬼物，犀利无比。

一击得手，苑芊芊不由大喜，嘴里一声娇叱，“胭脂剑”舞成一团红芒，径直向前杀去。

“胭脂红”威震北六省，胭脂剑法令无数江湖豪杰闻名色变，当此之时，苑芊芊全力施展，当真宛如风雷迸发，势不可挡。只要接触到剑芒的鬼物，无不瞬间化为飞灰。

突围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相对于萧凡等大术师而言，这些鬼物本身攻击能力和防御能力都很弱，真正棘手的是它们数量众多，杀之不尽，而且无形无体，无孔不入。纵算强如萧凡，也不敢让这些鬼物沾身。一旦让它们沾染到身体，麻烦可就大了。

眼见得麾下鬼兵死伤惨重，尸山之巅的狂笑声戛然而止，白骨骷髅仰天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阵晦涩的咒语之声响了起来。

那些不管不顾，奋勇向前的鬼物邪魅，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忽然就停住了攻势，“嘶嘶”声中，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此刻距离萧凡他们下来的那个深坑坑口，不过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了。

“它在召唤更厉害的鬼物……大家不要耽搁，快走，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柳正不愧是七一七办公室负责人，面对这种情形，经验非常丰富，而且极有决断，当即喘了一口气，大声喝道。

可惜，还是迟了点。

只听得低沉的脚步声在街道两头响了起来，仿佛有什么怪兽正从黑暗中走出，同时伴随着铁甲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四具身披铁甲，手持长刀的白骨骷髅，渐渐从黑暗中显现而出，长街两头，一头两个，依旧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这四具白骨骷髅，极其高大，纵算已经化为骷髅，一眼看过去，至少身高也在一米八十以上，生前血肉饱满之时，身高起码超过一米九。

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末，这是罕见的高大身材。冷兵器时代，高大健壮的身躯，雄浑过人的膂力，是出人头地的必然因素。尤其是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见识普遍不广的流寇之中，这样的庞然大物，几乎百分之百是人上之人，可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任何一位流寇渠魁，都会大力提拔这样的人来做手下的头目，就算智力再底下，再愚蠢，起码也能培养成贴身亲卫，做个挡刀挡枪的肉盾，绝对是够格的。

和尸山之巅的王仙芝一样，这四具白骨骷髅黑黝黝的眼洞深处，也闪耀着两点诡异的鬼火，只是远远不如王仙芝双眸中的鬼火那么明亮妖异。

白色的骨爪，紧紧握住了巨型陌刀的刀柄，浑身上下粗大的鸟锤甲甲片，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无比的响声，一步步向着萧凡等人逼了过来，双眸中的鬼火，不住闪耀，似乎神智已开，隐隐带着说不出的贪婪之意。

“杀了他们！”

“把他们的血肉奉上来！”

尸山之巅的白骨骷髅举起手中的陌刀，重重往下一杵，大声喝道，白骨碎屑再次四处飞溅。

“嘎嘎……”

“新鲜的人肉，已经有很多年没吃到了……”

“味道真鲜美啊……”

四具高大的披甲骷髅，嘴里也发出了嘎嘎的怪笑之声和嗡嗡的话语声。

“他们活着的时候，难道也吃过人肉？”

苑芊芊惊呼道。

“当然，那是他们的军粮。”

萧凡淡然答道。

流寇不事生产，但知劫掠，嗜杀无度。唐末的每一支流寇军队，几乎大多数时候都是以人肉作为军粮的，谓之“两脚羊”。史载黄巢百万匪军围陈州三百日，军中几乎没有一颗粮食，完全以人肉作为军粮，四处抓捕活人充饥，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抓住，便一律投入巨杵之中，磨为肉酱。数百个巨杵一齐开工，称为“舂磨寨”……单这一年，黄巢的百万匪军就吃掉了数十万人。

王仙芝被官军斩杀之前，曾经是黄巢的“上司”，黄巢残暴若此，王仙芝能够好到哪里去？他的这些手下，曾经吃过人肉，实在太正常了。

“这些恶魔！”

苑芊芊脸色大变，咬着牙齿，从嘴里迸出一句。

“本就是恶魔，该死一万次。”

这一回，附和苑芊芊的是谭轩，死死盯住逐渐逼近的白骨骷髅，眼里闪耀着痛恨的神色，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太极八卦铜镜。

第564章胭脂剑

“芊芊，你负责对付左边那个。”

萧凡沉声说道，自苑芊芊手中取过“胭脂剑”，轻轻一划，左手中指上渗出点点鲜血，滴落在“胭脂剑”上，淡红的剑身骤然闪亮，几滴鲜血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似乎被剑刃吸收进去了。

一股纯阳之气，冲天而起。

“明白。”

苑芊芊接过软剑，点了点头，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这一辈子，苑芊芊到底打过多少仗，连她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和“古人”交手的。正缓步逼近的披甲骷髅，看上去就不是那么好对付。

这事太富刺激性了。

真他妈过瘾！

“动手！”

眼见披甲骷髅渐渐逼近，萧凡一声低喝，身子如同离弦之箭，向正面右边的披甲骷髅激射而去。至于从另一个方向逼近的两名骷髅，萧凡没有理会。无论柳正还是谭轩，甚至陆宁尘，都是久经战阵的好手，知道怎么应对，无需他来安排。

“看我的——”

娇笑声中，苑芊芊小巧的身影也激射而前，动作丝毫不比萧凡慢。和萧凡在一起那么久，这还是苑芊芊第一回见到萧凡施展武功对敌。刚才用符箓灭杀鬼物不算，那不是武功，那是术法。平日里，苑芊芊只能从辛琳对萧凡崇拜的眼神之中来推断萧凡的身手到底有多强。

好不容易，有了和萧凡同场对敌的机会，苑芊芊可不愿意让这人小觑了。

怀春少女的争强好胜之心。总是那么奇妙。

“吼——”

眼见萧凡赤手空拳向自己冲来，披甲骷髅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似乎觉得受到了蔑视，对此大为不满。双手举起长长的陌刀。当头直劈下来。

这是陌刀最标准的招数。战场之上，左右都是自己的袍泽兄弟，陌刀长达六尺以上，向左右挥动，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高高举起，重重劈下，是最直接杀伤力也最大的招数，也几乎是唯一的招数。

但是。这不是战场，更不是大部队列阵而战。

这是一对一的拼斗，和战场上会战，基本上是两码事。这具披甲骷髅，面对的其实是一位武术上的绝顶高手。这么笨拙的当头一刀劈下来，要是能对萧凡造成任何伤害，那才是怪事了。

不过随便一扭腰，这看上去威猛无铸的一刀，就贴着萧凡的身子劈了个空。与萧凡的身躯，相差不过数寸而已。一般的人就算能够算计得如此精准，也不敢在实战中真的使将出来。万一计算有误，丢掉的可就是自己的性命。唯独身经百战的顶尖好手。才敢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这是无数次实战之中得来的信心。

“砰”地一声巨响。

没等披甲骷髅再次挥动手中的陌刀，萧凡已经一拳击中了它的胸口，正中铁甲的护心镜。

浩然正气奔涌而出。那骷髅顿时就被这开碑裂石的一拳击得飞了起来，腾空而起。直直飞出三四米远，才重重掉落在地。

这一拳击出。萧凡使了八成气力。纵算是一头牛，也会被当众击飞，立毙拳下。

然而，让萧凡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披甲骷髅手中陌刀在地下一撑，顿时便站直了身子，浑身甲叶哗啦啦作响，却并未散架。反倒一声怒吼，双手高举陌刀，大步向前冲杀而来。

萧凡那威猛无铸的一拳，竟然并未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这东西很邪门！

在它活着的时候，萧凡相信，刚才那一拳，足以震碎他的心肺腑脏，立时毙命。哪怕他同样是武功绝世的高手，也不会有多大的区别。虽然眼下它的五脏六腑，早已化为泥土，正常情况下，这一拳也该将它浑身的骨头震散架。

对这一点，萧凡很有信心。

然而现在，这东西却行若无事地接下了他的一拳。

普通的真气内力，对它不起作用。

“呼”！

披甲骷髅大步冲来，高举陌刀，又是一刀当头劈下。招数虽然还如同刚才一样简单，速度却加快了一倍以上，沉重的陌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劈而来。

一对一，这种程度的快速攻击，仍然不可能对萧凡造成任何困扰。

萧凡身子一拧，便闪过了这一刀，手中红芒一闪，一张符箓浮现而出，径直贴在了披甲骷髅胸口的护心镜上。

红光耀眼，混沌图案一闪即逝，没入骷髅胸口不见了踪影。

“吼——”

披甲骷髅仰天一声大吼，吼声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意。

很显然，这张符箓对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说时迟那时快，这短短瞬间，萧凡就已经和骷髅交手两次。那边厢，“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之声响起，苑芊芊手持“胭脂剑”，也和另一具披甲骷髅斗成了一团。

和萧凡交手的那具骷髅比较而言，这具骷髅的身手似乎更加灵活一些，不是简简单单，一招又一招的“力劈华山”，懂得随机应变，沉重的陌刀在它手里，居然使出了雁翎刀的效果。

至少是有一点那种意思。

自然，这样的水准不可能与北六省第一